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
哈利从监狱的停车场拨通了维琪的手机,铃声刚响过第一声,维琪便接听了电话。
“我正盼着这是你的电话。”她说,“你母亲的事情怎样了?”
“过去了。”哈利说,“我跟她讲了她需要听到的话。现在我得等着星期二的假释听证会……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有。”
“你能说话时不让别人听到吗?”
“好吧。”
“背景调查有什么发现?”
哈利坐在车里,听维琪讲述他们新锁定的主要嫌疑犯在童年时期遭受虐待的故事。哈利一边听,一边对展现在他面前的一切感到惊异:他刚刚探视了一个虐待儿童的怪物一他自己的母亲,同时他正在调查的谋杀案的被害人是另外一位虐待儿童的女人,而现在调查显示,又出现了一个怪物,这个怪物多年前由另一怪物所塑造。维琪讲完后,他沉默了好一阵子。
“哈利,你在听吗?”
“在听。对不起。我正在考虑你发现的一切。我开始感觉到,我们周围仿佛全是怪物。”
“是的,我知道你的意思。”
“马丁·勒巴伦那里有消息吗?”
维琪长舒了一口气,“马丁拿到了搜查证,搜查了他的房子和两辆车,但还没有找到作案凶器。不过马丁确实在他的那辆公务车里发现了确凿的血液证据,就在汽车的后备厢,与达琳的血型相符。另外在他的私人汽车驾驶座下面的地垫上也发现了一些血迹,现在还没有进行比对。那可能是来自一个或多个犯罪现场的转移证据,是从他穿的鞋上沾染下来的血迹。DNA可以澄清一切疑虑,但检测需要一些时间,不过马丁非常肯定,认为他就是这两起谋杀案的凶手。”
“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写下来。”哈利说,“我大概两个半小时以后到,但我回去后,我想把这份材料先拿给罗拉·莫洛夫斯基看一看,然后再向罗克汇报,决定如何让他落网。”
二
罗拉·莫洛夫斯基坐在加有厚厚的软垫的椅子上,两条短腿悬摆在地板上方。维琪和马丁·勒巴伦准备的初步报告放在她的大腿上,她的食指像滑鼠一样从一点游动到另一点。
“我非常愿意采访这个男人。”
“我想到时候你会的。”
“马上要拘捕他吗?”很明显,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我们需要迫使罪犯采取行动。”哈利说。
“迫使他采取行动?”
“我们还没有找到作案凶器。很明显凶器藏在我们无法找到的某个地方。但是……”
“但是?”罗拉催问道。
“凶手一直在追杀每一个成为问题的人,除了尼克·班尼武度不得不弄得像自杀以外,每起谋杀案用的都是同样的凶器。如果另一个有问题的人突然出现,我认为凶手会被引出来,手里拿着那把凶器。”
“哈利,请听我说。你的对手是一个备受摧残的杀人机器,一个由于童年时期的经历而导致心理严重扭曲的人。如果说他这些年还杀害了其他一些施虐者,我也不会感到惊讶。达琳·贝克特也许是、也许不是他杀死的第一个人。我们知道那是对她虐待那个男孩的惩罚,但是过去也许还发生过其他的惩罚行为。你得明白,跟一些连环杀手不同,这个人不想被抓住,因为在他看来,这种杀戮行为不折不扣地具有以救世主自居的性质,任何阻止这种行为的尝试都会遇到他最激烈的反应。”
“那正是我所期望的。”哈利说。
罗拉长舒了一口气,“要特别、特别小心,哈利。这个凶手认识你,他恨你,不是针对你本人一虽然也有这种可能一但一定是由于你给他带来了危险。那样的话,你的生命在他眼中就显得毫无价值,以至于结束它都不会让他产生丝毫内疚感,因为结束他人的生命只不过是他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
三
当晚六点半,哈利和维琪一起朝着哈利的汽车走去。他们刚在一家餐馆的停车场见过罗克。哈利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他应该到家了。”哈利说,“你一回到办公室就给他打电话。如果他不在家,就给他妻子留个口信。一定要说得特别具体。”
“要是孩子接电话,说父母都不在家呢?我留口信给孩子吗?”
哈利考虑了一下,“是的,我不愿意那样做,但我觉得我们别无选择。”
“你跟我一起回办公室吗?”
哈利摇摇头,“对其他任何人来讲,我现在不在城里。我需要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把其余的事情安排好。”
维琪点点头,“祝你好运。希望今晚晚些时候见到你。”
维琪看着会议桌对面的吉姆·摩根。她扫了一眼手表,七点钟。“是对我们的嫌疑犯施加一点压力的时候了。”她说。
摩根点点头,“你想让我打电话吗?”
维琪摇摇头,“我想亲自打。”她打开手机,输入号码。铃声第三次响起时,有人接了电话。
“你好,霍尔先生。我是斯塔诺波利斯侦探。道尔侦探要我给你打电话。”她停下来,聆听着,“是的,他是采访过你的另一位侦探。他需要再采访你一次。明天你上班前他可以去你家,或者他也可以去你单位见你,由你决定。”她再次停下来,聆听着对方,“是关于一份我们一直设法查找的教堂小报。道尔侦探找到了一份,里面有些东西他需要跟你谈一下。”又一次停顿,“不,我无法告诉你谈什么,我没见到那份小报。道尔侦探一整天不在城里,他拿着那份小报。”她聆听着,“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需要,道尔侦探可以带上搜查证。”又一次停顿,“我很高兴你那样想,谢谢你的合作。”
维琪合上手机,望向远处。
“哈利去哪里了?”吉姆·摩根问道,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探视他母亲去了。”她说,“她的假释听证会安排在周二。二十年前她杀死了哈利六岁的弟弟。她也杀死了哈利,不过坦帕的员警把他救转了。”
“他母亲?上帝,我怎么不知道。”摩根想了想维琪刚刚说过的话,“看来这就是别人叫他死人侦探的原因呀,因为他曾经死过一次。我还以为,他可以跟谋杀案被害人说话的事情,全是在胡扯呢。”
维琪注视着会议桌对面的摩根,“他不跟被害人说话,”她说,“是他们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