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腹中妻 第十二章 恨意缠绵

陆元青看着钱永丰毫无变化的神色忽然笑了笑,“如此想来,钱老爷的死和钱夫人的死有异曲同工之妙,凶手依旧是以钱少爷为要挟逼着钱老爷自己上吊的。郭大人,钱老爷是如何踏水上吊的手法,之前咱们都已经知晓了,但是能逼着钱老爷自己吊上指定好的那根绳子,如果不是对他至关重要的人,又如何能做到?再者说,如果是外人又怎么会这么熟悉钱府的环境,进而选中了那座五角亭呢?可见凶手是早有预谋,万事俱备,只欠同伙!

“钱少爷,外人都当你是个病秧子,软弱可欺,可是他们并不知晓,其实你的病早就好了。你骗了所有的人,也包括你的父母钱老爷和钱夫人,因为你在心里根本就不信任他们是真的对你好。”

钱永丰忽然笑了,他点点头道:“对,你说得对。我根本就不相信他们,二十年前能亲手将我抛弃的人,你能指望他们有多在乎我?

“爹不喜欢我,他很少看我,就算我对他笑得再讨好,他也只是皱眉看向别处,仿佛只要我出现在他眼前,他就浑身不自在。可是他对永元不同,他总是抱着永元笑,陪他说话,耐心地哄他……记忆中只有我病得重时,爹才会坐在我的床头凝视我,然后微微叹气。娘也是,似乎只有我病得快死了,她才会流泪然后抱紧我。我渐渐长大了,我模模糊糊地明白了,只有我病着,爹娘才会重视我,所以我只好一直装病,我甚至觉得这样也好,我真的不介意他们是因为我生病才对我好,可是那一天我终于知道了真相……”

“那一年我七岁,我躲在爹的书房里,想让他找到我,可是爹来了,娘也来了,噩梦也来了。他们说起了二十年前的往事,我那时才知道我还有一个无缘的未婚妻,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我为什么自小身体就不好。”

说到这里钱永丰深吸了一口气,“因为马贼大肆杀戮的那夜,我是被父母抛下的孩子,我爹和我娘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把我扔在了荒郊野外,只因马贼对我爹说,你的命和你儿子的命,你选一个。我爹放弃了我,让我自生自灭,或许是后来他们良心发现,天亮了又来寻我。所幸我没有被狼叼走吃了,只是他们找到我时,我的脸已经冻得发紫,呼吸微弱,后来便染上了病根。我以为我自小身体不好是天生的,没想到我不过是个曾被父母扔掉的牺牲品罢了,难怪爹从不看我,娘也总是躲着我,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乎过我。”

“每个月钱少爷都要去邻镇蒋大夫那里治病,不过在钱府出事后,郭大人曾经查问过邻镇的蒋大夫,蒋大夫却说,钱府的诊金倒是没有差过一次,只是钱府的少爷他却从未见过。那么敢问钱少爷,这每月一诊的日子钱少爷离府到底去了哪里?”

“陆公子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又何苦一问?”钱永丰语气冷淡。

陆元青看了看跪在一旁的桓四娘,“桓姑娘和钱少爷乃是旧识,在下猜得没错吧?”

桓四娘神色惶然地看着钱永丰,依旧不说话。

“金巧巧和陈碧珠住进桓姑娘的客栈那夜,钱少爷其实也在桓姑娘的客栈中,而桓姑娘所能知道的一切,钱少爷必然也知道,想必那时钱少爷就有了整套杀人计划,所以他明知道陈碧珠满心杀意却依旧放她离去了。想来让桓姑娘假扮金巧巧上门的主意也是钱少爷的意思吧?脱掉在下衣服给金巧巧穿上的人是钱少爷,将金巧巧的尸体从后山拖回客栈的人也是钱少爷,而这些年暗中花钱在外养着桓姑娘的人应该也是钱少爷吧?那为什么钱少爷不把桓姑娘带回钱府呢?嗯,在下猜测这并不是钱少爷的意思,那就应该是钱老爷和钱夫人的意思了。”

“我今年二十五岁尚未娶亲,那些保媒的人都以为是我有病在身性情古怪,只是他们哪里知道这全部都是我爹我娘的意思。他们不许我娶亲,我曾经不止一次提起过四娘,可是他们却一口否决了,来历不明的女人,他们说四娘是来历不明的女人!”

陆元青叹口气道:“想来二十年前的事才是钱老爷和钱夫人的心结吧?”

“我恨他们,天知道我有多恨他们!”钱永丰忽然愤怒起来,“小时候抛下我只顾自己保命,长大后又对我视而不见,如今连我的婚事都要从中作梗。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所以你利用我和桓四娘替你杀人?”陈碧珠忽然冷冷道,“钱永丰,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金巧巧了,那你装模作样地对我好是为了什么?怕我杀你还是心里有鬼?你给我雪还丹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内疚,哈哈,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却还故意接近我。你根本就知道我不是金巧巧,哪来的内疚啊?”

“对啊,我是那种连亲生父母都能下得去手的人,我怎么可能对你内疚?你本来就是要杀他们的,我助你达成心愿,这怎么能算利用?陈碧珠,你别忘了你是马贼的女儿,你以为你真是名门闺秀吗?也不过是同样满手血腥的人罢了,你凭什么指责我?”

陈碧珠死死地瞪着钱永丰,却听他继续道:“你也不必恨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是来杀我全家的,不仅是我的父母,也包括我在内。如果我不对你好,你怎么会动摇?你怎么会放下对我的防备,吃下雪还丹呢?”

陈碧珠的面色一片苍白,“你在雪还丹里做了手脚?”

钱永丰慢慢走到陈碧珠面前,“你要杀的人已经死了,而你对我来说也已经没有用了,碧珠,你就安心上路吧。”

陈碧珠双手都在颤抖,忽然有泪从女子倔强的眼底滑落,带着丝丝的冰冷,“钱永丰,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钱永丰皱眉看了看陈碧珠的眼泪,“你明明是个聪明的女子,何必再问这样的问题?”

“好,钱永丰,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你。”陈碧珠一边说一边环上了钱永丰的肩膀,她低声凑到他的耳边,“尽管你骗了我,可是我还是喜欢过你的,在你开口说:你的温柔藏在了你的冷漠后面时,我便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