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从少年到青年 来了位党员干部当班主任

高一的班主任是李光智老师,教代数。她毕业于武汉大学,人有点婆婆妈妈,绝非女强人。高二的班主任是姜庆宜老师,解放前做过记者,英语很棒,但教我们语文。姜老师大概是北京人,朗读课文(如孔尚任的《哀江南》)起来是抑扬顿挫、京味十足。教工活动中有一个保留节目:姜老师唱京戏、赵校长操琴。什么“捉放曹”啦、“武家坡”啦,姜老师的谭派老生字正腔圆、高亢激昂;赵校长的京胡烘云托月、丝丝入扣,两位绝对是专业水平。不过班上懂戏的人只有徐英彪和我,“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天才如王乃庆,尽管提起莫扎特李斯等音乐大师来如数家珍,对京昆艺术却一点不懂,听阿拉吹京戏只好“闷忒”,不响。

高三学年开学,班主任换了方朝中老师。方老师刚从中共虹口区委调来任学校的党支部副书记,党员干部做我们的班主任,结棍。方老师的名字像男性,其实是位青年妇女,当时也就二十七八岁吧,梳短发,人很严肃,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有同学问她:“方先生(那时同学习惯称老师为先生),课程表上有几个半天没有课,阿是放掉回家?”

方老师冷冷地回答:“安排劳动。”

以前的班主任姜老师为人圆滑,很少批评学生,对团支部更是客客气气。方老师则完全不同,她在班会上经常分析学生思想动态,并点名批评。开展班级工作则紧抓团支部,所以团干部班干部围绕在她周围,形成了以方老师为核心的“战斗堡垒”,因为方老师代表了党的领导。此外方老师还上我们的政治课,我们听到了许多当时流行的新概念:什么“成绩和缺点是9个指头和1个指头的问题”(社会主义成绩是9个指头而缺点是1个指头,永远如此),“资产阶级右派由于立场和人民不一样,所以只看见1个指头”;什么“只是埋头学习会走上白专道路。只有树立了革命的人生观,才会有为党为社会主义发奋学习的正确学习动机,才会又红又专!”等等。

戴桂兴是体操明星,差一点调到上海队当专业运动员,自然有股运动员的直率豪气。一天他对方老师大声地说:“方先生,李海沧(团支部书记)拍侬马屁,所以侬欢喜伊。”

“谁说的?他什么时候拍我马屁的?我也经常批评他的。”

戴桂兴不作声了。那时我们这些“落后同学”(包括戴桂兴)有这样的感觉:方老师只对团干部或者团员才会有点笑容,对我们却不大理睬,话很少。

方老师提倡又红又专,决不可先专后红。“红”的具体表现就是团员要争取入党,尽管中学生入党很难,但还是有团干部打了入党报告(听说);我们这些非团员当然要争取入团,所以许多同学都纷纷提出入团申请。记得一次在厂里劳动时,我和戴桂兴正好在一起干活,我随便问了他一声:“人家才交入团申请了,侬预备写伐?”

“勿要搞好伐?我真不会去申请呐!”戴桂兴斩钉截铁地回答。

想不到戴桂兴第二天就交了入团申请。我真弄不懂昨天他为何要那样说?我忽然感到人变得复杂了。

在一次班会上,曹正白对大家讲了自己的思想斗争(方老师认真地听着):近来看到同学们的进步,想得很多,思想斗争很激烈,也很痛苦。自己从小信教,已成习惯。现在也认识到宗教是唯心主义的,也要坚决跟党走。但是多年来的习惯一时也不容易改变……曹正白越说脸色越白,边说边痛苦地搓着手。终于说完坐了下去,我们也松了一口气。然而曹正白讲到结束也没有承诺要放弃基督教信仰,所以始终没听说曹正白要争取入团。不过方老师对曹正白也没有怎么样(没有逼他再表态之类),虽然班长不当了,但还是班干部。

我和徐英彪傅若炎等许多非团员都参加了庞大的“争取入团小组”,虽称小组,人数却不比团支部少,印象之中除了曹正白、巫家梁极少几个,所有非团员全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