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裴巽跟锦心走了一阵,她认出屋旁的那丛竹林。
“蓉儿家到了。”她话刚说完,一娇小身影忽然钻进篱笆里,屋门一开,里边传来大骂声——
“你这死丫头片子,成天只知道往山上跑,都几岁人啦,还野成这德性!”
“好了、好了,别骂了。”
锦心裴巽互看一眼。
“难怪你会想参加扑摔会赢东西。”他在她耳边说。
她点头。蓉儿就是这么在乎她。
“我帮你去喊她。”他要她站路旁等等,然后自己一人过去敲门。
没多久,一人影倏地冲出屋来。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蓉儿呆立锦心面前。她何曾见过锦心这个样子,不但身着绫罗,头上还戴簪珠花,真的是——美呆了!
“你好漂亮!我早说过你打扮起来一定是个美姑娘,你看我没说错吧!”
蓉儿本想扑上她身,可一见她捆了满手的布巾,又吓得把手收回。“你手没事吧?我听我爹说,你那时流了好多血!”
“我没事的。”锦心安抚地拍拍蓉儿,然后拉起缰绳,往蓉儿手上一塞。“这是要给你的。”
“啊?”蓉儿再愣。
“成亲啊!”她还以为蓉儿不知道她为何送礼,又补了这一句。
裴巽在一旁看了好笑。“是这样子的,锦心她一直惦着你要成亲了,她想送你礼物,可刚好手受伤,所以我代她参加庙前的扑摔大会,赢了这些东西回来。”
对对对,裴巽解释得太好了。锦心在旁猛点头。
“你干么啊!”蓉儿丢开缰绳,眼泪开始扑簌簌地掉。“你忘了当初我这条命还是你救的,要不是你,我现在哪还会活着……”
“别哭嘛!”锦心慌了,她向来拿蓉儿的眼泪没辙,这会儿更是。
“人家舍不得跟你分开——”蓉儿抹着眼泪。她一想到她成亲后,就得跟锦心分隔两地——等等!蓉儿忽然止住泪瞪着旁边多出来的人,这家伙跟她的锦心又是什么关系?
“你谁啊,怎么会跟在锦心身边?”
裴巽暗笑。难怪锦心会说蓉儿跟梦渔很像,这两个人变脸就跟翻书一样!
“我是锦心的未婚夫婿,我姓裴名巽——”
蓉儿拉着锦心走了两步。“你什么时候跟人家订了亲?那山上呢?你还回不回去?”
锦心抬头远眺,虽然离开伏虎山的决定是她自个儿下的,可一想到将来再没机会像从前一样,睁眼就能在山里随处乱走,她还是很舍不得。
“我不知道。”她对蓉儿坦承。“裴巽是说等我手伤好就成亲,我们还没说过以后回不回伏虎山。”
这怎么行!蓉儿又拉着锦心冲来裴巽面前。“你到底知不知道锦心她很喜欢伏虎山?我可不许你娶了她后就不让她回来,那山对她很重要,她会很难过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裴巽笑着说:“我保证日后一得空,就会常常带她回来。”
蓉儿又上上下下看了裴巽一回,她见过的男人虽然不多,可这长相——眼是眼鼻是鼻,笑起来还像沾了糖似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人外头铁定不少风流债。
“我还是不放心。”蓉儿手一环锦心,一副不让她离开的样子。“我看我还是跟我未来夫婿提议,要他一道把你娶了……”
这什么异想天开主意!裴巽正要抗议,锦心却及早答了。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认定了,我这辈子要嫁的男人,就他一个。”
蓉儿听了好不失落。“但万一你们俩成亲后他欺负你怎么办?到时我又不知道你嫁去哪里,我帮不到你!”
“我疼她怜她都来不及,哪里舍得欺负她。”裴巽一定要帮自己辩驳。
“是啊,”她附和。“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人,除了你,就是他了。”
“可是人家舍不得跟你分开嘛!”
眼见蓉儿又哭,锦心只好疼惜地抱着她哄。“蓉儿乖,你不是说过哭太久,人会变丑……”
蓉儿频频摇着头,一双手紧揣着锦心,就是不想见她最好的朋友离开她。
“谁说你们日后不能相见。”裴巽实在服了蓉儿落泪的速度,事情也不问清楚,眼泪就先掉了一缸。“等你成亲,确定好住在哪儿,就立刻捎封信到皇都裴家,我爹是当朝‘承议郎’,应该不难找。”
对噢!蓉儿蓦地止住眼泪,她怎么会忘了还有写信这法子!
看着好姊妹泪涟涟的脸,她脑中就会浮现她俩还小时,蓉儿是怎么耳提面命逼她背诵《三字经》,甚至连她癸水初来,以为是生了什么怪病时,也是蓉儿狂奔回家求援。这些事情,她全记得一清二楚。
锦心再次将缰绳塞进蓉儿手里。“只是一点心意。”
这句话是蓉儿时常说的,虽然蓉儿家境不宽裕,可只要她爹爹带了什么东西回来,蓉儿定会保留一些带上山,然后告诉她:“只是一点心意。”
蓉儿回头看驮了满身的马儿,终于笑了。“这哪叫‘一点’。”
锦心拉拉她的手。“你不知道,我一直很感谢老天爷安排我遇上你。”
她才是该这么想的人呢!蓉儿转头一瞟裴巽清澈如潭的双眼,终于愿意接受他了。看来,她这好姊妹确实帮自己挑了个理想归宿。
“你以后一定要让锦心常跟我联络,不可以食言。”
“一定。”裴巽抬起右手,与蓉儿击掌为盟。
挥别蓉儿再回客栈,已是月牙高挂时辰。店小二见两人回来,忙过来问用不用膳。
裴巽一瞟墙上菜名,随口点了红烧肉、蒸糟鱼、烩鸭条,之后再吩咐一句:“弄好送我房里。”
进房,看见墙边多了个木桶,里边已储着一半清水。
小二在门外边解释:“客倌需要用水喊声就成,厨房一直有热水备着。”
“不知道梦渔姑娘什么时候回来?”裴巽问锦心。
他是担心她手伤,怕她没有帮手会不好脱衣沐浴。
她这才想起梦渔的吩咐。
裴巽一听她说,脸都绿了。“她明知道你手不方便……”
“我行的。”她安抚道:“我已连着好几天不靠梦渔更衣洗脸了。”
裴巽还是不放心。“我看还是叫小二找个帮手过来,我也比较安心……”一只手却按住了他。
“你不成吗?帮手。”她无邪地问道。
这可为难了裴巽。
好好好,他愿意扪着心承认,他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一听见她要他帮忙入浴,他一颗心乱的。
只是再想他若真帮了手,今晚会以何事作结,他又有些犹豫。
不是不想碰锦心,而是记挂她的伤手。裴巽实在没办法担保自己在意乱情迷下,还能分神留意她的手伤。
为难啊,苦恼啊!
但她却误会了,她当他的迟疑是觉得帮她脱衣沐浴麻烦。
“其实你也不用帮我什么,”她还谆谆相劝。“只要你帮我擦一下背,洗好之后,再帮我绑好里衣系带……”
老天,她还在火上添油。
裴巽扯扯变紧的领口,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锦心洗沐的画面。他何其有幸曾先瞧过了她一身麦色的肌肤,想着剔透的水珠会如何沿着她裸身滚落她的腰、她的腿,他突觉口干舌燥。
“可以吗?”
他还能答什么?除了好之外?
用过晚膳,小二差两名小厮打来热水,氤氲水气弥漫整间房。
不知是不是他心有绮念,总感觉自小二关上门后,整个房间气氛,突然变得无比暧昧。
“你先宽衣,需要我,就喊一声。”他勉力自持道。
他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么纯情、这么裹足不前。锦心那儿,是早就认定他是夫她是妻,也不知提过几次愿意与他同床——虽然她说的是“成亲”。
依他往常习性,不顺水推舟打蛇随棍上实在不像他会做的事,可每每念头转过,想起她的伤手,他心底又会出现一个强烈的念头,他想珍惜她。
这种时时刻刻的关心,对裴巽来说,称得上稀罕。也非他以往待人薄情,而是锦心特有的专心一意感染了他。她心就像金子一样,毫无杂绪,她一说喜欢,那程度便是超乎世间万物,只看重他一人的珍稀。
试问,世间多少女子能像她一样彻底绝对?坊间哪桩亲事,哪个不是先把家室外貌财富与地位摆在台面衡量?不是他瞧不起这样的姻缘,但他就是觉得,少了什么。
而少的那东西,他却在她身上发现了。
所以说,他现在会变成这模样,全是受她影响。
窸窸窣窣的宽衣声如刀般凌迟着他,裴巽头次恼恨自己有对利耳。没事听得这么清楚干么,难道被欲望折磨得还不够?可嘴巴归念念有词,脑子该浮现的画面,可一样也没少过。
“裴巽。”她突然唤。
她这会儿已脱得不着片缕,正要踏进木桶,可她看了看伤手,有些难抉择该选什么方式动作。
看来她需要只手搀着自己。
“来了。”裴巽喉头一动,转过身,满眼火热。
老天爷,一个人的裸身,怎么可以美成这德性?
他双眼不断在她鼓起的胸脯与凹陷的细腰间来回游移,上一回见着她的裸背已够教他兴奋难耐,这一回见着前身,他很纳闷自己怎么没像每年春节燃放的爆竹,在她面前瞬间爆裂?
“裴巽?”见他迟迟不来,她再唤。
“你……好美。”他也忘记他自个儿是何时移动的,总之下一眨眼,他已站在她面前,一手轻轻撩起她垂在肩上的秀发。
她毫无芥蒂地笑着。她喜欢听他说她漂亮,虽然她自个儿对自己的美貌全无感觉,更别提她从没被传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只是说也奇怪,被他这样瞅着,突然有一种刺刺痒痒的感觉,她低头一瞧自己掩在发间的胸脯,忍不住揉了揉。
见她举动,他沉沉一声喘。“你怎么了?”
她不羞涩地撩开黑发露出早已缩挺的乳尖。“你有没有看见?它突然变成这样子了。”
有,他看得好清楚,好清楚。他多勉强,才将自个儿目光从她胸口“拨”开。“然后呢?”
“这也是欲念吗?”她记起昨晚他曾说过,姑娘家有欲念的时候,就会有阵热在身上窜。“可是你还没碰我啊!”她纯真的以为,“欲念”这东西,只会在他俩身体接触时发生。
老天爷,您一定是见我过去几年活得太快活,才会让我爱上她的,对吧?!裴巽叹息。
忍耐,他提醒自己,记得她还是个处子,纯洁无垢。
他一清喉咙边说:“有些时候,被喜欢的人看着也会有那效果。”
他搀着她进桶,拿来市巾。“帮你擦背?”
“麻烦你。”她高举着伤手回答,脑子却想着他刚才的解释。“所以,若你沐浴时我看着你,你也会跟我一样有欲念喽?”
这说法也太小看他了。他咧唇苦笑。
“大概。”
“喔。”她受教地点头。而当他帮她擦完背,正要将沾湿的巾子交到她手,她突然转过身来。“帮我。”
他眨眨眼,以为是自己听错。
只见她笑得天真。“你帮我沐浴,感觉比我自己洗,舒服多了。”
理智。他嘴里喃喃,眼睛却毫没漏看眼前美景,热水下的胸脯看来比平常雪白一些,挺立的乳尖,也更殷红一些。他喉头不断滚动,恨不得一把将她抱起,将嘴贴在她红嫣嫣的……
“嗯……”她侧头泄了一声喘息。当他指背无意扫过她挺立的胸脯,揉擦她腰腹肌肤,她忍不住抓住他手,朝她更渴望他碰触的地方滑去……
他爱煞他此刻感觉到的,两人合而为一的感觉。
“锦心……”他撑起身子吻住她嘴,听见她喉间无助的娇吟,还有她体内不断地抽搐。他无比满足地享受她的臣服,同时,也释放出自己的。
而她颓倒前最后一个念头——终于,他俩“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