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人生时间谜题的原创小说
1
(摘自大东京侦探社接待日记)
委托人氏名……不明
同年龄……不明(四十岁中期)
同住所……不明
同职场……不明
调查目的………六月二十日起五天内查明委托人身份
委托人丧失记忆
(摘自大东京侦探社,沢村环的调查报告书)
六月二十日,午前十一时十五分
因为此案件极其特殊,所以从委托人访问事务所开始,包括与社员交谈的所有话语,全部一字不漏地记录在案。
委托人年龄大致四十五、六岁。来到我们事务所时,身着破旧的灰色西装,下身穿着满是褶皱的茶色裤子。发际线明显后退,秃出的额头处粘连点滴血痕。一看,就明白他被卷入什么事件中。
正好在接待台的我质问:“您怎么了?”
“其实,我失去记忆了。您能不能查一下我究竟是谁?”
最近数年,委托调查自我的案例很多。有调查在公司里自己的评价的、也有想知道别人眼里的自己是如何如何的。我们把此类委托统称为“自我调查”可是这件委托稍有不同,他丧失了记忆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何人物。
“当我回过神时,走在一条不认识的路上。连为什么会走在这条路上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吗?”
“是的,完全。”
“为何选择我们会社?”
“走着走着,偶然看见贵社广告牌,想到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冲进来。”
委托人用手抵住额头。碰到伤口的瞬间身体猛地一抖。
“噢,好痛好痛。还在出血,又鼓了个包。”
看上去额头那边牵连着失去记忆的缘由。
“有没有能成为线索的东西?”
我问,委托人回答。
“貌似,我的名字叫西村香。”
“西村香?”
“您知道吗?”委托人说。
“不,只是想起个同名同姓的人。”
“那个人是推理作家吧?”
“哎哎,是的。”
“那位推理作家西村香,好像就是我。”
委托人没头没脑的话让我惊愕。其实,我是读破西村香全作品的热烈书迷。
“怎么可能。”
“我是西村香什么的……很奇怪吗?”
“哎嘛”我老实回答。这个秃头中年男与西村香的形象实在差太多。
“连我都不敢相信。可是看了手里拿的东西,就算不敢相信也得相信。”
西村香是没有公开自己身份的覆面作家。他(也许是她)几岁了、长一张怎样的脸、住在哪里,貌似连担当编辑都没掌握。
“为什么,您会认为自己是西村香?”
我问,委托人把一个黑色公文包放在桌上,把东西从包里一件一件取出。
(委托人所持品清单)
一、信封里的一百万日圆。
二、西村香新刊《Step》。
三、《Step》印刷成本前的拷贝原稿。拷贝上印着“再校”的图章、红色圆珠笔划出需改正的错字和漏字、且盖有《Step》版权元“慎重社”及印刷会社的名字。
四、《Step》的书评。
五、寄给西村香的三封信。住所为编辑部转交。内容是热烈的书迷来信。全员女性。
六、来自一个叫田丸美津男的男人的五封信。
七、手帐。几乎没有写字,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写在住所栏空白处。
八、一把钥匙。
以上。
“如何,看到这些个东西,不管谁都会把我当作是西村香的吧。”
他说得没错,但还需进一步调查。
“想委托您的,即调查我到底是不是西村香。这里有一百万日圆,请把它当作调查费。”
委托人砰地敲了一下一百万纸币。
“明白了。但我们社是不成功不收费制度,完成工作之时向您收取费用。”
目前尚未得知这叠纸钞的“真身”为何,不能对钱出手。
2
六月二十日,午后零时五分。
给《Step》版权元“慎重社”打去电话。
当然不能提这里是侦探社,装作某著名新闻社文艺记者模样。立刻联络到担当编辑。
“您那边没有西村香的照片吗?”
“怎么可能有。西村先生是覆面作家。”
“那有没有哪个出版社持有他的照片呢?”
“我想大概哪里都没有吧。如果有的话,还希望你告诉我。”
“那么住所和电话?”
“那个是知道的。可是你想用来干什么?”
“想邀他做个新闻栏的访问。”
“虽然我不认为你能得到OK的回应,不过还是告诉你吧。住所是……电话为传真专用……”
委托人所执手帐中记录的电话号码,和从慎重社得知的电话号码完全一致。
3
六月二十日,午后一点零五分。
“那么,让我们再看一次您的所持品。”
我把委托人所持品全部在桌子上摆开。
首先先看书评。似乎是文艺杂志的切页。
(《Step》书评)
啊啊,出现一本超厉害的小说。故事大纲为一名四十五岁的男人,早上醒来后发现自己往后快进了二十五年。故事大致如此,催人泪下。
四十五岁时的他本是著名银行的能干银行员,早上起床,看见睡在旁边的老太婆(也就是他老婆)时大吃一惊。想爬起身时,双腿传来一阵激痛(也就是痛风),只得像不倒翁似地倒在棉被上。看见镜中的自己满口假牙时的冲击,不禁让人悲哀、怜悯、甚至哭泣。
不止四十岁的壮年、想让六十、七十岁老年人也阅读这部作品。正当壮年的男士突然缩短人生的着眼点十分了得。主人公每天清晨都坚持长跑,可才跑了数步就透不过气等等,不止让读者深切体会到二十五年岁月的流水无情,更提出不久将来我们要面对的人口老龄化问题。
(所沢连太郎)
接下来,看一下来自书迷的三封信。
(广冈梅七十岁无职)
读了先生的《Step》,胸口一股热浪涌动。我是名七十岁的独居老人。说到四十五岁的自己,正处于两个孩子分别上中学及高中的繁忙时期。下面的孩子在学校中被欺负于是拒绝上学、上面的孩子又因暴力行为而被学校劝退,是我人生中最波澜起伏的时期。过了五十,终于不用再照顾孩子了,可丈夫升迁成为会社(很小的会社)要职,又与女性社员出轨,与外遇上床时死在她腹上。
之后,啊啊,一旦写上了就停不下手。总之这二十五年不停重复着苦恼。
正当我思考要是四十五岁到七十岁间的记忆能消失不见就好了时,遇到了先生的著作。读着读着,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谢谢您,让我重新充满生的欲望。虽这样说,但留给我的人生已经很少很少,从此开始要充实地生活下去。
先生,真的谢谢您了。
(今川见穗十五岁高中生)
给西村先生之印。
虽然《Step》与我所居住的世界是完全不同两个世界,却感到十分的亲切。
让自己置身于母亲或祖母的立场来读,一点都不会觉得难懂,反而觉得很有趣。
先生是位二十五岁左右漂亮的女性吧?
好厉害,真能干。先生是位实力派(不错的表现吧?)小说家呢。
以后也要写能让人感到温暖的作品哦,约好了。
(田丸光江四十五岁主妇)
先生改变至今为止的作风,使用了SF设定(也不是那么SF)写出一篇了不起的小说。
我今年也整好四十五岁。深知“绿”这般突然飞跃到二十五年之后的可怜,打从心眼里同情她。
本无望的二十五年漫长人生,读了《Step》后涌起了希望。我要把这儿二十五年过的充实,一分一秒都不给他浪费。我决意。
换个话题吧,目前,我正为丈夫的家庭暴力所苦恼。
因为没有孩子,所以就算分手也不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可丈夫那爱吃醋的个性,总以为我在外面有外遇。话说要瞒过丈夫偷偷溜出去就已经很难了,我有哪来的时间红杏出墙。
可是读了您的书之后,我有了一个人活下去的勇气。决心今晚就在丈夫饮食里下安眠药,等他睡着后逃走。
到了东京,希望先生可以倾听我的苦恼。写这样的事给您看,我还真像个送上门的媳妇呢。
此后,还有五封来自一个叫做田丸美津男的男人的信。
(来自田丸美津男的信第一封)
在逃走的老婆没带走的书里,有一本你的《Step》。因为不知道她逃到哪里去了,总而言之我在老婆的东西里漫无目的地寻找线索,那时看到了你的《Step》。
然后为了打发时间读完了。
啊啊,真是本无聊透顶的小说。真亏你写得出这种娘娘腔小说。
我要是站在同立场,就写成四十五岁时一个接一个地玩女人,到了七十岁把过去种种全给忘掉的痴呆老人形象。那,这个主意不错吧?
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所以把感想写给慎重社。写读书感想什么的自从中学毕业后就没有过。要是有错字对不住。
不好意思打搅你了。
(来自田丸美津男的信第二封)
可恶,我个死蠢。
仔细翻你的《Step》后,发现里面夹着一张便签。上面写有寄给你的信,准确地说,是信的笔痕。
我读了。明白了为何老婆逃走那晚会睡得如此死沉。那家伙摆了我一道。
老婆逃到东京去了。说要向你倾诉什么的,你们是不是已经见面了啊。如果见了,马上告诉我老婆叫她回来。
那,拜托你了。西村。
(来自田丸美津男的信第三封)
写完信之后,没收到回应,连老婆也没回来。
到底怎么了。
你不是见了我老婆,跟她谈了那无聊的人生吗。
还是说你叫老婆跟我分手,啊?
可恶,我明白了。
我老婆在你那边吧?你护着她是不?
马上给我回信。知道了吗,要是敢不回信的话,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来自田丸美津男的信第四封)
喂,赶快把我老婆还给我。
是啊,仔细想想,老婆她外遇的对象,正是你对不对,西村。所以我再怎么写信给你你都不回。哈哈啊,一定是这么回事儿。
。
畜生,两个人联起手来骗了我。
把我惹急了,我可对你不客气,知道了不?
(来自田丸美津男的信第五封)
明天我就来东京。
给慎重社打了个电话,说西村香是覆面作家,不能告诉我住在哪儿。畜生,既然这样的话,我也有办法对付,我又给慎重社打了电话。
“这里有一份寄送给西村先生的生冷物,请直接告诉我他的住址。”
这样说到,慎重社那边一丁点儿都没怀疑就把你的住所告诉我了。还有电话号码是传真专用什么的。
嘛,只要抓住你的住址,就是我这边赢。
记住,明天十点到你那边,你给洗好脖子等着。立马把老婆还给我的话我就既往不咎。我也是个男人说到做到。但是,如果不还给我的话,你知道后果如何吧?
可不是吹的。我是认真的。
我会带上爱用的菜刀。我真是认真地。
你胆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杀了你再拉着老婆垫背。
你给我觉悟!
4
(摘自大东京侦探社,沢村环的调查报告书续)
六月二十日午后一时四十五分。
“吓我一跳。”
我对委托人说。“田丸美津男最后一封来信的消印是十九日,说明是昨天投的函。昨天时说明天十点上西村香家,那也就是今天去了西村香那里。”
“也许田丸美津男来到我的公寓,狠狠打了我一顿。这个缘故所以我才会丧失记忆的吧。”
一加一等于二。不管谁都能得出这个结论。
“是这样吗?”委托人说。
“看来有必要尽快访问西村宅,调查那里发生了些什么。”
“没关系么,那个凶暴的田丸美津男是不是还在。”
“请交给我来办,我们社有个叫生田的年轻能干社员,带着他一起去。”
六月二十日午后二时十五分。
委托人和我和生田一义三人,站在西村香公寓前。从会社徒步步行十五分钟距离。
虽说是六层小高层却显得很新,西村香应该住在这栋公寓的301室。
要是委托人所持钥匙跟301室号室的锁孔一致的话,那委托人是西村香的可能性大幅提升。另一方面,我担心田丸美津男是否还潜伏在房间里。
管理人室门口挂着巡逻中的牌子,我看了眼邮箱。301室的邮箱名牌一片空白。因为没上锁所以我往里瞧了。有一枚绿色的布状物。好像是面具。把面具放回去之后我们乘上电梯,来到三楼。
301号门口的名牌同样一片空白。身为覆面作家所以不能把名字大刺刺地写在门口么。
“真的没关系吗?”
委托人坐立不安。
“嘛,请全权交给我们来办。要是不进入屋子,不仅不能知道您是谁,连调查都会举步不前。”
我按下301室门铃。响了几次却无人回应。把委托人持有的钥匙塞进门锁里,喀擦一下,门打开了。
此时把门交给身后的生田,我退到后方警戒,未发现异常。
生田拉住门,对左右方向加以注意,进入了房间。我则同委托人一起在屋外待机。
“无异常。”
随着生田的声音响起,我和委托人进入房屋,我关上门锁上锁。
“对这个房间有印象吗?”
我问,委托人一声不吭。
确认近在咫尺的浴室,无人。
“哦呀,这里有血痕。”
镜子上布满点点血迹。不是鼻血,而是飞溅出来的血滴。委托人用手摸摸额头上的伤。伤口不再出血。
“是这个伤口的血吗?”
有这个可能。
继续调查。餐厅有一张双人桌和两张椅子,及小型电冰箱和吐司炉、咖啡机,东西不多,恐怕房主只是把这里当作工作室派用处的。
里面是寝室兼工作室,这间房仿佛台风过境一般杂乱。
折叠式单人床斜靠墙头倚着。本来电脑和电话像是摆在书桌上的,可现在全都掉在地板上。
两个书架也倒下,全部书籍散落。档案箱按照出版社名顺序排列。还有大叠原稿,和寄给西。
村香的信等等纸品全都搞得一塌糊涂。
那时电话铃响起,传真开始工作。由于机器倒在夹缝中,被书架垫在下头,于是只出来半张“西村先生,我们深知您的繁忙,但原稿就拜托了”的纸就卡住不动了,错误显示灯亮起,发出警示音。
总而言之,这张传真是西村香居住在这里的证明。
“沢村小姐”阳台处传来生田的声音,“这里有散乱的污泥。”
从工作室往阳台望去,生田正蹲在阳台水泥板上。
“好像有人从这里偷偷溜进来过。”
种植着已枯萎仙人掌的素色花盆破碎,到处都是混着砂子的烂泥。那泥不光沾上了阳台扶手,连通往工作室的窗户扶手上都沾有一些。
顺着阳台往底楼看,落水管从一楼起笔直伸向顶楼,只要握着落水管,从下偷偷向上摸不是不可能的。
“侦探小姐”房间里伸出好像在担心什么似的委托人的头,“会不会田丸美津男从外面溜进这个房间,跟西村香、也就是我搏斗过?”
“无法立即断定。但不能说没有可能。”
我也大致这么认为。可是没得到100%确定的情况下,无法告诉委托人结论。
突然,委托人抱住头,当场蹲下。
“您怎么了?”
“头好痛,痛得像要裂开了。”
委托人按着被殴打之处,模样十分痛苦。是记忆回复的前兆么。
那时,门铃响了。我和生田四目相对。
“怎么办?”生田问。
“如果是推销员,只要这边不出声,过会就会走”我如此指示,为以防万一我们三人退到阳台。在此之间,委托人一直抱着头。
门铃声虽没再响起,可这次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真奇怪,我明明把门锁上了。”
最后进入房间的是我,我清晰记得自己锁了门。而门锁被打开的话,可以想到是房间的主人回来了。
那么,蹲在这里抱着头的委托人又是谁?
拜托生田看护委托人,我从阳台口目不转睛地监视房门出。一个黑色人影进入工作室。看到他的身影,我的心不禁漏跳一拍。
那个人头上罩着一个头套。是那个塞在邮箱里的头套。
如果不知道西村香是覆面作家身份,谁都会把那个闯入屋子的人当作小偷的。
但若那个戴面具的人是西村香的话,那么抱着头蹲坐的委托人又是谁。
覆面入侵者进入工作室之后,好像对里面惨烈的光景大吃一惊。然后,试着把倒下的书桌和椅子扶起,可判断一个人承受不了随后放弃。
那时,委托人突然站起,飞进屋子。趁我和生田大意的档口所以我们两人都没来得及拦住他。
委托人嘴巴里编吼:“你个混蛋,别给我乱来”,边打向覆面男子。覆面男惊讶于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的攻击,整个身子动弹不得。
委托人袭击毫无防备的覆面男,往其右脸给了狠狠一拳。简直就像电影动作慢镜头,覆面男发出呜的一声膝盖跪倒在地。
我们那时终于回过神来,进入房间,压制住正想再给对方一拳的委托人。
“放开我,我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委托人被生田反剪双手,可还不依不饶。
“请停手,这人已经失去知觉了。”
我如此说到,委托人终于停止挣扎。
“侦探小姐,我终于想起来了。记忆丧失好了。”
委托人的措辞伴随着记忆恢复而粗暴起来。
“您能说出自己名字吗?”
“当然。”
“是西村香吗?”我问。
“别说混帐话。我是田丸美津男。我要给这个西村香一顿暴打,让他说出老婆的所在地。”
“嘛嘛,请先冷静一下。这个人不会逃走的。”
我安抚田丸美津男。“请您从最初开始说明一下。”
“啊啊,我明白了。”
(田丸美津男的话)
读了我寄给西村香的信的话,就能明白为何我要教训他了吧。
我认为逃走的老婆投靠了西村香,从出版社处得知他的住处,直接跑到公寓。可入口处有管理员看守,就算能上到三楼,西村那家伙也不可能把我放进房去,我就沿着一楼落水管爬上三楼。西村那家伙根本猜不到我会从外面爬上来,先摆他一道再说。
爬上阳台时,不小心踢翻花盆,出了一阵冷汗。连鞋子都沾满泥巴,你看,这鞋子脏得不得了是吧。
但是,没被发觉。透过窗往里面望,发现西村那家伙正一心一意敲打着电脑,应该说敲打键盘在工作。那家伙真够恶心的,连工作时也带着个面具,那个绿色花草纹的头套。真是个混账家伙。
我气不过,打开窗户。笨蛋家伙竟然连阳台窗户都没上锁。
等我进去后,西村终于回过神来。
“你、你是谁?”他说。我“田丸美津男。把老婆还给我。”边怒吼边向他靠近。
“你在说什么啊。”
“这家伙,别给我装傻,赶快把老婆交出来的话我就绕过你。”
“你脑子有病。”
一股怒气涌上,把这家伙从桌子边拉出,给了他脸一拳。还把屋子翻得一塌糊涂。
看,这些都是我弄得。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畜生,那家伙向我走来。
“给我滚回去,再不回去的话就叫警察了。”
我决定再打他一顿。可是那家伙竟然躲开了我的拳头。反而往我肚子踢了一脚。
我真的生气了。
“混账,我要杀了你。”
我拿出窝藏在胸口的刀,向他展开攻击。
然后发生了什么?
呼恩,你还真心急,别催我别催我。
我啊,瞄准西村的手。本来就没想杀了他。只想让他吃点苦头。
可是,那家伙竟然又躲开了,给了我的手一手刀。我吃痛不过放开刀子。
变成这样就只能肉搏了,我又瞄准那家伙的面具。心想只要剥了他的面具他就会乖乖的,可是,我太天真了。
我把手伸向他的面具时,留出空隙。那家伙往我脸上就是一拳。虽然很懊恼,可完美击中我的脸,之后我好像得了脑震荡。就再没有往后的记忆了。可能往后退的时候,脑袋撞到了什么?
当我回过神时,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摇荡。
那时瞧见了你们侦探社的广告牌,跑了进去。
为什么会拿着那个公文包?
我怎么知道。不知不觉间从那家伙房间里拿走的吧,像梦游一样。
那,那种事无所谓。赶快把这家伙的面具剥下来。我要确认他到底是什么家伙?
嘿嘿!
5
(摘自大东京侦探社,沢村环的调查报告书续)
六月二十日午后四时三十二分。
倒在地板上的男人依旧一动不动。
既然回复了记忆的委托人是田丸美津男,那么在这里失去知觉的覆面男应该能断定是西村香。
作为西村香的书迷,能第一个剥去面具看到他的素颜,拜见他的真身是件十分光荣的事。可是在委托人跟前,我得压抑兴奋的心情。
“侦探小姐,别磨磨蹭蹭的,赶快拿下面具。”
“我明白了。”
我对生田点头,手伸向面具。面具是绿色布制的,在双眼和鼻子以及嘴巴处有几个开口。
为以防万一我的手触摸西村香胸口,呼吸正常。
“那么,失礼了!”我一边说,一边从脖子处卷起他的面具。
“噢噢,这是……”
不止我一个人发出感叹。从我背后探出头张望的两人嘴里同时发出感叹!
但是,我比他们两人更惊讶!
问我为何,是因为面具下出现的,是不管怎么看都超过七十岁的老年男性。
“西村香是个老头”,谁都意想不到。西村香的正体,本来料想是在四十岁中期的男性。可是,真正的西村香,不是四十五岁,而是七十岁。
“这样的人睡了我的老婆?”
委托人田丸美津男也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我不禁联想到西村香打破两年沉默所写下的《Step》。这部作品的主题是四十五岁男人早晨睁开眼,飞跃二十五年变成七十岁,当时的惊讶,时代的变迁都用淡淡的细致笔致描绘下来。
可是,如果七十岁的西村香写下《Step》这般作品的话,就没有任何违和感。与他十分贴切。
他想写与他近遇相似的小说不是么。这样想来,我仿佛能读到隐藏在那部作品深层从表面看不出来的来自作者内心深切痛楚的传言。
(摘自大东京侦探社,沢村环的调查报告书·精算事宜)
丧失记忆的委托人名字,随着他的回复而大白天下。直到记忆回复的调查皆有我社出力,所以征收调查费用。
田丸美津男所持一百万日圆,是本人为了上京而从银行里取出的。于是,本社经过计算、共收取人力费(两人)、以及交通费、通信费等等总共五万日圆。得到委托人的同意。
委托人,田丸美津男因伤害致伤罪被警方逮捕,但在被逮捕前已把费用征收,所以此调查报告书至此告一段落。
6
(摘自《谎言中的真实》八月号《文坛小道新闻情报》)
西村香是七十岁的老头!
说到西村香,是个连性别、年龄等等情报都没有公开的覆面作家,最近他被卷入事件,其正体随之曝光。
西村香是某纯文学作者的笔名、某文艺评论家的假名等等,围绕着其正体有诸多猜测,其实他是一个七十岁的公寓管理员。
那名男性名为鹰野龙太郎,独身未婚。根据他友人的话,本人沉溺于俳句创作,却从没听他说他有写小说。
还有,不知幸抑或不幸,由于一个男人的误解,他身负重伤,失去记忆。就算记忆回复,七十岁这个年纪也会引发各种问题,书迷之间因为失望而流传再也不看西村香作品的各种流言蜚语……
把《Step》的最终场景,和这个七十岁男人重合在一起的那份悲伤,令人惋惜!
“……有谁告诉我,时间可以倒转重来吗?”
(摘自西村香《Step》终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