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里的眼药水
布朗晚上在家里看电视新闻时,才知道费尔丁马戏团出了事故——有个演员在演出时发生了意外,死掉了。
这一新闻立即引起了布朗的高度关注,因为他是哥伦比亚保险公司的调查室主任,而这个马戏团与他们公司有二十五万元的保险契约。
据报道,出事时正在表演空中飞人,男演员尼克将双膝勾在摇摆的秋千上,双手抓着同为演员的小姨子蓓琪,而他的妻子汉娜此刻正在绳索的另一端,准备表演高空连翻三次跟斗的惊人绝技。
当蓓琪表演了几个空中动作,刚刚荡回到汉娜那一端时,全场观众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高空绳索上的汉娜,等待着那最精彩、最刺激的时刻到来。
绳索另一端的汉娜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便开始了她与死神的挑战。只见她凌空腾越,在空中连翻了三个跟斗,当她刚伸手要去抓丈夫伸过来的双手时,意外却发生了,由于距离丈夫的双手太远,根本无法够到,她惊恐万状地在空中乱抓了几下,就猛的一头栽了下来,下面没有安全网,汉娜当场死亡。
全场顿时哗然,惊叫声、叹息声响成一片。
当时,正有电视台工作人员随团旅行拍摄纪录片,这一悲剧的全过程自然就被如实地拍了下来。
另有消息称,费尔丁马戏团本来就经济困难,而如今又失去了最叫座的节目,可想而知,他们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布朗关掉电视,正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时,电话铃声响了,是老板打来的,指示他明天搭乘早班飞机到圣安东尼奥去调查情况。
第二天上午,布朗便来到了圣安东尼奥。在马戏团所在的海明斯广场,他来到了费尔丁的办公室,虽然这间办公室是在一辆拖车上,但是装置齐全,还有冷气设备,平时就停放在海明斯广场的一角。
布朗走进办公室说明了来意,马戏团老板指着对面的一个黑人说:“布朗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市警察局的马克警官。”
“你好,警官先生。”布朗上前一步,伸出手说。
“噢,你好!”马克警官腆着肚子,慢条斯理地说,“我和费尔丁是老朋友了,小时候我们曾同在一家马戏团工作过,而如今,他成了马戏团的老板,我却当了一名警察,费尔丁一家在圣安东尼奥是很有名气的,他哥哥是位著名的眼科医生,还有他妹妹……”
“老朋友,还是谈正事儿吧!我相信布朗先生大老远儿地来,可不是要听我的家史的。”费尔丁打断马克警官的话说。
“好吧。”马克警官当即转移了话题,“根据警方调查,认为这是一个意外事件。”
“关于这事,”布朗说,“我们公司也希望得知真相,请警方和马戏团都给予配合,谢谢!”
“那是自然,”费尔丁说,“据法医说,汉娜是从高空掉下来后,摔断脊椎骨而死的。”
“我们检查过绳索,尼克也检查过,没有被人动过手脚。”马克警官补充道。
“她的验尸报告出来没有?我想看一看。”布朗问。
“噢,有的,”马克警官边回答,边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我一小时前接到验尸报告,报告结论是,她没有心脏病或其他生理障碍,也没有发现麻醉和中毒现象。看来,这的确是个意外事故了。”说着,他把报告单递给了布朗。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这确实是个意外!”站在一旁的费尔丁似乎有些得意地说,“根据保险契约,你们公司必须付给我们二十五万元!”
“你们只给每个主要演员上了五万元的保险,可那二十五万元是指你们全团的保险,如果你们团由于什么原因完全被毁,才能够得到二十五万元的赔偿,比如一场火灾或是其他严重灾难等。”布朗解释着。
“可我们现在就等于完全被毁了,最叫座的节目已经失去了,我们还怎么吸引观众?你想想,我们团还有能力支撑下去吗?”费尔丁有气无力地辩解说,“对于我们这么小的马戏团来说,这简直就是个灭顶之灾啊!”
“我看这样吧,等公司同意赔偿的时候我们再谈条件,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如实向公司汇报的。费尔丁先生,我现在想四处看看,可以吗?”布朗合上他的公文包说。
“当然,布朗先生,你请随便转,我要等一个重要的长途电话,过一会儿再来找你。”
“好了,我也要回局里去了,有什么事儿我们再联系。”马克警官起身离开时说。
三个人相继离开了有冷气的拖车办公室。
布朗正要转向市民大街的时候,被迎面走过来的一个年轻女子拦住了,她急促地问:“请问,你是从保险公司来的吗?”
布朗停住脚步,仔细打量着突然拦住他的这个女子,她身材消瘦,个子矮小,有一对锐利的褐色眼睛,头上的黑发在德州的明亮阳光下闪耀。
“你好,我是保险公司的,你是?”布朗对眼前的这个陌生女子问道。
“啊,那就好了,我叫蓓琪,是汉娜的妹妹。”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关于她的死,我希望和你谈谈。”
“哦?你姐姐的死?”
“是的,请跟我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蓓琪带着布朗来到矗立在展览会场中心的水塔前,乘电梯到了塔顶,在一间酒吧里找了个座位,布朗叫了冷饮。
“蓓琪小姐,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究竟要和我谈什么?”布朗问。
“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找出真凶!”
“真凶?”
“是的,”蓓琪语气肯定地说,“我姐姐的死不是意外事件!”
“搞清真相是我这次来的目的。你说你姐姐不是意外死亡,那么,你有证据吗?”
“如果是指可以在法庭上作证的,那我没有,但是,汉娜昨天发生的事情,我敢肯定,她不会失手……她也不可能失手!所以我才要找你。”蓓琪激动地说。
“你这么肯定她不会失手,是否注意到你姐姐与往常有什么不同或特别的地方……我是指她在表演之前或是正在表演的时候。”
“没有。”蓓琪说,“等等,我想起来了,我们俩在台上的时候,她说了几句话,但是我没有听懂。”
“她说的什么?”布朗问。
“哦,好像是什么魔……符之类的东西。”
“魔符?当时你发没发现她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但是直觉告诉我,肯定有人要陷害她。”
“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呢?”布朗默默地思索着。
“你认为,谁最有可能希望你姐姐死掉?”布朗又问。
“我想有几个。”
“那你说说吧,都是谁?”
“第一个就是我们的老板,那个费尔丁。”她厌恶地答道。
“这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姐姐是团里的台柱子,他为什么要杀害她呢?”布朗疑惑地问。
“你不知道,有人出高薪要她跳槽,这个季度结束后,她就要离开这个团了。”
“那你姐夫对她的离开是什么态度?”
“是说尼克吗?”蓓琪的眼睛垂了下来,盯着桌子上的空杯子,“我姐姐要和他离婚。”
“为什么?”
“怎么说呢,其实,尼克很爱汉娜,但他爱的方式很古怪,让姐姐无法接受。而且尼克的脾气也不好,经常酗酒,尤其是他喝得烂醉的时候,就粗暴地对别人发脾气。不仅如此,他还爱嫉妒别人,我姐姐为这件事也很痛苦。”
“你姐姐可是个漂亮的女人。”
“是呀,她比尼克年轻得多,也许正因为如此,尼克才一直害怕失去她。但是尼克根本不顾及我姐姐的感受,整天泡在酒吧里,我姐姐气得要跟他分手,她知道他容易吃醋,在两个月前,她就开始假装和彼德亲热,实际上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尼克感到生气,然后能把心收回来。”
“这个彼德是什么人?”布朗问。
“他是我们马戏团的小丑,”蓓琪笑了一下说,“他有个女朋友,是我们团的驯兽师葛丽亚,但是,没想到彼德在和我姐姐假装亲近的过程中,竟然真的爱上了我姐姐,他表示愿意离开葛丽亚和马戏团,跟我姐姐一起私奔。”
“那他的女朋友葛丽亚有什么表示?”布朗显然对这件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葛丽亚就像她的狮子一样凶猛,她知道后,自然是不依不饶。”说话的蓓琪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儿。
“你姐姐可以向葛丽亚解释嘛。”
“当然解释了。她告诉葛丽亚,她和彼德假装亲近,只是要让尼克因妒嫉而收心,并没有其他目的,但是,她没有想到彼德会假戏真做。”
“听了你姐姐的话,葛丽亚相信了吗?”
“我看没有,尤其是我姐姐要离开尼克和马戏团这件事传开之后,她就更不相信了,非要找我姐姐理论。”蓓琪叹了口气说。
听了蓓琪说的这些话,布朗开始在脑子里暗暗地思忖,过了一会儿,他说:“看来,现在至少有四个人想要汉娜的命。”
“嗯,差不多。”
“那么你呢,蓓琪?按说你也有害你姐姐的嫌疑呀,你姐姐这一走,你岂不是要失业了吗?开个玩笑,你会不会是第五个人呢?”布朗微笑着对蓓琪说。
“我怎么会呢!再说了,我在马戏团里不是个重要角色,对这份工作我也并不是很热衷,现在我的未婚夫正在读大学,等他毕业了,我们就能结婚。”蓓琪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哦?”布朗仔细地观察着她,不知她说的究竟是不是实话。
“这样吧,蓓琪,我们一起去马戏团里看看。”布朗提议说。
“好的。”
十几分钟后,布朗在蓓琪的带领下来到了表演场,他发现,这里一片乱糟糟的——顶棚已经被拆下来,放在了地上,云梯、活动椅也都堆置在一块儿,还有人正在清扫地板上的软树皮,简直就是要破产的情形。
“喏,尼克就在那里。”蓓琪用手指着一位皮肤黝黑、身体健壮的男人说。
布朗只是打量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因为他并不想和这个人过多纠缠,但蓓琪还是把尼克招呼过来,将布朗介绍给他,并且对他说了布朗来的目的。
“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汉娜她没有理由抓不住呀,即使是蒙住双眼她也可以表演,要知道,这个动作我们已经练习得非常纯熟完美,而且我们也表演过上百次了,从没有失手过,这次,怎么会突然……”尼克感到喉咙里似乎被什么哽住了,“当时,我拼命去抓她,可是……她离得太远了,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就难过地转身走开了。
蓓琪听了尼克的话,似乎也勾起了内心的伤痛,她望着尼克走远的背影,说:“看来他真的是伤心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
布朗对于尼克的话未置可否,他仍然保持着一个旁观者的清醒,“或许他是在表演。”
他正在想着,突然被两阵吼声打断了思路,原来,吼声是从驯兽房传出来的,一个声音来自一头狮子,而另一个声音则是从一个女人的嘴里发出的,她正在对狮子发号施令。
蓓琪笑着说:“你看,那就是驯兽师葛丽亚,她的职责就是试着驯服每一头她遇见的动物,尤其是各种不同的雄性动物,对这种敢于对付猛兽的女人你可得小心点儿。”
“谢谢你的警告。”布朗同样报以微笑。
布朗走进驯兽房,眼前竟然是一位漂亮而迷人的女郎,只见她正扬着手中的鞭子,驱赶一头狮子,瞧她那双眼睛,闪闪发光,似乎有股能催眠的魔力,难怪她能驾驭凶猛的狮子!
这时,布朗不知为什么突然心中一动,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是否能用催眠术把树上的小鸟赶下来,或者用同样的方法,让一个正在表演特技的人从高空坠下。
“我为什么要联想这些可怕的事情呢?”布朗一时也想不明白。
葛丽亚看到蓓琪和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就把狮子关进笼子里,然后向他们走来。
“我是布朗,是保险公司派来的。”布朗自我介绍着。
“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葛丽亚问。
“哦,我想了解一下汉娜出事时你在做什么?”
“我当时正准备把动物赶进表演场,就在这里,因为下一个节目就是我的驯兽表演了。”虽然她的话音轻柔,但却显得有些造作,让人听起来不大舒服。
“每次上场前,我都要和我的狮子交流一下,要它们平静下来,准备表演,观众都很喜欢看,他们甚至认为这是一种必不可少的神秘仪式。”
“这么说,在汉娜表演之前,你没有看见她?”布朗问。
“我只是在她要进场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葛丽亚回答道。
“你和她说话了吗?”布朗又问。
这时,葛丽亚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盯着布朗足足看了有五秒钟,然后冷冷地说:“布朗先生,我和汉娜没话可说!对不起,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说完,她转身离开他们,又回到那些虎视眈眈的狮子那里。
布朗无奈,只得和蓓琪继续绕着前排座位的水泥道向前走,当经过贴在墙上的那些海报时,蓓琪指着其中的一张海报说:“布朗先生,你看,那个穿戏装打扮的小丑就是彼德。”
布朗停住脚步,仔细端详着海报上的那个人,只见他头戴一顶圆顶窄边帽,脸上扣着一个长长的假鼻子,然而更有趣的是,他还戴着大大的橡皮手套和脚模,一副典型的小丑打扮。看到这些,布朗忍不住笑了,说道:“真难为他了,要穿戴好这些真要花费不少时间呢。”
“可不是吗,他都要请别人帮忙,你看他那只假手,也要找人替他系、替他解才行。”蓓琪说。
“我想找他谈谈。”布朗考虑了一下说。
于是,蓓琪就带着布朗来到小丑的化妆室前,他们看见门是开着的,就径直走了进去。此刻那个扮演小丑的彼德正趴在地板上,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他没穿夸张的小丑服饰,只是平常的衣服,看起来也和普通人一样。
“彼德,你这是在排练新节目吗?”蓓琪问。
彼德当然熟悉蓓琪的声音,所以头也没抬地说:“别开玩笑了,是我那该死的隐形眼镜刚刚掉了一片,我都找了半天了,也没有找到,它太小了,我这眼睛如果不戴眼镜,就什么也看不到,真急人。”
“噢,你是彼德先生吗?”听到有陌生男人的声音,彼德惊讶地抬起头,连忙站起来,吃惊地看着蓓琪,似乎在问:“怎么?”
“我想,这件东西可能正是你要找的。”说着,布朗从靠墙角处捡起一片闪闪发光的东西,递给了彼德。
“噢,谢谢你!”彼德说着,就将镜片放回到小盒子里,“我老是戴不惯它,可是不戴又不行。”
蓓琪将布朗介绍给彼德,并且告诉他布朗来的目的。
“汉娜的死是个悲剧,彼德先生,能否告诉我,你当时在做什么?”布朗问。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也没看清楚,”彼德说,“当时,我正在观众席中忙着,突然听到人们的尖叫声,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刚一转身,就看见……”他似乎有些哽咽,“……她已经落地了,那情形真是太可怕了!她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彼德极力掩饰着他的悲伤。
布朗看出彼德内心的痛苦是真实的,因为他从蓓琪那里已经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汉娜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跟彼德谈完,布朗和蓓琪又继续沿着狭窄的过道向前走去,他们来到一扇开启的门前停下,“这就是汉娜和尼克的化妆间,我的在隔壁。”蓓琪说。
布朗走进这个狭小的化妆间,仔细地打量着,只见这里有两个梳妆台,每个上面都有一面大镜子,显然靠近门边的那个是汉娜的,因为不仅镜子擦得很干净,而且还摆满了化妆品,像粉饼、冷霜瓶、卷发器、眼线笔和化妆纸等,不过还有一个带标签的小玻璃瓶,它显然不是化妆品,因此引起了布朗的注意。
布朗拿起瓶子仔细看了看,知道是一瓶名牌眼药水,瓶盖上还有一根滴管,他问蓓琪:“这是你姐姐的吗?”
“是的,她的眼睛患有结膜炎,她认为是化妆品过敏的原因。”蓓琪回答说。
“她经常使用?”
“嗯,”蓓琪点点头,“她有时一天要点好几次,而且每次表演之前她都要点,说是这样眼睛很舒服,看得也更加清楚。”
“哦?”听完蓓琪的话,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布朗的脑海里:如果自己的推测被证实的话,那么事件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而且也是自身能力的最好证明。
看完化妆间后,他们就准备离开了,临走时,布朗特意将那个小瓶子塞进外衣口袋。
他们四处转了一圈儿后,又回到了表演场。
这时,布朗看到电视台人员正在拍摄马戏团拆卸设置的情景,于是他又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等到摄影人员都拍摄完毕后,布朗才走上前去,向制作人作了自我介绍,并且礼貌地说:“请问,我是否可以看一看你们前一天拍摄的影片?”
“当然没问题,我们也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布朗先生,你可以明天早上六点钟来我们公司。”并告诉了布朗他们公司的具体地址。
“谢谢!”布朗高兴地说。然后,他又向蓓琪道别。
布朗离开表演场后,通过电话号码簿查找到一个化验所的地址,他乘车去到那里,从衣袋里掏出从汉娜梳妆台上拿到的那个小瓶子,交给化学分析员并说明原委,“这是关系到一桩案件真实性的重要物证,请你务必认真化验一下,一旦有了结果就往旅馆里打电话告诉我,谢谢!”
第二天一大早,布朗就起了床,他要赶往世纪影片公司。五点五十五分,他乘坐一辆出租车到达了位于城边的这家公司,那位制作人已经把放映室准备好了。
制作人在放映前对布朗解释说:“昨天晚上你在电视上看到的内容,是我们匆匆编辑的,因为晚间新闻急等用,而你现在要看的,则是我们用两部摄影机拍摄的,其中一部大角度镜头拍全部场面,另一个专门拍特写镜头,可以说这是记录了事发全过程的完整影片。”
布朗点点头。
放映室的灯光熄灭了,随着银幕上影像的晃动,汉娜致命时刻的一切再次呈现出来,布朗屏息凝视着,然而,当他看完大角度镜头拍摄的全部场面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他不禁有些失望。
这时,银幕上出现了一阵空白。又过了一会儿,银幕上出现了另一部摄影机所拍的一组特写镜头,布朗敏锐地发现,当镜头摇向汉娜和蓓琪两姐妹站脚的地方时,汉娜在蓓琪闪出银幕之前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后来当汉娜独自站在那里时,表情显得非常惶恐……
布朗好像看出了什么,果断地说:“重放一遍这个镜头!”
制作人又放了一遍,布朗的心里有底了。
原来,他从那宽大的银幕上注意到了电视荧屏显现不出的一些细节:当秋千摇摆过来的时候,汉娜惊慌地眨着眼睛,她摸索着去抓,同时上了更高一级准备跳,但她还在眨着眼睛,这时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扑出去,最终悲剧发生了。
显然,是那短暂的犹豫将她的计算结果扰乱了,使她离着尼克太远,毫无疑问,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
银幕一片空白,放映室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谢谢你的帮助,我很受启发。”布朗站起来说。
他回到旅馆,刚好电话铃响了,是化验所打来的,“喂,我是……噢,是吗?知道了,谢谢!”挂了电话,布朗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
他心里盘算着:所有的疑虑都被证实了,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立刻给警察局打电话,请求马克警官做一件事。
布朗在等候马克警官回话的时候,不停地在房间里踱着步,整个事件的真相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他甚至有些懊恼。“当初我为什么还要考虑给费尔丁赔偿呢?这个该死的家伙!”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马克警官打过来的,对方在电话里说:“布朗先生,你的判断是对的!汉娜双眼的瞳孔确实有扩张。”
终于真相大白了!
“马克警官,我们一会儿就在马戏团见面!”说完,布朗先乘电梯到旅馆的药店,向药剂师询问了一些问题,然后又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马戏团。
马克警官比他先到一步,正在拖车办公室外等候他。他们一起走进办公室,看见老板费尔丁正在打电话,看到布朗和马克警官表情严肃地走进来,费尔丁吃了一惊,他赶紧放下手中的电话,“你们这是?”
“对不起,费尔丁先生,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布朗直截了当地说。
“什……什么?坏消息?”费尔丁突然紧张起来。
“是的,我们公司不准备赔偿你!”布朗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那可是个意外事故,我有几千人可以作证!”费尔丁急了,大声说道。
“费尔丁先生,那真是个意外吗?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那完全是有意策划的结果!”布朗的口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马克警官疑惑地看着布朗,说:“你在说什么?我都有些糊涂了。”
“你会明白的,”布朗十分肯定地说,“今天下午,我又重新看了一遍电视台人员拍的影片,片中有汉娜的特写镜头,能清晰地显示出汉娜在表演中曾拼命地眨眼。”
“这又有什么问题呢?”费尔丁问。
“当然有问题了!汉娜的妹妹蓓琪告诉我,当时汉娜曾向她说了几句话,好像是什么‘魔符’之类的,但实际上汉娜说的是‘模糊’,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她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汉娜最近眼睛一直不好,全团的人几乎都知道,听说是化妆品过敏引起的。”费尔丁主动解释说。
布朗点点头,说:“汉娜的眼睛患有结膜炎,所以她每次演出前都要点眼药水,但问题就出在那瓶眼药水上,今天下午我已经把她用的眼药水拿去化验了。”
费尔丁面部的肌肉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
马克警官则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想知道化验结果吗,费尔丁先生?根据检测报告,瓶子里的仍是汉娜常用的那种眼药水,但是瓶口滴管上残留的药水,却是眼科医生给病人检查前散瞳用的,汉娜上场前正是由于点了这种散瞳的药水,才使得视线模糊,结果在表演中从高空坠下。这说明,一定是有人故意调换了眼药水,有预谋地要害她。”
费尔丁听完,气得跳了起来,他顺手抄过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向墙壁,大声吼道:“肯定是彼德干的!他前些天也刚刚检查过眼睛,还配了一副隐形眼镜,没想到,他追求汉娜不成,就用这种歹毒的手段害死了汉娜,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慢着,费尔丁先生,你最好听我把话说完。”布朗说,“最初,我也是这样分析的,但后来我作了一些调查,了解到散瞳药属于医药办公室管制药品,在普通药店根本买不到,只有眼科专家才能从制药厂直接买到,而且这种药的药效特别强,只需在两眼各点一滴,二十分钟内瞳孔就会扩大,由此判断,彼德是搞不到那种药的。”
一旁的马克警官似乎也听明白了,他对布朗说:“听口气,好像你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毒手了?”
费尔丁显得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角。
“当然知道。”布朗说,“这个人看似很聪明,他先偷偷地把汉娜的眼药水拿走,换上散瞳的药水,等汉娜点完这种散瞳的药水上场表演时,他又溜进化妆间,再把原来的眼药水倒回来,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是他却忘了一件事,这就是由于空气压力的缘故,在瓶口的滴管上还会残留少量散瞳药水。费尔丁先生,你说我分析得有道理吗?”说完,他用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这位马戏团老板。
“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这种事马戏团里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做,比如和汉娜同在一个化妆间里的尼克,他怨恨汉娜要离开他,做这种事的可能性也很大。”
“但是你别忘了,尼克他根本弄不到药。至于其他人,我已经作过了解,汉娜出事时,葛丽亚正和她的动物在一起,彼德正在观众席中戏耍,就算他想溜走一会儿,可他那身装束也使得他笨拙了许多,尤其是那副假手套,是无法让他把那些药水迅速倒回去的。那么还会有谁?我想,只有一个人有这种机会和动机,他既不参加表演,又可以在后台自由走动,还不会有人注意到,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有杀害汉娜的动机。”
“那个人究竟是谁?”马克警官急切地问。
布朗用手一指:“就是他,费尔丁先生!”
费尔丁目瞪口呆。
“费尔丁先生,只有你才能得到这种眼药,你哥哥是个眼科专家,他就住在圣安东尼奥。”
马克警官叹服地看了看布朗,又朝着费尔丁遗憾地耸耸肩。
费尔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小声说道:“我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汉娜是我这里的台柱子,如果她一走,我这儿就全完了,我不想坐以待毙,于是就想到了那笔保险金,只有领到那笔钱,我才有一线希望。”
一切都过去了。
布朗走出办公室,傍晚的天气凉爽多了,徐徐吹来的清风让他心旷神怡,他抬起手腕看看表,离他回纽约的晚班飞机还有一段时间,他打算先去找蓓琪,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