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姐,请留步。」一名可能三十好几的男子,上前喊住了正要走出医院的非似情。

    非似情回头,纳闷地看着这名看起来精明干练,极像菁英分子的男人。

    「什么事?」

    「我刚才听人说,-是和我家总裁相撞的那个人?」陈日成很有礼貌地问道。

    闻言,非似情斜睨了在她身旁的武皇焰一眼,对他挑眉询问:你认识他?

    武皇焰懂她的意思,对她点点头。

    陈日成是他在公司的得力助手,能力很强,对他的公司付出不少心血,他极为看重他。

    陈日成对于非似情奇怪的举动感到疑惑,却也不方便质问。

    「陈先生,不晓得你叫住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老总裁希望能见-一面,不晓得-有没有空?」

    「老总裁?武皇焰的爸爸吗?」

    「是的。」

    「他见我做什么?」该不会是想对她怎样吧?她惴惴不安地心忖。

    黑道分子做事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连思考模式都有异常人,虽然她撞到武皇焰这事,警方已调查出来不是她的错,但,或许武皇焰他爸爸不这么认为,执意要教训她一顿的话--

    被乱刀砍死,然后剁成八块,丢到海里喂鱼的惨状,瞬间在她脑袋里狂飙,她立即吓得冷汗涔涔。

    天哪!要是她真这么死了,那就太没天理了。

    武皇焰冷眼睇着她,在心中暗嗤了一句:白痴。

    「我们老总裁有事想找-谈谈。」

    「谈?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呢?」她以为两个陌生人之间,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再说,他们又没什么共通点,他要找她谈什么?

    「我想应该是谈总裁的事,老总裁认为或许他的某些事,-会知道。」

    「他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这是事实,她跟武皇焰真的一点也不熟,「如果你要问他的事,你应该找冬炽狩,他们是好朋友。」

    陈日成点头,「总裁和冬先生是好友,这点大家都知道,只是,我们老总裁要问的,恐怕是车祸当天现场的情形,相信这个-会比冬先生熟吧?」

    「可是那天我就已经把我看见的、知道的,全都告诉了警方,你们去警局调出我的口供就知道了呀!」

    武皇焰在旁听着非似情与陈日成的对话,他白眼一个翻过一个。

    今天是陈日成才有这个耐性和非似情在这耗,要是他父亲出马,才不可能在这拖那么久。

    他这个念头甫落,就见他父亲走上前,「日成,你和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带走。」他对后头的手下弹个手指,立刻有两名壮汉趋上前,分别来到非似情的左右,将她架起。

    非似情震惊的看着面貌庄严,一副很有权威模样的武父,「你是谁啊!干嘛把我带走。」她惊慌地喊着。

    「我认为有些事,我们有必要坐下来好好谈,所以才请我手下出面邀-,偏偏-一直不给面子,为了我儿子,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抱歉。」武父使个眼神,他的手下马上领悟。

    「你是武皇焰的父亲?!喂!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这是绑架耶!喂--」

    就这样,非似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还从头到尾都没人报警。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父亲的耐性向来少的可怜,而且做事讲究快、狠,准,只重结果,不重过程。

    非似情求救的目光一直朝武皇焰飘去,要他赶快想办法解救她,只是他投给她的,却是要她安心的眼神。

    「-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爸不会伤害-的。」

    「你确定?」她紧张的要死,就怕会被人拖到暗处做掉,那就不好玩了。

    「我以我的性命保证。」

    听见他这么说,非似情快要昏倒,「你的性命?!你现在连半条命都没了,还想用你的性命保证?拜托!」饶了她吧!

    武皇焰先愣了一下,然后大笑出声。

    他还真的没想到,拿这当保证,只会让人更不安而已。

    「在我生死交关的紧张时刻,你竟然还笑的出来?!武皇焰,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武皇焰?敏感的三个字,马上引起武父的侧目。

    他本来对于非似情自言自语的举动,只是感到有些奇怪,但不想去深入了解,只是她突然脱口喊出的名字,却让他不得不注意了。

    「-刚才喊什么?」他走到她身边。

    「我?我哪有喊什么?」非似情睁圆了杏眸,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又转,故作不解的望着武父。

    「-刚才是不是喊了我儿子的名字?」

    「有吗?伯父,你大概是听错了吧!」她努力装傻。

    「我儿子的名字我喊了三十几年,它的发音我会不熟吗?」武父当然没那么好打发。

    「可是武皇焰又不在这,我怎会喊他的名字?这不合常理对吧?」非似情死不承认就对了,她可不想给自己招来太多的麻烦。

    「那-刚才又是在和谁讲话?」

    「我在自言自语。」她飞快的回答。

    「……」武父和陈日成互换了抹纳闷的眼神。

    虽然还是有疑惑,只是他又找不着证据,再如她所言,她莫名其妙喊武皇焰的名字,的确非常不合情理,所以……算了吧!就当他是真的听错好了。

    见武父终于不再追究,非似情暗暗地松了一大口气。

    知道愈多秘密的人,通常死的愈快也愈惨,因此,她一定要守住她看得见武皇焰灵魂的这个秘密,否则她能预期,她未来的日子铁定非常难过。

    「原来-只是只会叫的狗。」只会叫却不会咬人。

    武皇焰揶揄的嗓音传来,赢得非似情白眼伺候。

    她对他扮个鬼脸,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她只是只会叫的狗?哼哼!他最好不要看见她咬人的一天,不然,他一定会被她吓死。

    因为那时候他才会知道,她真的发狠起来时,绝对比任何人都来得狠!

    非似情被带到一栋豪华别墅的书房里,押着她的人被斥退下去,剩她、武父、陈日成,以及武皇焰的灵魂在而已。

    她忍不住打量起这间偌大的书房,和天花板一般高的大书柜上,搁着许多精装版的书籍,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不论玄学还是科幻的,应有尽有,书目之多,令她咋舌。

    「哇!这里俨然就是个小型图书馆嘛!」她还眼尖的瞄到几本她很想买,却买不到的绝版书籍,不晓得能不能借来看看?

    「我们总裁很喜欢看书,也有收集书的习惯。」陈日成一板一眼地解释。

    「是吗?」她瞥了眼武皇焰,完全看不出来他是好读书之人。

    武皇焰斜睨着她,「-那是什么眼神?我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不知道吗?」

    她摇头,的确不知道。

    她和他在此之前根本不认识,她又怎么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真是爱说笑。

    「不知道小姐该如何称呼?」武父在原木制的气派书桌前坐了下来,陈日成则像是保镳般,站在他身后。

    「我姓非。」

    「非小姐,-请坐。」他指书桌前的一张椅子。

    「哦!谢谢。」非似情依他所指,坐了下来。

    「现在这里没任何外人在,我希望-能跟我说实话。」陈日成是他及他儿子的心腹,他早认定他是自己人,所以有他在场,他并不担心。

    「实话?伯父,我刚才对你手下说的话,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见,如果有,我告诉你,那全都是实话,半句不假。我绝不是因为有别人在,才隐瞒什么的。」敢情武父是误会她了?!

    「非小姐,如果-是担心-说出真相之后,会遭来杀身之祸,这点-绝对可以放心,我会派人二十四小时暗中跟在-身旁,随时保护。」

    「我是真的很怕惹上什么麻烦没错,不过,我真的没隐瞒你什么。」

    「非小姐,我儿子在外得罪了什么人,又有哪些人可能会对我儿子下手,我心里多少有个底,只是真正下手的人是谁,要调查出来多少得费点时间,我希望能从-这直接得到答案,因为这是最快的方法。」他想立刻揪出伤害他儿子的凶手,不想让他们逍遥太久。

    「我--」非似情正要开口再度否认时,武皇焰开口了。

    「等一下。这些事-不晓得,但我晓得,-把我的话转述给我父亲知道。」

    她看向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你不早说,害我在这推了半天。」

    「什么?」武父以为她是在对他说话。

    「呃!没什么。」非似情急忙摇手,改口道:「伯父,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似乎就太过分了。」

    「-果然知道!」武父大喜。

    非似情本想再解释,但想想,还是算了,多说无益,就让他误会她是真的知道好了。

    「凶手到底是谁?」武父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黑天盟。」深邃的眸子迸射出一丝凌厉的光芒,武皇焰英俊的脸庞倏地变得阴鸷。

    他此时的模样,彷佛就像刚从地狱窜出的恶魔,全身罩在一股寒气之中,令人生惧。

    非似情深深地凝视着武皇焰,重复念了一次他的话。

    「黑天盟?!」武父很是讶异,「怎么可能?」

    黑天盟的盟主和他是拜把兄弟,他们感情比亲兄弟还好,他更是武皇焰的义父,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干儿子痛下毒手?

    陈日成则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是由『当事人』口中说出的答案,信不信由你。」

    「-认识黑天盟的人?」

    「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又如何能指出对方就是黑天盟的人?」武父快速的指出疑点。

    「我说了,这是由『当事人』说出来的答案,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只是不论信或不信,我都想提醒你一句,在证据还没找到之前,你千万别打草惊蛇。」

    瞧武皇焰脸色如此难看,武父又如此震惊,非似情聪明的猜测出,他们与黑天盟的交情匪浅,就怕武父一个冲动,就跑去黑天盟质问。

    万一黑天盟真背着他们要对他们不利,武父这一去质问,岂不等于提早揪出他们的狐狸尾巴,届时事情就难收拾了。

    听见她的话,武皇焰对于她的聪慧,惊愕不在话下。

    他没想到她心思竟如此细腻,他没点出的事,她竟能自己推理出,厉害!

    「非小姐,谢谢-的回答,-可以走了,我也会依我之前的承诺,派人二十四小时暗中保护。」武父不置可否,打算先把非似情送走再说。

    「嗯,谢谢。」非似情没有异议,马上起身离去。

    她离去后,武父陷入沉思之中。

    从非似情的话中,他无法判断她所言是真是假,或许她是被什么人派来,故意挑拨他们武氏和黑天盟良好的关系,也说不定。

    再说,她的行为诡异,或许脑袋也不太清楚,因此,她的话,他得再三斟酌才行。

    「看你爸爸的样子,好像不太相信我说的话。」看他急着赶她走,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也发现了。」

    「大概是我说的话没头没尾,所以得不到他的信赖吧!」非似情耸了耸肩,「反正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会有什么发展,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也和我没关系了吧?」

    「-错了,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内,-都必须帮我。」

    「讲的这么鸭霸,」她才不吃这套,「干嘛,我又没欠你,凭什么一定要帮你?」又没好处可拿。

    说到这个,她忽然想起,刚才她竟然忘记跟武父借几本书来瞧瞧,真是可惜!

    「我以为-应该是很热于助人,正义感十足,并且一点也不势利的人才是。」

    「嘿嘿!不用褒我,本姑娘不吃这套。」

    他以为她被人随便夸奖个几句,就会像要飞上天一样,醺醺然,然后什么都点头答应?

    他想的美哦!

    她承认她真的是正义感十足,又好打抱不平,只是……她还是有所选择的,如果是她无能为力的事,她绝不会强出头,量力而为是她秉持的原则。

    武皇焰的事就大大超出她能力范围,被黑道追杀就算了,还有灵魂出窍这玩意儿,她既不是杀手,又不是法师,没一样她能帮上忙的,所以她还是识相的闪远点比较安全。

    「褒?我以为我是在陈述事实。」

    「哼哼!最好是。」果然是男人,满口花言巧语。

    她本还以为外表酷到不行的武皇焰,应该不太可能会说这种话,没想到他说的可流利哩!那全天下有哪个男人不会讲的?

    「非小姐请留步。」陈日成拿了几本书追了出来。

    非似情及武皇焰同时回头,「陈先生?你还有事吗?」

    「方才见非小姐目光似乎在这几本书逗留许久,老总裁为感谢-说出关键讯息,所以特地要我把这几本书拿来送。」

    非似情低头看着陈日成手中的那几本书,美眸进出惊喜光芒,「这真的要送我吗?」

    这几本真的是她刚才很想借来看的书耶!

    「是的。」

    「哇!太好了,请你记得帮我跟武伯父说谢谢,」她满心欣喜的接下那几本绝版书,心忖,今天晚上一定会兴奋到睡不着觉。

    「我会代为转告的,请-慢走。」

    「嗯嗯,谢谢。」再三跟陈日成道谢后,非似情抱着那些书本,开开心心的离去,完全没注意到陈日成眸底那抹一闪而过的阴沉……

    「瞧,你爸比你还会做人,」非似情喜孜孜地说着。

    「这应该是日成的主意。」

    「哦?」

    「日成为人向来细心,处事圆滑,所以深得我及我父亲的信任。」

    「看得出来,他那么会做人,哪像你,你要多跟他学学。」

    「我学这做什么,反正有他当白脸就好了,我乐于当黑脸。」

    「嘿!你这么想就错了。」

    「是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处处当黑脸,所以大家都和你不好;而陈日成当白脸,大家的心自然都向着他,要是有天,他想背叛你的话,你想,大家会支持谁?」

    不是她爱挑拨离间,只是事情有一体两面,他不能永远只看到好的那一面,而忽略了最具影响力的另一面。

    非似情的这番话,像根针,猛地剌进他的心坎里,伤口虽很小,却椎心。

    他从没想过这件事,更没想过有这种可能性。

    陈日成在公司的确和大家都很要好,反观他,大家见着他就像鼠儿见着了大猫,闪避都来不及了,怎么还可能和他说什么?

    就算他问了,也没人敢直接把话对他讲,都一定要透过陈日成,才敢说出口。

    若有人想在他背后搞鬼,陈日成的可能性将会最大。

    「怎么了?」见他脸色突然变得凝重,像是想到了什么严重的事,引起她的关注。

    武皇焰没有回答,只是眉宇愈锁愈紧……

    枪杀他的人,的的确确是黑天盟的人,他曾在黑天盟里看过那些人,因此他很确定。

    再来,以黑天盟盟主和他父亲的交情,他可以非常肯定,他不会背叛他父亲。

    不过……他的手下,他就不敢保证了。

    陈日成和黑天盟的交情也不错,万一他有意勾结黑天盟中,欲造反夺势的人……那不论是他或他父亲,以及黑天盟盟主,都很难察觉。

    此事非同小可,他一定要查清楚才可以!

    「你想到了什么吗?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我想到了一些事。」

    「哦!」

    她挑了挑眉,对于他的回答,她只觉得有跟没有都一样,不过她猜得出,他所想之事应该是蛮严重的,否则他的表情不会如此凝重,

    依她推测,他想的事一定和黑道有关。

    虽然冬炽狩和他都说,他们家已经漂白了,不过白痴也知道,黑道分子要漂白谈何容易,一定要花上很多时间才行,以他被追杀的这件事来看,不用想也知道,他家百分之百还没断干净。

    「那我不吵你了,你慢慢想。」

    她从离开学校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到,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想去夜市找点食物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