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善恶大决战 第一章
都说毫发无损,所以我才抱着好奇试试看的心情去做那件事的,谁知自尊心还是受到了伤害。
还我!还我!!还我自尊心!!!
我知道,佐野是不会还我自尊心的。再说自尊心这东西也不是靠别人赏给你的,而是要依靠自己去找回来的。
说起来,和不讨自己喜欢的人做那事,不管是怎样的形式、出于怎样的好奇心,总归是错的。
佐野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一个毫无感觉的家伙。他既不是我的好朋友,也没有说过喜欢我,甚至不是同一个班级的,也不在同一个兴趣小组,平时玩耍更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只不过同在一个学校罢了——就是这样一个佐野明彦,我怎么会和他发生那种糟糕的事情的呢?
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将一切归罪于酒精固然是很容易的事情,但事实并非如此。这不是道义上、伦理上的错,而仅仅是,那根本不是真爱。
其实,我只不过是出于一点点好奇而做了那件事的。
真是糟糕透了!我发誓要劝所有的朋友和同学千万别学我的样。这个佐野明彦,简直是混蛋!
佐野明彦一定是看那种片子中毒了,所以才模仿着那些镜头里的动作,真可恶!
我丢下佐野明彦,拿上书包,打开门逃出旅馆。
明天不去学校了。但是那样的话,好像在逃避什么似的,未免让人感觉胸闷。
还是去学校吧。我不喜欢逃避。
话虽这么说,可实际上我不就是在逃避吗?逃避、逃避,为了逃避,最后同佐野逃到了情人旅馆,接着发生了那样动机不明的糟糕事情。
难道不是吗?咳,我是个最糟糕的大混蛋。
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有很多失恋的人。其中一定有不少人是同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发生了那种关系。
从前曾听哥哥说过,录像带租赁店的收益大部分都来自三级片。换句话说,有许许多多人像佐野一样,通过三级片来学习性爱方面的知识。这帮家伙专骗小女生的感情,简直太可怕了。
我也差一点就落到这可怕的地步。说是差一点,但几乎就已经是处于可怕的境地了。我不禁怜悯起自己来。但不管怎样自我怜悯,毕竟那都是自我作孽,无药可救。我想,不会有任何人来救我的。
所以,我只有自己救自己。
怎样才能自己救自己呢?首先必须将自我怜悯丢到脑后去。
记得哥哥以前还曾说过:“自我怜悯是最没用的,因为它不会让你向前向上有任何进步。”
当时我还附和着说:“自我欣赏的人也差不多。比方像女演员今井美树,老是说要成全自己,要为自己而活着。这种人听不进别人的意见,最终一定会自己害自己的。反正开口自己闭口自己的人,不管是谁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既没有遇见过今井美树,也没有同今井美树说过话,却自以为是地发表着高见。
我现在也不要再老是考虑自己什么什么的了。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
无论如何,首先得把身体洗干净,因为它沾上了来路不明的汗水和龌龊而变得污秽不堪。去洗澡去洗澡!从新宿乘坐特快轨道列车只需15分钟就到了调布,可是我却感到时间特别的长。
我好不容易回到家里,赶紧打开浴室的莲蓬头,冲洗起来。冲了一遍还觉得没有冲洗掉身上的污迹,又打开热水器,干脆浸在浴缸里。忽然间好像想起什么,便爬出浴缸,拿浴巾朝身上一裹,奔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拿出BODY SHOP牌沐浴皂,再回到浴室,将那绿色的球形香皂浸在浴缸里。于是,整个浴室都充满了浓郁的熏衣草香气,几乎呛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总算洗完了澡。
我平时并不怎么喜欢泡浴以及熏衣草的香气,但是情绪低落的时候,借助它可以体验到一种时髦洋气的感觉,这也是我最近的一种自我精神疗法,非常有效呢。
此刻,我仿佛又变成了我所喜欢的夏丝汀,一个从瑞典去美国留学的高中女生——
哥哥乌勒时不时地从乡下来信,问夏丝汀一人在波士顿的生活怎样,告诉夏丝汀他在哈德布拉乡下牧羊是如何辛苦,他还说要买飞机票来看夏丝汀,一起到动物园去看鳄鱼,说是“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鳄鱼”。
夏丝汀隔山隔水孤身一人从瑞典到美国来留学,但却毫不恐惧,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着。这个女孩完全没有来自乡下的自卑,既保持着哈德布拉乡下的纯朴,又学会了波士顿大城市的时髦,两种气质在她身上协调共存着。
夏丝汀不是那种特别争强好胜的人,加上她性格爽朗,所以很容易相处。她的朋友各式各样,既有女生,也有不少男生。大伙儿看她又稳重又热心,于是碰到感情上的事情都找她拿主意。不论是谁,在恋爱中都会发生磕磕绊绊的事情,有的人喜欢自己处理,而每当这种时候,夏丝汀总会热心地提出一些建议。
对我这个日本东京的高中女生桂爱子,夏丝汀也毫不吝啬地帮我分析。
她说:“爱子,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只会加重你的孤独和迷茫。不真实的感情,即使外表上感觉是温暖的,但它只会让爱子的心灵更加感觉阴冷。追求不真实的感情,你就会跟这个真实世界的距离越来越远。”
我说:“嗯,怪不得我觉得这个世界离我越来越远呢。”
她说:“不过爱子,你也不必去多想。你今后的人生道路才是切切实实的东西,而所谓距离只是一个含含糊糊的概念,是虚幻的,靠不住的。”
我说:“人生还很长,距离只是个含糊的概念?”
她说:“是呀,爱子。假如老是去想距离什么的,弄不好会像野口或莲见那样去跳楼自杀,或者像神经失常的疯人那样胡乱杀猫杀狗,甚至连附近一岁不满的三胞胎也要掳去,将他们在河边杀死后再碎尸。”
我说:“可我没有发疯呵。”
“行,不说疯不疯的事了。哎,爱子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
假如突然被问到“喜欢谁”时,脑海里最先浮现出来的脸孔和名字就是自己最喜欢的人的话,那么我想我是最喜欢关口前辈的吧。
“关口前辈只不过是你的条件反射。爱子初中时一定太崇拜关口前辈了吧。”
“可是关口前辈的确人很帅啊。”
“先不管他长得帅不帅。关口进高中后突然不再练习剑道,进了网球部,可成天只知道约会,除了约会什么事情也不做,最后连学校也不上了,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不是个大傻瓜吗?你不会觉得这样的人帅吧?他令你很失望吧?不要再去想什么关口。你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利佛?菲尼克斯吧。”
“他不已经死了吗?再说你根本不了解利佛,只不过听了他跟小孩子在一起的故事,对他产生一点好感而已。”
“可有谁会晓得演员的真实事情呢。”
“演员就不去说他了。爱子身边的人有没有你喜欢的?”
“大概是笠见吧。”
“可只好了两个月。”
“石山君。”
“他只对那种事情感兴趣,你们根本就没有像模像样谈过朋友。”
“那么是中川。”
“你这样说简直叫我吃惊,爱子。你讲的这些全都是过去式啦。现在总有吧?现在你喜欢谁?别老提过去的好不好?”
“相良君?”
“哦,相良?”
“我想我真的喜欢相良。有时候我会非常渴望看到相良。”
“可是,爱子,你说出相良名字的时候是不是有些犹豫了呢?爱子,假如问起你喜欢的人,你是不能犹豫的。凡是说出来感到犹豫的人,就说明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爱是绝对不容怀疑的。别去考虑谁喜欢你。你自己喜欢的人,答案只有一个,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爱子,其实还在关口前辈之前你就有了喜欢的人,笠见君呀石山君呀中川君呀还有佐野君等,都不能代替他的,是不是?”
夏丝汀,没说的了!
是呀,真对不起。
其实也没有对不起谁,那么是对不起我自己啰?磨磨蹭蹭的,弄得不光我自己,谁都会不耐烦的,真没劲。
说真的,我喜欢的是小学时代的同班同学金田阳治,从小学六年级起就对他有好感,他是我初恋的人。直到现在我还是喜欢他。对不起了。
咳,说对不起也没用。
我将身体深深地埋进浴缸里,叹了一口气。跟前的浴液泡泡被我吹碎一大片,碎了的泡泡底下现出了污秽的水。我能看到浸在浴缸中的肚子、腿,还有那个秘处。
真难以相信,我的那里今天竟然让佐野那个混蛋给侵犯了。
情绪依然低落。
这时,夏丝汀又出现了:“千万不要为这件事情消沉,爱子!生活中还有人比你更加倒霉,这算不了什么,说不定你还可能碰到更倒霉的事情呢。”
说得对,真的。
夏丝汀真了不起。她能说出我心里想说的话。
我差一点就遭遇更加倒霉的事情。打死我也不愿意怀上佐野这个混蛋的孩子。要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叫佐野不得好死的,然后独自一人将孩子抚养大。当然是在高墙里面,也就是监狱里面。
我大概会被送到亚马逊原始丛林去?
我想我一定会变成一个“狱中天使”,一面跟其他女囚犯和看守们斗争,一面将我的孩子好好抚养长大的。不过这可是最最糟糕的结果。
我不想进监狱,也不想当狱中天使,更不想在那种地方抚养我的宝贝孩子。
我真应该庆幸自己没有遭遇这样倒霉的事情呢。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遭遇过各种各样的倒霉事儿。
同不喜欢的男生发生那种事情的愚蠢女生,一定不止我一个,而且比我所想像的要多得多。她们中间,脸上、口里、身体里面被玷污,或者变成“狱中天使”的人也有不少吧。哦,“狱中天使”也许没有吧。不管怎么说,反正我只不过是够倒霉的,但还不算是最倒霉的。
我没事。
这么想,可能对那些“狱中天使”有失公平吧。
我一定会好好地反省,绝不再同我不喜欢的人做那种事情。我要喜欢值得我喜欢的人,我要寻找别的真正喜欢的人。
反省了无数次,新的真正喜欢的人还是不出现。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同我毫无感觉的家伙有任何瓜葛。人不能老是生活在反省中。真的,我再也不会犯相同的错误了。
“啊……要是阳治要我做的话……”
我这样想着,不由地失声轻轻说了出来。潜意识里发出的声音在浴室里显得震响。我羞愧得把身子埋入水中,一直埋到肩膀,脸孔则扎到了泡泡当中。
“啊,我真的想跟阳治……”这句话闷在了泡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