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当埃勒里从卡伦·蕾丝卧室回来的时候,他的面色沉重。
“他们已经发现了她!”伊娃说。
“没有。”埃勒里转向出版商,“谢谢你,布斯科先生,我想就这样吧。你不会忘了你的承诺吧?”
“我不可能忘记。”布斯科擦了擦他的脸,“医生——我不能告诉你我感到多么遗憾——”
“再见,布斯科先生,”麦可卢医生平静地说道。
出版商摇了摇头,紧闭着嘴唇走出去了。
在他后面,利特关上起居室的门。当关门的声音传到屋顶阁楼楼梯时,埃勒里说话了:“我父亲想要你们这些人立即到中心街道去。”
“再一次去总部。”伊娃情绪低落地说。
“我想请大家最好现在就去。斯科特博士,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可以不去。他没提到你。”
“好吧,我想去。”斯科特博士简短说道。他脸发红,挎起伊娃的胳臂,引导她下了楼梯。
“这是为了什么事?”麦可卢医生迅速地向埃勒里低声问道,“他是——有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医生,他没有说。”埃勒里皱着眉头,“但是,我了解我的父亲,而他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得意洋洋。我们最好对最糟糕的情况有思想准备。”
医生沉默地点了点头,跟随这两个年轻人走下那陡峭的楼梯。
“他一定得到了什么东西,”特里·瑞从他的嘴旁边挤出话来,“我也了解你的老爸。我对他在那些指纹上能够取得什么结果感到不可思议。”
“肯定是比指纹更重要的东西,特里。”
“他也想要我去吗?”
“没有。”
特里紧握着他的珍珠灰色的帽檐,然后把帽子牢牢地戴在了头上:“那么我要去。”
他们进了警察总部,办公室工作人员引着他们进入奎因警官的办公室。这时,老人正在和莫勒尔——那个肥胖而矮小的律师——深入地交谈着。
“啊,进来。”警官站起来说道。他的鸟一样的眼睛是明亮的,“我想你们全都认识莫勒尔先生——那么,这并不要紧。正好是公众的服务员——莫勒尔,不是吗?”
“唉,唉。”莫勒尔说道。他出了很多的汗,反过来他好像有意地避开麦可卢的眼光。他跳起来,跑到他的椅子后面,犹如他感到需要更多的精神支柱似的。
“你,也(来了)?”老人看见特里,怒吼道,“就像是个坏分币。我不想见到你。走开。”
“我认为你确实想得到我。”特里说道。
“啊。”警官严厉地说,“那么,坐下,十足的你。”
“善良!”伊娃歇斯底里地笑着说道,“这些听上去都如此可怕地严重。”
“你,也(来了)。斯科特博士,只要你愿意在这儿,尽管这可能对你来说并不怎么令人愉快。”
斯科特在支支吾吾的声音中说:“可能不——”他的脸变得苍白了。他看了身旁的伊娃一眼,然后眼光就离开了。
警官坐下了:“现在,我问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想得到你,特里?”
“因为你非常渴望知道昨天我知道些什么。”
“那不同。”老人即刻回答说,“那是不同的颜色的马,我的孩子。准备好谈话了吗,嗯?”他压下了按钮,“现在那个是明事理的少年。现在你再一次是老特里。在第一个地方。”
“在第一个地方,”特里乏味地说道,“直到我发现你的诡计是什么的时候,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这个老盗贼。”
“嗯——这是交易,是吗?”
“我暂停!”
“你暂停……摩西!”一个穿制服的人进来了,“记录下来。”那个人在桌子旁边坐下来,打开了速记员笔记本。
“喂。”老人把他的双手在一起搓了搓,并且在他的椅子中向后仰着,“麦可卢小姐,你为什么要杀害卡伦·蕾丝?”
原来如此,伊娃平静地想着。原来如此,她的重要的时刻到了。她几乎要笑出声了。他已经发现了指纹,因此任何人对于这一点都无能为力——包括麦可卢医生,他只能像大块花岗岩那样坐在那里;包括特里,他把双手慢慢地放入他的衣袋里;包括斯科特博士,他咬着嘴唇,犹如在背功课似的,然后拿起她的手;包括埃勒里·奎因,他静静地站在窗户那儿,背对着他们,仿佛他没有听到这个问题似的……
坐牢不会是令人愉快的事,伊娃想着。他们给你粗糙的内衣,给你无形状可言的囚犯服装,并且迫使你用力擦洗地板……至少那是电影中监狱的情况,而他们的专家知道这些。她很惊奇,因为她耳朵中响着崩溃的轰隆声,好像是监狱铁门的声音,将把她年轻的、傻傻的、容易忘却的生命中的,一切东西,都和外界隔绝,而她却能如此平静地坐着,如此平静地想着,真是不可思议了。它可能更坏,它可能更……
同时有一件事情是伊娃不能把它带入思维的。她为了欺骗这个词语而闭上了眼睛。但是,这个词语偷偷摸摸地又回来了,迫使她去想,因而此后她感到有点不舒服,因而她的在纯丝衣服下面的双腿颤抖起来,好像她刚刚不停地跑了一英里似的。
“等一下。”埃勒里说道。
“不,”奎因警官断然地说。
“是的。我不知道你掌握了什么,但是——不要匆忙。掌握你的时间。麦可卢小姐不会逃掉。掌握你的时间。”
“我掌握着,”警官说道,“一直我都在进行着。我已经完成了我所做的工作。”
“你不知道一个错误对麦可卢小姐将意味着什么吗?”
“流言,声名狼藉,大批的报纸。”斯科特博士气喘吁吁地说了。
“当她刺杀卡伦·蕾丝的时候,她应该已经想到这些了。另外我是警官,不是法官。你们所有的人都不要再说了……等等,埃勒里,你知道任何能证明伊娃·麦可卢没有刺杀那个女子的东西吗?”
“还没有。但是我已经发现了一些线索——”
老人转过头去:“好吧,麦可卢小姐?”
“我——我请你再说一遍。”伊娃结结巴巴地说,“我恐怕我没有听到。”
“没有听到!”
“看在上帝的分上!”麦可卢医生喊道,“你没有看到这孩子马上要崩溃了吗?伊娃!”他愤怒得毛发直竖,弯下腰对着她,“坚持住!别丧失勇气,宝贝!你听到我说的话吗?”
“是的、是的。”伊娃微弱地说。她努力去睁大眼睛,但是,这是最奇怪的事情——双眼睁不开,就好像它们被粘住在一起了。
“你这个该死的老鬼!”特里·瑞叫喊道。他跳跃到警官的桌子前,并且怒视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用这种方法来折磨那可怜的孩子?谋杀!她没有杀害过一只苍蝇!因为你的总部太蠢了,抓不到真正的凶手,就让这个孩子代人受过!为了两分钱——”
“咳,”老人迅速地说,“不要忘了你自己,你这个大笨蛋。你这是什么,是个团伙?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忘了你是谁。我没有到处指控谋杀。我已经得到了证据。”他的眼睛里冒着火,“至于你特里,你最好停止玩麦可卢小姐的游戏,开始考虑你自己的事情,我可以以同谋犯控诉你!”
特里平静下来了,葡萄酒颜色逐渐离开了他的脸。他走到伊娃的椅子处,在它后边站着。莫勒尔注视着,像一个受惊吓的海豚那样,几乎不能站稳,他把他的目光转移到那扇门。
“没问题,爸爸。让我们进行吧。”埃勒里说道。他没有从窗户那儿移动。
警官从他那最上层的抽屉中拿出一件慎重地用棉胎包起来的东西:“这是杀害卡伦·蕾丝的武器。”他怒视着。
“它在刀刃、弓部和腿部上都有伊娃·麦可卢的指纹。”
“我的天啊。”斯科特博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伊娃听到了他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刀刃上的血被擦干净了,但是后来,你不太小心,麦可卢小姐,是不是?”这时老人在她面前挥舞着半把剪刀。剪刀上镶饰的宝石在光亮中闪烁生辉。
“她能够解释那个,”特里说道,“她——”
“我正在和麦可卢小姐谈话。你不需要回答,麦可卢小姐。警察速记员准备好写下你所说的一切。但是,不说话是你的权利,而且我有责任要提醒你,如果你说了,政府可能利用你的话来反对你。”
伊娃睁大了她的双眼,犹如他说的话是门的钥匙似的,双眼轻易地就睁开了。
“伊娃——我的宝贝儿,不要说话。”麦可卢医生呻吟地说。
“但是全都如此愚蠢。”在感到诧异的声音中,伊娃说道,“当时我走到那屋里,看见卡伦在那里躺着,斜靠在桌子上,而我的手摸到了那个——那个东西。我下意识地拾起了它。然后我认识到肯定是它杀害了卡伦,因此我扔下了它。它落到了篮子里面。”
“我知道了,”一直用他的聪明的眼睛盯着她的奎因警官说道,“如此说,那是你的故事。当你拾起它的时候,它被擦干净了吗?”她凝视着他,“它上面有血吗?”
“没有,奎因警官。”
“当我星期一下午向你提问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告诉我这件事?”
“我害怕。”伊娃低声地说。
“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害怕。”
“害怕它将看起来对你不利?”
“我——是的,我这样猜测。”
“但是,如果你没有杀卡伦·蕾丝,你为什么会感到害怕?你知道你是无罪的,是不是?”
“当然了!我没杀害卡伦!我没有!”
警官沉默地打量着她。这时伊娃双眼闭上了,充满了眼泪。人们认为,一个人的良心和诚实可以从其眼睛中直接清楚地表现出来。但是当那眼睛如此冷酷无情、如此充满敌意、如此令人怀疑的时候,她怎么能表现出来呢?任何稍微敏感的人,都不愿看到那些令人不快的、残忍的东西。
“如果那就是你全部的证据,警官,”特里·瑞嘲笑地说,“你最好回家,去玩玩你的口琴。”
奎因警官没有回答,迈步走回到他的桌子旁。他再一次开了最上层的抽屉,把半把剪刀放进去,并且拿出了一个马尼拉信封。然后他又迈步回来。
“在挨着犯罪现场的起居室壁炉炉格中,”他说道,“我们发现了这个。”他从信封里取出了一些东西。伊娃感到恶心,迫使自己去看。这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命运不能玩如此卑劣的诡计。但是它就是如此,确实如此那是她的麻纱手帕的一角,刚好是一角,带着烧焦了的波浪形的斜边,而且她用白丝线缝上的她的姓名的首字母上,令人恶心地涂抹着卡伦·蕾丝的已经变成黑色的血迹。
她听到了她后边特里·瑞喘息的声音。这是他不曾预见到的一个危险。那是他让她做的惟一的工作,他认为她能做好,而事实上他看到的是,她把事情搞糟了。她几乎能够感到在她后面的他的苦涩,他的轻蔑的刺痛。
“这是你的手帕吗,麦可卢小姐?”
“伊娃!别回答,宝贝儿!别说一个字。他没有权利!”
当时,她在弄清手帕被彻底销毁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因此确定无疑的是,那火逐渐灭掉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这是名字的首字母E-M,”警官冷冷地说道,“因此你不要欺骗你自己。麦可卢医生,如果证实这手帕是属于你的女儿的,那问题就严重了。事实真相是——”但是,他停了下来,好像他感觉到他已经说得太多了,“另一个情况是,这角上的污斑是人的血,我们的化学家已经确认了这一点。另外,他们已经确认了它和卡伦·蕾丝的血型一致——一种相当罕见的血型,这正好使它对我们更容易,而对你来说就更困难了,麦可卢小姐。”
“伊娃,不要开口。”特里奇怪地说道,“保持沉默。”
“不!”伊娃设法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愚蠢,愚蠢!是的,这是我的手帕,而且它沾着卡伦的血,而我曾尝试去烧毁它!”
“啊,”警官说道,“你记下了这些吗,摩西?”
“我的天啊,”斯科特博士以相同的方式再一次说道,他看上去不会说别的什么了。特里看了一眼埃勒里,耸耸肩,点燃了一支香烟。
“但是,这仅仅因为我弯着腰,在凸肚窗那儿摸到了卡伦身上,因而——因而我的手上沾上了一些血,而我又用我的手帕把它擦掉了。它像果冻。”伊娃打颤了,“你不明白吗?任何人都会这样做。任何人都不喜欢——在他的手指头上沾上血。你也不喜欢,是不是?”她开始吸泣,“然后,我烧掉了它。我烧掉了它!我再一次害怕,害怕!”她在医生的双臂中倒下了。
“因此它就是这个样子。”奎因警官说道。
“听着,警官,警官。”特里·瑞抓住了老人的胳臂,“我公平地告诉你,那是我的主意,是我让她去烧掉它的。”
“啊,是你,是你吗?”
“当我突然出现在那里的时候,她对我说了发生的事情,我让她去烧掉那该死的东西。因此,你不能把这归罪于她。我将为这件事作证!”
“那么,为了什么,”警官小声说道——“是你出主意让麦可卢小姐烧掉手帕的吗,瑞先生?你也是害怕吗?”
“因为我知道,一个脑子上了镣铐的笨蛋警察,如果发现了这手帕,会如何地思考。这就是为什么!”
莫勒尔咳嗽了:“奎因警官,你真的需要我吗?我有——嗯——委托人在等着……”
“你待在那儿!”老人叫喊道。莫勒尔缩回身去,更拼命地抓住椅子,“你记下了这个自以为什么都懂的家伙说的话了吗,摩西?好了!现在,麦可卢小姐,我将对你说真正发生了什么!——你用半把剪刀刺杀卡伦·蕾丝,接着你用你的手帕把刀刃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你企图烧掉手帕以销毁证据。我们有两项证据——任何律师都不能动摇的证据——去证明我们的推测。如果我们的朋友瑞先生想固执于他的故事,是他提议烧掉手帕的,我们将在他的脖子周围挂上同谋犯的指控。我们有那日本女子的证言,证明当你单独留在起居室的时候,卡伦·蕾丝仍然活着。我们有你自己在现场时的陈述,在你待在那儿的半个小时之内,没有任何人通过那间起居室。我们有卡伦·蕾丝自己的信证明,当她坐在那儿给莫勒尔写一封普通的业务便笺时,她并没有被谋杀或死亡的任何想法——这封信只是在可纽梅给她拿来文具之后才开始写的,而那时恰好你到达了。我们将指出,只有那个凶手能够打断这封信的写作。我们有特里·瑞本人的陈述,星期一当他到达那里时,发现你在卧室中,在仍然活着的卡伦·蕾丝的身体上面,同时并没有另外任何人在那儿。”老人转过身来,“好吧,莫勒尔,你是律师,有什么案例吗?”
“我——我不是刑事律师。”莫勒尔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么,”奎因警官枯燥无味地说道,“亨利·桑普森是——并且,他是这座城市中曾经有过的最聪明的地方检察官。而桑普森认为,他要得到一些材料,以便继续工作。”
有一段深沉的静寂,连伊娃在麦可卢医生胸膛上筋疲力竭的呜咽都被打断了。
“请原谅我插一句,”特里·瑞从沉寂中说道,“但是,关于那屋顶阁楼的金发女郎,有什么消息?”
警官眨了眨眼睛。然后他走到他的桌子旁,并且坐下了:“噢,是的。那个金发女郎——卡伦·蕾丝的姐姐。”
“是呀,她的姐姐。有什么消息吗?”
“有什么消息吗?”
“你没想到在你指控这可怜的孩子之前,你应该弄清那件事吗?你知道卡伦·蕾丝使那个女子实际上像囚犯一样呆在那房间中长达九年之久。你知道她逃跑了。你知道她有憎恨她妹妹的最最恰当的理由——其中最小的一个是盗窃她的材料,并且以它获得荣誉。你知道她有下楼的途径,也有逃出的途径。你知道那剪刀来自她生活的屋顶阁楼!”
“卡伦·蕾丝的姐姐。”警官小声说道,“是的,确实是。医生,我们已经追踪了那个自杀事件。”
“你听我说!”特里高喊道。
“尸体从来没有在大海中找到,她正好不见了。我们还发现,当卡伦·蕾丝从日本到来的时候,她同两个人一道旅行——一个可纽梅,还有一个白肤金发碧眼的女子,在整个航程中,她一直待在她们的客舱中,并且使用的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假名。那就是蕾丝小姐不让你知道她来的原因——她想安定下来,并且把她的姐姐隐藏起来,使得她们过去生活中的任何熟人都不会发现。”
“然后它实现了。”斯科特博士出乎意料地含糊地说道,“那个女子——就是杀害麦可卢医生弟弟的那个——”
“那是个该死的谎言!”医生大发雷霆。他的淡蓝色的眼睛燃烧了,如此地吓人,使得斯科特博士更加苍白了。
“我认为,”在窗前的埃勒里冷冷地说道,“我们正在开始漫游。你提起了关于案件的一些事情。”——父亲和儿子互相注视着——“我还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动机的话语。”
“政府没有必要去证明动机。”老人厉声说道。
“但是,当你努力去使陪审团确信,一个无不良名声、先前没有犯罪记录、无害的年轻女子,刺杀并使她父亲的未婚妻致死的时候,谋杀的动机将使你更容易成功。”
“这是它可笑的部分,”警官在他的椅子中来回摇晃地说道,“起初我也被所谓的动机困扰着。我不能想象,为什么麦可卢小姐这样的家庭教育出的女孩子,会变成杀人犯。这是我踌躇不决的一个理由。但是突然地,我发现了一个动机——任何陪审团都会理解,甚至更同情的动机。”他耸了耸肩膀,“但是,这一点与我无关。”
“动机?”伊娃从她的椅子臂上抬起了头,“我有杀害卡伦的动机?”她狂暴地笑了。
“莫勒尔。”警官转过身去,“你今天告诉过我什么?”
当他感到那双冰冷的双眼看着他时,莫勒尔挣扎着;显然地,他更愿意张开双臂,迎接逃跑。他用那已经湿透了的手帕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擦着:“我——请麦可卢医生理解。它纯粹是意外事件。我想说的是:我不打算插手。但是当我发现——自然地,我的法律上的义务——”
“停止那些骗人的鬼话吧。”特里·瑞怒吼道。
律师看上去好像不知道如何处理他的手帕:“多年以前,蕾丝小姐留下了一个特定的——嗯,一个大的信封让我保管,并且带有指令——嗯,在她死的时候打开它。我——嗯,直到今天早上之前,我已经彻底把它忘了。然后,我打开了它,而那里面全部的文件都与伊斯特·蕾丝·麦可卢有关——那些旧信是麦可卢医生和蕾丝小姐之间的往来信件,签署的日期是一九一九年,一份蕾丝小姐写的书面声明,对处理她的姐姐有确定的安排——以防万一她自己死了——要把她秘密地送回日本去——”
“它们全部在这里,”老人轻拍着他的桌子说道。而这时,当他看着麦可卢医生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着怜悯。
“你已经好好地严守了秘密,医生。我知道你这样做的理由。但是,我感到遗憾——我必须展现它。”
“别告诉她。让那件——事情——结束。”麦可卢医生低声地说道,他的目光在警官身上盘旋,他的手在颤抖。
“我感到遗憾,这是你们上演的一出好戏。医生,但是那女孩子知道。即使你不认为她知道,我告诉你她知道。”
他从他桌子上的篮子中取出了一份长长的文件,伊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它。他干咳一声:“我在这里宣布,麦可卢小姐,这是你的逮捕令,以谋杀卡伦·蕾丝的罪名控告你。”
“我认为,”伊娃开始说,她的脚在摇晃——“我认为……”
“不要,警官,等等。”特里·瑞在桌子前面快速地说道,“那个我们谈过的交易我将履行它。给这孩子一个机会,她不是谋杀的罪犯。把危急延缓。你不能够愚蠢地离开,让那个伊斯特逍遥法外。”——警官没有说话——“肯定是那个伊斯特干的,我告诉你!她有两个动机。一个是她的妹妹给她的肮脏的交易。另一个是钱,蕾丝女子的钱,是从她的大姑妈那儿来的。”
“是吗?”奎因警官问道。
“莫勒尔将告诉你!卡伦·蕾丝如果在四十岁前死去,那么姑妈的遗产就将归卡伦最近的血亲亲属所有。而由于伊斯特活着,她是家属!她的姐姐!她得到那个生面团!——莫勒尔。”
“耶——是的。”
“有多少财产被包括在内?”
“几乎有一百二十五万美元。”
“呀!看看,警官?那是个生面团,不是吗?她落到那个生面团上了,不是吗?”特里灰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同时,对于这个孩子,她的动机在什么地方?它根本不能和一百二十五万相比!”
警官说道:“交易是什么,特里?”
特里挺起胸膛:“如果你非常拼命地求我,”他冷淡地说道,“我想我也许能够为你们找到伊斯特·蕾丝。”
老人微笑了:“没有骸子,特里。你忘了一件事情。莫勒尔,如果卡伦·蕾丝能够活到下一个月,关于那些钱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已经继承了它。”莫勒尔神经质地说道,“她的遗产已经没有了。”
“同时她把她全部的钱委托给慈善团体和机构,是不是?”
“是。”
“特里,换句话说,当她这样做了,如果伊娃·麦可卢不杀害卡伦·蕾丝,她就不可能从她手上得到任何遗产——无论是她,还是伊斯特·蕾丝都得不到。”——特里皱着眉头,感到困惑——“于是,凶器上的那些指纹是这女孩子的,手帕是这女孩子的,而且甚至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在犯罪实施的这段时间内,伊斯特进入过这所房子。没有什么好做的了,特里。”他暂停了一会儿,“但是,你说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我将记住你说过的这话。”
“从运气上讲,她从没有得到过!”特里讥诮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警官——你疯了?伊娃怎么能从她的手中得到遗产?这仅仅包括有血缘关系的亲属——”
斯科特博士打破他的沉默,他不稳定地说道:“奎因警官,你提起的那个动机——我是说,我的未婚妻为了钱而去谋杀?”
“那个,”奎因警官挥了挥逮捕令说道,“并且,还有复仇。”
“爸爸,”伊娃说道,“你听见他说了什么吗?复仇!”
“停止演戏!”警官严厉地说道,“麦可卢医生和我一样,都不是你的父亲!”
“不是——伊娃的——父亲——”斯科特博士茫然不解地说道。
“复仇?”伊娃重复了一遍,摇摆得更厉害了。
“为卡伦·蕾丝对伊斯特所做的复仇——像个犯人一样对待她达九年之久,盗窃她的工作,她的人生,她的亲属,她的幸福。”
“我想,”伊娃微弱地说着,“我想我要发疯了,如果你们不——告诉——我——什么……”
“那对她到底能有什么区别,”特里猛烈地要求道,“卡伦·蕾丝对她姐姐伊斯特究竟做了什么?你这个小蠢货!”
警官回答道:“什么区别?啊,我不知道。如果像卡伦·蕾丝那样的女子,对你母亲做了她已经做的那些事情,很可能你也会有点激动的吧?”
“她的——母亲——”斯科特博士气喘吁吁地说道。
“是的,斯科特博士。伊斯特·蕾丝·麦可卢是你未婚妻的母亲。”
伊娃像裂开了一样,然后她大声喊出了不可识别的声音:“我的母亲!”
当她摇摇晃晃地走动起来的时候,特里·瑞和埃勒里·奎因跳跃到她面前,而首先到达的是褐色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