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双六人生 九十九里的同志

我有一个摄影师朋友把工作室搬到了九十九里,于是我决定去看她,顺便住上一夜。她几年前开始热衷冲浪,最终还是在海边租下了一间房子,还把原宿的暗房也搬了过来,目前过着往返于东京家和九十九里的生活。我已经好久没见她了。

人都想自由地生活,但我从未见过像她这样贯彻那个想法的人。只要心血来潮,她就会出门旅行,这次在九十九里租下房子,也是因为碰巧到小镇来拍摄,喜欢上了这里的气氛,当天便到不动产中介去看房子,第二天就签约了。

虽然有点同情她丈夫,但人生毕竟只有一次,当然要尽情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尽量不留悔恨。她坚持贯彻这个原则的身影总能让我学到很重要的东西,而且她还完美兼顾了摄影师的工作,是我敬重的人之一。

她到车站来接我,还是那么精神抖擞。虽然几年未见,但我没有感觉到时间的空白,而是瞬间就回到了两人相处的时光。

我跟她是旅行的伙伴,一起走过的最长旅途就是夏天的蒙古。我们在蒙古包里共同度过了三个星期。

现在回想起来,那场旅行极为艰苦,让我毫无疑问地实现了茁壮成长。如果不是跟她在一起,我必然会途中就宣布放弃回到日本。因为生活在蒙古包那段时间,我每晚都哭着想:明天回家吧,明天回家吧。

正因为事情过去了,我才能把它当成笑话来说,当时则痛苦不堪。饭菜里一根蔬菜都看不到,早、中、晚全是吃肉,连身体都发出了抗拒的惨叫。而且,我还怎么都睡不习惯蒙古包里直接摆在地上、形状歪歪扭扭的床。

一天里唯一的乐趣便是到附近的温泉去做泥疗,请人在身上涂满泥巴舒缓身心。然而所谓泥疗说着好听,实际上只是一座挖出来的小房子,泥也是附近挖来的泥。

骑马玩儿吧,我坠马了。上个网吧,那里根本没有网络。干什么事都不顺心。晚上太冷了,想点个炉子,火柴却怎么都擦不着。我连生火都不会,真是太让我惊愕了。

她在九十九里租的房子好像有点蒙古包的感觉。晚上,我们把煤炉点起来,把附近鱼店卖的穴子梭子鱼放上去烤,一边啜饮日本酒一边聊天。我把自己擅自封为她人生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