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图穷毕现还是两全其美

    林顿先生给马德拉斯的报纸寄去一篇通讯,报道这起有数百人目击的非常事件。编辑部在发表这篇文章时加了按语:

    “本报特约记者曾亲临现场询问目击者,他们证实林顿先生文中所述均系事实。看来,如果这不是一种巧妙的魔术,就是一种新的无翼飞行器。目前正在对此神秘事件进行深入调查。飞人及其所携男孩的身分尚未确定。”

    这篇通讯被其他报纸纷纷转载,一时间竟弄得满城风雨,争论不休。进步宗教团体“勃拉莫-萨马什”主办的印度教报纸对轻信者大加嘲弄:

    “一个生活在20世纪的人,只要他的神经还健全,就不可能相信在光天化日之中,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会有一个青年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起一个小男孩就腾空飞走。”

    应当指出,大部分的目击者都确信,小男孩是被青年挟持而去。

    守旧的婆罗门“正统”教派的报纸和杂志趁机利用这宗怪事大肆鼓吹宗教狂热。连篇累牍地发表文章,大谈特谈瑜伽的神奇,宣扬“飞天”和奇迹,差点儿就把那位身分不明的青年说成是神的新化身,下凡显圣挽救日趋衰落的宗教,羞辱那些毫无信仰的人。

    几家英国人办的神智学派报纸则保持沉默,他们还在等待来自伦敦中心的指示。不过编辑们的倾向倒是一致:为了利于英国对印度的统治起见,支持“奇迹说”也许是上策。不管怎样,印度人自己发生内讧和纷争毕竟是“有利的”现象;人民的内讧和纷争越厉害,统治他们也就越容易。

    孟加拉大学者拉古帕蒂,对“勃拉莫-萨马什”的垂询也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科学家只能对他自己在一定条件下验证过的事实发表看法。我只能说,本人从未有机会目睹过‘飞天’,而对于类似现象存在的可能,现代科学甚至连假设的解释也没有做过。”

    勃哈拉瓦-皮尔斯读完了关于集市事件的报道,抱住了脑袋。

    “这是阿里埃尔和沙拉德。瞧他们飞到哪去儿啦!”皮尔斯知道捅下了大漏子,布朗洛一定会为此大发雷霆,心里不由十分害怕。

    是祸躲不过,而且用不着久等。

    当天,布朗洛先生就气汹汹地找上皮尔斯的门来,皮尔斯还从未见过这位印度神智学协会的首脑会这样暴跳如雷。

    布朗洛差点儿就要扇皮尔斯耳光,破口大骂他是个草包废物,威胁要把他赶出丹达拉特。

    “你大包大揽,说过对一切都要负责的。我看你现在除了自己还能怨谁。你不是吹嘘你的催眠术比锁链还结实,能牢牢拴住阿里埃尔吗?请问,这条铁链哪儿去啦?我们现在怎么对博登和赫兹朗交待?怎么对伦敦中心答复?报纸弄得舆论大哗,怎么应付?你居然会让这张王牌从手里溜掉!”

    直到布朗洛嚷得精疲力尽,稍稍平静下一点儿时,皮尔斯才敢开口:

    “虽然我们现在还不能准确知道阿里埃尔所在地点,但已经知道他所在的那个地区。我早就料到他不会飞得太远。阿里埃尔带着沙拉德这么个包袱显然飞不快,他又不会扔下沙拉德。所以我们一定可以抓住他们……”

    “抓住?”布朗洛打断了他的话头,“想抓住出笼的鸟儿。那除非去抓的人都变成像阿里埃尔那样的飞人。但这事根本办不到。”

    “人们不也常下套儿用食饵抓鸟么?”皮尔斯不同意道。“阿里埃尔和沙拉德得吃得喝。我们要是派几百个人出去向农夫居民们宣告抓住有赏,就不难逮住他俩。我承认,阿里埃尔骗过了我,叫我上了个大当。这当然是我的错。可谁又能料到,他竟会装得真的一样呢?既然是我的错,那我就掏自己的腰包来挽回好了。博登和赫兹朗一定会帮忙。我已经打电报通知了他们,也收到了回电,说博登已经坐飞机赶来了。只要阿里埃尔和沙拉德重新落到我们手中,再收买报纸和证人并不难,把一切都说成是开玩笑故弄玄虚,是报纸无事生非,不就得了。等到大家把这件事忘掉……”

    “可是,一旦我们把阿里埃尔拿出去展览,人们自然会旧事重提。不,飞人对丹达拉特已经失去了意义。现在要抓住阿里埃尔和沙拉德,不仅是为了不让人们知道丹达拉特的存在和它的内情,免遭查封,而且是为了我们不……”

    “不至于上法庭受审?我想事情未必会闹到这种地步。伦敦方面决不会允许这么干。事情不单涉及到印度总督,而且还关系到宗主国英国政府的声誉。丹达拉特的宗旨是什么?我们遵循谁的意志办事?您以为,我上了法庭之后会对这一切闭口不谈么?”

    “您会如此的。”

    “我要把一切都抖落出来。”

    “可您做不到这一点,皮尔斯。”

    “我做得到!我还有什么怕丢掉的。伦敦方面对此心如明镜。我抖落出来的东西会叫全世界大吃一惊……”

    “您不要忘了,皮尔斯,在找到丹达拉特这个避难所之前您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勾当。把您救了免受牢狱之灾,是指望您成为一个能无条件守口如瓶干事的人。”

    “当初救我免受牢狱之灾,就是为了今天把我当成替罪羊代人受过么?而您,您自己呢,您这位满口博爱仁义的说教者呢?您以为我不知道您官运亨通的秘密?您就放心吧,我手头已经攒了您不少材料啦……咱们放下您在丹达拉特大捞特捞,中饱私囊的事儿不说。说说在您的指使下,总共从人家爹妈手里拐来了多少个孩子?弄死了多少,弄残了多少,自杀的又有多少?这我全有记录。难道这一切也都由我来负责?由我一个人负责?”

    他们虎视眈眈地默默对视良久,活象两只即将投入第二轮决斗的公鸡。

    不过,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布朗洛亲昵地拍了拍皮尔斯的肩膀,嘲讽地咧嘴一笑,说道:

    “两全其美吧!咱们别吵了。得想想摆脱困境的办法啦,勃哈拉瓦老师。”

    “早就该如此啦!”皮尔斯叫道。

    “看来,我们对付阿里埃尔的最好办法是结束……”

    “结果他,”皮尔斯说得更直截了当。

    “对,只要他落到我们手中。”

    于是,他们开始商讨即将展开的联合行动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