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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长串人名,一共九个。李奇知道其中三人的下落:有些是确实知道在哪里,有一个只知道大概。他自己跟法兰西丝在好莱坞日落大道西段上这家Denny's餐厅里,而法兰兹,大概在某处的停尸间里。

他问:“妳知道其他六人的现况吗?”

“五个,史丹利·劳瑞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多年前在蒙大拿州发生车祸,撞他的人酒驾。”

“我不知道这件事。”

“衰事年年有。”

李奇说:“一点也没错。我挺喜欢小史的。”

法兰西丝说:“我也是。”

“那其他人呢?”

“汤尼·史温在南加州某地的军火公司当保全部副主任。”

“哪一家?”

“我不太清楚,是家刚成立的公司,他才去一年而已。”

李奇点点头。他也喜欢汤尼·史温。汤尼又矮又壮,身材几乎就像个立方体,人非常和善又有幽默感,而且聪明。

法兰西丝说:“欧洛兹科和桑切斯在拉斯维加斯一起经营保全公司,承接赌场跟饭店的外包业务。”

李奇又点点头。他听说自己离开军中没多久后,荷黑·桑切斯也在一点挫折与愤怒中退役了。他还听说,曼威·欧洛兹科本来打算继续待下去,但毫不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后来却改变了主意。他们俩都身材精瘦,也都不服从权威,个性强韧,做什么事都快,最受不了的也都是有人在他们面前说屁话。

法兰西丝说:“大卫·欧唐纳在华府,做的是一般私家侦探工作,那里可接的案子很多。”

李奇说:“我想也是。”

欧唐纳是个很精细的家伙,整个小组的文书作业几乎可说都是他一手搞定的。他长得就像个常春藤名校毕业的绅士,但总是一边口袋放支弹簧刀,另一边放个指节环。他是个好帮手。

法兰西丝说:“卡拉·狄克森在纽约,在做鉴识会计工作。大家都知道她对钱很有概念。”

李奇说:“她对数字很精,这我还记得。”

有时李奇和卡拉会一起试着证明或反证某些著名的数学定理。但因为他们俩都只是业余数学爱好者,根本推演不出什么结果,纯粹只是杀时间而已。卡拉是个黑美人,而且跟他们比起来,身材算是娇小。她虽然是个快乐的女人,但也深知人性险恶,而且不可避免的是,十次里她的看法总有九次是对的。

李奇问:“妳怎么知道那么多他们的事?”

法兰西丝说:“我很好奇,所以会时时掌握他们的状况。”

“那怎么会联系不上他们?”

“不知道。我都留了话,但都没有回应。”

“所以,这件事是冲着我们所有人来的?”

法兰西丝说:“不可能。因为至少我跟卡拉和欧唐纳一样低调,但没人来追杀我。”

“可能只是还没上门而已。”

“也许吧。”

“妳存款到我户头那天也打了电话给他们?”

法兰西丝点点头。

李奇说:“才三天而已,也许大家都在忙。”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等他们吗?”

“我想,就不管他们了,光靠我们俩就可以帮法兰兹出口气了。”

“最好把以前的小组成员都找回来。我们是很棒的团队,而你是陆军有史以来的最佳指挥官。”

李奇不发一语。

法兰西丝说:“怎么啦?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想当个改写历史的指挥官,就应该生在有战争的时候。”

法兰西丝两手交叠,放在黑色文件夹上。她的棕色手指还上了指甲油,肌腱纹理清晰可见。她说:“只有一个问题。假使我找到其他人,但没有大费周章存钱进你户头,结果多年后你发现法兰兹被人做掉,我们六个不管你就自己行动把这件事搞定。你会有什么感觉?”

李奇耸耸肩,顿了一下。

他说:“我想我应该会很不爽,也许会觉得你们背叛了我,自己被当成外人。”法兰西丝不发一语。

李奇说:“那好,我们试着把其他人找出来,但不能一直等下去。”

法兰西丝租来的车在停车场,结帐后她带着李奇往外走。那是辆红色野马敞篷跑车,他们上车后她按下一个按键,把车顶收起来,从仪表板上拿起一副太阳眼镜戴上,把车子倒出停车位后等了一个红灯,然后往南开离日落大道,朝比佛利山庄奔驰。李奇静静坐在她身边,在下午的阳光中瞇着眼睛。

餐厅西边三十码处,一辆棕褐色福特皇冠维多利亚房车里,一个叫汤玛士·布兰特的人看着他们离去。他用手机和他老板柯提斯·墨尼联系,但墨尼并未接听。所以布兰特只留言说:“她刚接到第一个人了。”

与皇冠维多利亚相隔五个车身处,有辆深蓝色克莱斯勒,车里坐了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人。他目送红色野马跑车消失在一片朦胧天色中,并也拿出手机拨号。

他说:“她刚接到第一个人了。我不知道那家伙是谁,他又高又壮,像个游民。”

然后他听着老板的回应,想像老板一手顺了顺胸前的领带,另一手拿着手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