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双六人生 爱上柏林

三月,我来到柏林时,城市还笼罩着一片灰色,残留着沉重的冬日风情。公园和被称作“霍夫”的中庭里都矗立着光秃秃的树木,一副冰冷的模样。尽管如此,等我回过神来,公寓前的公园已经充满了绿意。

我居住的公寓比较古老,在柏林被称为“旧房”,一共三层高,没有电梯。老实说,搬重物上下楼梯实在太痛苦了。有时在外面喝酒回来,我也会想这房子要是有电梯就轻松多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喜欢住在这里,因为眼前就是公园,窗外的景色特别美。拼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楼梯走进家中,见到窗外的枝丫在风中高兴地摇摆,疲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自己“爱上柏林的瞬间”。那是九年前,因为工作,我第一次来到柏林,时间是黄昏。那天结束取材后,我走进一家店吃了点东西休息片刻。当时跟我在一起的是柏林当地的接待人员、我的责编,还有摄影师。那家略显昏暗的小店做的都是土耳其料理。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吃了什么,只记得吃完饭后,我呆呆地眺望着店门口的道路。那是一条平缓的坡道,另一头是座公园。当时,一名女性骑着自行车潇洒地从坡道上冲了下来。她任由裙摆在风中摇曳,双手牢牢握住车把,笔直地冲了下去。而且,我还看到她脸上露出了特别畅快的表情。那是为生命本身而狂喜的美丽笑容。当我看到她英姿飒爽地骑车经过时,顿时爱上了柏林。

我一直没搞清楚那个地方究竟在哪里,因为那时我对柏林可谓一无所知,并不知道自己身在哪个区域。

不过,前些天我结束语言学校的课程,走进公寓一楼的土耳其餐厅准备简单吃顿午饭时,长年的谜题骤然解开了。总听人说烛台灯下黑,没想到我九年前爱上柏林的地方,竟然就在自己居住的公寓一楼。换言之,我现在就住在自己陷入爱河的那幢公寓里。

这是多么奇妙的巧合啊!无论柏林再怎么小,这样凑巧,也堪称奇迹了。所以,这里一定是我的缘分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