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修文到树下时,正看到李康张开双手,等着接住雅月的姿势。

    雅月居然又跟他在一起!可恶!

    修文隐忍多时的满腔怒火急速爆发,拾起李康的衣领,就想把他扁一顿、丢到一边纳凉,幸好雅月及时看见他。

    “饶大哥,饶大哥!你终于来救我了……”一看到他,她惶恐、害怕的眼泪就自动自发地掉下来。呜……他终于来了。

    听见雅月哽咽的呼喊,修文也没心思扁情敌,丢下李康,仰头寻找雅月的身影,看见她挂在那么高的地方,心脏都要停了。

    “雅月!”可恶,谁把她弄到那么高的地方去的?只连忙东张西望,寻找能救她下来的方法,只可惜每个方法都不适用。

    “雅月,跳下来,我们都会接住你的。”李康坚持要她往下跳。

    “闭嘴,”修文大喊,“你怎么可以叫她冒这种险?”

    “饶大哥,救我……我好怕……”雅月在树上喊,她的手好酸好麻,全身都没力气了。

    “别怕,我一定会找到方法救你的!”他掏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耿大哥,请马上派云梯车过来,尽量在三分钟内到。”

    耿大哥是他父亲的朋友,云梯车是建筑工会的财产,用来因应不时之需。空间设计向来与建筑业分不了家,修文自然也有使用的权利。

    果然,不到三分钟,一辆重型货车停在树旁,一个男人跳下来。

    “饶老弟,难得你想到我。”那男人拍拍修文的肩。

    “耿大哥,别打哈哈了,快救救我的未婚妻吧。”修文用眼神指指树上,央求。

    “啊?”耿大哥举目远眺,看到树上的雅月,“嘿,小姐,上面的视线比较好吗?空气品质怎样?今天台北的紫外线指数多少?”

    “呜……人家不知道。”雅月哭丧着脸回答,虽然很想替他侦测一下,但是她抱住摇摇欲坠的树枝已经很忙了,哪还有心力做那些事?

    “快点动手。”修文用肘往耿大哥的胸肋一撞,“快点。”他都快急疯了,他却还在开玩笑。

    “小力一点嘛。”耿大哥上车去,打开车上的控制器,云梯开始动起来,“上去吧。”

    “可以了。”修文跃进云梯中,让云梯载着他往上爬升。

    “呜……”雅月看见修文终于来救她,眼泪掉得又急又凶,那又痛又麻的手终于再也没办法支撑,“饶大哥!”她的身子惊险万状地往下滑。

    “雅月!”修文心焦地大喊。

    树下、教室内所有人全发出惊呼,更胆小的人,则捂住了脸。

    在那同时,耿大哥适时将云梯往内侧移,修文挂在外头的大半个身子,正好惊险万分地捉住雅月的手。

    “饶大哥……”雅月路过鬼门关,吓得泪如雨下。

    “小心,我把你拉上来,别紧张。”修文用尽所有力气,把雅月拉上来,一进云梯就紧紧抱着她,“你把我吓死了!”

    “饶大哥!”雅月紧紧抱着他,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只想再抱抱他,嗅闻他的气息。

    “我以为……以为再也抱不到你了……如果就这样死去,我一定会死不暝目的。”雅月泣不成声。

    “嘘,别说那种傻话,我不会让你死的。”修文不断地亲吻她的额头、太阳穴,仿佛惟有如此,才能安抚那颗担忧过度的心,“以后别再让自己发生这种危险了。”

    “人家只是……”雅月还想解释,双唇已被掳去。

    她全心全意回应他,在冷战了这么久,又经历过生死关头后,这个吻仿如隔世,让她更珍惜。

    “对不起,我疏忽你……”修文边吻她,边不断道着歉,“如果我多留心,就不会让你发生这种事。”

    他更担心的是接下来那个礼拜,他不在她身边,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我也不对,我不该跟你冷战,我……”冷战是全世界最愚蠢的行为,她差点因而错失他,“对不起……”

    “你没有错……”

    他们谁也不肯先离开谁,那亲密热辣地拥吻,直令现场观众双颊赤红。

    “喂,未成年的该回去了,限制级画面,未成年不宜观赏……但是欢迎躲在树后偷看。”

    直到耿大哥令人哭笑不得地驱赶声音飘人耳膜,修文和雅月才面红耳赤地分开。

    修文小心地接雅月出云梯,雅月红着脸躲在修文身后。

    “耿大哥,谢谢你。”修文向耿大哥道谢时,仍满脸通红。

    “别客气,观赏亲密镜头,要躲起来看才刺激是常识,是你们学校的学生!”耿大哥摇摇手。

    “不是这件事。”修文的脸更红了,雅月也是。

    “喔?是别件事呀?”他恍然大悟,“别客气、别客气,改天遇到你父亲,我会先恭喜他快要有媳妇儿了。”

    “耿大哥!”修文不知该气还是笑。

    雅月则害羞的把脸埋入修文的背里。

    “谢谢你紧急开来云梯车,并且及时让我接住雅月,在此郑重向你致谢。好了,你可以走了,慢走。”修文把他半推半拉塞进驾驶座。

    “结婚别忘了送帖子来,我会开直升机到场祝贺。”耿大哥笑着对他们挥挥手。

    “不用了!”修文对着车尾大喊。会场被直升机一闹,还得了?

    雅月紧紧抱住修文,如果没有他……她一点都不敢想,自己会怎么样……

    “雅月。告诉我,是谁把你弄到那么高的地方去的?”修文转过身来抱住她,她是他的心肝,他绝绝对对不让她再经历任何危险。

    八成是哪个捣蛋鬼,拿雅月的性命开玩笑,被他逮到,看他会不会轻饶。

    听修文那样问,始作俑者泼猴,以最快的速度捡起地上的作业,和雅月掉下来的鞋子,大献殷勤。

    “老师、班长,我还有家教要上,所以先走了。”泼猴把雅月的鞋子放在她身前,若无其事地拔腿快溜。

    “难道是……”溜得最快的人,嫌疑最大,泼猴立时成为修文心目中第一号嫌犯。

    “是我自己从窗户跳到树上去的。”雅月赶紧告诉修文,不是别人的错,“因为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为同学做什么,心里很惭愧,才会……”

    雅月期期艾艾,心中暗暗做好被臭骂一顿的准备。

    修文听她这么说,心中一震,板着脸,一声不响地走向车篷。

    原来,真正害雅月陷入危机的是他自己!

    如果他不因嫉妒而阻止她参加学校的活动,她就不会内疚,就不会做出这种没大脑的蠢事,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是他的错,是他的自私和嫉妒害了她!

    他分明是这么爱她,却把她逼到丧命边缘,可恶,他怎么会这么自私?!

    他生气了,他一定生气了,否则不会板着脸,什么话都不说,否则不会愈走愈快。雅月小跑步在后头追,心中愈来愈不安。

    “你去参加社团活动吧,我不再逼你回家了。”他在车子旁,突然回头对雅月说。

    他不能再那么自私的限制她!修文下了天大的决心,说服自己。

    “呃……”雅月怔住,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难道他要放开她的手了?

    让她去开会,去参加社团,去李康的身边!修文的心里同时涌进这层认知。

    不,他不要让她投向李康,不要她看别的男人一眼!

    “雅月!”雅月的眼泪还来不及滴下来,就被修文牢牢地拥入怀中,“我不放开你,永远都不要放开你!”

    如果上帝准他许一个愿望,他希望上帝能将雅月嵌在他的心坎上,永远不分不离。

    “我也不要离开……”雅月的话还没说完,双唇就被狠狠夺走。

    修文发现他只能紧紧抱着她、牢牢吻着她、想尽一切办法占有她,因为他没有把握,在七天之后,她是不是还属于他,是不是还会在原处等他!

    “我想占有你,想占有更多的你,雅月。”他在她的唇畔痛苦的低喃、喑哑的呐喊,“把你的一切给我,雅月,给我。”

    “好、好……”雅月再次被夺走声音。

    他炙热的吻轰碎她的理智,也夺走她的力气,让她只能无力地举着他。

    “雅月……雅月……”修文边呼唤她的名字,边吮吻她的耳垂,双手也伸入衣服里,轻轻地爱抚那略嫌削瘦的腰、平滑的背脊。

    “嗯……”雅月软软地回答,身子随着他的爱抚,升起一阵舒服的暖流,随着他的吻,燃起点点火苗。

    她的手在他宽厚的背上游移,双唇也随着他的吻移到她的颧骨、肩骨、锁骨,每个吻,都充满爱意。

    “雅月,哦,我的宝贝。”他重新吻住她的唇。

    这个火热的吻,令雅月彻底融化了,她的身子,因他的爱抚而起舞,心跳呼应着他的心跳,唇舌回应着他的吻。

    当他在她的颈窝留下属于他的印记,她只能发出锱魂的呻吟,她的身子热,她的心,更热。

    不知何时,雅月倒入了后车座,修文钻入了她的毛线衣里,用舌尖舔弄她胸,激出她热烈的反应和呻吟。

    他的大手则伸入她的裤头,轻轻爱抚那平坦、温暖的小腹,牵引她一阵羞涩的轻颤。

    “我最美、最好的雅月。”修文再次吻住她的唇,像一种安慰,也像一种保证。

    “饶……大哥……”雅月美丽的双眸,以一种全然托付的姿态仰望他。

    “我的天使……”

    “好美,我的雅月。”他由衷的赞叹着,令他心醉神驰,无法想象接下来,会使他如何疯狂。

    “嗯……”雅月发出一声嘤咛,氤氲的眼眸流露着默许,款摆的身子,像一种无言的邀请。

    当!当!当当当!

    震天响的钟声,狠狠敲醒修文的理智。

    “不!”他一定是疯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的雅月,连忙脱下外套、大衣,将她裹起来。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做这种事。”他惊喘着道歉,满脸痛苦。

    他要她好、要她快乐,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是他的自私,因为不想放她被别人夺走,所以就想先夺走她!

    这是不对的,她不同于别的女人,他不能做这种事!

    “饶大哥……”雅月悄悄握住他的手,无助地说,“我们回家。”

    “雅月!”修文抱住她,“对不起!”

    然后又放开她,到驾驶座去开车回家。

    雅月曼伤地看着他的背影,静静地想着心事。

    饶大哥为什么要道歉?她觉得好幸福好幸福,他为什么不继续?为什么要对她道歉?

    他不愿意抱她吗?否则为什么又放开她?他是那么温柔,自己几时才能更正被他拥抱?

    她好想被他拥抱、被他全然占有,他呢?他想不想抱她、占有她?

    明天开始,他就要去外地工作了……

    她心中有不安,他会不会一去不回?

    说不定,今天是她能窝在他怀中的最后一夜……

    雅月想着想着,心愈来愈酸、愈来愈痛,忍不住热泪盈眶。

    车上的广播正播放着引人鼻酸的老歌——

    我也曾陶醉在两情相悦像飞舞中的彩蝶

    我也曾心碎于暗然离别哭倒在露湿台阶

    红灯将灭酒也醒此刻该向它告别

    曲终人散回头一瞥唔……唔……唔……

    最后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