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半晌,左右看看,确定工作室的门因午休而暂时关闭,没有人会来打扰她,她悄悄打开包包,拿出荻荻的行事历。

    翻开最近的那一页,上星期五,荻荻说她突然接到一个案子。

    “N?”可可看着草草花在十点半那栏的一个缩写。

    没有细节,没有确切的时间,只有一个“N”。

    N是谁?姓名缩写吗?

    她直觉想到一个人一南。

    他的简写也是N。

    但她随即摇掉这个想法。不会是他!虽然她不晓得自己把他从嫌疑犯名单中排除,是出于私心或怎地,直接就是告诉她不可能是他。

    他没有理由伤害荻荻。

    那,还有可能是谁呢?

    可可往前有翻了几页,最后把荻荻最近一个月的形成都看过了,那个N总共出现过两次,一次是事发那天,一次是上星期一,都是在最近一星期内的事。而且每次都只有“N“而已,没有其他的细节。

    这个N到底是谁?

    “侦探果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的!”她挫败的把行事历放下。

    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可可接了起来。

    “哈啰?”

    “方小姐,我是罗伯森。”

    “啊?晦,你好,叫我可可就好。”

    “加勒伯小姐……”

    “荻荻。“她插口。“荻荻就是她的名字,她的招牌。你说加勒伯小姐,我反而要先反应一下。”

    “荻荻。”罗伯森从善如流。“她的最近一个约会记录,是一位姓名缩写『N』的人,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原来罗伯森也在过滤荻荻的行事历。

    “我不晓得。她是认识几个开头缩写是N的人,但我不确定是哪一个。”

    她知道这个“N”似乎不是那些朋友,为了不露馅,她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荻荻的朋发中缩写有N的名字都告诉警察。

    “谢谢你。”罗伯森道。

    “啊,等一下。”在他挂断前,她连忙问:“今天已经是星期一了,医生说荻荻的脑压稳定,恢复的比想象中好,随时都可能醒过来。我想,她醒过来之后一定会需要一些贴身的东西,我可以先去她的家里整理一些衣物吗?”

    这不是一件致命案件,现场虽然封了起来,依然必须在一定时间之后开放给主人回归日常生活正轨。罗伯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记录,回答她:“现场已经采证完毕,你可以进去了,但只限你一个人,可以请你尽量保持现状吗?”

    “好。”

    可可收了线。

    今天下午大部分是电脑修图的后制工作,时间充裕,她拿起包包,出门叫了车,先到荻荻的工作室去。

    等荻荻出了加护病房,她不想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都是药水味的房间里。平时荻荻很喜欢的一些小东西,她想拿到她的病房去摆。

    工作室依然和她记忆中的混乱,而且被警察采集过指纹,到处都是一些黑嘿的粉渍,看起来更加凌乱。

    虽然罗伯森叫她尽量不要乱动,可可还是把几张椅子扶起来,免得自己踢到。

    “泰迪。”她拿起墙角的一只泰迪熊。这是限量版的,荻荻非常喜欢,当初搬进这间工作室,第一个带来的就是这只熊。

    她摸摸泰迪熊被开膛剖腹的惨状,叹了口气。“来吧!我们找个人把你补起来,让你去医院陪荻荻。”

    嘀嘀嘀嘀嘀一

    “电话?是电话!”她连忙把熊熊往桌上一放,开始翻箱倒柜。

    天哪!这堆布真重,拜托不要挂断——找到了!

    “哈啰!”她喘着气接了起来。

    “……荻荻?”是一个有点陌生的男性嗓音响起。

    “荻荻不在,请问您是哪一位?可可喘了口气地回答。

    “啊,我是『詹宁集团』的纳坦斯,请问她何时回来?”

    纳坦斯!可可知道他是谁?

    纳坦斯是纽约最著名的定制服装设计师,专门帮顶级客层手工定制西服,以男性客户为主,南就曾经是他的客户之一。

    后来南不再使用纳坦斯的服务,就是因为纳坦斯有了一个新老板——詹宁集团。

    南集团和詹宁集团到底有什么恩怨,可可不太了解,只知道两边的人马像死敌一般,而且通常是詹宁集团的人来对付南集团,但南集团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是了。两方明里暗里不知斗了多少次,其中甚至牵涉到几次商业间谍不明的死亡。

    纳坦斯以往一直从事手工制服,是纽约最有声誉的个人设计师之一,却在半年前接受詹宁集团的聘雇,成为它旗下一条服装线的总监。

    男装的制服和女装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纳坦斯现在掌管的服装线也是女装,可可还是想不出来荻荻和他会有什么关系?

    纳坦斯的缩写,就是“N“。

    她脑子里飞快运转。“纳坦斯先生,希望上星期五的会面一切顺利,有什么我能帮你传达的吗?”

    “我想我另外再联络荻荻好了。”

    他没有否认上个星期五是他和荻荻碰面!

    可可连忙接下去:“纳坦斯先生,我是方可可,荻荻专属的摄影师,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不可以去拜访您一下?有一些关于荻荻工作的细节,我想和您讨论一下。”

    “为什么荻荻的工作细节是由你和我讨论?”纳坦斯在那端皱眉。

    “只要几分钟就好。如果你方便,我现在可以立刻过去。”她看了下自己的腕表,十二点四十,离午餐结束还有一点时间。

    “……好吧!希望这件事确实很重要。”

    “谢谢你。”

    她抓起包包马上跑出去。

    在计程车上,她考虑是不是应该通知一些人。

    警察?可是她还没有任何证据,只凭一通电话,似乎也提供不了任何线索。

    瑶光?以两个集团交恶的状态,瑶光如果知道她现在要道詹宁集团的总部去,只怕会派出十几个彪形大汉把她绑回家——而且真的会用绑的。

    好,她先自己去探探看,有进一步的下文再通知相关人士。或许最后什么都没有,纳坦斯也不见得真的就是那个“N”。

    詹宁集团的总部位于纽约最精华的地段,与南集团大楼恰巧遥遥相望。一开始租下顶层办公室之后,后来又陆续租下以下的十九层,因此那栋大楼从二十四到四十三层都属于詹宁集团。

    有趣的事,这个总部位置还是辛开阳的老婆若妮帮忙介绍的。若妮是个商业房地产中介,当初成交这笔大生意,应该让她收了不少佣金。

    詹宁集团的崛起和南集团一样神秘。他们是从亚洲起家,一开始涉猎的事金融和建筑业,后来慢慢延伸触角道其他行业。集团首脑迈斯.詹宁,中文名字叫郑买嗣。虽然他长得并不像中国人,她也搞不懂为什么这些人都时兴取个中文名字。

    纳坦斯的办公室位于二十四层。从踏上“敌人”领土的那一刻,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OK,无论詹宁和南集团有什么过节,都和她没关系。

    她充其量只是瑶光的小姑而已,他们不是她的“敌人”。

    再者,她要去的地方离顶楼办公室很远,詹宁应该不知道有南集团的人偷偷跑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做好了心理建设,她勇敢走进纳坦斯的办公室。

    一进门是一处宽敞的接待区,一名年约三十的秘书从工作台后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您好,我是方可可,二十分钟前和纳坦斯先生联络过,他知道我要来。”

    秘书小姐低头翻了一下行事历,再度抬头露出专业的笑容。

    “是的,请跟我来。”

    纳坦斯本人年约五十,发色浅金中掺杂几缕银丝,一双蓝眸相当锐利。他的人和他的设计风格一样:严肃俐落,没有任何华而不实的装饰。

    “请坐。”纳坦斯欠了欠身,从办公室后站起来,指了指对面的空位。“方小姐,请问我有可以效劳的地方吗?”

    可可今天穿的是一件浅蓝针织上衣与白色短裙,拂了拂短裙后坐好。

    “纳坦斯先生,谢谢你同意见我。我知道你自从加入詹宁集团之后,为了最新的服装线,工作非常忙碌。”

    “谢谢。”纳坦斯冷淡地道。

    她慢慢地拉出一线主题。“你知道荻荻住院了吗?”

    “是吗?”他露出惊讶的眼神。“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请代我向她致上问候之意。”

    “我是荻荻的专属摄影师,在她住院之前还来不及告诉我你们两方最新的合作关系,所以我很关切。荻荻有没有告诉你,我和她有合约,所以任何她接的案子都必须由我担任拍摄的工作?”她说谎,她和荻荻才没有任何合约,不过他不必知道。

    “我想,荻荻没有提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我和她还称不上正式合作。”纳坦斯保守地道。

    “那你们两个人在过去一个星期见过两次面,是为了……?”她看向他。

    “你为什么不问荻荻呢?”

    “不瞒你说,荻荻现在还在加护病房,我暂时没有办法和她谈话。”

    纳坦斯的脸上惊讶一闪。“这么严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闯进她家抢劫,警方研判大概是荻荻正好到家,撞个正看,所以歹徒攻击她。”

    “啊!我非常遗憾,希望她没事才好。”他的表现太真诚,可可看不出所以然来,有些挫败。

    “她不会有事的,目前是我来帮她安排一些迫在眼前的工作问题,所以我很想知道,她是否接受了你什么样的邀约?”

    纳坦斯靠回椅背上,不动声色。

    “因为荻荻刚接下『时尚风云』的剧组工作,自己又有新系列要发表,我很担心她的时间会来不及执行你们约定的内容。“可可追加一句。

    纳坦斯顿了顿,终于开口:“我本来只是想网罗她前来詹宁集团为我工作,但我们还没谈定细节,荻荻就住院了。”

    “荻荻不会想进任何人的公司的。”她直觉回应。

    “你只是她的朋友,不是她本人。”纳坦斯锐利地看着她。

    “但我……”比她本人还了解她。可可把这句话吞回去了,用同样锐利的眼神望回去。“为什么是荻荻呢?”

    “为什么不能是她?”

    “你以前认识她吗?”

    “我认识她的作品算不算?”

    每一个问题都以另一个问题来回答,她根本没有问出任何可用的线索。

    纳坦斯素来周旋的是那些难缠的企业家,那些权贵都不是容易服侍的,纳坦斯能让他们满意自然不是个省油的灯,生性坦直的可可完全不是对手。

    她挫折地坐在椅子上,气氛一时有点僵住。

    “我可以假设你认为荻荻受袭的事于我有关?”纳坦斯锐利地叮嘱她。

    心思被看穿,可可更加郁闷。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在她出事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你和她碰了面,我只想知道是为什么而已。”

    纳坦斯不客气地站起身,准备送客了。

    “对于荻荻受伤的事我和你一样惊讶,至于我和她讨论的内容是我们之间的事,我并不认为有必要告诉你,我也不认为这是促成她那天晚上被人攻击的原因。如果你不信的话,不妨请警察来找我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