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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电话立刻移动是铁则。
我们沿着百老汇大道往北走,出租车和警方的巡逻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大灯灯光不间断地照在我们身上。我们一路快步走到亚斯特广场,钻入地下,使用了我最后四次乘车额度当中的三次,搭六号线往北移动。
一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我们搭的又是一辆崭新的R142A列车。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含我们在内共有十八名乘客。我们在八人座长椅上找到三个空位坐下。瑟瑞莎坐中间,小各坐在她左手边,微微侧头,准备好要和我们低声交谈;我坐在瑟瑞莎右手边,姿势就和小各一样。小各问:“所以到底是谁在说谎?丽拉·侯斯在唬人,还是政府已经在删除文件,试图掩盖事实?”
瑟瑞莎说:“有可能两者皆是。”
我说:“是丽拉在唬人。”
“你猜的还是你真的知道?”
“我在宾州车站的时候太容易就脱身了。”
“怎么说?”
“他们把我拖下水。是雷欧尼让我看见他的。他穿的夹克在光线照射下呈现亮橘色,效果基本上就像我看过的某些铁路工人会穿的安全背心。它很吸睛,设计上就是要我去注意。接着他让我扁他,因为她们要我拿走他的电话,追到四季酒店去。她们操控了我,布了一个又一个局。她们得和我谈谈,但不要我掌握到什么新发现。她们不想让我看到他们的全貌,所以铺了一条路让我走。把我引到旅馆去,用惬意、愉快的态度应对我。先让一个人在火车站装弱,然后再拍我马屁。她们甚至还有备案计划,就是到管区派出所报案,说苏珊·马克失踪了。不管怎么说,最后我都会找到四季酒店去的。”
“她们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苏珊的情报。”
“是什么?”
“我不知道。”
“她们到底是谁?”
“不是记者。”我说:“我猜错了。丽拉的伪装换过一个又一个,我不知道她们到底是谁。”
“那个老女人真的当过政治委员吗?”
“我不知道。”
“她们现在在哪?她们从四季酒店脱身了。”
“她们一直都有另一个据点。两条线同时进行,公开行动耗损敌人的力气,暗中办其他事。所以我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显然是在另一个巢穴吧。我猜那是某个长期经营的安全据点,可能就在城内。说不定是连栋住宅,因为她们有一队人马,是她们自己的手下。那些私家侦探说得没错,丽拉自己的人的确是恶棍,他们还身体力行地告诉大家那票人有多坏。他们是被铁锤打死的。”
瑟瑞莎说:“所以她们也在掩盖真相。”
“妳句子的时态错了。”我说:“她们已经掩盖好真相了。她们盘据在某个地方,而知道那地方在哪的人都已经死了。”
列车在二十三街站停下来,车门开启。没人上车,也没人下车,瑟瑞莎·李看着地板,小各的视线越过她,落在我身上。他说:“如果国土安全部连丽拉入境都没追踪到,那他们也不会知道她有没有到过加州。也就是说,和彼得在一起的人有可能是她。”
“对。”我说:“有可能。”
车门关上,列车前进了。
瑟瑞莎·李抬起头,转过来看着我说:“那四个人会死都是我们害的,你知道吧?死在铁锤下。而你要负最大的责任,因为你让丽拉知道你很能应付他们。你让他们变成了丽拉的绊脚石。”
我说:“真感谢妳指出这点啊。”
是你将她逼上了绝路。
你要负最大的责任。
当啷当啷,列车驶入第二十八街站。
我们在第三十三街站下车。
我们都不想在中央车站下,因为那里有太多警察,同时也因为那是一个会勾起过多负面情绪的地方,至少对雅各·马克而言是。
我们走到地面上,发现公园大道还很热闹,头一分钟就有两台警车驶过。
帝国大厦在西方,那里警察太多了。我们往南边绕,转进一条安静的路,朝麦迪逊广场前进。我这时感觉还满好的。过去十七小时当中,我有十六个小时都在睡觉,而且坠入梦乡的速度很快。我吃饱了,也补充了很多水分。不过,瑟瑞莎和小各就显露了疲态。他们现在还不习惯无处可去的处境。他们当然不能回家,也不能去找朋友。我们得假设他们的活动范围全被监视了。
瑟瑞莎说:“我们得拟个计划。”
我喜欢我们现在置身的街区。
纽约市内有上百个小区块,每条街(有时甚至是每栋建筑)的风情和微妙之处各有不同。
公园大道、麦迪逊大道、东二十六到二十九街围起来的区域有点破烂,东西向的街道少有行人。或许这里曾经很繁荣,又或许有天荣景会再度出现,但目前为止它给人的感觉还很自在。
我们在人行道架起的鹰架下躲了一会儿,看着醉汉们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吧、准备回家,还有住附近公寓的人在睡前遛狗。
我们看到有个男人牵着跟小马一样大的大丹犬,还有个女孩牵着捕鼠梗犬,牠只有大丹犬的头那么大。大致而言,我比较喜欢捕鼠梗犬。体型小但个性豪迈,以为自己是世界之王。
我们等到深夜十二点后,才开始偷偷摸摸地在东西向的街道上徘徊,直到我们找到想住的旅馆。那里很狭窄,灯箱招牌过时了,里头的灯泡瓦数也很低,环境看起来有点破烂、肮脏,比我想的还小。
挑大一点的地方会比较好,因为空房率会比较高、匿名性也高、旅馆人员比较不会管你。
不过,整体说来,我们挑上的这间旅馆还在接受范围内。
非常适合玩五十美元一晚的招数。
搞不好四十美元就够了。
最后我们加码到七十五美元,晚班门卫可能是怀疑我们要玩3P吧!也可能是因为瑟瑞莎看我的表情,她的眼神有了变化。我不确定那代表什么,但晚班门卫显然从中抓到了提高价钱的机会。他给我们的房间很小,位于旅馆深处,里头有两张床,还有一扇盖住中央空调风口的窄窗。
这样的房间绝不会出现在旅游指南上,但给人安全又隐密的感觉。我看得出来,瑟瑞莎和小各也觉得在这里过夜很好。但我同时也看得出来,他们不会想在这里过两夜,或五夜、十夜。
“我们需要帮助。”瑟瑞莎说:“我们不能永远过这种生活。”
“只要我们想就办得到。”我说:“我已经这样活十年了。”
“好吧,应该说普通人无法永远过这种生活。我们需要帮助,这个麻烦不会自己消失。”
“会消失的。”小各说:“利用妳先前想到的论点就行了,如果有三千个人知道这件事,那这件事就不再是个麻烦,所以我们只要把事情说给三千个人听就好了。”
“一次说给一个人听?”
“不,我们应该要打电话给报社。”
“他们会相信我们吗?”
“只要我们的故事有可信度就会。”
“他们会刊载报导吗?”
“为什么不会?”
“谁晓得现在的报社怎么运作?搞不好他们碰上这种事会向政府请示,政府就叫他们把事情压下来。”
“报导自由呢?”
瑟瑞莎说:“说得对,它还存在于我的回忆中呢。”
“那到底有谁会帮我们?”
“桑森。”我说:“桑森会帮我们的,因为他冒的风险最大。”
“桑森就等于是政府,他派人去跟踪苏珊耶。”
“事情若爆出来,他会损失惨重。而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我从口袋掏出雷欧尼的手机放到床上,摆在瑟瑞莎·李隔壁。“明天早上传短信给达克提,问华盛顿特区坎农办公大厦的电话。之后打电话到桑森办公室,提出和他本人通话的要求。告诉他妳是纽约市警官,现在和我一起行动。说我们知道他的手下事发时在列车上,说我们知道他那面忠勤勋章不是靠VAL狙击步枪换来的。说我们知道他还干过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