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次听他弹琴就弹离别曲(一)
可是世上的事真的很难说,仅仅过了两个月,我居然跟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去上海度假了。12月31晚,上海外滩人山人海,耿墨池带我去看烟火,和现场数万人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我们在人海里艰难地前行,感觉象是在穿越一个世纪。而他始终紧握着我的手,生怕把我丢了似的,牵着我在人海里冲锋陷阵,让我心中好一阵感动,不论过去经历过什么,现在有个男人牵着我一起迈进新年,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
新年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在漫天烟花的辉映下,在四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耿墨池突然抱住了我,深深地吻住了我,一直吻到了新年,那一吻,比烟花还迷醉,比排山倒海的欢呼声还惊心动魄。
“记住这一天。”耿墨池在人海里深情地说。
“我当然会记住,当然会……”我抚摸着他的脸,由衷地说,“谢谢你,墨池,你让我活过来了。”
“你也让我活过来了,不是吗?”他笑。
两人相拥着一起看烟花。其实我对烟花并没多少兴趣,我不喜欢烟花虚假的繁荣,转瞬即逝,哪怕此刻上海的半边天空都被烟花的绚烂照亮,我也觉得那烟花并无多少美感,相反过分的美丽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也觉得眼前的幸福来得太快太极致,男女间所能蕴涵的一切美妙感受此刻全都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同样的不真实,同样的让人患得患失。这是真的吗?我不停的在心里问自己。
“但愿比烟花长久……”我隐隐的说了句。
耿墨池不知道听到没有,他一直抬头仰望天空,脸上的表情在烟花忽明忽暗的映射中捉摸不定,眼中闪烁着无边的空虚的光芒让我的心更加忐忑不安,那光芒比天上的烟花还虚幻。
接下来上海的天气相当阴冷潮湿,却一点也不影响耿墨池的兴致,他带着我穿梭于上海的高楼间,吃饭、逛街、购物、观光……每天的活动都安排得满满的,从早到晚都是这样,几乎让我没有喘息的机会,连两人亲热的时间都很少。我隐隐觉得,他在逃避,在掩饰,在作着某种激烈的抗争,他疯狂地刷卡就正好透露出他内心的斗争,刷卡成了他掩饰内心的一种极端方式。在上海著名的巴黎春天百货,耿墨池一次就刷了13万,当他把十几个包装精美的纸袋放到车后座时,我分明看见他眼中不小心流露出来的焦虑和不安。
这天中午,两人在淮海路一间相当幽雅的西餐厅共进午餐。
“我在凯悦定了房,吃完饭我们去那休息按摩,”耿墨池一边用餐一边安排下午的行程,“跑了一上午也够累的,中午休息好了,下午我们还要去……”
“大家都说我傍了个大款,是真的吗?你很有钱吗?”我看着他忽然问。
“我这点身家在上海根本算不上有钱,但……我过得还算比较富裕,”他呷了口红酒,扫了我一眼,好象是漫不经心地问,“你喜欢钱吗?”
“没人不喜欢钱,不过我们现在这种状况如果谈论钱就太……”
“庸俗。”耿墨池替我说了。他笑着问:“你想高尚?”
“我想真实。”我试图用目光穿透他。
“什么是真实?”耿墨池毫不客气地回击我的目光,“在我看来,男人和女人脱了衣服才叫真实,穿上衣服谁也不能说自己是真实的,每个人都有天生的自我保护意识,你敢说你现在面对我你就是真实的吗?”
我拿着刀叉的手开始发抖。深层的痛楚自心底蔓延,直达指尖。
“所以我们最好不要谈论这种无聊的话题,大家在一起开心就行,把问题搞复杂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适得其反的道理。”
一整天,我没再说过一句话。
晚上耿墨池异常地缠绵,我反应冷淡。我知道,该结束了。在他面前已经现了原形了,所有的防备和猜疑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再继续只能是自取其辱,我想挽救自己在他面前最后的一点自尊。
“我们还是算了。”激情过后我靠在他的怀里说。
“这么快就反悔了?”他冷酷地看着我问。
“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的好,我觉得很累,说不出为什么……”
“是你自己把自己弄得这么累,不该想的要去想,女人哪,就是心眼太细,”他搂紧我叹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勉强什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对不起,我也想让自己轻松一点,可是……”我贴紧他搂着他的脖子哭了起来,他轻轻拍着我的背象安抚一个婴儿,柔声说:“没什么的,觉得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算了,谁也没欠谁,这样了结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天,耿墨池给我订了下午的机票,我要赶回去上班。“你上班有意思吗?”耿墨池在机场的候机厅问。他在没话找话。
“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特别有意思的?”我反问。
“上床啊,你觉得上床没意思吗?”耿墨池把手放在我的腰际温柔地看住我说。
“可总有下床的时候。”
“如果可以,我愿意跟你死在床上,可是你不给我机会。”
我笑了起来,笑得很悲凉。
“我们还见面吗?”他很认真地问。
“再看。”我搪塞。
“我有点舍不得你。”他正色道,不知是真是假。
可是在走向安检通道的一刹那,他忽然拉住我拥入怀中,没说话,紧紧抱了我两分钟,我没看他,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径直走向安检。我没回头。但我感觉耿墨池的目光利箭般从我背后直插入胸膛,正中我的心。我的心好一阵疼痛,起飞的一刹那,我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飞机提升到一个未知的高度,看着窗外碰在飞机上的云彩,我还是很害怕飞机掉下去,上飞机前他是买了保险,掉下去航空公司会赔二十万,可是谁来给这段感情买保险?他是不会了,他把话说得很明白,我已经很尽力了,只是你适应不了,所以很遗憾,我们还是绕不开分手这条路。
飞机在长沙黄花机场降落时,我忽然明白过来,这个世界上最不保险的就是感情,所以没有一家保险公司会给感情投保,所以她就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没有继续冒险下去,否则后果比飞机不小心掉下来还可怕。但是不知怎的,走出机场后我发现自己的心还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