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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马克在派出所大厅里讲了整整五分钟,话峰转来转去,事情交代得不是很流畅,这是焦虑到顶点的人会有的典型状况。他说南加州大学足球队的人等了四个小时,最后打电话给彼得的父亲,彼得的父亲再打电话给他。他说拿全额奖学金的大四明星球员不可能在练习时间缺席,那是超乎想像的情景。事实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练习”是美式足球文化的重要一环。就算碰到地震、暴动、战争、亲人过世、不治之症,每个人都还是会去练球,明着向世界强调美式足球这项运动的重要性,也暗中向校方宣示他们这些运动员的重要性。运动员受到大部分人的爱戴,但也受到一小部分人的轻视。“回应大多数人对自己的期待,使少数人对自己刮目相看”便成了没人说出口但大家都遵守的律令。此外,球员们也在意男子气概的问题,这就比较不拐弯抹角了。练球缺席就像是消防员拒穿防火衣,就像被触身球打中结果揉起自己的手臂,就像神枪手一直龟在酒馆内——是绝不可能发生的。没人听过这种事,这种事也没发生过。不管你宿醉、骨折、肌肉拉伤、瘀青都一样,练球时间到了你就是要现身。再说,彼得准备去打国家联盟,而现在注重球员品行的球队越来越多了。他们吃过太多次亏。所以对彼得来说,练球缺席就等于是把未来的饭票丢到垃圾桶内。莫名其妙,没有道理可言。
我听雅各说话时并没有很专心,而是在计算着时间。苏珊·马克错过约定时间四十八小时了,怎么还没有人发现彼得的尸体?
接着,瑟瑞莎·李带着新消息出现了。
不过瑟瑞莎还是得先处理雅各,马克的事。她带我们上二楼的访谈室,听完他的话后发问:“彼得已经正式被列为失踪人口了吗?”
小各说:“我现在就是希望将他列为失踪人口。”
“行不通的。”瑟瑞莎说:“至少向我报案是行不通的,因为他是在洛杉矶失踪,不是在纽约。”
“苏珊在这里丧命呀!”
“她是自杀。”
“南加州大学不受理学生失踪,而洛杉矶警局的人不当作一回事。他们不懂!”
“彼得二十二岁了,又不是小孩。”
“他失踪超过五天了。”
“时间并不重要。他不住家里,谁有资格说他‘失踪’了?谁有资格叙述他平常的活动模式?他大概很久没和家人联系了。”
“这状况不一样。”
“碰上这种事,你们纽泽西的警察会怎么处理?”
小各没回话。
瑟瑞莎说:“他是个独立的大人了!他可能搭上飞机跑去度假,他朋友说不定还到机场送行呢!我知道洛杉矶警局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但他没去练球,这从没发生过!”
“显然这次就发生了。”
“有人威胁苏珊。”小各说。
“谁?”
小各看着我。“李奇,讲给她听!”
我说:“有人要她工作时接触到的某样东西,向她施加很大的压力。一定是这样的。‘有人拿她儿子性命威胁她’是个合理的假设。”
“好吧。”瑟瑞莎说完转过头去,找到了人也在访谈室内的伙伴,达克提。房间另一头放了两张桌子,他正坐在其中一张前面工作。她转回来看着小各说:“去那边做完整的报告,把你知道的和你认为你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
小各感激地点点头,走到达克提那里。我等他走远了才说:“妳打算重新开始调查这个案子吗?”
瑟瑞莎说:“不,已经结案了,不会重启调查,因为不可能再节外生枝。不过他也是警察,我们得客气点,我们会请他一个小时内离开。”
“为什么不可能节外生枝?”
她就在这时透露了新消息给我。
她说:“我们知道苏珊·马克为什么来纽约了。”
“怎么知道?”
“有人向我们通报失踪人口。”她说:“苏珊显然在协助某人打听某件事。她没现身,对方担心了起来,于是来报案。”
“打听什么事?”
“应该是私事吧,我想。对方来的时候我不在场,日班的人说没什么可疑之处。我想也是,不然何必来警局?”
“雅各·马克却不知道他姐姐为什么来纽约?”
“我们需要了解更多细节,他不在场的话,办起事来会比较容易。他和这件事牵扯太深了,他是家属,会大叫、咆哮。我之前就看过。”
“来报案的人是谁?”
“一个外国人,短期停留在纽约。苏珊协助的搜索工作就是由她主导的。”
“对。”瑟瑞莎说。
“四季酒店?”
“对。”瑟瑞莎说。
“他的名字是?”
“对方不是男人。”瑟瑞莎说:“她叫丽拉·侯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