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九十一话吃粥记&庐山

    “不怎么好吃,看来今天是失手了。要叫你吃这个,还是倒掉的好”。

    男人说着,栖身坐过沙发,一手轻揽住悠言的肩,另一手作势要拿碗。

    悠言着急,将碗拿的远些,一边说:“谁说的,好吃,好吃,就好吃。”

    “看来你是离我太久,连口味都偏了水准,你再尝一口再说。”

    “好。”悠言赌气似的又喝了一大口,还未及咽完,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已经托住她的头,他的吻顺势侵袭过来,悠言一惊,忙着下咽,却连那人的舌也咽了进来。

    那舌只是匆匆的一卷,便已退出。

    只听耳旁男人的声音淡淡又蛊惑:“嗯,不错,确实好吃。”

    悠言楞了,脸遽红,低下头,不甘心,偷偷瞥那男子,但见顾夜白脸色端然,眼中似有一丝笑意划过。抬头仔细端详,唯有冷峻。

    悠言羞涩,大恼,拿勺子杵着碗中所余无几的粥粒,嘟囔:“没了,没了。人家都还不够吃,你还来抢。”

    抄起碗子,一溜烟跑进厨房,未几,又扑腾扑腾跑了出来,想了想,挑沙发一角坐了,与他楚河汉界。

    沙发另一端,男人眼神促狭。想起刚才他的放肆,悠言一慌,不知所措,结结巴巴道:“啊,你要吃么,我去盛一碗给你。”

    “不必,我不饿,你自己吃就好。”他嘴角微勾。

    他们最亲密的事也做过了,至于吗?但那满脸酡红,色若春晓,又确实愉悦了他。想起那晚她在他身/下反侧承欢,她的娇/喘她的呻/吟,破碎的讨饶之声,心下骤紧。

    “小白,你什么时候可以查清那件事?”她啜着粥,声音低低。

    “难说。”他淡淡回道。

    “怀安过来,看到不好。”

    “既知不好,那晚你为什么上我的床?”

    他道,声音依旧淡淡,像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悠言心里大堵,一口粥哽在喉咙,呛了起来。

    顾夜白皱眉,旋即起/身,坐近她身/旁,抬手抚上她的背。

    悠言呆愣羞赧,他刚才是在指责她勾引他吗?

    “那晚,是你——”低颤颤反指控。

    “那晚,我怎么样了?我做过什么了?”男人轻拍着她的背,说得悠然自得。

    悠言差点没咬了自己的舌头,她怎么该死的敢跟这男人比拼脸皮厚啊。

    “言,你的画是谁教的?”

    “我——”“妈妈”二字差点脱了口,悠言胆惊心颤,这男人真是狐狸。

    “我无师自通我。”急急放下碗,道:“我吃饱了,睡了,明天见。”

    低醇的声音却再次唤住她逃命的背影。

    “为什么要画断了翅的蝴蝶?”

    折翼的蝴蝶,阴暗的画面,甚至她舍弃意像的画法,写实感太强,当时,给他莫大震撼的先是那间复制了的屋子,再来便是这让人悚然的画。当然他并不惧怕,只是这小女人的心,到底藏了些什么——

    “我是小疯子,疯子做事没有理由。”她低声道,便急忙冲上了楼,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客房门口。

    顾夜白回了房,想了想,拨了个电话。

    “老师,是我。”

    “小顾,什么事,你说。”

    顾夜白淡淡而笑。

    “老师就不许我向您问好来着,非要有事才登三宝殿?”

    那边,夏教授爽朗一笑,道:“你这人知礼知分寸,最懂审时度势,现在已晚,你知我作息。如不是有紧要事,你这通电话绝不会打过来。”

    “老师,确实是有问题想请教您。”

    “呵呵,自家人不说二家话。”

    “约莫十多二十年前,有没有哪位前辈擅长或喜欢以蝴蝶做画的素材?”

    “这样说来,是有几个。小顾,你问这个是——”

    “最近看到过一幅蝴蝶,画技很好,想是得自大家的传授。可是作画者不肯透露师承,我一时好奇,便找老师了。”

    “哦?你也起了兴趣的画?那想必不俗,有机会带过来给老头子看看。”夏教授微一沉吟道,“这事,我帮你好好查查,不过你这样一说,关于蝴蝶,我倒是想起很多年前,发生在庐山的一件事,当时是震惊了整个画坛。”

    “庐山?”顾夜白眸色顿深。

    “是。只是这事年月久远,我得翻查一下资料,才能把一些细节勾出。”夏教授笑道:“不是说了过几天到我这边来坐坐吗?你师母可是一直记挂着你。那时再与你说说,四年前,你不是在庐山遭遇过火险吗?这事,估摸你也有兴趣。”

    “老师的生辰,顾夜白必定拜候,老师告诉师母大人一声,她的手艺顾夜白也是一直惦念着的。”

    “好,那到时见。”

    “嗯,到时会带上那蝴蝶的作画者与老师一见。”

    “呵呵,小顾啊,你不把你女朋友怀安带来,这带的却是作画的人,你啊——”

    “老师,这人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想带给老师见见,这人,想来老师也是有印象的。”通话结束前,顾夜白淡淡道。

    窗外,夜色浓重。

    第九十二话分寸

    早晨,阳光虽慵懒,折不出太多金黄,也透过窗纱,渗进些许,渲染了一角明媚。

    看着挂满了一柜子的衣服,悠言怔然。

    这个男人。

    他说,要带她回猪窝拿衣服,却其实,早已为她准备好一切。昨晚,进了客房,便见床上放了数套睡衣。

    普通的款式,一堆小猪图案,那是她以前在他的寝室过夜时爱穿的。也还有几件丝质睡裙,性感美丽。

    他记住了她的昨日,又思度了她的今天。

    在柜子里挑了一条裙子,水晶麻,纯白。

    窗外,叶色已黯。秋,转眼又冬。天,从不为谁春。如果,爱情,也能像这抹纯白,不管叶枯叶荣,也总色泽如初染,不渗一丝杂质,那有多好。

    走出房间,在二楼走廊站定,一看,却见那人已在厅中餐桌旁坐着,铁灰西装,沉静安稳。

    桌上,他的手旁,放了一个杯子,估摸是咖啡。他低头,正认真看着文件。

    听到声响,他并不抬头,只是拿起杯子。

    悠言皱皱眉,快步走了过去,夺过他的杯子,道:“不准喝,不给喝咖啡。”

    他抬眸,淡淡一笑。目光触及她一袭纯白裙子,眸色深了。

    看了他一眼,悠言低声道:“好看吗?”

    “很漂亮。”他唇边泛了笑意。

    悠言微哼,道:“羞,还不是在称赞你自己的眼光。”

    “我指的是,人,很漂亮。你明明知道,却非要我说出来吗?”男人手指轻敲,促狭道。

    悠言窘,瞪了他一眼,想起他说的那句很漂亮,心里又喜孜孜。

    “路小姐,我的杯子,嗯?”男人温声道。

    悠言道:“不给。”

    顾夜白长臂一探,便要拿。

    悠言一急,骨碌便一大口咽了下去,随即,愣了。

    啥米?牛奶?

    往他一瞄,却见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骗我。”她揣着他的杯子,指控。

    “许你骗我,便不许我骗你么?”顾夜白嘴角微漪,道:“再说,从头到末,我有说过这是咖啡么?”

    悠言被将,恼,却无可反驳,把杯子在面前重重一搁。

    他眸眯,突然道:“过来一点。”

    悠言疑虑,身/子还是俯下了些,凝向他。

    俊脸在她眼前放大,她一愣,唇上触感温热。

    他的唇印上她的,舌尖在她的唇瓣上轻舔而过。

    心跳,漏了半拍。

    她尚在眷恋他的温柔。一触之下,很快,他却又放开了她,淡淡道:“沾上了。”

    害她意犹未尽。

    恼羞成怒,再指控他。

    “你怎么老这样?昨晚也是!”

    “你把我的牛奶都喝光,我也没有说什么是不?就只要你唇上一滴,不过份吧。”他拿起文件,语气抿了点莫可奈何。

    悠言气呼呼道:“杯子里还有。”

    那人斜她一眼,道:“我不知道。”

    悠言气结,两颊晕红,在他旁边坐下,又往一旁挪了挪椅子。

    他却把杯子推了过来,道:“喝掉。”

    瞪他。“不是说是你的牛奶吗?”

    “是我的没错。不过,原也是要给你喝的。”男人拿起文件,不痛不痒道。

    悠言气结,拿起杯子,扑哧扑哧喝,决定不鸟他。

    铃声轻扬,悠言望了去——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按了接听。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便淡淡道:“怀安。”

    呼吸微滞,悠言头埋的低低的。

    “我也正想找你。那好,待会一起吃饭吧,地方?你定就好。”

    “嗯,好,那就老地方吧。”

    老地方?悠言心里突然难过,头埋得更低。

    “你都用鼻子喝的吗?”男人结束通话,声音传来。

    悠言想了想,又把椅子挪了过去,挨近那人坐下。

    “小白。”

    “嗯。”

    “你待会出去吃饭吧,我可以也出去么?”巴巴望着他。

    扬了眉,顾夜白道:“你要和我一起去?”

    悠言慌忙摆手,道:“我不跟你去。我只想回店里看看。昨晚,我走得仓促,老板与小二要担心的。”

    “好。我下午过来接你。”

    “你肯让我回去?”悠言雀跃。

    “你有你的自由。”他淡淡道。本想狠狠把她囚禁在自己的身边,但见过那屋子,那殒落的蝶,他便不再想禁/锢她。只想她快乐。

    她快乐了,他便快乐。理由,如此简单。

    今天,他确是想见怀安一面,与她谈一事。这个小女人不适合在场。

    “言,你可以过去,但是,分寸,要拿捏好。”

    悠言一呆,什么分寸。

    “男人与女人之间。”

    一伸手,把她带攫进怀中,唇,狠狠吮/吻上她的。

    “这样碰你的,只能是我。”

    第九十三话分手吧,怀安

    “顾社长,这边请,周小姐已等您多时。”

    顾夜白颔首,“谢谢。张经理,你先忙。”

    礼貌欠身,那餐厅经理离去。

    临海餐厅。外面是海滩,阳光灿烂,碧波万里。

    精致的雅座,更精致的女人,悉心装了的怀安美艳动人,不时惹来旁座的人的目光,不论男女。

    看到不远处走来的英俊男子,怀安微微一笑,容光不可方物,越发摄人。

    顾夜白坐下,道:“怎么不换二楼厢间?”

    “我可以有此荣幸认为顾社长是吃醋吗?”怀安抿抿唇,握上桌上男人的手。

    顾夜白舒眉一笑,“怕你不习惯罢。”

    “顾社长你就那么吝惜一句哄人的话?”怀安微哼了一声。

    男人抽开手,不着痕迹,又倒了一杯酒。

    怀安咬咬唇,望进对座男人的眸。

    “白,我回来几天,除去那顿早饭,我们便没有见过面。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为怀安斟满面前的玻璃杯,顾夜白放下酒瓶子,淡淡道:“怀安有找过唐璜吗?”

    怀安身子微微一颤,几不可见。

    眸光轻折,把那细微收进眼里。

    “白,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该知道,我不喜欢唐璜,我和他—”

    顾夜白一笑,止住她。

    “我的朋友,我相信。”

    怀安自嘲一笑,伤然。

    “你的朋友,你相信,那我呢?我是你的女人。”

    “怀安,那不是重点。”轻摇着杯中液体,顾夜白声音微峻。

    那紫红的就业液,便是杯中的整个世界。

    “你到底想说什么?”怀安颤了声音,直直望向他,紧锁了眉,桌下的手,握成拳。

    “不管是你找的唐璜,还是他约的你,怀安,你不可能不知道这几天我一直跟谁在一起。”薄唇抿了口酒,顾夜白重瞳如魅。

    “白,你怎能这么残忍?”怀安笑,红唇潋滟,那笑,凄冷之极。

    “怀安,我不想伤害你。”微皱了眉,顾夜白淡淡道。

    “我假装不知,却换来今日的结果?”怀安冷笑,眼中却抿出泪。

    她只是笑,那泪滴便沿着玉白的脸庞滴落酒中。

    臂扬,长指探了过去,指腹拭去她的泪,怀安低哽,伸手紧紧捉住男人的手,把它固定在自己的脸上。

    这个男人,怎可以用最温柔的动作做最残/忍的事情?

    “不要,白,不要离开我。当日,我不介意楚可,今天,我也能与她共处。”

    微用力,男人抽出手,眉间深凝。

    “她不是楚可。再者,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楚可,更没有碰/过她。”

    怀安怔愣,“你没有碰/过楚可?楚卿是你的第一个女人,那时你为楚卿与你父亲反目,甚至动了你的异母哥哥,楚可是她的侄女,容貌与她相若。”

    “容貌,不是理由。我与你在一起的时候,只有你。”

    怀安闭了眼睛,又倏地睁大,急急道:“白,你其实也爱我的,是不是。”

    男人缄默了声音,眸,晦暗似海。

    脸色顿白,怀安咬牙,却犹抱了几分试探,“路悠言,你碰了她?”

    “我与她上了/床。”

    那人声音依旧冷淡,瞳,却明媚了几分。

    像有什么利器狠狠划过心口,怀安死死咬着唇,抿出一字一顿,恨了声音。

    “她背叛过你!白,你清醒一下,这个女人,今天回来,目的并不单纯。迟濮结婚了,你名成利就,她回来你身边,她想要什么,你会不知道么?”

    沉默一刻。顾夜白伸手抚上怀安的脸。

    “这几年的陪伴,顾夜白谢了。怀安,日后你有什么事,我必定不假他人。”

    待要握住他的手,他却长指微屈,握不住,已旁落在空气中。

    怀安扑了空,怔怔看着他,泪流满面。

    心里疼极,也,恨极。

    “你爱她?”颤抖又冷静的声音,女人,有时,如此矛盾。

    等待半刻,那人,依旧沉默。

    “你说啊。怎么不说?”泪水不断,又冷冷笑了。

    “我说不上什么是爱。只是,对她,顾夜白便不再是顾夜白。”男人一口饮进杯中酒。

    不是顾夜白,那是什么?

    连自我也可以杀/死?怀安浑身一震,如坠入冰窖深寒。

    “你和我做/爱,却从来没有吻过我的唇。”怀安凉凉一笑:“白,除了楚卿,你也吻过她?”

    “只有她。”重瞳,远眺,声音轻淡,“怀安,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