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 不过一碗人间烟火 仁慈又残忍的土豆
在泰国苏梅岛时,曾住在一个叫作Silavadee的度假村,有一天和他们总经理O'Corner先生在一起吃饭聊天。厨师端上来一道有土豆泥做配菜的料理,这位O'Corner先生忽然两眼放光,开始踊跃介绍起土豆泥的制作。我很诧异,因为之前的好几天,这位经理并没有显露出对美食有特别的热情,于是顺口问了一句,他面无表情的回答让我笑了好几天:“I am Irish and I know potato.(我是爱尔兰人,我懂土豆。)”
我好喜欢这位爱尔兰籍经理的自嘲,从这一刻开始我也对爱尔兰这个地方产生了莫名的好感:和土豆一样,踏实稳重,却又有幽默的暗潮不断翻滚。
土豆这种食材,在如今的国内,尤其是城市里,算不得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但如果稍微了解一下欧洲的历史,就会知道土豆这种原产自南美的块茎,可是改变整个欧洲和北美历史的东西,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搜搜“马铃薯瘟疫”这个关键词补补课。
19世纪,由于成功地从南美引进了土豆这一高产主食作物,爱尔兰人口从300万激增至800万。在所有人都在为“无所不能”的土豆欢呼时,危机却在暗暗涌动。1845年9月13日,一份爱尔兰报纸这样写道——“我们很遗憾地宣布,瘟疫已经波及了爱尔兰的土豆。”被土豆养大的一辈人,大多是劳工和农民工阶层,对社会和经济的动荡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在“马铃薯瘟疫”造成的爱尔兰的大饥荒中,数百万人被迫离乡背井,其中200万移民去了正要进入黄金时代的美国,介入到这个国家的随后的方方面面,让美国成为了今日之美国。
所以说,你以为土豆就是土豆吗?只是埋在土里那个灰头土脸、丝毫不起眼的块茎吗?错!快叫它土豆大神。
再说吃土豆这事。我曾经在家自己做过薯条,这绝对是个累到不行的苦力工作。曾在买麦当劳的时候偷看到开放厨房里的工作人员在炸薯条,似乎很轻松,但自己做起来和想象中简单的“倒下去再捞起来”完全不同,薯条在不同熟度状态会有很大的变化。刚下锅时,薯条又硬又脆,稍炸片刻,表面会有一点点脆的感觉,但这个状态不会维持很久,薯条很快会变得极软且粉,相互粘成一团,感觉要变成一团土豆饼。这时候要不断地翻动,让每一根都独立出来。大约下锅15分钟之后,薯条们才会显露出金黄的色泽和硬脆的外壳,这样就可以捞起来了。
把一堆土豆切成大小均匀的条状已经够麻烦了,持续不断地翻动锅铲,手臂会累得像断了一样。但即便这样,自家薯条也没有办法像餐厅的出品那样保持外脆内软的口感,5分钟不到,自家薯条就全软趴趴的了。又废油,唉,真是吃力又不讨好的尝试。
和薯条相比,香煎土豆块做起来容易很多。买一小袋小个的土豆,口感比大土豆要糯一些,连皮也能吃。洗净后将土豆切好,在平底锅里放块黄油(其实我觉得猪油更香)爆香洋葱和蒜粒,然后小火慢煎土豆,待一面焦香之后翻转过来,再出焦香就可以了。撒点盐,加点干罗勒叶、干迷迭香末,端上桌,就能轻松迷倒各国老饕了,也是懒人主妇的小手段。
土豆泥的做法也很相似,不过要先煮好大个的土豆,剥皮后碾压成泥,加些许牛奶,混入培根碎片,再倒锅里煎香,撒上盐,天马行空时还可加点中国式的沙茶酱和葱花,好吃程度到爆灯。
还有种更简单的土豆料理,就是番茄土豆汤。番茄和土豆这两种南美洲土地给世界的恩赐,是非常合拍的,混在一起会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清香。土豆洗净削皮,切成半厘米厚的片,丢到白水里煮,加两滴油,煮透之后把切块的番茄倒进锅里,盖上锅盖焖个3~5分钟,香味就会充满整个房间,撒点盐,即有维生素又有淀粉的一道简易汤就搞定了。如果汤底不是白水而是肉汤,那就更是人间美味,遇上好的大白菜,精选菜心部分切一个丢进去,也和谐得惊人。
至于各色烧菜和咖喱里面的土豆,更是个重要的配角,不仅提供淀粉质,还会带来香甜的口感。吸透酱汁的土豆,我想没人会不喜欢吧。
土豆太仁慈又太残忍,老老实实喂饱大家,忽然釜底抽薪就引起战争。好男人也像是土豆,你以为这辈子把这个土老怪吃得死死的,有时候还真不一定。不要忽略每一个看似朴实的后盾,那是对自己最危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