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步步惊险 第七十八章 在我身边伺候吧

毓庆宫位于内廷东路奉先殿与斋宫之间,康熙十八年时专为太子胤礽所建,前后共四进,由前星门而入,穿院北祥旭门,绕过了惇本殿,这才到了毓庆宫的正殿。

因前两日康熙刚刚贬斥了毓庆宫里的几个宫女,所以眼下宫内伺候的人愈发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远远地瞧见李德全带着人过来,忙转了身进殿去报信。

李德全一进院便瞧见了那个通风报信的小太监,却未说什么,脸上只带着惯常的微笑,直走在殿外才停了下来,转回身看向自己带过来的那几个宫女,高声吩咐道:“在这里当差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你们一定要谨言慎行,把主子伺候好,千万不要辜负了皇恩浩荡。”

那几个宫女齐齐地应道:“是……”

毓庆宫的总管太监刘忠听到消息,快步从殿内迎出来,先给李德全请了个安,这才有些为难地说道:“太子爷身子有些不舒服,刚歇下了,怕是不能见李总管了。”

李德全笑了笑,摆手道:“没事,老奴只是奉皇上的旨意送几个宫女过来,交给你就成。”

刘忠忙应下了,叫人领着那几个宫女下去安顿。李德全却叫住了其中一个面容秀美的宫女,指了她与刘忠低声说道:“这位是素言姑娘,和曾在御前当过差的晴川情同姐妹,晴川临出宫时曾拜托过我照顾这姑娘,我想着毓庆宫是个好地方,太子爷性情宽厚,又和晴川有旧,素言若是能入了太子爷的眼也算是她的造化,刘公公多照应些吧。”

刘忠听着便瞧了素言一眼,见她身量苗条,五官秀美,一双杏眼水润灵透,一看便是个风流灵巧的,忙点头应承道:“李谙达放心。”

李德全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走了。

刘忠叫人带着素言下去安顿,自己则转身进了内殿。太子正站在书案前临字帖,瞥见刘忠进来,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人走了么?”

刘忠垂手答道:“回太子爷的话,李总管走了。”

太子顿时松了口气。康熙前两日突然来了毓庆宫,不巧正好看到他与宫里几个宫女调笑,康熙顿时大怒,不仅把他狠狠地斥责了一番,还把那几个宫女俱都发落去了辛者库。这几天来,他一直提心吊胆地,生怕康熙再有所责难,今日听闻李德全来了,连见都没敢见,只推了身边的总管太监刘忠出去应付。

太子想了想,又问刘忠道:“说没说皇阿玛那里怎样?气消没消?”

“没提皇上如何,只说皇上吩咐他送几个知书懂礼的宫女过来伺候。”刘忠略一迟疑,又说道:“太子爷,这回送来的宫女里面有个叫素言的,说是晴川姑娘的好姐妹,李总管还嘱咐奴才要多关照她一些。”

太子听了不觉有些意外,“晴川的好姐妹?”

刘忠忙答道:“是这么说的。”

太子顿时眼中一亮,笑着吩咐道:“叫她进来见我。”

刘忠出去叫了素言进来,太子瞧了素言两眼,见她有些面熟,果然是曾在晴川处见过的,心中便先喜了两分,问素言道:“你和晴川交好?”

素言低头敛目,轻声答道:“奴婢以前在乾西四所的时候曾和晴川同屋住过,两人脾气相投,比别人要亲厚些。”

太子听了十分高兴,又问了素言一些晴川平日里的喜好,这才叫素言下去歇着,并吩咐道:“以后你就在我身边伺候吧。”

素言忙谢了恩,退了下去。自此以后,太子待素言果然与他人不同,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李德全这里,出了毓庆宫回乾清宫交差,正好和刚从乾清宫里出来的四阿哥遇了个正着。李德全满脸堆笑,上前给四阿哥请了安,关切地问道:“四阿哥的腿伤都好利索了?”

四阿哥答道:“已是都好了,劳谙达挂念了。”说着,他看了一眼李德全来的方向,看似随意地问道:“谙达这是去了毓庆宫?”

“老奴奉皇上的旨意带了几个知书达理的宫女过去伺候太子爷。”他说着,四下里看了看,见没什么人,便又低声笑道:“四阿哥放心吧,您交代的事情老奴已经办妥当了。”

四阿哥闻言便轻轻地点了点头,谢李德全道:“多谢谙达。”

李德全忙侧着身避了避,笑道:“四阿哥客气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四阿哥辞了李德全出宫,待到了雍王府门口,却见几个家仆抱了漆红的木箱在外募捐,四阿哥不由微微皱了眉头,下了马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家仆忙恭声答道:“回四爷的话,福晋说四爷整日为安置灾民的事劳心劳神,咱们府中的人理应也出把力,所以就叫大伙在门外募捐些银两,好给四爷分忧。”

四阿哥听了脸色缓和了些,看了一眼那募捐箱,又问道:“情况如何?”

那家仆笑道:“刚有个姑娘捐了一百两银子呢!连名字也没留呢,不过好像是梦仙居的,哪!您看,她们还没走远呢!”说着便指向街一头。

四阿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正沿街远去,车中的人也正好撩了车帘回望,两人视线远远相触,俱都是一怔,片刻之后,车中人似回过神来,急急地放下了车帘。

四阿哥也猛地惊醒,想也没想便大声叫道:“晴川!”一边叫着,一边向着那马车追了过去。

车中的女子还正是晴川,她本是陪了紫烟出来买东西,路过雍王府时看到有人在募捐,便一时心软求紫烟替她捐些银子。紫烟因着晴川的帮忙,这才成了京城的第一花魁,所以对晴川几乎是有求必应,当即便掏了一百两银子捐了出去,不曾想却引得了四阿哥的注意。

“快些走!”晴川忙吩咐赶车的车夫道。

紫烟不知出了何事,不觉有些意外,问晴川道:“怎么了?”

晴川却是抿唇不语,她只是不想与四阿哥见面,他早已是有妻有子,而她也因他几次涉险,几乎丧命。与其这样纠缠下去,不如就此永不相见。

那车夫得了晴川的吩咐,鞭子甩得“啪啪”作响,催得那马儿跑得飞快,不一会地功夫就到了梦仙居楼前。晴川从车里跳了下来,回头望一眼,见四阿哥在后远远地追了上来,忙拉了紫烟就往梦仙居里面跑去。

九姨娘正从里面往外走,被晴川撞了个正着,正想张嘴骂人,却一把被晴川扯住了胳膊。晴川握住了她的手,急声求道:“九姨娘,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九姨娘一愣,问道:“什么忙?”

那边四阿哥已是追到了大门外,晴川一时顾不上细说,连忙拉了九姨娘和紫烟向后院跑了过去,待到了紫烟屋外,只对紫烟说了一句:“你先拦他一会!”然后就拉着九姨娘进了屋里,紧紧地关上了房门。

紫烟回过身,看那一直追着她们的青年男子已跟到了后院,忙上前伸手拦下了他,轻笑着说道:“这位客官,想喝酒叫姑娘去前面,这里不招待人的。”

四阿哥明明看到晴川与这个女子一同进了梦仙居,说道:“我想见刚才进去的那位姑娘,我跟她认识的。”说着便想绕过紫烟进屋。

紫烟却偏偏左右拦着,笑道:“不行,她身体不好,不想见客。”

四阿哥不愿意和她冲撞,停了下来,只冲着屋内叫道:“晴川,晴川,你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儿?”

过了一会儿,屋门突然被人从里拉开了,九姨娘穿了晴川的衣服,与晴川一般打扮地走了出来,没好气地问道:“谁在门口鬼叫啊?”

四阿哥抬眼望去,一时不觉有些怔了,“你是……”

九姨娘故作娇媚地横了他一眼,娇声道:“你刚才追了我一路,不知道我是谁吗?现在我出来了,你想跟我说什么你说吧。”

四阿哥皱了皱眉头,问道:“刚才是你?”

九姨娘笑了,“那还能有谁啊?”

“不可能!”四阿哥说着,一把推开了九姨娘,冲进了屋内,只见屋内空空如也,哪里有晴川的身影。他一时也疑惑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那边九姨娘倚着门框冷笑一声,说道:“你别以为我们风尘女子就不会捐钱了?英雄每多屠狗辈,自古侠女出风尘。我呀天生就乐善好施。”

四阿哥却是没有说话,又在屋中站了片刻,这才沉默地转身而去。九姨娘见他走得远了,又故意高声叫道:“喂,这就走了?喂喂喂,记得过来捧场啊……”

四阿哥的身影毫不停顿地消失在门外。

紫烟看得奇怪,也走进屋子四下里找了找,奇道:“晴川呢?”

九姨娘得意地笑了笑,上前打开了一个大衣箱,对着缩身藏在其内的晴川说道:“出来吧,他已经走了。”

晴川站起身来,看了看门口,不由得重重地吐了口气出来。

紫烟上前问道:“晴川,这人是谁?看穿着不像是普通人,你和他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