第四章 看你傻笑了好久
清晨的校园里弥漫着白雾,有一种淡淡的朦胧感,校园的林子里有细细的蝉声,飞鸟拍着翅膀掠过。阳光闪耀,空气清新得如同梦境一般。
刚到校门口我就见到了李孝维,她远远地就朝这边招了招手,“路路,这边。”
我一路微笑着跑过去。
“今天好早呀,准备好了吗?”
“哦,大班长,当然准备好了,今天下午一起去哦。”
“是吗?那衣服不会又忘记带了吧?”
“死路路,就知道糗我。”李孝维故作生气地打了我一下。
“哈哈,等会可要加油哦,这是我们参加篮球社以来很重要的比赛呢。”
“嗯。”
我们边说边来到教室里。
班里的同学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正在讨论着什么。
真好,从开学以来大家一直都很生疏,但是经过上次合唱比赛的相处,同学们渐渐地熟悉起来,相信将来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愉快。我看着这些可爱的同学笑了。抬起头,笑容甜美,“大家早上好。”
“路路?”张美娜叫起来,“你的眼睛怎么了?肿得好厉害哦。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可能是没有睡好吧,没关系,没关系呢。”我连忙摆着手笑着说,“看,我可还是美少女啊!”
我并不想让好友知道自己生病的事实,与其让她们担心难过,不如就此隐瞒下去,大家开开心心。
“那你可要好好注意一下眼睛了,不要用功过度了。”
这时,教室角落飘来一个凉凉的声音——“哎,明明就像哭过的,你不会是在说谎吧?这么拙劣。好奇怪哦。你们怎么就信这个家伙,而有的人一定以为自己是大家的宠儿,所以是想骗你们就骗你们。”姜墨真正对着化妆镜左照照右照照,目光飘向被同学们围在中间的路路。
教室里顿时一片诡异的寂静。
突然,这时教室的门“砰”的一声被踹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一个面无表情的男生站在门口,原来是司徒立行。
司徒立行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配着牛仔裤,微长的碎发有点凌乱,整个人看上去冷冷的,但是却也给人一种神秘感。
我转头望去的那一刻,司徒立行刚好也抬起头看向这边,司徒立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但是随即就被冷冷的平静盖过了。
就是这样的眼神,把我刺了一下,我总是感觉好像司徒立行知道什么了,这让我原本挂在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我揉揉眼睛,然后调整了一下心绪,然后朝司徒立行笑笑,“早上好。”
“嗯。”司徒立行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径自走到他的位置上。
“嗯是什么意思呀,真没有礼貌。”我笑着朝他抱怨。
“啊?哦。”司徒立行点点头,“今天有什么高兴事吗?”
“没有呀。怎么啦?”
“看你傻笑了好久了,觉得你蛮累的。”司徒立行凉凉地说。
“你的嘴好毒哦,小心我哭哦。”我不想把气氛弄僵故意打趣道。
“我又不是没有看过。”
我们正说着呢,突然从教室门口传来一阵的骚动。
“是张学长——”
“张学长好——”
教室里的女生都纷纷探头看去,当看到门口出现的人后,都大张着嘴,十分兴奋。
十九
因为听到是张学长,我也看了过去,真的是张佑杰学长,我的心一下跳的很快,脸也烫了起来。
“路路——”张佑杰站在教室门口叫道。
听到叫我的名字,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是学长呢,高大阳光的学长一直以来就很受女生的欢迎,每次只要他一上场打篮球,周围就会有很多的女生开始尖叫,当然我也是其中的一个,虽然学长上次约我出去过,但是周围有好多人哦,我们都没有好好的说一句话,所以看到他来教室找我,这是第一次呢,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我的手不由地抚上心口,“学长——”
“能出来一下吗?”
张佑杰的笑容一下子像点亮了整个教室一样,女生们都不由地发出了尖叫。
司徒立行看了看笑得嘴都快咧到额头的路路,眼神中亮亮的东西暗淡了下去,他低下头,把玩着桌上的笔。
我已经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人有点轻飘飘地跟着张学长走了出去。
当走到一个拐角,张学长停了下来。因为害羞我一直是低着头走路的,所以并没有发觉张学长停了下来。正走着呢,就听到头顶上传来笑声。
“地上有多少钱呀?”
啊?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和张学长挨得太近了,立即退后几步。“没……没有。”真糗,在学长面前老是表现得这么差。
可能是看到我这局促的样子,张佑杰的心情大好,他提议:“这个周末在世纪公园的焰火表演你去吗?”
“焰火表演?我还不知道去不去呢,听说有很多人。”
“嗯,人是蛮多的,很多同学都会去,那样挤在认识的人里感觉会很不错。”学长向我眨了眨眼。
“学长,不是要高考了吗?这样放松行吗?”我有点担心地问,虽然知道学长的学习成绩很好,但是还是有点担心,希望他能考上好的学校。
“行,你就不要担心我了,那天一定要来,还有……就是我想请你参加我的生日晚会,不知道可不可以?”学长听了我的话好象有点迟疑,但是他随后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我吃惊地看着学长,心又跳快了。学长,学长,竟然邀请我去参加他的生日晚会,这意味着什么?我偷偷地看了学长一眼,点点头,“嗯。”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答应的时候,好象学长的心放下来,刚才在等待的时候真的害怕我不会答应吗,怎么会呢,学长,你知道我等这一天有多久了吗,我怎么会不答应呢。
“太好了,那周末我们不见不散。”学长高兴地和我击掌,“下午要去篮球社,可要加油哦。”
说完竟然还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才转身走了,边走还边回头向我招手。
因为太激动直到学长走远我很久都没反应过来,眼前都是粉红色,好像在此之前的痛苦都没有了,脑海中只记得了周末的焰火之约。
******终于等到了周末,妈妈不知道从哪听说我是要和男生约会,很是开心,大概她觉得女儿能在最后的日子里过点正常女生所能过的生活,是件很不错的事,所以她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即去买了很漂亮的衣服回来,这引起了妹妹路遥的不满,一整天都在说妈妈偏心。
“路路——快点出来,让妈妈看看你的新衣服。”
听到妈妈在外面喊,我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一会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哇——姐,真漂亮呀。”路石一看到我出来就跑上来叫道。这弄的我很不好意思。
“妈,穿成这样会不会隆重了点?”我有点不安地拉了拉腰间的丝带。
妈妈给我买的这身裙子很是漂亮,白底小绿花,样式是现在流行的韩国式样,看上去整个人显得很青春、很时尚,为了配这件裙子我还特意穿了一双漂亮的高跟凉鞋了。因为是第一次穿这么高的鞋子,多少有点不适应,走起路来还有点别扭。
“怎么会,今天可要好好表现哦。”妈妈听到我不自信的话握着拳头对着我笑。
“遥遥,等会和姐姐一起走。”站在一旁的爸爸看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小女儿嘱咐道。
“臭老头,谁叫你说呀,我知道啦。”路遥没好气地叫着,“姐——还不走,是不是要插花呀?”
“哦,马上,爸,妈,我们走了。”看着路遥已经出门了,我也朝家人挥挥手,跟着路遥出了门。
一走出门,路遥就立即和我弹开好远,“我想我还是先走一步。”她说完就跑向公车站,不理会我了,看来遥遥还有点生我的气呢。
等我到世纪公园的时候,公园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
学长因为长得比较高,在人群中还是很显眼的,所以我老远就见到了他。
“路路——这边。”站在人群中的学长朝我叫道。
二十
“学长,你早到了吗?”挤过人群,走到张佑杰面前已经有点气喘吁吁了。
“没有,我也是刚来,我们进去吧,好多同学已经来了,你看那边。”学长指了指左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这才发觉学校里的好多同学都来了。“学长,我们过去吧。”
学长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下,然后他突然伸出手去,抓住正要往前走的我的手。
我惊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学长,他正朝我笑着呢,白色的牙齿在夕阳中泛着光,真是帅啊。我被这笑容煞到。喜悦的泡泡不断地往上升,好像马上就要破掉一样,我就这样呆呆地被学长牵着走。
当然我不知道的是,在我和张佑杰牵着手走向同学的时候,立即引起了同学们的尖叫,有妒忌的,有祝福的,但是对这个我全然没有注意,现在我的眼里只有张佑杰了。
当进入公园的时候,很多有利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学长决定在放焰火的东南面找个地方,因为那里的位置比较高,现在站在那里的人相比其他的地方还是少点。所以我们就朝那边前进。
一群人往那走的时候,突然我发觉不妙了,好象有状况要出现了,我的腿突然间不能动弹了,拼命地想往前迈,但是没有用,真的没有用,好像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它们不听我的话了,怎么办?
我想朝学长喊,想对他说救救我,但是我只看到学长笑着看着前方,嘴里正说着什么,我惊慌地想向周围的人喊,可是好像我正身处一个真空的世界,所有的人都不能和我沟通,我努力地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声音发出来。
不行,我要努力,但是不行,我的一只手被学长拉着,两只脚却站在原地,不能移动,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我闭着眼睛,知道这次是完了,我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直直地倒了下去,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后来我知道在我倒下去以后,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吓住了,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张佑杰看着倒在地上的路路,一时间也没有了反应,他只能记得手中那温润的感觉一点一点地消失,那是路路在几秒种之前留在他手心的感觉。
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一个女生大喊着:“姐姐——姐姐——”
她惊恐地看着地上躺着的路路,路路的头部渐渐地流出了血红色的液体,“啊——”女生尖叫起来。
司徒立行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人群都拥堵着,他有点厌烦,但是当走过人群的时候,他看到了那白底绿花的裙子,今天路路好像也穿了一件这个颜色的裙子,出了什么事?
司徒立行心里一惊,千万不要是他心里想的那样。他暗暗祈祷。
司徒立行拨开人群,就看到路路没有任何反应地躺在了地上,他第一次感到恐怖,是的,是恐怖,那不是失去了哥哥时感受到的,好像是更可怕的感觉。
他看向张佑杰,张佑杰好像有点傻了。这时候应该做点什么,司徒立行一直在对自己这样说。做什么呢?心慌得厉害,对了,应该是打电话,赶紧送医院。
他的手抖得厉害,勉强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平时总是很酷的他,现在已经惊慌失措了。
跪在路路身边的女生这时抬起头来,“已经打给医院了,能不能打给我爸妈?”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司徒立行点点头,为了安慰女孩,他也蹲下来,眼睛看着路路,努力控制声音,让它正常发声:“不要怕,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这不知道是在安慰谁了,后面司徒立行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了,他总是害怕去看那不断流出的鲜红的液体,心里竟然还很无聊地想,人的身体里到底有多少这样东西?
当救护车来的时候,司徒立行麻木地被医生推开,直到看到救护车开走,有人提醒他把身上的衣服换了的时候,他才醒过来,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经过检查,路路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她倒下去的时候,张佑杰下意识地拉了她一下,减缓了她附下的速度,所以只是有点脑震荡,其他的还好。但是医生嘱咐要在医院里留院观察一下。
同学们在焰火晚会后,都知道了那天晚上路路的离奇摔倒。
那样的摔法真的很惊人,怎么可能有人就那样直直地倒下去?
二十一
司徒立行心里也有这样的疑问。
他想到这段时间路路的一些反常。那天在生物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路路,后来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事,笑得像个傻子的路路,这些都与他原来认识的路路不一样,还有那天她到生物室借电脑,她在查什么?
司徒立行带着这些疑问来到生物室,他疑惑的打开电脑,查询地址栏里的历史记录,怎么会?
地址栏里什么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有人一定清空过,他以前上网的记录都没有了,这一定是路路干的,她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浏览过什么页面吗?
司徒立行想起上次去医院找爸爸的时候见到过路路,听说这次路路还是住的那个医院,应该去看看。
******病房的窗户开着,有点微风轻轻地吹来,米色的窗帘在风中轻扬,还不怎么热的阳光透了进来,将满室都撒上了金黄,空气清爽沁凉。
输液管的透明液体静静地流淌着。
液体一滴一滴地流淌进我的左腕里。病床上,我穿着白色的病号服,靠着雪白的枕头半倚半坐,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丝毫不想理会妈妈的唠叨,她一直让我平躺下休息,但是我不是一直在休息吗,我害怕我再也出不去了。
我望向窗外。
站在一边担心的妈妈伤心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静止了,一动不动的,神情茫然,整个人好似被抽离了灵魂般。
坐在病床边,妈妈忧伤地望着路路很长时间,忍不住轻声问:“真的不愿意住医院吗?”
听到这话,我倔强地沉默着。
妈妈抬手将垂在我脸上的头发拨到脑后,她看着我。“告诉妈妈好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怎么想的,都告诉妈妈好吗?若是,你不想住院,妈妈会去和孟医生说,我想……”
液体静静流进我的左腕,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苍白,因为妈妈担心的眼神,还有夸张的是我的额头处还包了纱布,看上去很是虚弱。
妈妈看着女儿,脆弱的神情中有种令人心惊的倔强,可怜的孩子。
过了很长时间,妈妈都没有说话了,我转过头,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所以声音有些干哑:“妈妈,我害怕,我觉得我要是住了医院,会一辈子都出不去的,所以我不想住。”
“路路……”妈妈一怔,听女儿这样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揪着她的胸口一样,好痛。
“妈妈,我想我会配合治疗的,一切都还有希望是不是?”我的嘴角牵起一丝笑容。
“傻孩子。”妈妈声音有点哽咽地摸着我的头顶,“你想太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妈妈都会在你身边,不是吗?所以呀,路路不要害怕。”
******司徒立行站在路路病房外看到的就是路路和妈妈抱头哭泣的样子。
路路眼睛里有着说不出的凄楚,这让司徒立行的胸口有点气闷。
他知道现在不适合他进去,所以悄悄地离开了。当他正要走出医院大厅时,看到了孟离川,司徒立行知道这个人,他是医院里很受瞩目的年轻医生,爸爸经常在家里提到他,每次提到口气都是赞赏。
“孟医生——”一个护士在大厅的一端叫着。
“哦,怎么啦?”孟离川看到是负责路路那个患者的护士,以为路路出了什么事,立即问。
“那个302病房的,现在是不是要去查一下呀?”
302?这个好像是路路住的病房,难道说孟离川是路路的主治医生?是这样的吗?司徒立行决定弄清楚路路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他找到了孟离川的办公室,“内科”两个大字提醒着他:路路得的病不简单。
二十二
办公室里没有人,司徒立行信手推了一下门,门竟然开了。司徒立行走进去,办公室不大,有面墙摆着一个书架,书架上全部都是书,司徒立行粗略浏览了一下,都是关于心脏方面的书籍。
“咦,你是谁?”
当司徒立行看的正出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
司徒立行转头看去,“孟医生?”
“是的,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孟离川看上去有点吃惊。
“哦,我是……那个,我是路路的同学,刚过来看她,正好看到你在她的病房里,所以……”司徒立行抬手指了指墙上的这些书,“你是神经内科的医生?”
“哦,原来呀。”孟离川松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路路要整个暑假都在医院里,你有时间就多来陪陪她。”
“那个……我想问路路是不是已经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司徒立行有点焦急。
“是的,她已经知道了,所以现在才能这样积极配合我们治疗。”孟离川叹息着说,他的声音轻轻的。
“那有没有痊愈的可能?”司徒立行忽然想到刚才在书架里看到的那些书,很多书籍都是关于“风湿性心脏病”的,他的眼神禁不住黯淡下来,对于从小就在医学世家里长大的他,这个病症并不陌生。
孟离川深深吸气,然后,他脸上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没有,不过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
“路路……”
“路路是我治疗过的最配合的一个病人,我相信我和她一起努力,一定行的。”
司徒立行看到孟离川的笑容,心情黯然。
还有几天就要放暑假了,教室里少了路路,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司徒立行厌烦了姜墨真的纠缠,于是躲到了生物社团的教室。当他搬着装有乌龟的玻璃缸走到教学楼的时候,刚好看见了张佑杰和一个男生从教学楼里往外走。
“张佑杰,周六你生日那天还会请路路去吗?”男生边转着手中的篮球边问。
“不知道,我想那天她还不能出院吧。”张佑杰的回答有点犹豫。
男生看了张佑杰一眼,“你不会还没有告诉她我们把地点都改了吧?”
“哦,我还没。”
“拜托,老大,你赶紧打电话吧,就说不想让她来又不会死人。”
张佑杰没有回答,但是眼神中透出的迟疑,可以看出他也很矛盾。
是指路路吗?和学长约好了一起过生日,看来学长想取消约会。
司徒立行拿着玻璃缸的手泛着青筋。周六,要不要去看看路路呢?希望学长没有改变主意。
到了周六,司徒立行一直在犹豫,是去医院还是不去医院,最后还是决定去,去看看也好。
“哎——护士,请问这里的人呢?”司徒立行看到路路的病房里没有她,立即抓住一个从隔壁病房里出来的护士。
“哦,你说路路呀,她刚才打扮得很漂亮去海底世界了,听说是去约会哦。”
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长相很甜美的护士,“刚才有个叫张佑杰的人找路路,说是什么今天的约会要取消。”
“啊,路路已经去了。”被司徒立行抓住的护士叫道。
那个混蛋,他真的打了电话!司徒立行什么都没有想,就立即冲了出去。
司徒立行的手指冰冷冰冷,体内的血液也完全冰凝。看到阳光下那单薄的身躯,司徒立行心痛极了,但是他不能就这样上去,路路需要时间,需要等待的时间,就这样告诉她真相好像很残忍。
但是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太阳雨,雨势还很大。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站错了地方,但是心里隐隐感到学长是不会来了,而且这个念头还越来越清晰。
雨停了?我慌乱的心定了下来,转头一看,竟然是司徒立行。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到他举着伞,眼睛里流露出我看不来,但是心里又隐约知道点什么的眼神,这样的眼神让我心惊。
“怎么会?”我睁大了眼睛,还以为是眼睛花了,在这里看到司徒立行实在是很意外。
“你今天很漂亮。”
“啊,哦。”我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狼狈,“司徒,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会来了。”我就听着司徒立行硬着心说的话。
原来是真的,我一下呆住了,好像什么都不能反应了,但是心脏阵阵尖锐的抽痛让我知道我还活着,我听到的也是真的,不是幻听。
我咬紧嘴唇,颤声说:“你……你怎么知道的?”
二十三
我不知道司徒立行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想去判断什么了。但是其实现在我最想想听司徒立行说个理由,说个我能接受的理由。可是,雨里的他,固执地把伞打在我的头顶上,脸上的冰冷阴寒的气息令我的心一直一直向下坠。
司徒立行全身都湿了,他没有说话,嘴唇抿得很紧。
我闭上眼睛,深吸气,又深吸气。“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司徒立行的眼睛闪烁了几下,“我刚到医院去,护士说张佑杰打电话说他今天不能庆祝生日了,好像是篮球社出了什么事情,那时候你已经出门了,所以……”
“没有骗我?”我听了这话心里虽然不相信,但是还是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问。
“没有,你也知道张佑杰是个多负责的人,所以篮球社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管。”司徒立行像要说服自己一样语气很坚定的说。
“是吗?”我看他说的这么肯定也像是相信了他的话。
司徒立行点了点头,过了许久,我才悠悠地开口:“在你眼里我就像个白痴,对不对?”
可能是我的话里透出一种悲痛的感觉,司徒立行看着我的眼神竟有点忧伤。伞外面下着的是太阳雨,但司徒立行还是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冷,他的心阵阵寒冷的锐痛,就像被针一针一针地戳刺着。他不让自己的声音流露出任何感情,不要刺激着路路。“怎么会,你不要乱想了。”
我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可是还在逼着自己逃避,我喘不过气,五脏六腑都在翻绞,我惊慌地想要说什么,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企鹅现在想什么吗?”司徒立行看着远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这个话题转换的有点快了,我一时间没有跟上。
“企鹅现在只想把脑袋放到水里,这是它们面对不能解决的问题所想出来的方法,很傻对不对?但是很有效哦。”
“你想说什么?”难道他在嘲笑我吗,我的声音冷冷的问。
“你有时候也可以试着当一只企鹅。”司徒立行看着我建议道。
听了这话,我哭了。泪水从我的面颊一直流淌到手背。
“司徒立行——你什么都知道,所以现在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什么嘛,竟然叫我当一只企鹅,这让我心中有说不出的痛苦,我觉得心都快裂了,可是眼前这个人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我就要快死了。
司徒立行冷冷逼视着,“是,我全部都知道了,你有病,你不能参加那个该死的混蛋的生日,你该死的站在雨中没有想回家的打算,而我该死的陪你在这发疯。”
“……”
“为什么不说话?”司徒立行瞪着我,他踏前几步,“这有什么?那个永远笑着的路路呢?那个对生命热爱的路路呢?谁都会死,所以没有什么可怕的,你不是有更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去做吗?”
我的面颊被泪水浸湿。颤抖地闭着眼睛,睫毛在泪水里染得湿亮湿亮的。
“有什么好哭的,你只要把脑袋放进水里,眼泪都没有了不是吗?”司徒立行的手指渐渐收紧,“你一定觉得我很多管闲事是不是?”
“不是,不是的!”我哭着摇头,泪水还在流淌,“对不起。”
我哭得那么伤心。
看到我哭成这样,司徒的心就像被车轮狠狠碾过,一阵剧烈的疼痛。这个是后来我们在一起后他告诉我的,我听了真的觉得很幸福,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司徒立行轻轻吸了口气。“‘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路路不要说对不起,我只想告诉你,你并不孤单,我们都在你身边。”
我听了这话,终于痛哭出声,这一刻,我这些天压抑在心中的痛苦终于决堤。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歉疚地哭着说:“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好像什么都不再会说,我不该对司徒立行说那样的话,我不该迁怒他。
“路路,你很坚强你知道吗,所以不要哭,你喜欢张佑杰那个家伙对吗?”司徒立行不知道为什么说路路喜欢张佑杰的时候,心痛如绞,“所以你要告诉他,你还是可以追求你想要的,所以不要为这个哭泣。”
我心里更加难过,失声哭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司徒立行伸手把哭泣中的我拥入怀中。好温暖,这个怀抱好温暖。
******
二十四
司徒眼中的我——赶到海洋公园看到雨中的路路已经让他难过不已,不要说后面路路哭的那样伤心,这让他想把学长痛打一次。
当把路路拥入怀中的时候,这个爱哭的女生,让他有了怜惜的冲动,不让她哭该有多好,虽然她想要的那个人不是他,但是他想为她做点什么,只要能让她每天都能快乐。
“我们一起努力,明天去见张佑杰吧,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他。”
雨还一直下着,阳光依然很明媚,在小小的伞下世界里,路路感到了放松,她脸上满是泪水。她哭得像不知所措的孩子,像任性犯了错然后不知该如何收场的痛哭失声的孩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但是……”
“司徒,你不要这么说,我知道我很任性,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我今天的心情很坏,所以我才会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上天对我很不公平,让我得了这种病,我以后会不能跑,但是在此之前我想抓住我最想抓住的,我知道学长其实是害怕我伤心,所以才拒绝我的,但是我还是很伤心。”
“路路,其实你可以把你的病告诉张佑杰,让他来做判断,我想他是被你那天吓坏了,任谁看了你那样倒在地上都会害怕,把你的病情告诉他,他知道了会对今天所做的后悔,他喜欢着你不是吗?”
我看着司徒立行,嘴角掀起一个弧度,“司徒,你知道吗,我在初中的时候参加了篮球社,在那个时候,我就对学长很仰慕了,他送给我一副护腕,上面写有鼓励的话。那时候我好高兴,你知道那种暗恋的心情被回应的感觉吗?我就知道,所以我拼命地练习,希望能得到学长更多的注意。我成功了,不是吗?学长约我一起去焰火晚会,还要我参加他的生日。但是若是让他知道他约会的女生是个绝症患者,我害怕……”
看着这样笑着说的路路,司徒立行知道应该让她把梦做下去。但是其实他知道张佑杰的意思是什么,毕竟任何一个在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都不能承担照顾别人的责任,现在想逃避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把话都说清楚给路路,对于路路来说并不是一件让她高兴的事情。
“……可是,如果当张佑杰知道你的病情,也许你们会有新的发展……”
“拜托你,司徒。”她咬住嘴唇,“不要告诉学长,不要让他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他可能就会再也不理我,那样,要怎么办才好呢?”
司徒立行凝视她良久,眼眸里透着一丝无奈,更多的是对她的一种痛惜。
“……好,我答应你。”
我的脸上立即绽放笑容。“谢谢。”
这是司徒立行看到路路这些天来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是的,开心,是从内心发出的笑,终于笑了,而他心底为什么仍是深沉的郁痛。
他僵立着。
“司徒,你知道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我问。
司徒立行摇摇头。
“真希望时间能倒转,让我回到从前。”我说这话的事情眼睛里透着光,是希望之光。
“路路,虽然不能回到从前,但是从现在开始创造新的生活就可以了。”
我有点吃惊地看着司徒立行。“真不像你会说的话呀。那么冷漠的人突然说出这么有感觉的话,是不是真的司徒被你换跑了呀?”
司徒立行看着我笑了,“是呀,是被换跑了,所以这是全新的,那么想和全新的快要被雨淋透了的我一起回去吗?”
这时我才发现司徒立行已经被淋得全身湿透,我抓起他的手,“快跑啦,企鹅。”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病情一直很稳定,我每天都做着复健,原本是30分钟的复健,但是我都坚持做够1个小时,每次都要等护士劝说我放弃的时候我才会回到病房,这样的话我会觉得我努力了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司徒立行每天会来医院里陪伴我,不知不觉中,暑假就快要结束了。
司徒立行是个话不多的人,更多的时候只是坐在一旁。很多时候都是两个人各干各的,我看书,因为想把上个学期拉下的课程补上。病房内静谧的空间仿佛只是属于他和我的,也许就是因为司徒立行这样的态度,我才觉得有司徒立行在,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病人的事实,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这天,司徒立行到病房的时候,我没有像平常那样醒着看书,而是睡着了。司徒一进来就看到了睡得的那么香甜的路路,他不由地伸手想去碰触一下她,这个睡在白色床单里的女生,在阳光的照射下好像变成了透明的,随时要消失一样。
但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我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我满额虚汗,低喘着睁开眼睛。
司徒立行有点吃惊,连忙把手放下,脸上透着一种被发现的懊恼样。
二十五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半天才呆呆地说:“我睡着了?”
“嗯。”司徒立行点点头,这时已经完全恢复了无表情的样子。
但是从他下垂的颤抖的手可以看出,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我怔怔望着他出神,长久地望着他发怔,然后,慢慢地,目光开始黯淡。
司徒立行的手不禁握着紧了紧,看来他是知道我想看到的是学长,他真敏感。
“暑假快完了,我想我们生物社会有很多活动,看你已经在医院躺了一个暑假了,要是不想长懒肉的话,来我们社帮忙。”司徒立行急忙提起一个话题。
“什么?”我的大脑一时间没有跟上他。
“你不愿意吗?”司徒立行径自问。
“哦,那个呀,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得来。你知道……”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
“你不要找借口偷懒了,到时候来了就知道了。”
“司徒,谢谢你,明天我就能出院了,所以到时候我们要在学校里见了。”这个家伙真不干脆,不过这也是他的体贴之处,我伸出手,微笑着看着司徒立行。
司徒立行看着,笑出声,“好幼稚哦,我很少和人这么正式地握手。”
“那你是不是想叫一个病人一直这样伸着呀?”我俏皮地问。
司徒立行无奈地伸手碰了一下我的手,迅速收了回来。“明天我可能要去学校,不能来接你了。”
“来接我?不用了,明天妈妈和妹妹会来的,所以明天是我们一家的团聚日子,你就不用来了。”我故意拍了拍司徒立行的手。
“身体已经好了吗?,心情这么好。”
“是呀,好了,有什么不好呢,开学了我还有很多的事情呢。”
这么有斗志的我,让司徒立行觉得很惊奇吧,那当然啦,也不想想以前我可是个坚强的美少女呢。
******第二天,妈妈和妹妹很早就已经来到了医院。
我早就准备好了,今天的出院是盼望了好久的,想到能回家,就想立即飞出医院,真不想呆在医院,在医院里时刻都能提醒自己是个病人。
“姐姐——可以回家了。”路遥从外面一进来就叫道。
“妈妈,那个包我来拿好了。”还坐在床上的我,看到妈妈拿起放在床上的包,急忙要抢过来。
“遥遥,你还不过来帮忙。”妈妈命令。
路遥看了一下坐着的我,有点不情愿地拿起包,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在心里暗想妈妈真的很偏心,姐姐的病看上去一点也不严重,现在都出院了,那么也就意味着身体已经好了,那么这么点东西都不让她拿,过分。
不过妹妹还是拿起放在桌上的洗漱用品,先走出去了。
我和妈妈互相看了一眼。
“路路,你不要管她,遥遥就是这样,你还有没有东西没有收好呀?”妈妈上前要去扶正要下床的我安慰着。
看到妈妈伸来的手,我不禁有点生气,一甩手,“我自己能走。”
妈妈微笑地看着女儿有点不稳地站在地上,然后一点一点地走了出去,虽然走得不是很稳,还有点左右摇晃,但是她一直很努力地在往前走。
这个孩子,真的很倔强,夏薇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我走了一段路,看到妈妈还没有上来,就停下来转头喊:“妈,你快点啦。”
这时,路遥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们快点,电梯就快到了。”
我一听不由地加快了脚步,但是因为双脚不受控制,虽然着急,但是也只能一步一步地挪动。
路遥可能在在电梯门口等了老久,还没见两人上来,索性就跑回来看看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但是眼前的一幕让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张大嘴的妹妹我不由朝她笑笑。
她一定会想一个小病怎么出院了走路会是这样走的,左右摇摆,那个运动全能的姐姐到哪里去了?但是妹妹压下了心中的疑问。
“你们好慢哦,我先走了,在车上等你们。”路遥丢下这句话就跑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滋味。
还没到家里所在的社区,老远就看到爸爸和弟弟已经在路口等了。
二十六
车一停下来,爸爸就冲上来,把车门打开,然后转身蹲在地上,“路路,来,爸爸接你回家。”他说话时,声音还有点哽咽。
“爸——我能走。”有点吃惊地看着蹲着的爸爸,我眼睛里已经浮上了泪花。
“爸爸想背,你就上来吧。”
爸爸一直坚持着,我只好把手放在爸爸的脖子上,然后把身体放在了他的背上。
刚一进家门,弟弟就在一旁叫:“姐——把眼睛闭上。”
虽然很是好奇,但是还是把眼睛闭上了。
“当当当——路路可以睁开眼睛了。”过了一会就听到妈妈开心地叫道。
我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真让我感动,爸爸妈妈把她和妹妹住的房间改造了,原来的高低没有了,换了一个双人床。
“我住到小石的房间了。”路遥有点不自在地回应着我疑问的眼神。
“啊,夏天了,所以我住到客厅了,姐,到时候可不要害怕哦,晚上看到我在客厅的时候。路遥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
“啊,对了,看到窗帘了吗?喜欢吗?那是遥遥亲自去选的布,我做的。”妈妈指着淡绿色的窗帘说。
“嗯,喜欢,很漂亮。”我点头笑道。
“我,我把屋子都收拾了下,怎么没有人提我。”爸爸在一旁叫,不甘被人忽视的爸爸呀。
“爸爸——”路遥白了爸爸一眼。
哈哈——爸爸笑着摸了一下路遥,“真没有幽默感。”
“好了,路路,妈妈可是做了很多好吃的,今天要多吃点。”
“嗯,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今天一定会多吃点的。”
******转眼开学了。在爸爸妈妈商量后决定每天早上用计程车送我上学,开始我不同意,家里的经济本来就不宽裕,为了我这个病还不知道以后要花多少钱呢,现在每天开始坐计程车的话那家里不是更困难了?
但是最后还是熬不过妈妈,只好和妈妈一起坐着车上学了。
当车到学校门口停下的时候,张美娜和李孝维已经站在校门口向我招手了。我看着身边的妈妈,想问她是不是把我的病告诉她们了,但是我还没问出口,妈妈就开口了。
“哦,我已经和美娜、孝维说了,让她们在学校里多看着你一点。”看到女儿脸上担心的表情,又加了一句,“当然我没有和她们说你的病情,我和你们班主任也打了招呼,就说你得了青春期女孩常得的病,这段时间都要麻烦他们了。”
我点点头,下了车。
张美娜和李孝维看着我站着有点摇晃,连忙上前扶住我。
妈妈坐在车里,“麻烦你们看着我们家路路,谢谢哦。”
张美娜和李孝维连连摆手,“伯母,你好客气哦,这没什么的。”
“路路,妈妈放学后再来接你,到时候你就在这等我。”妈妈向我嘱咐着,真是的,难道我是会碎的人吗,这么小心。
“妈——你快走吧,小心上班迟到了。”这样的妈妈让我心酸酸的。
我在张美娜和李孝维的搀扶下慢慢地来到了二楼的教室。当我一进教室的时候,原本喧闹的教室里立即安静下来,大家都有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古怪的步伐,虽然心里有点不自在,但是我很快就克服了。
我勉强地朝大家笑了笑,当我看到坐在教室后面的司徒立行时,不由地朝他点了点头。
司徒立行没有回答我,只是用口型说了一句话。
我看出来了,司徒立行说的是“白痴”这两个字,太过分了,还以为靠着他们现在的交情,怎么着这家伙也应该会对我和善一点吧,原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瞪了司徒立行一眼,摇晃着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
二十七
大家的担忧——大家看到路路坐下后,虽然心中疑问很多,但是还是忍住了没有问出口。
姜墨真看到路路摇晃着进来,说实话,有点害怕,难道说摔一跤把腿给摔坏了?不过这也好,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上帝是公平的,看你路路以后还怎么出风头,但是当她看到路路对着司徒立行打招呼,而从来不理会人的司徒立行,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他眉宇中的笑意还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班级里的人都知道她姜墨真喜欢司徒立行,难道她路路就不知道吗?既然知道还公然和司徒立行眉来眼去,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个可恶的家伙,现在是不是又故意用这样病怏怏的身子来博取大家的同情,真不要脸。
姜墨真刚想说什么,班主任就进来了,姜墨真只好作罢。
“已经开学了,大家把心都收一收,这学期嘛,因为路路同学的身体原因,所以班长一职就不能担任了,现在有谁想当班长的可以站出来。”班主任一进来,什么废话都没有就直接宣布。
姜墨真听完这话立即把手举起来,“我提议司徒立行。”
其他的同学听了这个提议也纷纷附议,司徒立行的成绩超级棒,课外活动能力也好,要不是平时不爱理人,那真的就是一个很完美的人了。
当班主任正要任命司徒立行时,谁知司徒立行却站起来说:“老师,不行,这个学期我们社团有很多活动,我可能没有时间分心,所以我想还是请别人来当吧。”
同学们一听这话,都吃了一惊,平时就见他很酷了,没有想到能酷到这样,直接回绝大家的好意。
班主任可能也没有想到司徒立行会当面拒绝,也愣了一下,不过他立即回过神来,“哦,那就另提一个吧。”
同学们立即又提了好几个人选,一时间教室里乱哄哄的,姜墨真回头看着司徒立行,总觉得他拒绝自己的提议,其实是为了路路,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想,但是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放学后,我原本想和李孝维去篮球社的,但是因为篮球社实在太远了,走过去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很是费劲,所以当我走到一半被司徒立行抓进生物社教室的时候,真的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很对不起孝维,但是现在不知道去了篮球社还能做什么,那会让我很沮丧的。
“喂——别发呆了,去把那边水槽里的试管洗一洗,等会我去检查。”司徒立行正看着显微镜命令。
这个家伙还真不客气,我一边移动一边不满地抱怨:“你来就是叫我洗试管呀,我是免费劳工呀。”
“对,你要是还不赶紧洗,试管就要跑了。”
“啊?跑了?”我惊讶地叫起来。
“是呀。”司徒立行抬起头来看着我。
谁知道他一抬起头,我脸上的表情就从惊讶变得很古怪的。
“你那是什么脸?”司徒立行不满地皱着眉头问。
“哈哈——”我没有回答,只是指着他的脸在笑。
“你笑什么?”司徒立行吼道。
“熊猫,熊猫跑出来了。”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司徒立行疑惑地走到镜子前,原来是眼睛上有一圈黑印,“这是怎么搞的?”边说边用手沾水把黑印擦掉。
“这就是你老是板着脸命令人的报应。”我在一旁风凉地说着话。
******
二十八
我一直坐计程车上下课,有天无意中听到爸妈在计划钱的用度,妈妈叹息着说家里的钱已经很紧张了,爸爸坚持要再出去找份工作,突然听到妈妈说应该叫我去申请残疾人证,这样有很多地方都能剩点钱。后来爸爸吼了一声,然后妈妈就哭了。
听到这些我只能默默地退回自己的房间。
残疾人?我摸着腿,已经不听使唤了。爸爸妈妈为了我的病已经付出了很多,这个时候只要能帮助家里一点,那么是残疾人又怎么样呢?
打定了主意后,在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当着家人的面提出要去办残疾人证。
爸爸和妈妈都疑惑地看着我,最后还是妈妈开口:“路路,你怎么突然想着去办残疾人证?”
“哦,我想每天自己坐车去上学,因为每天接送,弄得我好尴尬。我想要是有了残疾人证的话,别人也会多照顾我一点的。”
“是吗,这真的是你想的吗?”爸爸看着我问。
“是的,爸爸,我真的是这么想着的,所以明天和我一起去办吧。”
虽然爸爸妈妈都很担忧,但是他们多知道我是个一旦有决定就不会改变的人,所以爸爸还是陪我去办好了。
等办好证以后,妈妈跟着我上下课了好多天后,在我的抗议下,妈妈无奈地放我一个人上下学了。
这天,我正一摇一晃地走在去公车站的路上,一路上有很多同学,大家笑哈哈地越过我,我不由有点心急,这时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公车来了——”
人流的速度一下加快了,我很快就被拉在了后面。
我有点着急地看了看身后,已经没有人了,再看看前面,公车停下来,人已经全部上车了,现在只有拼命地挪着自己的腿。
司徒立行看到路路一个人上下学很是惊讶,好几次他看到路路不稳地追着公车,都想上前去帮助她,但是他知道路路是倔强的,所以他只能默默地看着路路。
司徒立行骑着自行车,远远就看到路路在吃力地“跑”着,他用力蹬了几下车子,当车快要到路路身边的时候,他看到路路一边叫着“等等我”,一边跑。
司徒立行心疼地看着,他停下了车。这样坚强的女生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呀。
公车司机很好心地等了我,当我气喘吁吁地上了车,从包里掏出残疾人证,司机看着我的腿,又看了看证件,“车费减半。”
当我往车厢里走的时候,发现车上的人都看着我,我望了望车里的乘客,竟然姜墨真也在车上,我开心地挪到姜墨真身边,“嗨——”
姜墨真本来就不爽路路,那天她去生物社团找司徒,老远就听到了路路的笑声,这让她生气不已,因为司徒立行在生物社团的时候最讨厌有不相干的人去找他,以前她曾经去找过他,都被他赶出来了,真是丢人死了。
她悄悄地走到生物社团的教室,就看到路路在一旁笑着,而司徒立行带着一脸宠溺的表情看着路路,是的,是宠溺。
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司徒立行真的喜欢上了路路?这绝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姜墨真带着满腹的委屈走了,心里暗想一定要找机会教训教训路路这个臭丫头。原本打算装作不认识就算了,谁知道这个丫头竟然主动上前打招呼,好烦哦。她看了看路路,没有说话。
这时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大婶说话了:“你同学呀,好像腿脚不利索,你是不是该起来让坐呀?”
“我不认识她。”姜墨真脱口而出。
看到这样的同学,我听了这话心里很受伤,下意识地朝旁边挪了挪。
“不认识也该让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一点美德都不讲。”大婶唠叨着。
姜墨真瞪着我,看来她是快要气疯了。
“怎么一定要我让座给残疾人吗?”姜墨真嘴硬地反驳道。
“姜墨真,你……”我听不下去了,瞪着姜墨真。
“怎么?”姜墨真不示弱地回瞪。
“你太欺负人。”
“哈——我欺负人,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姜墨真上下打量着我。
“……”
二十九
“没有话说了吧,就知道扮可怜博同情,告诉你,我姜墨真可不吃你这一套,我看你不顺眼,所以你以后见到我还是绕道走。”
“为什么?”
“哼,讨厌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看着姜墨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她恨我到如此地步。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立即起身,“来,坐这边,我马上就要下车的。”说着拉我坐下。
姜墨真白了我一眼,索性戴上耳机,听起音乐来。
******校园一角——“司徒立行,你找我有事?”姜墨真很是兴奋地看着司徒立行问。
司徒立行没有说话,一直看着她。
“到底什么事情?”姜墨真看着司徒立行有点慌,他的眼神太可怕了,她慌乱地从椅子中站起身,看也不敢看司徒立行了。
“这么心虚吗?”
司徒立行冷笑,居高临下地逼视她,高高的身子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她打了个抖,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但是这样的司徒立行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真的很害怕。“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立行打量着她。
“告诉我,你有同情心吗?”司徒立行勾勾唇角,眼神憎恶,“我不知道是我给了你什么信息,认为我一定要回应你什么,或是你本身就是一个恶毒的人。”
她睁大眼睛,“什么?!”
“难道不是吗?要不是我听说——”司徒立行吸气,“要不是有人提醒我,说你对我很有意思,我还不知道你做的那么多小动作是什么意思,而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对路路做了些什么,是不是?”
“我没有!”她惊栗地喊。
不,他怎么能那么亲热地叫那个臭丫头的名字,却对她这么凶横。
“没有——?!”司徒立行的声音从牙齿间磨出,“那路路这段时间身上总有一些伤痕是怎么回事?”
这些日子来,他看到路路每天每天对帮助她的人说着对不起,而她一天比一天更沉默。不快乐的路路身上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伤痕,每次问她都说是不小心弄的,能有多少不小心呀,他不相信,经过查证,他知道了,原来姜墨真以为他和路路之间有什么,而姜墨真一直喜欢他,这他是知道,但是他相信他没有给过姜墨真什么错误的信息,让她以为他是她姜墨真的,但就因为这,姜墨真故意在路路身边没有人的时候找她的麻烦,那些伤痕就是那样留下来的。
当知道这些的时候,司徒立行很自责,但更多的是怒火。
“我……”姜墨真大惊,张口欲辨。她没有想到这都会被他发现,这也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路路和他之间真的有什么。她索性什么都不顾了,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可是,司徒立行冰寒入骨的眸光冻得她什么都没有说。
司徒立行冷冷凝视她,“你果然是全天下最恶毒的女人。
“是,我是最恶毒的女人,那又怎么样?路路算什么,你们都喜欢她,你们都不觉得她是一个累赘吗?”
“什么?你说她是累赘?她那么努力地生活你没有看到吗?”
“努力生活?我只知道现在大家的生活都让她努力得很辛苦。”姜墨真仰起头瞪着生气中的司徒立行。
“她没有麻烦到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没有麻烦吗?每天看着大家对她嘘寒问暖,我就不开心,还有你真的一点也没有感觉吗?我喜欢你。”姜墨真大叫出来。
司徒立行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姜墨真竟会说出来,“那又怎么样,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姜墨真哭了。
“没有为什么。”司徒立行很快地回答。
“呵呵——就是因为这,你知道吗?司徒立行,就是因为你,所以路路才会被我那样对待,你说得没错,我是个恶毒的女人,那又怎么样?”姜墨真眼里含着泪,看着司徒立行,边说边摇着头。
“你……姜墨真,若是你还有点同情心的话,请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司徒立行很难过,没有想到路路被粗暴对待是因为自己。
“不要做?告诉你,这要看我的心情。”姜墨真说完,狠狠地瞪了一眼司徒立行就跑开了。
司徒立行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三十
我望着操场上奔跑着的同学,很是羡慕,在不久以前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可是现在我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站在那里干吗?”正看着外面呢,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转头一看是司徒立行从外面走进教室问。
我脸上满是疑惑,现在他不是应该在操场上上体育课吗?
看到我的疑问,司徒立行笑了笑,摸了摸肚子,“我可是请了假的,所以请你不要这样看我。”
“哦,是吗,不会是说肚子疼吧。”我调侃他。
“啊,被你发现了呀。”司徒立行故作惊讶地说。
这个家伙好不正经哦,我没有理会他,转头又看向外面。
司徒立行耸耸肩,随意坐在靠近门的课桌上,“哎,想不想出去走走。”
他的这句话我当然没有听到,因为那时我已经失去了意识。后来司徒告诉我说,当他说完话,半天都没有回音,就疑惑了,他转头看去,我正缓缓地昏倒在地上,司徒立行惊慌地跑上前去。
那时我的面容苍白,眼角似乎有些晶莹的光芒。倒下去时,双手好像没有做出任何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就重重摔倒在地面,所以额角处有鲜血流了出来。司徒吓坏了,他立即抱着我去医院,这算是英雄救美丽吗,反正以后他常用这事情来调侃我。
医院——路路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地昏睡在床上,她的呼吸很轻,胸口处只有微微的起伏还能说明她是活着的。
司徒立行怔怔站在床边凝望着她。脑中一片混乱,他呆怔地站着,血液在耳边轰轰作响,好可怕的感觉。
若是他没有回到教室,事情会是怎么样的?
什么都不敢想。
孟离川将听诊器收起来,路路的心跳虽然依旧虚弱,但是很有节奏,看来情况还是稳定的,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了。
他轻轻皱着眉,心中有些疑惑,前段时间在医院里病情已经很稳定了,怎么突然之间就会昏倒呢?看来还要等进一步的检查过后才能准确判断。
他望向站在床边的司徒立行。
司徒立行的眼底满是心疼,嘴唇咬得紧紧的。
是他的关系吗?第一个送路路进医院的?
孟离川叹息,让路路过得更幸福,是不是不应该让她和这个男生在一起呢?他以为在她最后的时光能经历一次爱情,也是很好的,但是,他怎么忘了,爱有时候也能伤人。
孟离川微笑着对司徒立行说:“你先回去吧,我照顾她就好。”
司徒立行轻轻摇头。“不。”
他想等她醒来,想看到她确实平安。
这时,夏薇也赶过来了,她一进来就抓住孟离川的手,“医生,路路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等检查结果出来了才知道。
夏薇眼睛里满是泪水,她摸着路路的头,不停地问:“路路这是怎么回事?”
路路慢慢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妈妈和孟离川站在床边,然后看到司徒立行远远地站在房间的一角,房间里的灯光撒在他身上,感觉他的全身都闪耀着点点星芒。
下意识地,路路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手指却被夏薇迅速地抓住了。
“路路——”夏薇叫道。
路路看着妈妈,没有发声。
三十一
护士走了进来,递给孟离川一些东西。孟离川看了以后,惊讶地看着路路,“竟然脱水?路路你在干什么?”
所有在场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敢置信地看着路路。
路路从床边抬起头,对大家绽开一个轻轻的微笑,然后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减少喝水,想控制上洗手间的次数,因为我不想太麻烦大家了。”
夏薇一听顿时哭了出来。孟离川拍拍她的肩,“能出来一下吗?我想我们有些事要再商量一下。”
夏薇看了看路路点点头,随着孟离川走了出去。
突然房间里只剩下路路和司徒立行了。
司徒立行握紧手指,眼神变得痛苦。
“为什么?”
路路笑着,“因为看到大家都好辛苦哦。”路路的笑里有些脆弱,有些歉疚,眼睛也湿湿的带着雾气。她望着他,神态中没有回避,也没有躲闪。
司徒立行上前将路路扶着坐起来,将枕头垫在她的腰后,把被子拉高盖好,然后,他对她微笑,“现在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我是不是很没有用呀?”
司徒立行沉默地盯着她,神情冰冷,他喉咙干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样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太过分了!”
路路不解抬头,“呃?”
“有很多人会为你担心,你却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他的声音冰冷,手指僵硬。
“……”
“看着你每天对别人说对不起,我很难过,但是我看到的是笑着的路路,可是这样的路路原来是假的,她若是不想麻烦别人直接说就好了,朋友是当假的呀,你这样假惺惺的,会让朋友多么失望知道吗?”
望着他,她目光渐渐黯淡,很轻很轻地说:“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苦涩地笑一笑,“我看到大家为了我,牺牲了课间时间,为了我不能参加社团活动,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害怕我会厚着脸皮要求更多,所以我想只要我能控制我自己一点,我就能和大家永远地相处下去,我不想到最后被大家讨厌,我很自私是不是?”
司徒立行抿紧嘴唇。
她继续低声说:“是我太过贪心和自私,所以不想大家讨厌。你很讨厌我吧……我……也很讨厌我自己……是我做错了,我不该那样想的,那么,该怎么办呢?”
她轻轻吸气,凝视着他,眼里有闪亮的光芒,“司徒,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失去你们!”
半晌。
司徒立行的目光依旧冰冷,“路路,你没有弄清楚什么是朋友,朋友就是在你痛苦的时候能陪你在身边,能在你快乐的时候分享你的快乐。所以路路不要想着麻烦朋友是种罪过,还有不要用自己的身体来做代价。”
路路咬紧嘴唇,“好。”
“那么你能保证以后都不要哭了吗?”
“嗯,我保证。”路路笑着举起手保证。
“如果以后看到你哭,就要罚款。”司徒立行很是肯定地说。
路路苦笑着答应了。
******当那天我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大家知道我是脱水后才晕到的,都气坏了,不过最气的应该是司徒,我从没见过他那么生气的样子,但是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知道他在担心我,所以我竟还有点高兴。在和医生保证后,终于又回到了家中,自那天和司徒立行在医院谈过以后,我好像终于想通了,和妈妈商量决定把自己的病情告诉妹妹和弟弟。
当家里的人得知了我的病以后,并没有像我原先想的那样不能接受,相反,路遥懂事多了。
经过这一段和同学、家人的相处,我知道以前的那个我,实在是太自私了,不管别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帮助我,我都应该先说谢谢,而不是对不起,只有放下心中的包袱,我才能快乐。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放不下,那就是学长,尤其是在今天中午见到的那一幕——校园里。
绿树下。
“张佑杰——”
一个长相很清纯的女孩子远远地喊了一声,满脸笑容地跑过去跑到学长身边。
我忘不了女生脸上的笑容,更忘不了学长的笑容。
我低下了头。
学长背对着我,太阳的光芒将他的背影投在地上,冷漠而斜长的背影,隔着寂静的路,逼得人透不过气。
三十二
他身边的女孩子不停地说着什么,闹哄哄的声音,打破了这一方的宁静。他不知道我在那里,一个人看着这一切。
要是知道,他也许不会和眼前的这个可爱女生那么亲热。
这个女生和以前的我很像。
女生那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在篮球社里肆无忌惮地跟他在一起,也获得了他的朋友喜欢。她想要证明她对于自己是个存在。
是的,她成功了,在这段他逃避路路的日子里,她就像是根救命稻草。
我看着他们静静地站着,凝望着背对着我,穿着一身精神的运动装的张佑杰,忽然间有种宿命的感觉。
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在地上形成班驳的阳光碎片,我静静凝望着他,心跳缓慢得可以听到每一次脉动。
“你——就是这样望着他吗?”身后突然传来这样一句问话。
我抖了一下,回头,原来是司徒立行。
司徒立行抬起头。
只见斑驳的树阴里,他前额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阳光在他的头顶跳跃。他好像要遮住阳光似的把手放在额前。
“今天天气真热是吗?”司徒立行看着我说。
我的目光清澈,静静地凝望着他,目光里有一种心痛和忧伤,像是怕被人发现,我努力克制着将之深深掩藏在眼底。
“怎么?我的问题都很难吗?你一个也没有回答。”司徒立行解嘲地说。
听到这话,我赶忙低下头。
“对不起。”
我不由咬住嘴唇说。
“哈哈,对不起,你该罚。”
我一说完话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已经答应好了司徒的。
“路路,谢谢你。”司徒立行突然这样说,“虽然我好像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可是,真的很谢谢你,让我一直看到你好好的。”
“司徒!”我慢慢摇头,“我……”我咬紧嘴唇,“我其实一直有件事情放不下,我还在骗关心我的人。”说着我的眼睛不由地往前望去。
司徒立行怔住。
“我知道我和学长已经不可能了,但是我一直不想说,不想告诉学长,我一直在做梦。”我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望向他,“你看,我还是很自私,我还是骗了你们。”
“路路……”
“我一直很努力想重新来生活,但是真的好难,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我已经不记得了,以后的我是什么样子我不敢想,所以学长是我现在惟一觉得能接触到以前的人,你知道吗?我不想放弃,但是不行。”我的笑容很静,“如果换做是别的女孩子,他一定会很有福气吧,别的女孩子一定都会很珍惜很珍惜他。”
司徒立行心中惊痛,此刻的她静静站在那里,然而却有种随时可能不见了的感觉。
“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静静的笑容近乎透明,“所以我必须放了学长,我知道他并不快乐。”
他温和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司徒立行知道,路路对于他,就像张佑杰对于路路,每个人都有个结,解不开就注定逃不过。如果他早点认识路路,在张佑杰之前,那么一切是不是……。
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安慰她,他可以体会到她所有的感情,那深刻的痛苦,在这一瞬间,他竟然能和她感同身受。
其实,他尝过那种痛苦,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在失去哥哥的时候,他感受过,这两年来这样的痛苦一直伴随着他。这太苦了,所以他希望路路能走出这种痛苦。
当然这些想法当时的我不可能知道,看到他皱着眉,还一直以为他对这样的我失望了呢。但是想不到他竟然对我说:“为什么不去面对,如果心中已经有决定,就不要犹豫,没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我无法做到。”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勇气在哪里。”
他怔住。
可能是我太伤心了,面容中的痛苦强烈得令人窒息,眼底有烙印般深深的脆弱,“司徒立行——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后悔,我害怕结果,请你帮助我吧。”
司徒立行的心紧缩成一团。
如果可以,他愿意帮助她,当然要帮助她。如果她能马上从痛苦中脱身,如果他能使她忘记不开心的一切,那么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三十三
良久以后。
他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现在就和他说,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你愿意做出决定吗?”
即使我不舍得,可是最好的方法就是和学长说再见,然后用时间来抹平所有的记忆。
“这样可以吗?”我急切地问。
“可以,现在我就带你去个地方,若是你不想和张佑杰见面,我们用另一种方法吧,走,跟我走。”
“真的!”我低呼。
“嗯。”司徒立行拉起了我的手。
随着司徒立行曲曲折折地来到校外的一个公用电话亭。
“这——”我疑惑地看向司徒立行。
“打电话吧,在电话里和他说清楚,只要不当面应该会有勇气。”司徒立行鼓励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拿起话筒,在拨电话前我看了一眼靠在一边的司徒立行。
“事情总要有个了断,不论是什么结果都可以。”
听了这话我还是很犹豫地拨了电话,半天那边才有回音。
“喂,学长——”我很小心地喊道。
“哦,是路路呀。”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是开心,但是听起来多少有点勉强。
“学长,我想和你说件事情。”说完这话我一直屏着呼吸等着那边的回答。
“啊——哦,我现在……”
“不需要多长时间。”看来学长也是害怕的,我眼前浮现出刚才在学长身边的女生的身影,急忙抢先说。
“那……好吧。”
“学长,你可能已经知道……我得了病。”
“嗯,知道,很严重吗?”
“是的,很严重,但是,我想告诉学长的是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学长了,学长送我的东西我一直保留着,还有那天学长约我,我真的很开心,但是我也知道我和学长以后是不可能的,对不对。”想到以前的美好,我哽咽着说。
“路路——”
“学长——是不是不可能了。”
“……”
“我知道学长已经尽力了,所以学长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后面的话差点说不出来了,还没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就挂上了电话,我生怕听到学长说什么。
“已经说好了。”司徒立行看着我,“你全部都说了吗?”
我点点头。
“他是怎么说的?”司徒立行有点急切地问。
“是我先放弃的。”我哭着看着司徒立行。
“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你不怕以后会后悔,即使有了绝症又怎么样,只要努力地过每一天,努力地按照正常的人生来走不就好了。”
我开始颤抖,“怎……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司徒立行唇角勾出淡漠的笑意。
“但是,司徒,我已经决定了,这样做虽然很痛苦,可我想我应该重新考虑我以后的生活,我应该更实际的生活,所以我决定要和学长分开,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司徒立行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知道了,只要你自己想通了就好了。”他一把将我拉进他怀里搂住。
泪水湿透了他的胸口,冰凉冰凉的感觉,他的心却感到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