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经过二星期,凌安已经能自然地面对欧子靖,除了他偶尔喜欢逗弄自己外,一切都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这天。

    上班的途中,离公司步行不到十分钟的距离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大雷雨,凌安一路快跑进公司,仍旧淋个落汤鸡。

    脱下几乎全湿的外套挂好,取下覆水的眼镜,用自己干净的毛巾吸干脸上的水珠,擦拭湿透的头发。

    “好了。”

    半干的头发有几绺垂在颊边,凌安随性往后拨,露出小巧的脸蛋,像在家里一样恢复自然发型。

    见时间还够,他慢条斯礼地擦拭眼镜镜片,神情专注地没注意到电梯外的动静。

    平时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公司的人竟然出现了。

    欧子靖、杜亚修和卫杰同时进入公司。

    今天是企划定案的最后一天,他们已经决定延后发表此系列夏季服装,会这么早进公司也是因为不久后的连串会议。

    “别气馁,往好的方面想是给你足够的时间找人。”

    欧子靖拍拍落寞的卫杰,一边经过凌安的办公桌前下意识的探头一看,这个从晚宴后养成的习惯连他本人都没发觉。

    不料,这一看竟让欧子靖停下脚步。

    他一脸的惊喜,绕过办公桌隔板来到凌安身旁,将椅子旋转半圈,原先紧抿的薄唇高高弯起,紧盯面前这张令他极为意外的脸庞。

    糟糕!

    凌安第一时间要将眼镜戴回脸上却被抽走,只能暗自在心中祈祷,希望欧子靖不会忆起那夜的事。

    “小安”

    欧子靖露出颇富兴味的笑容,抬手将他前额的头发分别勾在二边耳后。

    一双清澈晶亮的眼眸,一张清丽、秀气的容颜,顿时呈现在大家面前。

    “小安!哇,今天才发现你是这么的美!”

    卫杰兴奋得大叫起来,要不是欧子靖挡在他身前,他一定马上抱住凌安不放。

    欧子靖又定定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吐出句让凌安心跳仿佛快要停止的话。

    “就是你了!”

    什么?他……他想起来了?凌安心里警钟大响。

    没漏看凌安眼中闪过的惊慌失措,但欧子靖也没多加细想。转过头看向另外二人宣布“小安,我们的模特儿!”

    从刚刚卫杰视线就盯住凌安没离开,脑中闪过的全是他和自己此系列的服装款式,竟然完全符合这次的主题与诉求,简直不敢相信,就像是替凌安量身订做的一样!

    他双手合掌,诚恳地请求。

    “小安,拜托你了,你一定要答应,你是我的希望。”

    现在是什么情形,他们想的是不同一件事吗?

    凌安眼中透着浓浓的迷惑,视线扫过三人,最后对上欧子靖。

    “卫杰是想请你当他明年夏季服装的模特儿。”杜亚修为他说明。

    欧子靖弯下腰和他平视,厚重的眼镜总让人误以为戴的人近视极深,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你没近视对吧,这么漂亮的双眼为什么要藏起来?”

    温柔的中低嗓音和脸庞上传来的亲密抚触,让凌安又想起那夜的事,不自然地绯红双颊,不敢再瞧他的脸。

    垂下的长长羽睫也覆盖住眼中的失落,原来他不是记起那夜的事情,他不禁为自己的矛盾期待感到懊恼。

    拿起毛巾,欧子靖亲自动手替他擦拭尚未全干的头发。

    “这种天气,不擦干会感冒的。”

    温柔的举止让凌安控制不住,一把推开身前的人跑进洗手间。

    你什么都不记得,既然对我没那个意思就不要这么温柔!

    凌安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低垂头无声呐喊,忍不住红了眼眶。

    跟在他身后的欧子靖,轻抬起他的小脸抹去泪珠。

    “你不适合露出这种表情。”

    欧子靖见过不少人在他面前落泪,只有眼前的人让他感到一阵不舍,些微的疼刺进心中,回想自己方才是否说了什么?

    “怎么了,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凌安只是不停摇头,不想自己在他面前失态,忍住差点因他的温柔而再度夺眶而出的眼泪。

    “别哭,没事了、没事了。”欧子靖将凌安微颤的身子轻拥入怀中安慰。

    没多久后凌安靠在宽厚的肩上,闷着声平静开口:“你们是要我接下这工作吗?”

    “主要还是得看你自己的意思。”

    “你希望我答应吗?”

    凌安微仰起头,带着痴迷却又有些疑惑的目光瞧着欧子靖。

    “希望,那个系列真的很适合你。”

    谈到服装,欧子靖眼神都变了,散发耀眼自信的光彩。

    凌安勉强一笑,想必他跟过来也只是为了说服自己答应吧!

    就这样吧,如果自己能做些什么让他开心的事情,那就做吧!

    “我答应。”

    事隔这么多年,自己长大了,容貌也和小时候不同,希望研究室里的人忙到没时间注意时尚新闻,即使看到广告,也不会认出自己来才好。

    自从那个安慰的拥抱后,二人的关系产生微妙的改变。

    欧子靖开始不定时对凌安嘘寒问暖,中午只要在公司就一定约他共同用餐,但却也没有任何亲昵、逾矩的举止出现。

    而凌安极力隐藏、压抑的情感,却已经被他暧昧的态度搅乱,吹皱一池春水。

    “小安很特别。”

    看着眼前自然不做作、大方摆动肢体的身影,丝毫不见一般新秀的生涩、僵硬和亟欲表现自我的态度。

    经过试镜,今天是凌安第一天在摄影棚开拍平面广告,此次企划的相关人员全都到场关切,最后的决策将操控在凌安手上,若拍出的效果完美,则会在近日内拍摄外景广告。

    “他一直都很特别,只是你没发现。”

    杜亚修话中有话的暗示,不懂自己的好朋友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们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欧子靖一双晶亮黑眸流连在凌安的恬静容颜上。

    就是那副仿佛天塌下来眉也不皱的超脱神情引起自己的注意,同时也被凌安双眼中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流露出主人心事的炽热视线唤醒沉睡中的野性。

    “你知道我说什么。”杜亚修嗤笑一声。

    他瞥了身旁的欧子靖一眼,认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不懂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宛如就像豹子看到可口猎物般闪耀着光芒。

    欧子靖低声轻笑,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启唇。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和我身边的那些情人完全不同,但可能山珍海味吃多了,想换换清粥小菜吧,我不否认自己现在对他非常有兴趣,只是他的眼睛太过清澈,心里想些什么全传递出来,我目前还不想谈感情,他的情感我无法收下。”

    “你如果不能给他想要的,就不要再继续招惹他。”

    “你为什么那么保护他?”

    “不只我,我们那层楼每个人都很疼他,别逃避我的问题,答应我,没有心就不要招惹他,小安玩不起你的爱情游戏。”

    沉默不语,没给杜亚修想要的回覆,因为欧子靖自己也不确定。

    “OK!Perfect!”

    摄影师极为满意此次的拍摄成果,过程顺利得让人无法相信凌安是第一次进摄影棚。

    隆冬中穿着不合季节的服装拍摄,欧子靖马上拿过大衣,上前将已换好衣服的人披上。

    “辛苦了。”他轻拥凌安的窄肩往车子走去。

    “不会。”

    凌安又露出这种他看不懂的眼神。

    “抱歉啊小安,这么冷还让你穿夏季的衣服,都怪我们没及早发现原来遍寻不着的人就在身边,真对不起,为了陪罪,晚上要不要和我去过节?”卫杰边开车边问。

    “对不起,我要上课。”凌安不好意思地道歉。

    晚上就是平安夜了,一年又将过去。凌安在心中暗自叹息。

    他不太喜欢过节,每次看到别人都能与亲友和乐团聚的画面,总让他感到莫名的空虚孤单。

    “怎么了?”

    见凌安交握的小手仍冻得通红,欧子靖便拉过他,用自己的手包覆住搓揉取暖。

    “没什么。”

    想把手抽回来却被紧握住,凌安用着迷惑的眼神凝望向他,二人不知对望了多久,直到回到公司地下停车场,要下车了,才被杜亚修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