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二十一章 希拉里·肯因的表演
希拉里·肯因先生的声音里,充满了威严和自信。
区检察官凡·埃弗里凑在格鲁克警官的耳边,悄悄低语了一阵,警官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示意大家都出去。
埃勒里·奎因已经站到了露台的一头,一手夹着包裹,不耐烦地等待着。大家都在露台上站好了位置,有人靠在栏杆上,有人靠在墙壁上。每个人的脸上,都表现出了好奇——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和里斯·雅尔丹的脸上,则还有焦急和期待。几名警员、维尼和潘克瞠目结舌;格鲁克警官和凡·埃弗里兴致勃勃;律师安纳托尔·鲁伊希和沃尔特·斯佩思却闷闷不乐。
天空湛蓝,蜜蜂在花园里嗡嗡作响,一架红棕色的水上滑翔机,从他们的头顶划过。周围的氛围很异样,就好像时间已经停止了,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事情,将会十分惊人或者可怕。
埃勒里·奎因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圆筒形的东西,他打开包装,用轻柔的语调说:“看,这是一块帆布,是我今天下午,从这个露台的遮阳篷上割下来的。”他抬头瞥了一眼头顶上的方形缺口,“在这块帆布上,你们能够看到一个划开的裂口、破口——噢,不管你们怎么称呼它,这个裂开的口子的切面,十分整齐——正如你们所见到的那样——并且,它还与绿色和黄色的条纹平行。裂口的上端——也就是面向阳光的这一面——有棕色的蜜糖的痕迹。”
格鲁克警官和凡·埃弗里凑了过去,一齐仔细地看着。
“别动它!……别碰它。”埃勒里·奎因毫下客气地说,“这就像是美杜莎的脑袋一样——只要稍微一碰,你就会变成泥土。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我找过了布朗森——他其是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家伙——我让他帮助我,化验了上面糖蜜的成分,他告诉我说,是蜜糖中含有氢化物。”
“我来看一看!……”格鲁克警官兴奋地凑了过去,弯下腰去,观察着那块方形的帆布,“这个裂口……看起来……”
“大概有半英尺宽。”希拉里·肯因笑着说。
“和所罗门·斯佩思胸口上的剑伤一样!……”格鲁克警官诧异地说。
“而且,还是同样的毒药!……”地区检察官凡·埃弗里嘟囔着。
“这么说,是杀死所罗门·斯傲思的凶器,在遮阳篷上割开了这个裂口。”格鲁克警官惊呼了起来。
格鲁克警官连忙抬起头来,拉过一把椅子,站在上面,把鼻子凑到遮阳蓬当中的方形缺口附近。然后,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面露沮丧之色。
“可是,长剑怎么可能剌中那里?如果毒药是抹在帆布的上面,那就是说,那把长剑是从上方刺入的。这也太离奇了。”
“不仅仅是看上去离奇!……”埃勒里·奎因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等……等一下!……”格鲁克警官走下露台的台阶,仰头看着房子,“也不可能是从上面的,某扇窗户里掉下来的!……”
埃勒里·奎因叹了口气,举手招呼着说:“回来吧,警官。”
格鲁克警官老老实实地回到了露台上。埃勒里·奎因站到了椅子上,把那块帆布举回了原来的位置。
“请注意这个裂口在遮阳蓬上的位置。然后,再看一看这里的墙壁。”埃勒里·奎因指着墙壁上的缺口,回头对众人严肃地说,“你们注意到了吗,这里有一个新凿出来的痕迹。在这里出现一个小坑,这不是很奇怪吗?即使是一位个子极高的人,也不可能摸到这里。我认为,也不可能是什么意外,在那里造成了撞击,对吗?”
“好吧,好吧,你到底进什么意思?”格鲁克警官和别人一样伸长了脖子。
“现在请你们,观察一下遮阳篷的裂口,和墙上刻痕之间的相对位置。它们之间只相隔大约四英寸,而且,裂口的位置只比刻痕高一点点。假如把刻痕和裂口连成一条线,我们会有什么发现?……”埃勒里·奎因挥动着手臂,骄傲而激动地宣布,“一个大约半英寸宽的、有锋利尖刃的东西,从上方一下子穿过了遮阳篷,然后击中四英寸之外的墙壁,在墙壁上凿出了一个小坑。如果是有人从上方的窗户扔下长剑,长剑会垂直降落。可是,我们看到的裂口和刻痕的位置,几乎是平行的,很显然,那个锋利的东西,是水平地被投掷到了这里。”
埃勒里·奎因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仔细地把那块方形帆布折叠好,递给了格鲁克警官。格鲁克警官面露迷茫之色,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希拉里·肯因先生。”格鲁克警官嘟嚷着。
“动动你的脑子,老兄。难道有人会为了在石头墙壁上,刻出一个痕迹,而特意站在椅子上,或者爬到遮阳篷上,用一把长剑去刺穿遮阳篷?”
“这完全是胡闹。”凡·埃弗里缓缓地说。
“我同意,这完全是胡闹。”希拉里·肯因骄傲地点着头说,“那么,让我们再想一想。遮阳篷上的裂口是垂直方向,并与上面的条纹平行;而墙上的刻痕距离裂口,却大约四英寸。从这些相对位置,我们能够判断出武器来的方向。”
“武器来自空中。”凡·埃弗里若有所思地说,“正对着露台的地方。”
“一把长剑?”埃勒里·奎因扬起了眉毛,“从空中掷出—把长剑?”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格鲁克警官激动地嘟囔着,“要么,就是一把匕首!一定是有人扔出了一把匕首!……”
“不管怎么说,”埃勒里·奎因笑着说,“这都不可能是长剑造成的。现在我们已经弄清楚了一点,即不可能有人站在这里,朝这里掷出长剑,很好。这样我们就能够得出一个结论:刺穿遮阳篷的东西,并不是一把长剑。但是,不管它是什么东西、它必须和刺中所罗门·斯佩思先生胸口的武器相似——尖利,大约半英寸宽、抹着糖蜜。”
“你的意思是……”格鲁克警官诧异地说,“斯佩思根本就不是被长剑刺死的?”
“您可真是思维敏捷、能言擅辩啊,警官。”埃勒里·奎因揶揄了一句。
格鲁克警官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其他人则愣愣地站在那里发呆。
埃勒里·奎因继续说道:“好啦,我们现在又知道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不管凶器是什么,它都来自于正对着露台的方向——正如地区检察官凡·埃弗里先生所说的那样。那么,正对着露台的方向有什么?”
“石头假山。”潘克热心地说。
“还有游泳池!……”格鲁克警官接口道。
“更远的地方呢?”
“雅尔丹的旧宅子。”
“准确地说,是里斯·雅尔丹先生家旧宅子的露台。那个露台正对着这里。”
这时,菲茨杰拉德气喘吁吁地,从所罗门·斯佩思的房子里跑了过来。
“喂,等一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纳托尔·鲁伊希是不是……”
“哦,菲茨杰拉德,很高兴你赶到了。你正好能帮忙做一个演示。”埃勒里·奎因两手一拍,转身朝格鲁克警官请求说,“格鲁克警官,你能否清空露台?”
“什么,清空露台?”
“清空它!……”埃勒里·奎因假装和气地说,“就是那个五个字母组成的单词。意思就是说,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挪走。潘克,我也需要你。”
潘克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一脸的迷惑——似乎每次埃勒里·奎因说话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的表情。
埃勒里·奎因从椅子上拿起一个包着皮革的枕头,把它放在了桌子上,背靠着后墙。然后,他一只手捧着那个形状奇怪的包裹,另一只手拽着潘克的路膊,拉着潘克走下了露台,同时急促地对潘克低语者。潘克顺从地跟着他,不断地点头。他们绕过了游泳池,直奔雅尔丹家的露台。
“喂!……”埃勒里·奎因在花园的另一头,冲其他人喊着,“你们听到我说的了吗?都离开那个露台!……”
大家都开始挪动步子,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露台。最后,他们都到了房子旁边的草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泳池另一侧的两个人。
埃勒里·奎因和潘克,己经到了雅尔丹家的露台上。埃勒里打开了包裹,仍然在嘱咐着潘克,潘克则摇着头。埃勒里·奎因突然转过身来,朝这边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再站远一点。
他们看到潘克从包裹里,拿出一样东西,他用右手举着那样东西,又用左手把另一样东西,凑了过去,然后,他拉开了胳膊。
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有什么纤细的东西划过天空,飞过了雅尔丹家的花园、飞过了游泳池、飞过了斯佩思家的花园,最后刺中了斯佩思家露台上的皮革枕头,然后,又撞在了石头墙壁上,发出了邪恶的撞击声。
“真是见鬼了!……”格鲁克警官用沙哑的声音喊道。
埃勒里·奎因拍了拍潘克的肩膀,潘克咧开嘴笑着,然后,两个人溜达着走了回来,潘克的背上背着一把弓和—壶箭。
埃勒里·奎因跑上露台,从枕头上拨下了飞箭。
“潘克,射得真准!……”埃勒里·奎因称赞着“你的技巧比星期一下午,射中遮阳篷的人还要好。”
其他人也都急匆匆地跑回了露台上。
“一支箭?”凡·埃弗里难以置信地叹息着说。
“这是唯一可行的解答。也只有这个解答,能够解释为什么,凶手要在武器上涂抹毒药。如果凶器用的是长剑,在上面涂抹毒药,就是多此一举。在利刃上抹毒药的用意,就是要确保致命。如果凶器是一支箭,而凶手又站在五十英尺之外,那么,问题就迎刃而解啦。”埃勒里·奎因点燃了一支香烟,头头是道地认真分析着,“相距五十英尺的距离,一个经验丰富的弓箭手,可能有把握击中目标,却不一定能够保证击中要害。但只要箭头上涂了毒药,那么,只要在受害者的身上,刺出一个伤口,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都会要了受害者的小命。所以说,所罗门·斯佩思根本不是被长剑刺死的,也不是在书房里被谋杀的。他当时就站在这里,在露台上,凶手则站在里斯·雅尔丹先生家的露台上,向所罗门·斯佩思先生射出了,两支抹了毒药的夺命飞箭。第一支箭的角度太高了,击中了遮阳篷的上部。第二支箭则正中斯佩思的心脏。”
“但是你怎么能肯定,凶器一定是一支箭?”凡·埃弗里仍然不肯相信,“格鲁克说的匕首,也是一种可能性。凶手可以站在花园里,朝所罗门·斯佩思先生扔出两把匕首——这种假设也符和你的理论。”
“但是,那凶器来自远处。所罗门·斯佩思是被一位弓箭手射死的,而不是一位投匕首的人,我可以证明这一点。”埃勒里·奎因转身挥了挥手,“潘克,给我那只手套。”
潘克从左手腕上,摘下了一件皮革制品。
“今天下午,我四处去找弓和箭。”埃勒里·奎因笑嘻嘻地说,“但是,当我找到卖家的时候,店员还给我拿出了这只手套。你们看。”
埃勒里·奎因说着,把手套递给格鲁克警官。那是一只样子很奇怪的手套,上面只有三根手指——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根本没有大拇指和小指的位置。在手腕的位置处,还有一条皮带,用来扣紧手套。
“你们还记得在雅尔丹家露台的铁艺桌子上,发现的两个指印吗?……一个大拇指和一个小指的。普通人是不会用大拇指和小拇指支撑在桌面上的,瓦莱莉·雅尔丹小姐以为,这表明:凶手是一个缺了三根手指头的人。其实不然,当一名弓箭手,淮备射箭的时候,通常都会在手指头上,戴上这种所谓的‘弓箭手手套’——皮革包住了中间的三根手指,因此,当他的手按向桌面的时候,只有大拇指和小拇指,会留下痕迹。”希拉里·肯因信心满满地得意地说,“也就是说,当时在里斯·雅尔丹先生家的露台上,有一名弓箭手,手上套着弓箭手的手套。因此,行凶的工具必然是一支箭。”
“这种推断真是太妙了。”沃尔特·斯佩思低声赞叹着。
“太妙了?……”菲茨杰拉德大声地反驳,“应该是神乎其神!……继续说,希拉里·肯因先生!……”他举手示意了埃勒里·奎因一下。
“恐怕从现在开始,”埃勒里·奎因的语气变得严厉了,“我所说的话,会很不中听,菲茨杰拉德先生!……”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
“沃尔特先生!……”埃勒里·奎因突然喊了一声。
沃尔特·斯佩思死死地盯着埃勒里·奎因,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突然觉得羞愧难当。
“星期一下午,你穿着里斯·雅尔丹先生的大衣,进入了所罗门·斯佩思先生的书房;但是,你并不是在书房里,发现你父亲被刺死的。你发现他倒在露台上,胸前插着一支箭,而且在遮阳篷上方,还挂着另外一支箭。你从父亲的尸体上拔下了箭,也拔下了插在遮阳篷上面的箭。”埃勒里·奎因紧紧地盯着沃尔特·斯佩思,严肃地对他说,“然后,你把尸体拖进了书房,挪到壁炉旁边的角落里,也就是后来警方,发现尸体的位置。他手腕上的手表,大概是在他摔倒的时候,撞在了石头地面上。你捡起了碎片,放到了书房里的尸体旁边。”
埃勒里·奎因说完,向沃尔特·斯佩思严肃地问:“我说的没有什么差错吧?”
沃尔特·斯佩思无语地点了点头。
“你想让人认为:你的父亲是被人用长剑刺死的,所以,你必须找一把锋利程度和宽度,都和箭头相似的武器。”埃勒里·奎因得意地说,“你匆匆忙忙地扫了一眼,目之可及的地方,只有那把意大利长剑,符合你的条件。于是,你便取下了壁炉上方的意大利长剑,而完全不理会更容易拿到的其他武器。你拿走了箭和长剑——你知道警方一旦发现,少了一把长剑,就会因此认为,致命的凶器是长剑。你不敢把长剑留在现场,因为你怕某些专家会进行比较,会发现伤口的宽度,并不完全符合长剑的锋刃。但是,在你做这些事的时候,那位弓箭手还在那边的露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你。他甚至能够看到,你在书房里的一举一动,因为这是一扇玻璃门。”
沃尔特·斯佩思死死地盯着叙述者,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想让人认为:你的父亲是被长剑剌死的?能够想象出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不想让人知道,他实际上是被箭射死的!……但是被箭射死有什么问题吗?其实问题只有一个:弓箭会让人联想到一个,你想要保护的人。星期一以来,你一直在试图保护谁呢?……他就是你未来的岳父——里斯·雅尔丹先生!……”
里斯·雅尔丹棕色的脸抽搐着,一句话也不说。
“而且,那两支箭肯定会被认为,是里斯·雅尔丹先生的,因为那上面有明显的特征。我还记得,拍卖会上的拍卖清单,其中包括一套中世纪的箭头,后采被他撤销了,转而送给了博物馆。那些箭头都是有价值的收藏品,专家们应该能够,轻易地辨别出来,因此,警方也就能够轻易地追踪到,这些箭头的主人——里斯·雅尔丹。”埃勒里·奎因得意地大势能说,“出于这些原因,你拿走了那枝杀人的箭,并且试图让人认为,凶器是一把长剑——因为你以为;是里斯·雅尔丹杀死了你的父亲。雅尔丹先生是一名射箭高手,而且作为凶器的箭头,就是他的收藏品。我记得他赢得了去年夏天,加利福尼亚州射箭巡回赛的冠军,对吗?”
“他为什么要掩护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格鲁克警官说道,“这说不通,肯因先生。”
“这当然能够说得通!……”埃勒里·奎因说,“你忘了,他的父亲毁掉了几千人的生活——包括里斯·雅尔丹先生的。再说这位凶手,还是他想娶的女孩儿——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的父亲。”
“你是说……”凡·埃弗里皱着眉头说,“里斯·雅尔丹真的是……”
“不,我只是在叙述沃尔特的想法!……”埃勒里·奎因不以为然地说,似乎这只是一件小事情,“既然他自已不想告诉你们,只好出我来说了——沃尔特,我说得对吗?”
“好吧,我承认了!……”沃尔特·斯佩思低声说道,他似乎已经晕头转向了,“我认出了那两支箭的箭头,那正是里斯·雅尔丹的收藏品。当然,偷走箭头的人,把它们安装在了现代的箭杆上,但是,箭头形状绝对没有错!……”
“那是两支完全相同的钢箭头。”里斯·雅尔丹爽快地说,“来自日本,是十四世纪的文物。像很多中世纪的日本箭头一样,那两支箭头上,雕刻着装饰性的花纹,可以轻易地被确认为,就是我的收藏品。后来,沃尔特·斯佩思先生告诉了我这件事。不管凶手是谁,他偷走了箭头,都是为了陷害我,让警方认为:我是谋杀所罗门·斯佩思的凶手。”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故作轻松地说,“我真想亲手掐住他的脖子。”
“我们没有办法说实话。”瓦莱莉·雅尔丹小姐急忙激动地解释道,“因为我们知道,发生谋杀的时候,沃尔特·斯佩思先生就在这幢房子里,而且,我们认为……哦,沃尔特,希拉里·肯因先生知道,你并没有杀人!……”
“先别这么匆忙。”格鲁克警官嘟囔着,“我怎么知道,不是沃尔特·斯佩思先生自己射出了箭?……斯佩思完全可以,站在雅尔丹家的露台上,射出飞箭,然后跑到这里,在五点三十五分接电话。”
“沃尔特·斯佩思先生确实可以这么做,但是,斯佩思先生并没有这么做。”埃勒里·奎因礼貌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请允许我继续说下去。沃尔特带着箭和长剑,离开了自己家的房子,弓箭手紧跟在他后面。沃尔特·斯佩思翻过栅栏的时候,弓箭手就在外边埋伏着,用一支体操棒袭击了他。别忘了,体操棒原本放在里斯·雅尔丹先生家里,这再次证明:弓箭手是在那里射出的箭。事后弓箭手把体操棒,扔进了下水道里。”
“可是,他为什么要袭击沃尔特·斯佩思先生?”菲茨杰拉德问道。
“因为他想要拿回那两支箭头。沃尔特·斯佩思先生破坏了他的计划——凶手的计划是谋杀所罗门·斯佩思,同时嫁祸给里斯·雅尔丹。”埃勒里·奎因高举双手,大幅度地挥舞着两臂说,“他想要拿回箭头,让案发现场恢复成,他原来计划的样子。但是,在他袭击了沃尔特之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让他不得不放弃恢复现场的计划——因为我们所看到的案发现场,是经过沃尔特·斯佩思先生改动的样子。我猜测,是因为凶手在袭击沃尔特的时候,箭头也掉进了下水道里。”
“在他袭击我之前,”沃尔特·斯佩思开口说,“我已经把箭头扔进了下水道。”
“这么说就对了!……我还一直奇怪呢。但是,你还没有机会,扔掉长剑和雅尔丹的大衣,所以,那位弓箭手拿走了长剑和大衣,并且在上面涂上了从你头上,渗出来的血迹。”埃勒里·奎因十分遗憾地说,“他离开了现场,在长剑上涂抹了毒药,然后把两样东西,都放进了里斯·雅尔丹先生的壁橱里。如果他无法用箭头来陷害里斯·雅尔丹先生——你已经破坏了他的计划——还可以利用你造成的小小变化,用大衣和长剑来陷害里斯·雅尔丹。他知道:当里斯·雅尔丹先生发现长剑的时候,肯定会把它拿起来,那样就能够留下指纹。也是他给警察局报的信,要求警方搜查雅尔丹的公寓。他算准了时间,以确保警方来捜查的时候,里斯·雅尔丹先生刚刚发现长剑和大衣。他的设计非常巧妙。”
格鲁克警官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好像在试图阻止雪崩一样。
“他要陷害里斯·雅尔丹先生的计划,虽然被临时换了一种形式,但是同样有效,甚至更加有效。至于弗兰克把沃尔特·斯佩思先生,错当成了里斯·雅尔丹先生,这只是一个意外,凶手并没有预料到。但是其他细节,都是他预先想好的。”埃勒里·奎因拿下了叼在嘴上的香烟,又冷静地说,“警官,你刚才问过我,怎么能够肯定:沃尔特·斯佩思先生没有谋杀他的父亲。我有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沃尔特惯用右手,他下意识的举止,已经完全证明了这一点。但是,那个弓箭手却不是,凶手是个左撇子!……”
“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左撇子?”格鲁克警官吃惊地问道。
“这可不是猜出来的,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和其他运动一样,在射箭运动中,选手总是下意识地选择,使用更强、更有力的那条胳膊。惯用右手的人,肯定会用右手拉弓。同样道理,左撤子则会选择用左手拉弓。而弓箭手会在拉弓的那只手上戴上手套,你还记得:凶手是在哪只手上戴了手套了吗?”
“是左手!……是左手!……噢,是左手!……”瓦莱莉·雅尔丹小姐激动地喊道,“我记得我们讨论过,那些指印的状况……”
“是的,你说得很正确。根据小桌子上的手指印记来判断,凶手是用左手按在了桌子上。”希拉里·肯因庄严地说,“那就是说,凶手的左手戴着手套,他是一个左撇子。因此,凶手不可能是沃尔特·斯佩思先生。”
沃尔特·斯佩思摇了摇头,露出了笑容。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立即冲到了他的身边,满脸喜色,紧紧地抱住了斯佩思先生。
“现在我们来做一个小小的游戏。”埃勒里·奎因一边吐着烟雾,一边说道,“我们现在了解了,凶手的哪些特征?第一点,他是一名射箭高手。要想在五十英尺的距离以外,射中一个人的心脏,可不容易——凶手也是第二次才射中的。第二点,他是一个左撇子。第三点——这是很重要的一点——他知道里斯·雅尔丹的大衣上,有一个裂口。”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格鲁克警官过于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他从沃尔特那里拿走了大衣,然后藏到了里斯·雅尔丹的壁橱里,对吗?……”希拉里·肯因说道,一边望着格鲁克警官,“既然他这么做,就证明他知道:哪一件是里斯·雅尔丹先生的大衣。但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大衣是穿在沃尔特·斯佩思的身上,正常情况下,任何人都会认为,那是沃尔特的大衣。沃尔特·斯佩思和里斯·雅尔丹的短大衣,都是驼绒做的,式样完全一样,而且没有什么明显的、可供识别的标记。要想确定,大衣是属于里斯·雅尔丹的,只有一个可供参考的因素:他的大衣口袋下面,有一个裂口——那是当天下午刚刚刮破的。那位弓箭手也是据此判断出大衣主人的。因此,凶手在行凶之前就已经知道:里斯·雅尔丹的大衣在某个特定的位置被刮破了。
“还有第四点——这一点很轾易被忽略……”埃勒里·奎因微微地一笑,“凶手是用体操棒袭击沃尔特的,证明他知道,应该到哪儿去找体操棒。”
“你再说一遍?”格鲁克警官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只好开口发问。
埃勒里·奎因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设身处地地为我们的谋杀犯想一想。他看到沃尔特·斯佩思先生带着长剑和箭头,准备离开,而他想拿回箭头,该怎么办?……他与沃尔特并没有仇怨,他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要沃尔特·斯佩思先生的命,只要在他脑袋上敲一下就行了。那么,到哪儿去找合适的棍棒?我们知道:他选择了一根体操棒。也就是说,他顺着露台,跑到了原来健费房的门口,撬开了门,找到了壁橱,拿出了放在那里的,两根体操棒中的一根,然后又关好了壁橱门,带着棒子离开了。他为什么要去撬健身房的门?如果他想要一根棍棒,周围有好几个房间,不一定非要去健身房。即使他碰巧先进了健身房,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小堆垃圾。星期三下午,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告诉过我,他们离开那幢房子的时候,是把壁橱门关上的。这完全不合情理!……”
埃勒里·奎因说到这里,环顾了一圈他的听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异常认真地再度开口。
“唯一的解释就是:当他撬开健身房的门,去打开关闭着的壁橱门的时候,他清楚地知道,他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也知道在哪里能够找到。他知道在壁橱里,放有两根体操棒。”
埃勒里·奎因扔掉了他的香烟。
“我想我们现在,对凶手,已经知道得够多的了,足以看清楚这个‘精明的凶手’的真面目了。在我们所认识的人当中,有谁符合这四个条件吗?……谁是射箭高手、左撇子、知道里斯·雅尔丹先生的大衣被刮破了,还知道健身房的壁橱里有体操棒?”
在那一瞬间,似乎周围的环境,也得到了通知,连蜜蜂都停止了嗡嗡作响。所有人都置身于,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然后,潘克忽然大笑了起来,同时抓起了弓和箭。
“哎呀,”他喘着粗气说,“你们居然都没有想到,那个杀人的家伙是我!……”
格鲁克警官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埃勒里·奎因,似乎在说:“瞧,机灵鬼。你现在有什么好说的?”
埃勒里·奎因的回答是:“是的,潘克。杀人的就是你。”
“不,这不是真的!……”瓦莱莉·雅尔丹小姐惊慌失措,死死地拽着沃尔特·斯佩思的胳膊,激动地喊着,“哦,不可能。”
“是的,这是真的。”埃勒里·奎因说,“我知道潘克是一个射箭高手——去年,里斯·雅尔丹参加加利福尼亚州的射箭巡回赛的时候,亚军不正是潘克吗?……警官,这是星期一晚上你亲口说的。另外,他刚才也已经展示了他的技艺。他是不是左撇子?……证据多的是,别忘了,刚才他射箭的时候,用的就是左手。只有五个人目睹了里斯·雅尔丹的大衣,被划破的场面,潘克正是其中之一。而只有三个人知道,在健身房的壁橱里,放有体操棒,潘克也是其中之一。
“在弓箭手问题上,涉案人当中仅有两个高手,就是里斯·雅尔丹和潘克,但是,里斯·雅尔丹先生的不在场证明,已经把他排除在嫌疑人之外了。在大衣破口的问题上,仅有的四名证人,分别是里斯·雅尔丹先生、瓦莱莉·雅尔丹小姐、沃尔特·斯佩思先生和看门人弗兰克。里斯·雅尔丹先生和瓦莱莉·雅尔丹小姐都有不在场证明,可以被排除在外。沃尔特·斯佩思习惯用右手。弗兰克只有一只胳膊,所以,他不可能是弓箭手。至于体操棒,另外两个嫌疑人是雅尔丹父女——他们之前就已经被排除了。
“所以,潘克是唯一符合条件的人。肯定是他谋杀了所罗门·斯佩思。”埃勒里·奎因叹了口气,“轮到你了,格鲁克警官。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在埃勒里·奎因做结案陈词的时候,其他人都呆立在那里,根本顾不上思考,也没有人做出任何防卫措施。至于潘克,他的脖子从深红变成了绛紫色,青筋暴露,他迟钝的头脑里,慢慢地浮现出困兽要打的景象。
突然间,他灵光一闪,立刻表现出了惊人的体力和技巧。在其他人做出反应之前,他已经跳下了露台,跑到了十五英尺远的地方,然后,敏捷地把一支箭搭到了弓上,他拉开了弓,将箭尖指向了埃勒里·奎因。
“都别动。”潘克闷声说,“谁都不许动!……”
他们全都站在了露台上,松散地排成一排。
这简直太荒谬了,箭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一个玩具。可是,没有人敢动。
“你们可以掏出枪来!……”潘克继续用阴郁而粗鲁的声音说道,“但是,我会先用箭头,刺穿他的心脏。所以谁都别动!……我随时都可以射穿他!……”他停了一下,然后又说道,“这小子耍了我。”
潘克的语气里,有一种孩子般的气恼和不满,但是,此时却没有人敢发笑。潘克的红头发像一团火焰。他两腿叉开,牢牢地踩在了地面上。弓已经拉满了,他成了一个令人生畏的射手。埃勒里·奎因先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头脑中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一个微弱的声音开始悄悄地、笨拙地祈祷。
潘克的左臂又往后拉了一点,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埃勒里·奎因的胸口。
“潘克!……”瓦莱莉·雅尔丹小姐激动地喊道,她和沃尔特·斯佩思,恰巧站在露台的台阶边上。
“潘克!……”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又喊了一声。
潘克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犹豫:“别掺和进来,瓦尔。你给我走开!……”他冲着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吼叫。
“潘克!……”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又喊道。她的脸颊,几乎变成了绿色。
沃尔特·斯佩思烦躁地动了一下,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立刻轻轻地说;“沃尔特,别动,他会杀了你,但是,他不会杀我的。”
瓦莱莉·雅尔丹小姐说着,慢慢地迈着步子,走下了台阶。
“雅尔丹小姐,”潘克高声喊着,“瓦莱莉,我警告你……给老子回去!……”
“别这样,潘克。”瓦莱莉·雅尔丹小姐轻声安慰着。
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缓缓地挪动着步子,缓缓地朝前进,似乎脚都不敢触碰地面。雅尔丹小姐慢慢地走近了潘克,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就好像潘克是悬在针尖上的,一片精致的叶子,地面的轻微震动,抑或一阵清风,都会导致它的坠落。
“别这样,潘克。我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心里很难过。你不是一个凶手。”瓦莱莉·雅尔丹小姐激动地劝着,身体慢慢靠近潘克,“也许是你杀死了所罗门·斯佩思,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有合理的理由,你有你自己的逻辑,潘克……”
潘克红彤彤的前额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他牢牢地站在那里,身子却在微微地颤抖着。
“潘克!……”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已经走到了潘克的身边,从他的手上接过了弓。
接着,潘克做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坐在花丛中,开始哭泣。
危机终于过去之后,面容凄惨的潘克,被带进了一辆警车。
埃勒里·奎因走进了所罗门·斯佩思的书房,打开了酒柜,站在那里对着嘴,喝掉了一瓶棕色的液体。他就那样一手举着酒瓶,走到了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的面前,亲吻了她的耳垂。
“噢,你的风韵真是诱人啊!……”埃勒里·奎因说。
瓦莱莉·雅尔丹小姐躲在沃尔特·斯佩思的臂弯里,当下立即痛哭失声。里斯·雅尔丹则坐在沙发上,看起来衰弱而沮丧。
“嘿,你救了我的命,雅尔丹小姐!……”埃勒里·奎因对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得意地说。
瓦莱莉·雅尔丹小姐还趴在沃尔特·斯佩思的胸口上哭泣着。沃尔特·斯佩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埃勒里·奎因,然后转身走开了。
沃尔特·斯佩思把瓦莱莉·雅尔丹小姐拉到一边,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雅尔丹小姐搂着他的脖子,抽泣着说:“潘克。他是……哦,我无法相信!”
“都过去了,亲爱的。我们会帮助他的。”沃尔特·斯佩思在雅尔丹小姐的耳边低语着,“这个国家不会有哪个法官,会给他判罪的。”
“哦,沃尔特……”
埃勒里·奎因再次举起了酒瓶,格鲁克警官在嘟囔着什么,安纳托尔·鲁伊希和维尼·摩恩被押去了警察局——他们面临着串通诈骗的指控。
过了一会儿,区检察官凡·埃弗里也满脸困惑地离开了。
菲茨杰拉德用手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就像一个刚从梦中醒来的人。他抓起电话,急促地嚷了几句,然后冲了出去,又跑回来找到了帽子,不过,他又马上扔掉了帽子,再次飞一般地步履匆匆地跑了出去。
格鲁克警官揉着他的下巴,说:“嘿,埃勒里·奎因先生,我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
埃勒里·奎因放下了他的酒瓶。
“是谁杀了知更鸟?”他轻轻地唱着,“噢!……是我,麻雀说,我用我的小弓和小箭……叭勾!叭勾!……”他满面堆笑,用两手做出射击的动作,“嘿,童谣居然应验了!……不知道在刚才那十分钟里,我又增添了几根白发……”
“希拉里·肯因先生。”里斯·雅尔丹站了起来,咬着嘴唇。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的哭泣声和沃尔特·斯佩思的低语。
埃勒里·奎因叹了一口气:“什么事?”他的情绪不太好,语调里有一丝苦涩。
“有一件事情,我始终不肯相信。”里斯·雅尔丹愁眉不展地说,“我怎么也不肯相信,潘克谋杀了所罗门·斯佩思,并且还陷害我。我不会看错人,他是我的朋友。我把他看成是我的家庭里的一员。这绝不可能,肯因先生。”
“你不知道吗?……”埃勒里·奎因说,“如果一个朋友变成仇人,那他就是最可怕的仇人。他曾经是你的朋友,你也曾经是他的朋友。他把所有的积蓄,都投资在了欧赫匹水电公司上。但是,自从欧赫匹水电项目破产之后,他便对所罗门·斯佩思恨之人骨。”埃勒里·奎因连连摇头叹息着,“与此同时,他认为你和他一样,都是所罗门·斯佩思先生的受害者,所以,他仍然是你的朋友。但是,在星期一的早晨,他在健身房里,收拾你的东西的时候,在你的高尔夫球袋里,发现了一个银行存折,那本存折表明:你暗藏了五百万美元。发现这个秘密之后,他还是你的朋友吗?他认为你假装破产,实际上有五百万美元,以备不时之需,他认为你是一个伪君子。”希拉里·肯因苦笑着说,“潘克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他不善于分析,也没有动脑筋的习惯。在他的头脑里,你和所罗门·斯佩思简直是一丘之貉——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是骗走了他一生积蓄的可恶的恶棍。于是,他开始计划报复。你曾经要求他,把那一组箭头收藏品送给博物馆,对吗?在去博物馆的路上,他取出了其中的两枚,然后,把其他的箭头送到了博物馆。他把箭头安装在了新的箭杆上,又准备好了糖蜜和氢化物的混合物……”
“可是,一直以来……”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的父亲里斯·雅尔丹先生,简直难以置信地说,“他—直如此一一如此关切我!他不可能是在装模作样。”
“他确实没有装模作样。在上个星期一的晚上,你向他解释了那五百万美元的问题。不过你别忘了,那时候,他已经完成了谋杀,已经把长剑和你的大衣,藏进了壁橱里——可是,你的解释,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在五百万美元被存入银行的时候,他和你一起去了长滩。潘克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可怕的错误。可是已经太晚了。谋杀、嫁祸,都已经是既成事实了。他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他不可能收回几分钟之前,发给警察局的电报——我猜测,当瓦莱莉·雅尔丹小姐和沃尔特·斯佩思两人,在卧室里偷偷谈话的时候,潘克就冲下了大厅,用那里的公用电话,给电报局打了电话。他已经没有办法挽救了,只能接受现实。从星期一晚上开始,他的所作所为,他所表现出来的感情,一切都是真挚的。”
埃勒里·奎因转过身来,看到沃尔特·斯佩思和瓦莱莉·雅尔丹小姐两人,就在他的面前。雅尔丹小姐仍然用手帕捂着鼻子,但是,他已经平静多了。
“噢!……希拉里·肯因先生,我没有办法感谢你。我们当中的任何人都做不到。不过……”
“感觉好点儿了吗,沃尔特?”
“我们仍然有点晕头转向。”沃尔特·斯佩思拨拉着脑袋瓜子说,“不过,我们想告诉你,我和雅尔丹小姐已经决定,用我父亲的钱,做一些有建设性的事情。”
“我知道!……”埃勒里·奎因叹了口气,“你们打算把所有的钱,都投资给欧赫匹项目,重建那座水电站。”
“你怎么知道的?”他们一起惊奇地问。
“因为你们就是那种傻瓜。”埃勒里·奎因冷笑着说。
“噢,对了,这倒提醒我了……”里斯·雅尔丹嘟囔着说,“沃尔特,那五百万美元,其实是属于你的。我会……”
“你用不着这么做。”沃尔特·斯佩思淡淡地一笑,摇着头说,“我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比父亲好一点儿的合伙人。”
“我说,我可还有工作要做。”格鲁克警官还在附近转悠,“不过,希拉里·肯因先生,我想告诉你……”
沃尔特·斯佩思突然得意地说:“希拉里·肯因?……噢!……不,让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警官!……”
“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小秘密。肯因先生……”
“不对,不对,你会喜欢我所说的秘密的!……”
沃尔特·斯佩思说着,从桌子上抓起了一张纸和一支铅笔,开始急速地描画着一张人脸的素描。
格鲁克警官满脸狐疑地问:“这算什么?……这不是希拉里·肯因先生嘛。我没有时间欣赏绘画……”
“你应该有兴趣认识这个人。”沃尔特·斯佩思抹去了墨镜,换成了夹鼻眼镜。然后,他在那张脸上,涂满了浓重的胡须,又改变了发型。
“这是谁?”格鲁克警官瞠目结舌地看了一眼素描,然后又看了看希拉里·肯因。
“我的天哪,”格鲁克警官浑身颤抖,激动地喊道,“那个讨厌鬼!……”
“其实,当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猜到了。”沃尔特·斯佩思耸了一下肩膀,“埃勒里·奎因先生,也许你能够骗过其他人,但是,你骗不过艺术家的眼睛。在进行拍卖的时候,我曾经给你画过素描。”
“什么,你是埃勒里·奎因先生?……”瓦莱莉·雅尔丹小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尖叫了起来,“怪不得你知道,星期一晚上,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简直是天方夜谭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里斯·雅尔丹惊诧地说。
埃勒里·奎因急匆匆地抓起电话,向接线员说出了一个号码。
“是马格纳电影公司吗?请给我接杰克·巴彻的办公室。”埃勒里·奎因一边等着电话里的回应,一边带着歉意说,“既然我已经被人,揭穿了真实身份,我想我应该回去工作了。喂?……你好,巴彻吗?哦?你是谁?”他咽了一下口水,“听着,年轻的女士。我是埃勒里·奎因,但我要和巴彻通话,他在那儿?……让他接电话!……”他狂喜地扭过了头,咂着嘴笑着,“真不敢相信,终于找到巴彻先生了!……”
电话听简里传来了嗡嗡的噪音,埃勒里·奎因那消瘦的脸颊,慢慢地陷了下去。
“哦,竟然是这样吗?”埃勒里·奎因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他还是不能见我……是吗?好吧,请你告诉那位巴彻先生……”
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咔嚓”的一声轻响。埃勒里·奎因吃惊地瞪着已经中断的电话,然后,无奈地把电话机推到了一边。
“奎因先生!奎因先生!……”格鲁克警官忐忑不安地说,“我想要表达——我是说,是你侦破了这个案子,功劳全都是你的……”
埃勒里·奎因挥了一下手臂。
“我并不想要什么荣誉,”他乖戾地说,“我不想要这些东西……不能见我,嗯?……”
“你真是一个高尚的人!……”格鲁克警官面露喜色,“好吧,我来处理剩下的事情。你想不想见一见警察局长,或者市长?我们还能安排你住在……”
“他会和我们住在一起。”沃尔特·斯佩思笑着说,“已经决定好了!……”
“我们可以颁发给你,荣誉警长证书,你看怎么样?”格鲁克警官红着脸说,“我有……”
“等一下,”埃勒里·奎因说,“你想知恩图报,对吗,警官?”
“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你能让市政厅,给我举办一个宴会?”
“啊,可以。我们可以……”
“我不用付交通罚单,对吗?”
“没问题,包在我的身上!……”格鲁克警官笑着点了点头。
“你甚至能安排我去见州长,对吗?”
格鲁克警官热心地说:“州长或者总统,任何人都行。”
“可我的要求,恐怕比这更困难!……”埃勒里·奎因绝望地说,“麻烦谁能带着我,去见一见巴彻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