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要一杯冰水,”我对约翰说。“快。”
“水?”他说,“太便宜了。”
他拿了一桶冰和一个水壶。他倒了一大瓶,我几口便喝了下去,然后再倒满。
“好些了吧?”他问。
“我喝太多,吃太多,讲太多。”
“谁的宴会?”
“海凡妮。”我对他说。
“喔——嗬,”他说,“居然没请我?我该换香水牌子了。打听到什么?”
“是,”我说,“听说海路特情况不佳。我可以把鞋子脱掉吗?”
“随你高兴。”约翰说。
他穿着凉鞋,法兰绒裤,衬衫袖子卷得老高,样子很漂亮!比起他,卡罗像个假人。约翰的举止像个舞蹈家。
“我知道你要什么。”他说。
“别那么有自信。”我说。
“照花花公子告诉你的。喝一点白兰地,慢慢地啜飮,二十分钟后你便成了个新的女人,准备跑两百公尺比赛。相信我。”
“不,”我说,“可是我愿意试试白兰地。”
他说得不错。第一口烧人,过会就温醇,慰人而舒适。
“凡妮今晚表现得怎么样?”约翰说。“去找每个男人?”
“她不错。如果我是男人也会对她感兴趣。”
他摇榣头。“吃人鱼,”他说,“我怕她。我和她谈过两次,每次离开时都先拍拍屁股,看皮夹还在不在。”
我笑了起来。“别说一个伟大的罗密欧会怕个老女人?”
“谁说她是女人?她是野兽。宴会上有什么事?”
我知道他在套我的话,但是我不在意。
“明家在那里,”我说,“我很感意外,我曾和凡妮跟柔丝吃中饭,这对真是绝配,她们像是几世寃家,可是今晚却十分恩爱。也许他们在主演春宫录像带。”
他瞪着我。“阿进,”他说,“你说些什么?”
“我以为我告诉过你,”我说,“也许是告诉了乔其安。他只是一笑置之。也许你想知道。”
我接着说出那夜在明家的聚会,以及他们想召我加入录像带的演员阵容。
“有明家?”他问:“你看的不是市面买的?”
“他们在里面,”我说,“家里拍的。”
“婊子儿,”约翰思索地说。“谁会相信?他们像正人君子。我有个录像机,可是没有春宫带,我一向认为性不是好节目。想看真善美吗?”
“不,多谢。”
“好,我也没有。看原版金刚吗?”
“我也不认为性是好节目。约翰,何必浪费时间谈录像带?”
“对,”他说,“我正想当正人君子。”
“好极了。”
他是了不起的情人。他把我搅得七荤八素。他吻我后,我说,“现在你该娶我了。”他笑了起来。
“嗨,”他说,“你自由,白人,二十一岁。”
“不错,”我说。“然后呢?”
“我。”他说完,又呻吟着回去工作。
多么有趣的享受。这位舞蹈家如此善于抚爱,有趣而深解人意。他知道如何按动开关,触动机关。我不愿想他是自何处学来的性爱技巧。
他的邪恶舌头吻遍我全身,使我反应热烈。他骂凡妮是野兽,而他自己是头老虎。
过后雨收云散,我心跳流汗缓慢下来,他把我拥在怀中,他不会错过任何动作。
“告诉我,”他说,“你对国际基金会的看法如何?”
我拧一下他的手臂。“我想恨你,”我说,“可是没办法。”
“为什么要恨我?”
“因为你他妈的真坏。”
“不错,”他承认,“可是我从不承认是个童子军。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
“我不敢问。”
“拿啤酒,”他说,“马上回来。”
他回来时把冷啤酒放在我肚子上。
“你这混蛋!”我吸口冷气说。
“阿进,你说海路特有了困难。什么意思?”
他和乔其安一样,随时不忘工作。
“可能会有暴力卷入,”我说,“他似乎受到打击。他胡说八道,关于自杀等等。包括一些对太太的难听话。很不健康的情况。”
“他受了创伤,”约翰说。“我是说,在钱财方面。因此才酗酒,你以为呢?”
“可能是一部份原因,还有许多别的。凡妮带他过一种他跟不上的生活。”
“是,”约翰说。“我也这么想。你以为他弄到德玛丽新?”
“不。可怜人连吃什么午餐都不能决定,更别说是设计天衣无缝的窃案了。约翰,这家伙快崩溃了。”
他讶异地望着我。“聪明的小姐,”他说,“阿进,我得向你道歉。我初见你时,以为你只有张漂亮的面孔,现在才知道不然,你有头脑。”
“所以你才引诱我上床?”
“不,”他笑着说,“那跟你的头脑无关。是你的美丽肚脐眼。”
“我的什么?”
“美极了,”他解释,“多年没见到了。”
“你这色鬼,”我说,“我喝口啤酒好吗?”
“一点,”他说了把罐子放在我唇边。我喝了一小口,他又小心地洒几滴在我胸前,再把它舔干。
“好!”他说。
“谈起脑筋,”我说。“如果你有的话,一定是个危险人物。”
“我碰巧是个书呆子,”他说,“各种人有各种用途。”
“我可以受得了你,”我说,“约翰,帮个忙?”
“如果我能做得到。”
“我忘了是你还是其安告诉我的,明洛达过去几年在银行领了不少钱。你查出是怎么回事吗?”
“哦,老天,”他说,“很不简单。如果他开支票给人,我还能查得出来。如果是现款,便毫无办法了。我尽量设法。问这个做什么?”
“钱,”我说,“似乎是脉络所在;窃案与凶案。其中掺有十分强烈的人性激情;但是动机仍在金钱。”
“谈起强烈人性激情……”他望着我说。
“怎样?”
“我有强烈的人性激情。”
“真是巧合!”我喊道。
真是天赐喜悦,他教我良多。我必须说我懂得很少,但已有进步。如此轻松与愉悦。游戏欢乐,也许人们会这么说,可是对我不止于此。那是种狂野,欢欣,稚气的原始情感。我们没有苏何区高技术卧室,而是处于丛林,沙漠或孤岛上。世界似乎只剩了我们两个人。
我已不知时间。我只记得早上约翰起身对我说,“我不起床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我昏晕的说。
“早餐见。”他说了,我们又沉沉入睡。
早上我们一同淋浴——吃吃笑个不停。约翰穿上睡袍,我穿起他的衬衫卷起衣袖。他解冻了些牛角面包,沾果酱吃。浓浓的黑咖啡。我们谈得很少,大多时间对望而笑。
八点钟时我们一同穿上衣服。约翰驾车送我回城,车子停在我公寓外。
“我道歉后还该说些什么?”
“道什么歉?”我问。
他用手捧我的脸,吻我双唇。
“不是坏事。”他说。
“我同意,”我说了下车,又转回身。“约翰,你去查明洛达的银行来往账好吗?”
“好。”
“你真可爱。”
“我绝不否认。”他说完对我贬眨眼驾车走了。
我公寓门上有两道锁,加上内部有条链子。下面是弹簧锁,上面是闩锁。我一向出门都把两道锁锁上,那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我插钥匙时,发现闩锁已打开,弹簧锁也没上好。我盯着锁,不相信自己会那么粗心。我低头仔细看不出一点撬痕。我记得在万奥森和李道琳的命案现场,乔其安都说没有“强入”的迹象。
我明知该怎么办:警方已有足够的警告。如果怀疑家里有闯入者,切勿进入。报警,或至少找个邻舍陪你进去。纽约的单身女人都很清楚。
可是我以为是自己笨得忘记锁门,我推门数吋喊,“喂?”我真是愚蠢,里面如果有坏入,他会向我说,“你好吗?”没人回答。
我谨慎进屋,转身把门锁上加链。又是桩愚行。如果屋里有贼,锁门有什么用?我应该开着门以便必要时逃出去。我实在胡涂。
我慢慢检查过每间房,一无所有。我又去看通向小花园的后门,门锁得好好的,窗子也没动过的迹象。
我回去打开橱柜门,看过床下,拉开浴室隔帘。但是我感受到一定有人来过。小小壁柜的门半开,本来我为了防尘,把它关得很紧。
还有一些东西移了位。比如说靠背椅上的椅垫,我发誓它被动过了。还有,空气中有种不同的陌生气味。
电视机还在,两个收音机,可怜的小珠宝盒,抽屉里的一百元都还在。我拍拍额头,跑进厨房寻找料理台上面的柜子。
李道琳的小包还在。谢上帝。
我走回起居室坐在沙发上思索。我绝非神经病,千真万确有人来过——可是为了什么?我叹口气放弃了,决定把昨天的事记入记事簿。
果然是它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