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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克堡宪兵学校的某个混帐教官有次提了一句老掉牙的俗语:假设会害你跟我碰上鸟事。他当着教室所有人面前,在黑板上写了乌事、你、我这三组词。虽然那家伙是个混帐,不过大致上来说,李奇同意他的看法。然而在某些时候,假设也是不得已的,而就在此时,李奇选择假设绝望镇的警察就算再怎么笨,也不会冒险在有旁观者的地方开枪。于是,他把车停到那间家族经营的餐厅外,下了沃恩的车,穿过人行道,倚靠着餐厅其中一块厚玻璃落地窗。

在他背后的餐厅内部生意还不错。值班的是同一位女服务生。她有九位到现在才来吃午餐的客人。有一桌是三个人,一桌是两个人,另外四个各自一桌,所有人平均散布在室内各处。

他们等一下都会受到牵连。

李奇的肩膀抵着平板玻璃,感觉很冰凉。他透过上衣就感觉得到。虽然太阳还在,不过在天空的位置很低,而且街道上都有阴影屏蔽着。一阵微风吹来。人行道上随处都有砂砾被吹动着。李奇解开袖口的纽扣,把袖子卷高到前臂。他弯着腰,缓和在雪佛兰小驾驶座上挤了太久的不舒服感。他抓抓手,也让头转几个小圈以放松脖子的肌肉。

然后他就静静地等。

警察在两分四十秒后出现。警车从西边过来,在两个交叉路口外停下,似乎那家伙没办法弄懂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小卡车,停着。嫌疑犯,就站在那里。接着车子就突然往前冲,穿过十字路口,停在右侧的人行道上,紧贴在雪佛兰后方,车头朝东,前保险杆距离李奇站的地方只有八呎。警察没熄火,然后打开了车门,站在路上。似乎又是同样的场景。大块头,白人,年纪在四十岁左右,黑头发,脖子很粗。棕色外套,褐色长裤,额头上有刚戴过警帽的痕迹。他从腰带取出格洛克手枪,用双手直直举着,同时张开双腿抵住另一边的挡泥板,盯着在车盖对面的李奇。

很好的策略,只是玻璃后方还有无辜的民众。

警察大喊:“别动。”

“我不打算去别地方。”李奇说:“还没。”

“上车。”

“强迫我吧。”

“我会开枪。”

“你不会的。”

对方愣了一下,然后把目光焦点从李奇脸上移向餐厅里。李奇非常确定绝望镇警局不会有调查警员开枪的小组,或者是任何调查警员开枪的规定,所以这家伙表现出来的迟疑,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常识。或者也可能是这家伙有亲戚喜欢在这种时候吃午餐。

“上车。”对方又说了一次。

李奇说:“不了。”他的肩胛骨感觉很冰凉,但整个人仍然很放松,往后靠着,毫无威胁之意。

“我会开枪。”对方又说了一次。

“你不能。你需要支持。”

警察又愣了一下。接着他就拖着脚步向左移动,往驾驶座的车门去。他的目光跟枪口都紧对着李奇,然后用一只手伸进车窗翻找,抓起了无线电对讲机,往外把线拉到了最长。他把对讲机拿到嘴边,压下按钮,说:“兄弟,马上过来餐厅这里。”他松开通话钮,把对讲机丢回座位上,再次用双手握好枪,又拖着脚步回到挡泥板旁边。

开始倒数计时。

一个人很好解决。

两个人或许就困难了点。

第二个家伙一定要花点时间才会到,不过李奇可不能就这样呆等着他抵达。

附近除了怠速的警车跟餐厅内隐约的盘子碰撞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胆小鬼。”李奇喊着。“像这种事情,你应该要能够自己解决才对。”

警察的嘴唇紧闭着,慢慢移向车子的前方,枪口也跟着移动与调整。他到了前保险杆旁,用膝盖抵住防撞梁,然后转过来,逐渐接近。

他从路边的排水沟踏上了人行道。

李奇等着。警察现在位于右侧,所以李奇往左移了一步,让子弹的路径继续对着餐厅内部,使对方顾虑到风险而不敢开枪。对方的两只手紧紧抓着枪,追踪他的动作。

警察说:“上车。”

然后往前走了一步。

现在他的距离只有五呎,等于混凝土人行道上的一个板块。

李奇继续背靠着玻璃,然后用右脚后跟抵住墙壁底部。

警察再往前走近。

现在手枪的枪口离李奇的喉咙已经不到一呎了。这个警察块头很大,长长的手臂完全伸直,两只脚也分开稳稳站着,摆出有利的战斗姿态。

前提是他会开枪。

而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从一个愿意开火的人手上夺走枪并不会非常困难。从一个早就打算不扣扳机的人手上夺走枪,几乎可以说是一件容易的事。警察的左手离开枪托,准备抓住李奇的衣领。李奇往右滑,背部紧贴着窗户,让洗过的帆布在干净的玻璃上移动,这样完全没有摩擦力,接着他就移进了警察伸手可及的范围。他举起左前臂,动作很快,一,二,直接同时抓住了手枪跟警察的手。虽然对方是大个子,手也很大,但是李奇的手掌更大。他扣住对方,用力紧握,很轻松地就把枪往下压开了。他让枪口指着地面,然后施加压力,麻痹警察扣扳机的食指,接着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笑了一下,以刚才抵住墙壁底部的脚为支点猛力往前冲,在警察的人中部分给了一记强力头槌。

警察双腿一软往后面倒。

李奇仍然紧抓着对方握枪的手,然后用膝盖撞他的鼠蹊部。警察几乎是直直地倒下,不过李奇却把手往上扭,让警察的手肘因为自己身体倒下的重量而拉到脱臼。那家伙痛得大叫,而他也很轻松地拿到了枪。

接下来的重点就是要赶快准备好。

李奇急忙绕过警车前端,打开了车门。他把手枪丢到车内,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之后再用力拉紧。座位还残留着那个警察的余温,车子里面闻起来有汗臭味。李奇换进倒车档,驶离他的小卡车后方,然后猛力转正方向盘,停在来车道上,面对着东方,就这样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