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柏林 第2节
“警察是个讨厌的工作。”把还不太能陈述事情的莫妮卡交到重案组的值班女警手中后,克林·密斯特里一边踢开脚旁的行李箱、一边说着。这是正门厅旁边的接待室。说完,他咬了一口送过来的汉堡,喝着可乐。
“好像变成在欺骗她了。可是,我不是喜欢骗人的人,当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只好用这个方法。”
“你说你没有十足的把握?是指什么事情?”
“你不是已经确认凶手就是她了?”宾达主任一边咬着汉堡、一边说。
“我当然是这样推测的,不过,我不敢肯定就是她。”
“看不出来您是那样。”
“因为我是射手座,所以说话的时候好像很有信心的样子。其实我来这里的时候,内心里还没有理清凶手到底是谁的这个问题,我觉得克劳斯·安可摩亚巡警也有嫌疑。因为一直不能排除对他的怀疑,所以才使了一个小魔术。”
“对了,关于这一点,我很不明白你的魔术到底是怎么样一回事。那时你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
克林又咬了一大口的汉堡,咀嚼后才把食物吞下去。宾达主任也一边吃自己的汉堡,一边等待克林的答案。
门厅旁边的接待室相当空旷,只有密斯特里和宾达坐在接待室里的沙发上,这是一组有桌子的沙发,外面的雨持续地下着。
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很像是家庭教师和准备迎考的学发生学生,也很像在上一对一语言课程的师生。教师以煞有介事的语气说明自己满肚子的知识,学生像怕漏听了什么似的,身体向前倾听着。
“靠着那个把戏,我终于可以确定克劳斯不是凶手。如果克劳斯是凶手,那么,把五个妓女的尸体集中在一起一个晚上,对他来说应该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他却表现出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样子。”
“什么好机会?”
“剖开凯萨琳·贝克的肚子,调查她内脏内的情形的好机会。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时间非常充分,可以好好地进行调查。”
“那么,你右手玩弄玻璃珠的道理是什么?”
“因为我认为如果他是凶手的话,当看到我的手中的玻璃珠时,或许会怀疑我们已经发现宝石,而露出不稳定的神态,我想看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不过,他的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因为对玻璃珠视若无睹,所以我肯定他不是凶手。于是我就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了。如果凶手是身强体壮的他,凭我们两个就要逮捕他,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那就必须变更原本的计划了。”
主任无言地看着半空中,但是嘴巴并没有忘记咀嚼口里的汉堡。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还是不了解。你不能从头到尾好好地说明一次吗?这次的事件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局外人的你,只靠着报纸的报导,就能发现真相?”
“因为柏林的印刷品或咨询太过泛滥了,所以只要坐在旅馆里,就可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仅可以从泛滥的报章里知道搜查本部主任的大名,也可以知道主任以下的每一位刑警的名字,就连风纪科的滤镜莫妮卡·封费顿住在波兹坦路附近的林克街,22岁,是29岁的重案组刑警卡尔·舒瓦茨的未婚妻,这些消息都可以在赫尼希饭店的门厅知道。”
“你也是在哪里发现事件的真相吗?”
“可以这么说。”
“能从头说起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件事一定有什么前因后果吧?”
“关于详细的细节,请你去问当事者吧!因为我从英国来到这里。老实说时间并不多。至于这个空前绝后的大事件的构成要素,我刚才已经说过,所以宾达主任你已经知道了。一九八八年的这个大事件,和一八八八年伦敦发生的那个有名事件完全相似,几乎每一个情节都相同,是像镜子内外的影像般的两个时间。我也和你一样是神的信徒,所以只能认为这次的事件是神的计划,为的就是让百年前走入迷宫的那个事件的真相,能够趁现在世人的面前。
啊,我这样的说法或许会受到一点天谴,因为神应该不会有杀人的计划,这个……该怎么样说呢?或许这就像亚历山大和成吉思汗、希特勒和拿破仑的存在。历史这种东西本来就有着让人捉摸不定的性格。或许所谓‘历史’,本就是百年一隔的镜子吧。”
“的确。但是,请现正对事件作说明好吗?密斯特里先生。”主任紧张地说。
“啊,我当然了解!宾达主任。这个事件的理由就是这样的……对了,宾达主任……”
“什么事?”
“这个汉堡——你不吃吗?”
“你要的话,请吃吧!要吃多少都可以。请赶快接着说下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克林拿起汉堡,又是大口咬下后慢慢咀嚼。
“吃东西的时候右边咀嚼五十下、左边咀嚼五十下,这样就不会生病。”
“密斯特里先生,我一点也不担心生病的事情。我的血压很正常,也没有糖尿病的迹象。请赶快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否则我真的会生病了。”
“把莫妮卡·封费顿女警和玛丽亚·可洛纳重叠起来看,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大这个事件的原因了。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用不着听我蹩脚说明。
事情的起因是封费顿有一颗小小的,但是很贵重的宝石,那是一颗没有加工成戒指或项链的宝石。不知道她和何时得到宝石的,但她应该是一直随身携带着宝石吧?这一点你可以在日后质问她。总之,她应该不论是巡逻的时候,还是私下散步的时候,都把宝石藏在内侧口袋里,贴着自己的皮肤,随身带着。对她来说,这颗宝石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封费顿小姐最近被调到风纪科工作,他在网上进行巡逻时,认识了几个站在街头拉客的妓女,其中有一个五人的妓女团体。为什么这五个人会变成一个团体呢?或许是他们年龄相仿,又都来自英语圈的国度吧!所以很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小团体。此外,他们也都主导克劳兹堡的出租公寓,平日就有往来,平常也以英语沟通。
不知道基于什么理由,有一天莫妮卡·封费顿去了她们五个人居住的克劳兹堡区,虽然说不知道确切的理由是什么,但是以我个人的想象,我认为莫妮卡是一个对工作保持着很大热忱的女警,再加上天生善良的个性,所以很想了解妓女们白天的生活情形,希望能自己的力量帮助妓女们,所以才会去克劳兹堡。我认为她的动机是很单纯。
莫妮卡在没有当班的日子,去了克劳兹堡,在五个妓女居住的公寓附近,发生了悲剧性的事件。五个妓女以为莫妮卡是去嘲笑她们的,因为莫妮卡平日的工作就是取缔他们,所以对莫妮卡这个女警官相当反感。这种反感也可以说是生活在生活底层的她们的乖僻心态吧!不过,女人们之间也有她们一套相处规则,那是不为我们所知的事情,如果那五个妓女现在还活着,或许会齐声为他们自己所做的事情辩论,以她们自己的道理向我们两个人抗议,并且说服我们。
但是,从公正的角度去看,她们五个人的做法确实太卑劣了。玛丽亚·可洛纳百年前在主教广场收到的侮辱,莫妮卡也同样遭遇到了,他在克劳兹堡的后巷被五个妓女压制住,让正好从哪里经过的男人强暴了。而她一直贴身携带的宝石,也在那个时候被女人们发现,至于哪五个女人如何处理那颗宝石,不用我说主人也知道吧!”
“嗯,我了解。”宾达主任小声地回答。
“喝得烂醉的女人在那个时候会做出什么举动,好像都很接近。当然不可能随手就把宝石丢了,那样太可惜了,更不可能把宝石还给莫妮卡,而据为己有的话,又会破坏了朋友们的感情。宝石不能像蛋糕一样地切成五片。给别的话,心里又不甘心。在那种真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情况下,难免会产生干脆吞到肚子里算了的想法。女性原本就是一种顽固的生物。
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宝石被那群女人中的某一个人吞到肚子里了。莫妮卡虽然沮丧地回到了林克街的住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这个事件与百年前那个事件的不同之处,就是受害的女性是风纪科的女警官,而加害他的人则是他工作上常常见到的女人们。这件事情虽然被隐瞒下来,但是妓女们确实做了侮辱莫妮卡的事情。
莫妮卡是巡逻的警官,所以经常可以看到为了工作而站在街上拉客的哪五名妓女,也就是说:因为他有那样的立场,所以他要杀人很容易,但却不容易被怀疑是同时杀死五个人的凶手。这就是为什么温柔的莫妮卡可以成为杀人凶手,而且还能对受害人进行开膛破肚的可怕行为的理由。和百年前的伦敦一样,在街上拉客的妓女们总是选择人少的时间,独自站在行人稀少的地方拉客人,那个时候她们通常已经喝得烂嘴。说道谁可能是凶手的嫌疑,感觉上莫妮卡的同事克劳斯·安可摩亚似乎更值得被注意。”
“真是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先听了那个日本女人说过的话,我绝对无法相信你现在说的那件事。那么温柔的莫妮卡……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日本女人?啊!那个俱乐部的妈妈桑呀!”
“妈妈桑?”
“日本人对经营酒店的女性,都是这么称呼的。因为情人卡尔的关系,莫妮卡当然无法对你们说出那样的事情。她不仅被侮辱了,连宝石也不见了。这种事情叫她怎么对卡尔说呢?她一定像独自拿回宝石,而且很清楚动作一定要快,否则宝石就会排出体外,到时想拿回宝石就更加困难了。她是知识分子,比一般人更懂家庭医学的常识,这就是她为什么连着两个晚上顶风作案的理由。”
“原来如此。莫妮卡果然和玛丽卡·可洛纳一样,不知道吞掉自己宝石的女人是谁,所以把五个人全杀死了。”
“没错。当时她的眼睛大概也被蒙住了吧!所以她想用刀子,把自己被‘深埋土中’的宝石挖出来。杀人、剖腹,想要在土里寻找东西一样地把手伸进腹腔,把大肠拿出腹腔外。然后像外科医生寻找恶性肿瘤一样地触诊,以寻找肠管中的宝石,寻找宝石的动作当然是在明亮的地方进行比较好,可是明亮的地方太危险了,所以只能摸黑寻找。为了彻底寻找一下,所以在直肠的附近切断大肠,然后把肠子里的东西全部挤出来找。发现大肠里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后,就随手一抛,大肠便挂在死者的肩膀上了。
这种情况也和百年前伦敦发生的那个事件一样,受害人的肩膀上挂着被切断的大肠。这次的事件里的第一个受害者玛莉·维克多、第三个被害者·玛格丽特·巴库斯塔,及第四个被杀死的茱莉安·卡斯帝,她们三个人的肩膀上都挂着被切断的大肠。这是她们三个人死时的特征。
而百年前的那个事件中,第二个死者安妮·查布曼和第四个受害者凯萨琳·艾道斯死时的特征之一,就是肩膀上挂着自己被切断的大肠。”
“但是,第一个遇害的人——玛莉·维克多,应该不是莫妮卡杀死的吧!因为那个时候克劳斯和她在一起,而且,她和克劳斯赶到玛莉·维克多出事的现场时,玛莉·维克多已经遭到杀害了。因为在玛莉遇害之前,莫妮卡一直和克劳斯在一起进行巡逻的工作。”
“她们两个人发现玛莉·维克多的时候,玛莉·维克多‘还活着’。”
“还活着?但是她不是蹲在地上,手还按着脖子的地方吗?”
“那只是莫妮卡的说法,事实上她是屁股着地跌坐在地面上的。关于这一点,克劳斯巡警也同意了。”
宾达主任茫然地沉默了一会儿,才睡:“可是……既然没有被杀,为什么会跌坐在那里?”
“因为被已经关在牢里的雷恩·何尔查的水枪击中了。她是因为惊吓而跌倒的,并不是因为受伤。”
“那么,是雷恩……”
“似的。雷恩用蓝色墨水射击玛莉时,正好克劳斯与莫妮卡经过哪附近,所以雷恩便仓皇逃走了。当时克劳斯立刻拔腿追雷恩,所以并没有仔细观察玛莉的情形。当时的真相就是那样而已。那天晚上除了玛莉外,还有好几个妓女也被雷恩的蓝色墨水水枪击中,但是因为她们都是非法的街头拉客妓女,所以不敢报警控诉雷恩的行为。
另一个方面,克劳斯去追雷恩后,现场就只剩下莫妮卡和玛莉了。莫妮卡·封费顿当然不会错失这个机会。原本计划巡逻结束,剩下她一个人时再杀人的莫妮卡,当下决定马上动手。她拿出藏在制服下面的刀,割断了玛莉的咽喉,接着又不加思索地剖开玛莉的腹部,抓出肠子、切断直肠的部位,快速地用手寻找宝石是否在肠子里。”
“真是不敢相信!”
“莫妮卡结束杀人剖腹的工作,因为受到没有找到宝石的打击,茫然地坐在地上发呆时,克劳斯回来了。克劳斯怎么样也想不到那个心地善良。人人喜爱的柏林署警花,会做出那么残酷的事情,他很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和莫妮卡赶到现场的时候,玛莉·维克多就已经是那样了。而且当时的那里确实很暗。”
宾达主任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勉强地点了头。
“其实,这个案件的发展之处,就有可以推理到现在这种结果的材料了。莫妮卡的证言中提到;玛莉按着被切割的脖子。脖子被切割,肚子也被剖开,肠子还被拿出来的女人,不应该还会按着脖子上的伤口,那种画面应该是玛莉受到莫妮卡的第一击后的样子,那摸样深深印在莫妮卡的脑海中。对莫妮卡来说,当时玛莉的姿势太过鲜明了,所以在做证词时,很自然低说出玛莉那个时候的模样。”
“原来如此。听你这么一说,就越觉得有道理。为什么以前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对了,溅出来的血呢?莫妮卡杀害玛莉的时候,一定会被喷出来的血溅到……”
“一割断颈动脉,血就会横溅出来,但是只要知道血喷出来的方向,并且闪躲得当,就不会被溅到太多的血。警官的制服为什么是黑色的呢?就是为了溅到血的时候,不会太醒目,而且还可以用来擦拭手上的污渍。”
“是那样的吗?可是我的同事们都没有发现这一点……那么,第二个受害者安妮·莱斯卡和第三个受害者玛格丽特·巴库斯塔,是莫妮卡执勤工作结束,也做完证词的记录后,在回家的途中下手杀死的吗?”
“似的,所以他们两个人的尸体是凌晨四点以后才被发现的。之前她们还都还活的好好的。”
“是吗?是那样的吗……不,但是,等一下。第五个被杀死的凯萨琳·贝克的腹部没有被剖开。”
“没错。”
“还有……对了,有一件事情很重要,那就是莫妮卡也受了重伤,有一只腿失去行动的自由,不是吗?是谁让她受伤的?因为这个伤所以我们谁也不会怀疑到莫妮卡的头上。莫非你想说:为了不被怀疑,所以莫妮卡刺伤自己。你该不会说这么吧?”
“我没有那么说。”
“那么,伤害莫妮卡的人是谁?难道她被看不到影子的家伙攻击了?那个看不到的影子是百年前的杰克亡魂?”
“主任,我也没有这么说哦。不过,我将说两个主任可能完全没有想到过的实施情况,这两个事实来自一个原因。宾达主任,请你仔细想想,莫妮卡被刺受伤的地点,和第五个被害者凯萨琳·贝克死亡地点的汤普森巷57号,这两个地方的位置非常接近,中间只隔了一排房子,相隔只有二十公尺左右。将这个事实和凯萨琳被杀死,腹部却没有被剖开的事实重叠起来,可以获得一个很明显的结论。”
“你说明显的结论?那是什么?”
“凯萨琳的腹部没有被剖开。这是为什么?莫妮卡应该很像剖开凯萨琳的腹部才对,但她却没有那么做。没有那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她没有办法那么做,为什么没有办法呢?因为她自己也身负重伤了。”
“啊!是被凯萨琳刺伤的吗?”
“没错。五个妓女中,有四个人的年纪已经超过四十岁,只有凯萨琳的年纪才三十几岁,大概是比较年轻的关系,莫妮卡在杀害凯萨琳的时候,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反抗,两个人因而扭打起来。在两个人争夺刀子的时候,莫妮卡的身体也被刺中了两个地方,而且伤口颇深。可是,莫妮卡最后仍然奋力砍断了凯萨琳的颈动脉。
”但是,莫妮卡也只能在杀死凯萨琳之后,拼命逃离现场,因为她的伤势也很严重,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剖开凯萨琳的腹部了。她将作为凶器的刀子丢向了尽可能远的地方。而她在逃离现场二十公尺左右,就因为用尽力气而昏倒了。没有多久,她就被在附近巡逻的情人卡尔的同事——佩达·修特罗哲克发现了。莫妮卡在逃离现场的途中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是都被雨水冲洗掉了。凶器上的指纹也一样被大雨洗掉了。另外,溅在莫妮卡身上的凯萨琳和茱莉安的血,也在雨水的刷洗之下,和从莫妮卡的伤口流出来的血混在了一起。
“或许莫妮卡但是认为同事已经发现自己所作的犯罪行为,而感到绝望了。没想到老天还没有放弃她,你们完全不愿意朝着她也有可能是凶手的方向去思考,还替她想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认为她也遭到开膛手杰克攻击,并且向民众公布了这样的想法。”
“太令人惊讶了……”
“莫妮卡在医院醒来后,一定也很感到惊讶吧!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没有被当成凶手。不过,虽然没有被当成凶手,她也没有欣喜的感觉,因为她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她的心里有着强烈的后悔莫及感。”
“因为没有剖开凯萨琳的肚子寻找……”
“似的。你终于明白了。就是那样没错。她多么想打开最后一个人——凯萨琳的肚子,确认凯萨琳的肚子里是否有宝石。她想得几乎疯了。因为宝石很有可能就在凯萨琳的肚子里。所以我刚才才会设下那样的陷阱。虽然那样做有危险性,莫妮卡可能会怀疑那是一个陷阱,可是我相信就算她有所怀疑,还是会那样上钩。结果……你都看到了。果然如我所料,我的预测是正确的。
“好了,吃完汉堡,我也说明完了。咦?雨好像也停了,天也快亮了。我该告辞了,旅途中说了这么多话,真的觉得累了。”
克林·密斯特里好像是一个个心急躁的男人,他说着就要站起来。
“啊,请等一下,密斯特里先生,我还有想不透的地方,那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说莫妮卡的宝石,现在可能还在凯萨琳·贝克体内吗?真的还在她的体内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请以后再进行解剖调查吧!但是,虽然有那样的可能性,我还是觉得凯萨琳的肚子里没有宝石了。因为吞下宝石到被杀害的时间,已经超过两天,所以宝石还在体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好了,那么我就此……”
“请等一下,再坐一下吧,因为你好像有点心神不安的样子。那些媒体记者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所以啊!主任,所以我才要急着回去。我对媒体记者没有兴趣,所以急着离开这里。而且我还有事情,必须趁着天还没有亮以前离开。今天之内我一定要到达匈牙利才行。”
“匈牙利?你去哪里做什么?”
“去匈牙利和这次的事件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吗?那么,肠子的事呢?把切下来的肠子寄到交通管制中心的人,不是你吧?”
“我没有理由做那种无聊的事吧?大概是那个无聊家伙的恶作剧,那个家伙在路上捡到肠子的断片,就打包了肠子,寄到交通管制中心。”
“那种东西为什么会掉到路上呢?”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莫妮卡丢掉的。”
“莫妮卡为什么要那么做?”
“主任,这种事情你以后再问当事人,不是更好吗?大概是哪截肠子摸起来比较不一样,所以莫妮卡把它切下来,带着哪截大约二十公分的肠子离开杀人的现场,到比较亮的地方,当然要尽快离开那里。可是,宝石并不在哪截肠子里,感觉摸起来不一样,其实只是错觉,所以就随手丢弃在路旁了。”
“确实可能如此。不过,你说得好像你就站在旁边看到了。”
“要我说的话,我也只能想到是那样。”
“还有一件事。关于柏林银行墙壁上的涂鸦,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就是那一段‘犹太人不能……’的文字,那也是无聊人士的恶作剧……”
“这个……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
“宾达主任,你认为我处理这次的事件时,感到最辛苦的事情是什么?”
“这么嘛!当然是找出凶手是谁了。还有,你一定也为了证明凶手是谁,而绞尽脑汁……”
“主任,你说的那些事情不困难。最困难的事情是和你们见面,请你们听我的推理。对我来说,柏林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和警方的人见面,可以说是一点门路也没有。”
“噢……”
“所以,如果在妓女经常出没的地方,留下那样的图样文字,或许警方就会主动找上门,而不用我自己去找警方的人了。不管怎么说,我这次的头衔是伦敦开膛手杰克的研究者。那个下雨天的晚上,我独自在库丹大道附近徘徊,焦急脑汁地想要怎么和警方的人接触时,很凑巧的,第二天的命案竟然就在哪附近发生了。”
“那么,柏林银行墙壁上的涂鸦……”
“是谁写的都没有关系吧?主任。重点是这个事件已经解决了。总比没有那个涂鸦文字,而让案子陷入迷宫来的好吧?”
“真是伤脑筋。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像你这样的人,不愧是来自福尔摩斯国度的人。英国还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吧?”
“不知道耶!我不知道英国怎么样,但是东京好像有很多这样的人。好了……”克林·密斯特里拿起行李箱,非常费劲地站起来。
“你真的要走了吗?”
“是的。因为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密斯特里快步走出接待室,往面对中庭后门的走廊走去,因为正门还关着。宾达主任赶快追上去,并且抢下他手上的行李箱,并肩和他一起走,还说:“可是,我还没好好谢谢你。”
“你已经请我吃汉堡了。”密斯特里看也不看宾达主任,径自快步走到走廊上,“而且我还吃了两个。”
“两个二马克的汉堡就够了吗?那么,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主任,你有三件事要做。第一,解剖凯萨琳·贝克的遗体,检查她的消化器官,看看有没有莫妮卡的宝贝宝石。”
“如果有呢?”
“当然还给莫妮卡。对被关起来的莫妮卡来说,找回宝石就是最大的安慰。”
“没错。”
“第二件事清就是释放雷恩·何尔查。我们都不是活在用水枪射击人就会被判死刑的时代,因为调皮就被送上断头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第三件事情是什么?”
“对付媒体记者的追问。依我看,这是最困难的一件事,我要拜托你,不论记者们如何追问,你都千万不可以说出解决这个案子的人,是个像肯德基爷爷一样的英国人。”
“可是,这样对你好吗?”
“这样当然很好。解决事件的满足感就够了,我已经习惯这样。啊!雨果然停了。哗,已经放晴了,好清爽的风。失陪一下,我要来一个深呼吸……”
克林·密斯特里打开门,走到中庭停下脚步,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啊!好舒服呀!主任,你也来个深呼吸吧!”
“深呼吸?”
“对。”
“这样吗?”宾达主任把密斯特里的行李箱放在脚边,学密斯特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很舒服吧?”
“不会头痛了吧?”
“头痛?啊!对哦,我的头完全不痛了。”
“看吧?我说的没错吧?啊,从这边走可以出去外面吧?”
克林·密斯特里率先走入车子进出的老旧石头隧道。
一走到外面的马路,要开始泛白的夜色里,尽是白茫茫的雾;排列的整整齐齐的水银灯,在雾里发出点点光芒。这些光芒很快就会熄灭吧?因为马上就要天亮了。现在还是清晨,虽然有车子,但是并不多。
“你真的要走了吗?我应该对记者们说什么呢?”
“大概应付一下就行了。主任,行李箱还给我吧!谢谢你。”
“你现在要去哪里?可以请署里的车子送你去。”
“别客气了。我的朋友在等我。啊,就在那里。那么失陪了,主任,请尽量帮助莫妮卡吧!”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密斯特里先生。”主任对拿着行李箱渐行渐远的克林大声喊道。
“谁知道呢?只要再发生这么大的事件,不管是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我都会赶去。”这个奇怪的人稍微举起他的大礼帽,以红色的背部对着宾达主任说。
大马路对面的长椅子那边有一个人横越马路走过来,看起来像是他朋友。那位朋友相当年轻,好像是东方人。
他们两个人交谈了几句,但是雷昂纳多·宾达主任一句话也听不懂。他俩讲的话不是德语,也不是英语,好像是日本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