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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名思义,比佛利山的威夏尔-丽晶酒店就在威夏尔大道上,地处比佛利山的核心,正对着罗迪欧大道口。这家酒店是由两栋巨大石灰岩建筑构成,两栋一前一后,一栋老旧华丽,另一栋新颖极简。两栋大楼间有条与威夏尔大道平行的停车道。法兰西丝把野马慢慢开进去,停车时紧靠着一小排黑色礼车。

李奇说:“我住不起这里。”

“我已经帮你订房了。”

“已经订了,还是已经付钱?”

“我刷了卡。”

“我没办法还妳钱。”

“别放心上。”

“这种地方,住一晚一定要好几百块。”

“现在我先不管那么多,也许这次会有些战利品。”

“如果那些坏蛋是有钱人的话。”

法兰西丝说:“他们就是有钱人,一定是。否则怎么会有自己的直升机?”

她把钥匙留着,引擎也不熄掉,打开厚重的红色车门后滑出车外,李奇也从另一边下车。一个男的跑过来,把取车凭证给她,她拿过来后绕过车头,从阶梯走进酒店大厅后端,李奇尾随着她。他看着她轻盈的动作,像是没有体重似的。她轻飘飘地走过曲折的走廊,出来后刚好是个接待区,大小与形状都相当于一个华丽的宴客厅。接待区有三个各自独立的柜台,分别是报到柜台、寄放行李柜台与门房柜台。接待区里有些白丝绒材质的扶手椅,椅子上的宾客都穿着华服美裳。

李奇说:“我在这里看起来就像个游民。”

“也可能是亿万富翁,如今从外表已经无法判断贫富了。”

她带他走到柜台边,帮他办住房登记。她用“汤玛斯·夏侬”这名字帮他订房——想当年,夏侬是跟在蓝调吉他手史帝夫·雷·范恩(Steve Ray Vaughn)身边的那位高大贝斯手,也是李奇最爱的乐手之一。他面露微笑,因为他不喜欢留下行踪,因此尽可能避免透露真名,这已经变成一种习惯。

他转身对法兰西丝点头称谢,问她说:“妳自己用什么名字?”

“真名。我已经改了习惯,如今留假名对我来说太复杂了。”

柜台人员交给李奇一张房门磁卡,李奇把它放进衬衫口袋里。他转身离开柜台,看看石造酒店的大厅:里面挂满光线昏暗的吊灯,铺满厚重的地毯,到处是插着花朵的巨大玻璃花瓶,空气里弥漫着香水味。

他说:“开始干活吧。”

他们在法兰西丝房里展开作业,那是个一房一厅的套房。挑高的客厅格局方正,看来很气派,客厅里充满蓝色与金黄相间的装潢与摆饰,跟白金汉宫的房间相较一点也不逊色。窗边桌上摆着两台笔记型电脑,电脑旁有个空的手机座。放在手机座旁的,是本打开的螺线装订笔记本,这本信纸大小的新笔记本就是高中生开学时会买的那种。摆在最后一排的是一小叠打印机印出的统一格式数据,一共五张,上面有五个名字、五个地址,以及五个电话号码。扣除两个已经去世,还有两个在场的,也就是以前那个小组的全部人马。

李奇说:“我想知道小史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好说的。退役后他搬到蒙大拿州,结果被卡车撞死。”

“生命脆弱无比,要死还真容易。”

“那当然。”

“他在蒙大拿州做什么?”

“养羊,做奶油。”

“自己一个?”

“跟他女朋友。”

“她还在那里?”

“可能吧,他们有好几亩地。”

“为什么要干那行呢?”

“蒙大拿州不需要私家侦探,但他女友就是在那里。”

李奇点点头。如果只看一眼,史丹利·劳瑞绝对不像那种会作田园梦的人:他是个大骨架黑人,老家在宾州西部一个脏乱的工业小镇,聪明绝顶,但也强悍无比,生来就像在暗巷中与撞球间里讨生活的人。不过,他的基因里一定跟土地有极清楚的联系,所以他会成为农夫,并不让李奇意外。他可以想像小史穿着破旧的农衣,站在牧场的及膝草丛中,蔚蓝苍穹下的他虽然冷,却也快乐无比。

他问:“怎么会联系不上其他人呢?”

法兰西丝说:“我不知道。”

“法兰兹在查什么事?”

“似乎没人知道。”

“他那刚结婚的老婆知道吗?”

“不是刚结婚,已经五年了。”

李奇说:“对我来讲没差,我刚知道而已。”

“说真的,我又不能侦讯她。她只是打电话给我,跟我说她老公死了,也许她真的不知道。”

“我们得问问她,显然应该从她身上着手。”

法兰西丝说:“还有,我们要试着联系其他人。”

李奇从那五张打印出来的纸中拿了三张给法兰西丝,两张留给自己。她用的是手机,李奇则用矮柜上的一具电话。他们开始拨号,他拿到的是卡拉和欧唐纳的号码,刚好卡拉和欧唐纳两人一个住纽约,一个在华府。他们俩都没接电话,他们的电话都转到答录机上,他听到那久未听闻的声音,然后留了同样的一段话给两人:“我是杰克·李奇,法兰西丝发出幺洞三洞的消息给我,我们一起待在加州洛杉矶的比佛利山威夏尔-丽晶酒店。别呆坐在那儿,赶快起来打电话给她。”然后他挂上电话,转身查看她的进度,发现她正留着类似的消息给汤尼·史温。

他问:“难道妳没有他们家里的电话号码吗?”

“他们的电话都没有登记,想也知道,因为我也是。我的助理正在查这件事,但现在要这么做不容易,如今电话公司的电脑比较难入侵了。”

他说:“他们一定都有带手机,现在不是人手一支吗?”

“我也没有手机号码。”

“但是,不管他们人在哪里,他们也可以打电话到办公室去查语音信箱,不是吗?”

“那很简单。”

“所以,他们为什么还没打电话?都已经三天了。”

法兰西丝说:“我不知道。”

“史温一定有秘书,他不是什么副主任吗?一定有一群手下。”

“他们只说他暂时不在办公室。”

“我来试试。”李奇从她手上把史温的号码拿走,按九后再拨号,拨通后听到等候铃声不停响着。

一直响着。

他说:“没人接电话。”

法兰西丝说:“一分钟前还有人接,那是他的专线。”

没人接电话。他拿着话筒,耳边听着等候铃声响个不停……十声……十五声……二十声……三十声。他把电话挂断,核对号码后重拨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他说:“怪了。他到底在什么鬼地方?”

他再看看那张纸,核对上面的名字与号码,地址栏空着。

他问说:“公司在哪里?”

“我不太清楚。”

“知道名字吗?”

“叫新世纪国防系统,他们接电话时是这么说的。”

“军火公司哪会取这种鬼名字?难道他们以为战争是创造新世纪的方式?难不成他们要对那些无辜被杀的人说,我看你们吹笛子好像太辛苦了,所以干脆把你们的手砍断,这样多省事?”

他拨打查号台,查号台说美国任何地方都没有一家叫“新世纪国防系统”的公司登记的号码。他把电话挂断。

他问:“公司也可以选择不登记电话号码吗?”

法兰西丝说:“我猜可以吧。当然,国防产业本来就比较神秘,而且他们又是新公司。”

“我们要把公司找出来,他们总有工厂吧?至少要有办公室,否则政府怎么寄支票给他们?”

“嗯,就把这件事当待办事项。我们先去找法兰兹他老婆。”

李奇说:“不,顺序应该颠倒。公司有可能倒闭,寡妇不会不见。”

所以法兰西丝打电话回芝加哥给助理,要他找出“新世纪国防系统”的公司地址。从他们的对话中,李奇听得出来,最容易的方式似乎就是入侵联邦快递(FedEx)、优比速(UPS),或是DHL的电脑系统。每个人都有机会收到包裹,而快递服务是需要填写地址的,他们不接受邮政信箱号码,因为他们必须在门口把东西交给某人,由对方签收。

李奇对她说:“叫他也把其他人的移动电话号码调出来。”

法兰西丝盖住话筒说:“他已经追查了三天,但这不太容易。”接着她把电话挂掉,走到窗边,往外看着下面那些在停车的人。

她说:“现在我们就等吧。”

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其中一台笔记型电脑发出声音,说收到一封新的电子邮件。是芝加哥那边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