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步步惊险 第八十八章 他错了吗?

四阿哥抽回手后退了一步,背身而立,轻声说道:“前二十年,我的眼中只有权势,整日里与人勾心斗角,忽略了一切,现在我好容易看开了,只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没有野心,没有报复,只要她陪着我,哪怕是做一个农家翁也好。金枝,你放手吧,之前我们彼此都错了,之后,我们就放过彼此吧。”

金枝听得又悲又怒,站起身来愤而说道:“你……你就这么不念旧情?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被休回去,会受到怎样的待遇?你知不知道,我嫉妒我发疯,全都是因为爱你。四爷,你不能在我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把我娶进来。等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又把我弃如弊履。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的一生,我的一生啊!”

四阿哥沉默了片刻,说道:“好,我不休你,我把这儿都留给你。我走。”

说完便向屋外走去,金枝从后面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放声哭道:“不行,你走了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你以为我嫁给你只为了贪图福晋的名分吗?”

四阿哥身子僵了一下,缓缓地转回身看着金枝,眸子里一片冷漠,轻声问道:“要是我死了呢?”

金枝不由得一愣,怔怔地看着他答不出话来。

四阿哥苦涩地笑了笑,“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要是我死了,你的日子还不是照样过?如果你真的那么想不开,就当我死了吧。”

说完便一把推开了金枝,再也不理会她的哭喊,义无反顾地向外走去。看着他决绝的背影,金枝心中又是慌乱又是害怕,忍不住哭倒在地。

刚出了内院,赵安便从前面小步地跑了过来,禀报四阿哥道:“主子,八阿哥在门外要见你。”

四阿哥听得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他来做什么?”

“奴才也不知道,”赵安答道,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四阿哥,迟疑了下又说道:“晴川姑娘也跟着他一起来了。”

四阿哥不觉有些意外,顿了顿,迈步向大门口走去。待出了大门,就见晴川独自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门外,八阿哥却是吊着一只伤臂,站在马旁等候着。四阿哥不动声色地上前,问晴川道:“你怎么来了?”

晴川脸色灰败,唯独一双眸子里似燃着火,惊人地耀眼,她淡淡答道:“我来只想问你几句话。”

四阿哥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心中暗惊,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冷静,沉声答道:“你说。”

晴川盯着他,轻声问道:“素言是你派进宫里的,是吗?”

四阿哥顿了顿,点了点头。

晴川面色越发地冷静下来,只又问道:“你曾为了皇位要杀我,是吗?”

四阿哥看着她,愣住了。

“请你回答我。”

四阿哥不知道她为何会知道了这些,当下只能答道:“是。可是当时……”

晴川却是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嘴角却轻轻地泛出一丝不屑的冷笑来,看着他,缓缓问道:“皇位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用别人的性命,甚至自己亲人的性命来换取?”

四阿哥见她如此神情,知道她必然是知道了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忙说道:“晴川,你听我解释。”

晴川却只是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解释了,我已经知道你的为人了,是我一直瞎了眼,把你想得太好了,其实你根本不配做皇帝,八阿哥,我们走吧。”

说着便转身向八阿哥走去,四阿哥看得大急,急忙伸手去拽她,却被八阿哥上前拦下了,八阿哥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四哥,晴川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你不要再纠缠她了。”

四阿哥大怒,伸手去推八阿哥,怒道:“你让开,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八阿哥反手来挡,一时间两人竟然交上了手。走在前面的晴川转回身来,厉声叫道:“住手!”

两人齐齐地停下了手,晴川走回到四阿哥面前,冷声问道:“你还要说什么?”

四阿哥静静地看向她,只是轻声说道:“这一次我是真心的。”

晴川听得心中一痛,素言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重放在她的眼前,她冷笑,反问他道:“真心?这话你跟多少人说过?那些人的下场又怎么样?素言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不想我的感情掺杂任何色彩,更不想成为别人扶摇直上的阶梯。”

四阿哥用力抿了唇,“别人是死是活我不在乎,我只想你听我说……”

“原来人命在你眼里这么不值钱。”晴川失望地摇着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决然地转身离开。

八阿哥也看了看四阿哥,急忙跟在晴川身后追了上去。一时间,门外只剩下了四阿哥一人,就那样默默地站着,绝望地看着晴川与八阿哥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他以为他已是看到了一丝光明,他以为那希望就在眼前,可他当真的伸手去抓的时候,却发现,手中抓到的不过是一把空气……

他错了吗?他到底错在了哪里?

晴川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一条小河边。河面十分清澈,微风吹拂下缓缓地荡起了水纹,一波波地往前滚去,永无止境。晴川索性在河边坐下了,静静地望着那不停涌动着的波纹发呆。

八阿哥怕她出事,一直在后面跟着,见她久久地坐在那里没有反应,也不去打扰,只倚着树下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晴川突然轻声问道:“皇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当皇帝真的那么好吗?”

八阿哥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答道:“皇位并不重要,重要的不过是权势而已。”

晴川转头看向他,问道:“于你也是这样?”

八阿哥静静地看着晴川,眼中全没了往日里的戏谑,却是增添了一抹柔色,轻声答道:“我自然也想要权势,只有有了权势,才能不会被他人踩到脚底任意践踏,因为只有有了权势,我才能护得住我想保护的人,比如……你。”

晴川听得心中一突,下意识地回过了头,避过了他的目光。

八阿哥继续说道:“若当日我能有现在的权势,你就不会被逼得去守皇陵,也不会流落在外被四哥所救,更不会后来和他的这些纠缠。”

晴川心中忽地一痛,冷声说道:“请不要再提他。”

八阿哥弯着唇角笑了笑,起身走到晴川身边蹲了下来,用手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定定地看着她,低声说道:“晴川,我其实本无意于皇位,之前争,只为了我额娘在宫中不受人欺辱,后来,却是为了能护住你不被二哥夺去。眼下,二哥已经被废已经不足为虑,四哥为人孤傲,你既然说了不想再见他,他也不会再来纠缠你。此时,我若是去向皇阿玛求娶你,向他表明无意于储君之位,只想娶了你做各闲散王爷,皇阿玛未必不肯答应。晴川……”

“不要!”晴川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不敢去看他眼中流露出来的伤情之色,只是说道:“八阿哥,你得去争储君之位,一个残暴不仁,视亲情如无物的人,根本就不配统治天下,我也不相信天下在他的治理下能够得到太平。而你为人宽厚,又重情义,所以,你远比他合适。”

八阿哥静静地看了晴川片刻,露出一丝苦笑,点头道:“好,既然你要我去争,我便去争。”

晴川从地上站起身来,伸手将八阿哥也拉了起来,强自欢笑道:“好,那就叫我们两个共同努力吧!”她见八阿哥左手还吊着绷带,不禁有些愧疚,轻声问道:“你胳膊怎么样了?怎么那么傻,就真的把自己的胳膊折断了,要是落下了后遗症怎么办?”

八阿哥扫了一眼自己的伤臂,不以为意地说道:“没事,我手下有分寸的,养一段日子就好了,不会有事。”

听他这样说,晴川这才放下心来。八阿哥从树林中牵出马来,对晴川笑道:“走吧,我们回宫。”

晴川却不愿他带着伤臂骑马,便说道:“不如我们走到街上雇辆马车吧,你的手臂这个样子,别再伤到了。”

八阿哥笑道:“也好。”

晴川从他手中拿过马的缰绳来,牵着马陪在他身侧缓行。因此处已是在郊外,两人走了好一阵子才走到城边,晴川见街道两旁已是有了店铺,便与八阿哥商量道:“我去店铺里问问有没有马车,若是有,就雇一辆来用吧。”

八阿哥看了看那店铺,却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吧。”

两人正说着,就听得前面街上有人惊叫道:“快来人啊!这人要生孩子了!”

晴川忍不住上前去看,就见一个大肚子的年轻女子已是躺倒在地上,正痛苦地呻吟着,旁边围观了几个男人,却是没人肯上前帮忙。晴川看得着急,忙上前从地上扶起了那女子,急声问道:“大姐,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那女子已是疼得满头是汗,根本顾不上回答晴川的问题,只是哭叫道:“哎哟,哎哟……痛死我了!”

晴川大急,忙回头问八阿哥道:“怎么办?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