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飞机一抵达米兰机场,机上乘客随即在空服人员的引领下步出机门。甫出关,魏琩还稍有余力用眼睛余光追寻4B女身影,但一出关,两人随即被来自各地的参展群众冲散。

    因为过去三年留学经验,朱丽叶对义大利并不陌生。一出机场,她马上以流利的义大利语雇了一辆计程车,直奔她已事先订好的饭店。

    进饭店房间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给住在米兰的同学——乌比诺。乌比诺的父亲跟家具大展的主办单位极熟,在台北时朱丽叶曾发了一封mail,希望乌比诺帮忙她向主办单位打探魏琩消息。她以为以魏琩的特殊身分,应会受到主办单位特别礼遇才是。

    但与乌比诺联系之後,却得到他一句「不晓得」的回应。

    「怎么会?」朱丽叶惊讶地喊。

    乌比诺在电话那端嘻嘻哈哈地说:「小朱丽啊,你在义大利待过,怎么还不晓得我们义大利人的习惯,没有人会去注意那种事情的啦!要问主办单位那个什么琚的,你倒不如认真一点,去每一家参展厂商询问,可能性还会高些。」

    「你晓得这次大展有几家公司参展吗?近一百家耶。」

    「那我也没办法啦。」说完这句话,乌比诺话锋一转,问起朱丽叶明天中午要不要出来见面吃个饭。「我们一年多不见了,我很想你耶。」

    足噢!但我并没那么想你。朱丽叶对著电话瘪瘪嘴,胡乱说了两、三句话搪塞,便匆匆将电话挂上。

    米兰家具展只有六天,她光找魏琩都来不及了,哪有这个义大利闲功夫跟乌比诺见面吃饭。

    现在该怎么办?

    朱丽叶跳下床铺,焦急地在地板上来回踱步。乌比诺刚的提议不错,从参展厂商方面下手似乎是最容易的方法。朱丽叶打开行李箱找出电话簿,先从跟她有些交情的厂商问起,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

    魏琩在他私人宅邸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一早醒来用过早餐,便进书房写mail给堂弟魏梧,告知他已平安抵达米兰。收件箱里有好几封新邮件等著他点阅,其中一封标题名「亲爱的Romeo」,魏琩马上猜出是何人。

    空姐洁米。

    一想起洁米,魏琩脑中立刻浮现另外一张脸庞,神秘的4B女。她是头一个他自动给电话,却还是坚持不想认识他的女人。魏琩转头面对窗户,透明的玻璃窗映出他的倒影。魏琩看著倒影想著,他仍然很有魅力,但说也奇怪,4B女明显就是对他不感兴趣。

    为什么?

    魏琩心中浮现一个可能性,她之所以对他不感兴趣,该不会是因为她已名花有主,心里有喜欢的对象了?

    不知怎么搞的,想起4B女已有了情人,魏琩心情突然一阵低落。什么男人比得过他?那男人有他帅、比他有能力跟魅力吗?魏琩望著自己的倒影接连投出一串问号,还没想出答案,突然有人来敲门。

    「魏先生,有您的访客。」英国管家在门外说话。

    「谁?」魏琩用英文发问。

    「家具会展会长,法罗勃先生。」

    「请他进来。」

    魏琩起身迎接法罗勃。两人才刚落坐,管家马上端来一壶热茶和两、三碟手工饼乾。

    身材微胖、脸颊红润润的法罗勃一口气连喝了两杯茶,吞了三、四块美味的饼乾後,终於想起还有人在等他说话。他满脸尴尬地瞅著魏琩笑。「实在太怀念了。每年一到这时候,我就会想起魏先生你家的茶点。」

    这义大利老头,难道把他这里当成午茶店不成?!魏琩心里嘀咕著,但脸上仍假笑地说:「不用客气,不嫌弃就再多吃一些,厨房还准备很多。」

    「暂时等一等,我这趟来另有要紧事。」法罗勃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里头装了两、三张拍立得照片。「这位,他前几天跑来跟我底下的人问起你行踪,我觉得应该要通报你一下。」

    魏琩眯眼瞧著照片里头的灰发男子。

    「是危险人物?」

    「应该不是。」法罗勃将此人来历大概讲了一遍,此男现年六十多岁,之前在罗马一家设计学院当讲师敦书。

    「他找我做什么?有说吗?」

    法罗勃摇头。

    魏琩垂眸将灰发男子面容记在心里,看外表觉得这灰发男子似没什么恶意,不过在治安不算好的义大利,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我知道了,谢谢你。今年还是一样麻烦你了,帮我保密行踪,注意可疑的对象。」

    「一定一定。」法罗勃迭迭陪笑。

    辗转经过几通电话联络,朱丽叶终於找到一名彼此互相听过对方名号的参展厂商。两人下午约在维托伊曼纽二世大道见面。这名华裔女子之所以跟朱丽叶约在维托伊曼纽二世大道的原因,自然因为它是米兰当地中级品牌最佳购买场所。

    两点不到,朱丽叶便提早从饭店出发,义大利交通说不准哪时会突然来个罢工大放假,还是早点出发保险些。她独自站在维托伊曼纽二世大道直到三点十五分,一名个头娇小的黑发女子姗姗来迟。

    「露西小姐?」朱丽叶唤。

    陈露西朝朱丽叶点点头,直接就说:「我想多留点时间逛街。」意思是希望朱丽叶别耽搁她太多时间。

    「好吧!」

    朱丽叶走进一家气氛颇佳的咖啡馆,与陈露西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当瞧见陈露西端起咖啡喝了,朱丽叶才将话题转入重点。「你可以帮我留意魏琩的行踪、还有,帮我多引见几家厂商吗?」

    陈露西耸耸肩。「介绍厂商给你认识是可以,我手边刚好有几支电话,至於那个什么魏琩,我没把握能够帮上忙,这是我第二次参展。」

    「没关系,魏琩这事不急。比较要紧的是厂商的电话,如果你方便,可以麻烦你把电话写在这本子上吗?」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吃了人家一杯咖啡跟蛋糕,不帮忙似乎说不过去,不过只是支无关痛痒的号码……

    陈露西吞下嘴里蛋糕,接过纸笔抄了两支电话给朱丽叶,还顺带写上对方姓名跟一些沟通上的小细节,以防她凸槌。

    朱丽叶喜欢她这种细腻。收好笔记本,她才从皮包里掏出一只长方纸盒来。

    「还有这个,一点小心意,希望你喜欢。」经过一年商场磨练,朱丽叶已熟稔送礼诀窍——分阶段送,一次要比一次好,收的人才会心动,倍觉开心。

    一罐大包装乳油木护手霜送至露西眼前,见著咖啡色纸盒上L'Occitane(欧舒丹)法文,陈露西不禁笑眯了眼。

    「谢啦!」这护手霜可是赫赫有名好用,虽不是很贵,但心意十足。她们这种得时常帮忙搬提重物的苦命女,最害怕的就是一双玉手不小心弄粗了。

    陈露西当下决定,要是有机会让她在会场上遇上那个叫什么魏琩的,一定会私下帮朱丽叶美言两句。

    喝完咖啡,陈露西起身表示她想上个洗手间,朱丽叶本来想等,陈露西却告诉她不用,她会有压力。朱丽叶了解地笑笑,便在咖啡馆里与陈露西分道扬镳。

    陈露西抓著皮包往洗手间方向前进,突然间,一双手蓦地伸来挡在她面前。陈露西一看,惊呼:「Romeo!你到米兰来啦!」

    陈露西与魏琩相识在去年米兰会场上,陈露西只知道魏琩叫Romeo,他自称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但魏琩目的根本不在陈露西身上,不等陈露西叫完,魏琩拖著她到旁边追问:「刚跟你一起喝咖啡的人是谁?她叫什么名字?」

    陈露西儍愣愣地看著魏琩。「你是在说朱丽吗?」

    原来她叫朱丽,名字还满可爱的。知道4B女的名字,魏琩唇蓦地绽出一抹笑。

    「你们刚聊什么?聊得好像挺开心的。」魏琩再问。

    陈露西突然起了警觉性。这家伙连朱丽跟她聊得很开心都知道,搞半天他注意的人不是她。她双手环胸,一脸不悦地板起脸。「你想知道她,不会自己冲出去追她,拦我干什么?」

    要是能追,他干么还坐在这等她走过来?!魏琩瞪著陈露西心里猛嘀咕。天晓得刚才在咖啡馆里见到4B女身影,他眼睛一下瞪得多大、心脏跳得多快。

    他直觉反应便是起身过去相认,他乡遇故知,世界上没有此这种巧合要更吸引人的了。可是一起身,见4B女说话样子,他才猛地察觉时机好像不太对。尤其又见她拿出礼物送陈露西,更加证明魏琩心里的揣测。

    她跟陈露西见面,不单只是纯粹来喝咖啡的。

    魏琩心知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通常不会对「他乡故知」起多大兴趣。

    因此,魏琩才按捺住雀跃的心跳,硬等到现在。虽然不能跟4B女说话有些可惜,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么一点道理魏琩当然了解。

    不同於陈露西不悦的表情,魏琩脸上的笑靥显得更加热络开心。

    「我有点生意方面的事想跟她谈,但一时大意忘了跟她要联络电话,这么巧刚好让我遇到你。要知道,你可是我的福星,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认出你身旁的她——拜托啦露西,就看在我们俩的交情,跟我透露一点,嗯?」

    魏琩还没说话,光看见他电力十足的笑,陈露西早已当场融化成一滩泥。接下来又听见他央求——唉呦喂呀,陈露西心想,何止朱丽的底细,就算今天他要的是朱丽底裤,她也会想办法偷一条送过去。

    她撒娇地拍著魏琩胸膛,一副「不来了,你坏死了」的表情。

    「真是说不过你。好啦,我说。不过先等我去上个洗手间,我马上回来。」

    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一从陈露西嘴里得知朱丽叶落脚处,魏琩马上回家收拾行李搬进该间饭店,房间刚好就选在朱丽叶隔壁。真以为天下有这么凑巧的事?当然不是。为了促成这大巧合,魏琩可塞了一大笔小费到饭店经理口袋,反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是。

    安顿好已经是晚上用餐时间,听隔壁声音似乎还没回来。没关系,不差这一点时间。魏琩打开电脑边处理公文,边竖耳倾听有无任何脚步声接近。

    八点钟。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就停在魏琩隔壁门前,原木专注看著公文的魏琩像通电似地跳起,他伸手抓起外套,佯装准备出门的神态。

    「啊!是你。」魏琩一脸惊讶地看著朱丽叶。

    闻声朱丽叶转过头一看——4A男?!朱丽叶皱起眉头。他住隔壁?这也太巧了点吧!

    「你哪时候搬进来的?」朱丽叶问。

    「下午。」魏琩摇摇手里的开锁卡。「本来跟朋友约要住他那,後来他说不方便,就帮我找了这家饭店。不过还真巧,我们两次都是住隔壁。」

    是啊!太巧了,巧到令人讨厌。朱丽叶在心里嘀咕著。

    朱丽叶一下想起他跟机上空姐的约定,忍不住探头瞧了一眼他身後。

    「你在看什么?」魏琩也跟著转过身瞧。

    朱丽叶唇边浮现一抹促狭的笑。「看美丽的洁米小姐啊,你不是跟她约好,一下飞机就会约她见面。」

    这会儿换魏琩一脸兴味地瞧著她。「真荣幸,没想到你把我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谁说她在记他啊!

    被他这么一赞,朱丽叶蓦地敛起笑容,板著脸孔,从皮包里掏出钥匙卡,急匆匆地直想离开。

    「等等。」魏琩伸手阻挡。「跟你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到现在还不告诉我你名字,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谁规定见两次面就得告诉对方姓名?」朱丽叶手环胸冷语诘问。

    她的难缠劲教魏琩越发感兴趣。「倒是没人规定,只不过我想知道。」

    「但是很奇怪,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话一说完,不待魏琩反应,朱丽叶一拉开门便闪身进房。

    望著砰地关起的房间门,魏琩先是一怔,继而抚掌大笑。

    现在又得帮她加上另一个「第一」——第一个当他面甩门离去的女人。魏琩在心里叹息。

    朱丽啊朱丽,你为什么要这么特别、这么有趣呢?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抗拒,只会引发我想一亲芳泽的决心?

    魏琩敛起微笑,食指中指合起,印了一个飞吻投于关起的门扉,对天发誓——

    816房的朱丽,我追定你了。

    清晨七点,朱丽叶被床头柜上旅行闹钟声响吵醒。她翻身关掉开关,眯著眼睛摸来黑框眼镜戴上,看清楚房间里外的摆设之後,她才蓦地想起自己身在何方。

    这里是饭店,她人在米兰。

    朱丽叶叹了口气,从床上支起身体。翻开饭店餐厅的MENU看了一下,用电话帮自己点了一份松饼跟咖啡,然後她下床盥洗更衣,她不习惯让陌生人见她穿著晨袍睡眼惺忪的样子。当服务生敲门送餐点来时,朱丽叶已经换好衣服,正在浏览网路新闻。

    女服务生推来餐车,甫进门,便听见她用著义大利语飞快地嚷著:「小姐,我在你房间门上捡到这个,好美噢!」

    朱丽叶抬起头看,是一枝半开的香槟玫瑰,上头还吊了一张小卡,署名Romeo。

    一见这名,朱丽叶不禁皱起眉头。她将玫瑰拎在手里把玩,边在心里犹豫该拿花怎么办。

    站在一旁的义大利女服务生唯恐朱丽叶不懂玫瑰花语,还一边工作一边好心提醒。「香槟玫瑰的花语是『我只锺情你一个』,噢,你好幸福,有这么浪漫的男友。若我的鲁卡有你的Romeo一半浪漫就好。」

    香槟玫瑰代表的花语敦朱丽叶一阵噁心。想起他那张所向无敌的帅脸,怎么可能「我只锺情你一个」;朱丽叶甚至怀疑,这朵玫瑰不过是隔壁那家伙想出来耍弄她的新花招。

    「他不是我男友。」朱丽叶说。

    「爱慕者?有这样的爱慕者也不错啊。」女服务生兴致勃勃地猜。

    「不是。」朱丽叶推开椅子站起身,第一个念头便是想叫服务生把玫瑰花带出去丢掉,以示明志;但後来一想不成,万一那家伙错当她已收下玫瑰,这误会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谢谢你了。」朱丽叶塞了一点小费在餐车上,义大利女服务生笑咪咪地推著餐车离开,临出门前,还热心地祝朱丽叶有个美好的一日,才将房门关上。

    美好的一日——朱丽叶低头看著手里的玫瑰,撇唇笑了一下。

    她可不这么认为。

    朱丽叶十点和人有约,一吃完早餐,她便拎起皮包准备赴约。临出门前她顺手带出那朵美丽的香槟玫瑰,依样画葫芦地将玫瑰吊放在隔壁818号门把上。

    只是挂在玫瑰上那张吊卡被贴上一张饭店用的便条纸。

    朱丽叶在上头写著——

    我不是洁米,你送错人了。

    当见到吊卡上的字条,魏琩忍不住大笑。

    朱丽叶下午回房,发现门把上又挂了一只美丽的粉紫色波斯菊花篮,吊卡上一样署名Romeo。

    这男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朱丽叶用力扯下花篮,举步走到隔壁房间敲门,但敲呀敲地,里头硬是没人应声。

    他不在。

    朱丽叶气恼地盯著花篮看,不能否认这篮波斯菊很美,但正常人哪里会订什么波斯菊花篮送人,想必里头一定又藏了什么鬼鬼怪怪的花语。朱丽叶挣扎一下,决定先弄清楚花语是什么,再来考虑该怎么回应他。

    见你第一眼已喜欢你

    当这行字显现在电脑萤幕上,朱丽叶顿时呆住,蓦地脸色胀得通红。

    朱丽叶离开桌前,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只是在耍地!她当然没忘记他在机上也说过同样的话。对!这篮波斯菊或许不过是一种「友情」的象徵,她千万不能被几朵花搅乱了心思,她一定要稳住。

    但说也奇怪,她脸上的红晕,却完全不受她心里的警告,兀自红个不停。

    晚餐过後,魏琩回到饭店房间。不出所料,中午特意选购的波斯菊花篮已经回到他房间门把上,翻开吊卡检查,上有一行娟秀的字——

    我要跟你谈一谈。

    魏琩搓搓鼻子,走到816房前敲门。

    「是谁?」朱丽叶在门里问。

    「Romeo。」魏琩回答。

    几秒钟过後,厚实的白色房门开启,魏琩望著朱丽叶露齿一笑,但朱丽叶只是手环胸,冷冷睇视他。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朱丽叶劈头就问。

    魏琩惊讶地看了左右一眼,反问她:「我们非要站这儿谈不可?」

    「你想上哪谈?」瞪著魏琩微笑的眼,朱丽叶板起脸孔问。

    魏琩指指她房间。

    「不可能。」朱丽叶摇头拒绝。

    这么排斥他啊!

    魏琩挑挑眉头,做了一个「我了解」的表情,然後他转身望向电梯。「既然你房间不行,那想必我的房间你也不可能进去,好吧,只剩下一个地方,楼下咖啡厅。虽然里头的食物普通,但总比站这儿说话强。」

    朱丽叶点点头,转身走进房间拿皮包跟钥匙。趁她进去房间,魏琩藉机觑了一下房间里面。

    房间非常整齐乾净,连被子都被摺得好好的搁在床上,房间里只有桌上的手提电脑证明房间的确有人住,至於其他东西,比方化妆品还是衣裳等东西,全都被藏得不见踪影。

    一回身,朱丽叶瞄见魏琩视线,她心里警铃立刻大响。二话不说拎著皮包站在门缝与他之间,坚决用她身体挡住他窥视的目光。

    「有什么问题吗?」

    魏琩耸肩。「没,只是好奇。我们走吧。」

    搭电梯来到一楼咖啡厅,魏琩选了一个角落位置,朱丽叶紧眼著坐下。

    服务生姗姗来迟。两人各点了一壶英国茶,服务生一离开,朱丽叶即刻板著脸孔怒瞪著魏琩。

    瞧她正经八百的反应,魏琩心里竞觉得有些开心,至少她注意到他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朱丽叶问。

    「什么什么意思?就喝茶啊!」魏琩装儍。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在问你,你送我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向你表达我的心意啊!」魏琩含电的双眸紧盯著朱丽叶。「我怕直接告诉你会让你觉得突兀,所以只好以花倾诉我心意。香槟玫瑰表示锺情,而波斯菊的花语则是我喜欢你,就是这么回事。」

    魏琩的声音相当好听,温柔的中音说起甜言蜜语,敦朱丽叶听得一阵脸红心跳。

    不行,她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他的意思不会是她想的那样,一个这么帅,四处逼受美女青睐的男人,怎么可能受她吸引、喜欢她?!

    朱丽叶皱起眉头,用力地吸了口气,然後说话:「或许是我哪些表现让你误会了,我之所以不想告诉你名字、不想跟你接触,不是为了吸引你注意,而是我觉得没有必要。我这一次来米兰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想寻找什么异国恋情……」

    「为什么你要这么急著撇清?」魏琩打断朱丽叶的解释。他目光从她紧握著水杯的手指一路移到她微胀红的脸颊,才又接著轻问:「接受我的示好让你这么不自在?」

    「当然不自在。」朱丽叶咬牙切齿地回答。「我不知道在你眼里我看起来像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那种接受陌生人花会笑得很开心的人,你看错了。」

    「原来是我弄错方式了。」魏琩一脸恍然大悟。「那不然你告诉我,用哪种方式示爱你会比较开心?」

    这男人听不懂国语是不是!怎么这么「番」啊!

    「我什么都不要,你到底听懂了没有!不管你任何方式的示好我都不要,我只要安静平静的生活,让我好好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这样子你听懂了吗?」朱丽叶气结。

    「听懂了。但是我还是想要示好——不,是示爱。不管你怎么拒绝我,我还是想追你。」魏琩突然倾身接近朱丽叶。

    朱丽叶先是一愣,然後猛地朝椅背上贴。「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老实说,你越是拒绝我,我就越想亲近你。如果你真想把我推得远远的,其实有一个方法更容易达成,就是答应与我交往,直接以现实敲碎我对你的所有想像。」

    朱丽叶当然知道有些男人就是贱骨头,越是难追难懂的女人他越喜欢;可一追上手,他又弃如敝屣——但是她有必要为了拒绝他的骚扰,而答应他的追求吗?

    朱丽叶发觉自己一向清楚的思绪,都被他不按牌理的说法给搅乱了!

    「你太离谱了,我不想再跟你说话,我要回去了。」朱丽叶推开椅子站起身,魏琩轻柔的嗓音却紧追著不放。

    「还是你喜欢场面更大的追求法?路上一人拿一朵玫瑰送你如何?你会因为这样而对我动心吗?」

    闻言,朱丽叶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你敢?!」

    魏琩一摊双手,一脸狡黠。「为了得到你的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家伙简直是——太不可理喻了!

    活了二十六年,朱丽叶从没遇上这么难缠的对手。向来,都是她冷著张脸告诉追求者她不需要,追求者就会摸摸鼻子自动走人,但就只有他——就只有他这么不死心!

    一股恼火在朱丽叶心头爆炸,她很想破口大骂魏琩,但却发现自己竟然想不出什么恶毒的话。难不成这就是家教好的弊病,骂不出口?

    朱丽叶一张脸气得忽红忽白,凝著眸怒瞪魏琩几秒钟,她倏地甩手离去。

    再跟他同处一室,她绝对会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