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杜纳跳进了圈套

一辆出租车在医院门口的台阶前停了下来,杜纳此刻正在一步步往下走着。乘车的人付了钱之后,杜纳赶忙上前,对司机说:“如果从这儿到马戏团表演场地,您要收我多少钱?”

“一美元五十美分。”司机机械地回复道。但是,等他抬起头,看到杜纳着急的表情之后,他又补充道:“一美元也行。”

“太谢谢了,非常感谢。”杜纳说着就爬上了车。

到达里弗顿中心地区时,杜纳往前靠了靠身体,说:“如果在‘布鲁斯特之家’门口停一下,几分钟我就回来,要加钱吗?”

“当然不用,”司机说,“不着急,小家伙。”

几分钟后杜纳匆匆跑到“布鲁斯特之家”的大厅,看到那天早晨和加农炮说话的人依然在。

“打扰一下,”等那个人和一男一女说完话之后,杜纳问道,“您有没有弗隆先生的消息?”

“一点儿也没有,孩子。”那个人说着指了指胖坨信箱的钥匙。

“谢谢您。”杜纳一边回头说着,一边朝门外的出租车跑去。

他刚爬上车,就发现有一辆车紧挨着出租车的后面,驾驶座位上一个皮肤黝黑的人正盯着他,一脸的不友好。杜纳跟司机说了句话,这时才想起为何那个人看上去很熟悉——就在医院外面上出租车之前,他也看到过这个人,而且坐的是同一辆车。

杜纳突然意识到有人在跟踪他,他转过身,从车子后窗看去,发现那辆车已经从路边驶了出来,紧紧跟着他们的车。杜纳下意识地缩到了座位一角,背上冷飕飕的,像是有很多只蚂蚁在爬,他偷偷从窗子往后瞟,发现那辆黑色的轿车就在后面,跟得很紧,下一个路口他们右转,那辆车子也跟着右转。第二次转弯时,杜纳往前倾了倾身体,对司机说:“有一辆黑色轿车在我们身后,”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从我们离开医院开始就一直跟着了,您觉得能把它甩开吗?”

一时间司机什么都没说,然后转过头,瞪了一眼杜纳。“怎么回事,孩子?”他问,“你有麻烦了?”

“不是,”杜纳说,“我觉得,我现在没有什么麻烦,可是,下了您的车,恐怕就有麻烦了,如果他真的在跟踪我们的话。”

“跟我详细说说怎么样,小家伙?”司机很是好奇。

“唉,现在恐怕不是时候,”杜纳说,“您看,如果那个人真的在跟踪我们,恐怕我真的要有麻烦了。”

出租车司机放下了油门,转了一下方向盘,车子靠边停了下来。黑色轿车减慢了速度,然后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杜纳和司机一言不发地看着,半个街区之外,那辆车也靠边停了下来,而且并没有人下车。

“嗯,我觉得你说对了,孩子。”出租车司机一边说一边半转过身子,接着又问,“他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杜纳重复了一遍,有些糊涂了,“我……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他为什么跟踪你?”司机解释道。他看了看杜纳,然后又说:“用假钱了?还是别的什么?看样子不像啊。”

“我没有!”杜纳说,“是这样,我的一个朋友遇到麻烦了,我想尽可能地去帮他。那辆车子里的人是谁我并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他在全力阻止我帮我的朋友。”

“哎哟,这下子可真和漆黑又有雾的夜晚一样清晰了。”司机有些讽刺。稍后,他又说:“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也没什么,”杜纳赶紧说,“您知道格兰特老先生,也就是马戏团以前的主人住的地方吧?”

“当然了,”司机说,“你想去那儿?”

“是的,”杜纳说,“或者在那附近也行。你可以把我放在山上,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你开车去房子附近了。不过,现在您得先把那辆黑色的轿车甩开,一定不能让车里的人知道我去山上。”

“一定不能让他知道你去那儿,是这个意思吧?”司机重复道,那腔调和加农炮学医院接线员时如出一辙。

“还有,”杜纳继续说,“您可以去马戏团场地吗——我可以给您一张入场券——到那儿之后,您帮我找一下加农炮,我是说麦克哈切特警官,然后帮我带给他一封信,他的车应该就停在就餐帐篷和演员化妆的帐篷之间。”

“麦克哈切特警官,”司机的语气和表情温和了一些,“你认识他?”

“嗯,是的,”杜纳说,“他可是我的好朋友。”

“好吧,至少你和警察是一伙的,”司机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想你也不会是什么坏人,要带的信在哪儿?”

“您有纸和笔吗?还有信封,不知道您有没有?”杜纳问。

“纸和笔都有,”司机说,“不过信封没有。相信我,不会骗你的。”

“您也要相信我,”杜纳说,“我只有两美元,如果这些钱不够支付甩掉那辆黑色轿车,然后送我去格兰特老先生的房子的费用,剩下的您就得找麦克哈切特先生要了。”

“我试试看吧。”司机说着把纸和笔递给了杜纳,还有一个笔记本,让他垫着写字用。

杜纳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动笔给加农炮写便条来确认自己的行动是否正确。思考片刻之后,他确定除了写个便条,其他也做不了什么。如果他回到马戏团表演场地,桑尼·格兰特和托尼·西罗就会发现他,在他找到加农炮之前阻止他,而且黑色轿车里的人此刻就在身后,到时候他可就陷入绝境了。他也知道,如果直接去警局,一定会遭到嘲笑,就像特里克茜和加农炮的遭遇一样,等他能够说服警察相信他说的话,那一切就都晚了。

他把司机递给他的那张纸放在笔记本上,给加农炮写了一张简洁明了的便条,然后仔细叠好,放到了皮夹里,接着拿出一张布茨先生给他的入场券。

“你要保证把这个交给麦克哈切特警官,可以吗?”杜纳小声问。

“把家底子押上都没问题,小子,”司机向他保证,“现在,坐稳了!”

出租车司机发动车子之后,先是停在原地不动,确认来往都没有车辆,他才把车子从路边开了出去,然后又慢悠悠地从前面那辆车旁开过,好像时间很宽裕似的。然而,刚刚确定安全,他就挂上了二挡,从黑车旁边嗖地跑了过去,速度一下子升到了每小时四十英里。下一个拐弯处刚好是绿灯,可是,等出租车到跟前时,黄灯已经在闪了。司机见状一个右转弯,轮胎被地面磨得吱吱响,红灯亮了。他们拐弯之后,那辆黑车才刚刚发动。

出租车沿着小巷穿梭,司机不停地注意后视镜,杜纳也不停注意着后窗。他们看到那辆黑色的轿车也到了拐弯处,准备拐过来跟上他们,连红灯都不管了。就在这时,警察的哨声吹响了,黑色轿车刚刚拐了一半,只好停下来。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兄弟,”出租车司机说着又在一个路口右拐,“这样就把他甩开两个路口了,他想弄张罚单不难,想追上我们可就不容易了。喂,你脖子上一定套着马蹄铁护身符的吧?”

“没有,”杜纳说,“不过我倒是有幸运符。”

“嗯,天晓得,或许你的幸运符真管用呢,”司机说,“至少目前来看形势对你很不错。”下一个绿灯时他又一次右转,然后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路两边的房子越来越少,相隔也越来越远了。最后,司机绕过一块中间竖立着南北战争士兵雕像的三角形绿地,沿着山路朝格兰特老先生的房子开去。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司机突然说:“小鬼,想下车就说话。”

我才不想下车呢,杜纳心里想着,可嘴上却说:“任何地方都行,我觉得最好不要再往前了。”

“是这样,小鬼,”出租车司机一边停下车,一边盯着杜纳,“你确定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嗯,当然!”听起来这句回答很自信,可是杜纳下车的那一瞬并没有如此自信,他伸手掏钱夹,然后说,“我要给您多少钱呢?”

“一美元吧,”司机说着笑了,接过杜纳递给他的一美元,塞进了口袋,然后又说,“我现在就赶回马戏团,会把你的条子交给麦克哈切特的。祝你好运,小鬼。”

“谢谢,”杜纳说,然后深吸一口气,“谢谢,非常感谢。”

出租车司机把车子掉头之后就开走了,杜纳开始沿着满是灰尘的山路往山顶爬。靠近山顶的时候,他回头望了望,看到出租车已经绕过了山脚下的三角绿地,他突然有一种冲动,而且几乎无法克制——他真想一口气冲下山去,追上出租车!

到达山顶之后,远远望去,山下的村庄连绵起伏,树木茂盛,左边就是四四方方的石砌房子了,此刻似乎正隔着四周巨大的榆树、紫叶山毛榉、枫树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那样子似乎比黑夜更加阴森恐怖。看到房子四周的影子,杜纳不寒而栗——整座房子看上去真像是一只蹲在那儿的大蟾蜍。

他穿过那天晚上韦伯斯特先生,也就是格兰特老先生的律师打开的石砌大门,沿着车道往前走,尽量装出一副漫无目的的样子。他知道,如果房子里有人看到了他,躲藏也没用,不过,他又觉得这里应该没有人,因为桑尼·格兰特此时正忙着马戏团的表演呢。

他走走停停,假装在研究凌乱不堪的篱笆里面那些铁制动物,看完了,就朝房子那边左看右看一番,做出一副好奇心十足的样子。

到达房子正门前面蓝色碎石铺成的停车场之后,他先停下了脚步,像一位四处闲逛的建筑师一样,对于眼前这座奇怪的建筑满怀兴趣,而实际上,他是想弄清楚房子里是否有人。

有那么几分钟,他内心矛盾极了,不知道是大摇大摆地从门廊走过去,直接按门铃,还是绕到屋后,看看有没有开着的暗门。

第一种方案最终被采纳,杜纳迅速扫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于是快速沿着门廊,溜到了门口,然后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放到了门铃上。可是,这两个东西其实都没用到。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杜纳根本没有使劲儿,紧接着一个声音咆哮而至:“快进来,小家伙!你真是给我们省了好多麻烦!”

杜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站在那儿,全身似乎都僵住了,但是,大脑却在命令他快点逃走。他一个急转身,可就在这时,一把自动手枪的蓝色枪口已经出现在门旁,握着它的是一只强壮的大手,那声音又说:“我跟你说了,小家伙,快进来!如果你跑,肯定跑不出前面的台阶。”

杜纳抬起了一只脚,感觉犹如灌了铅一般,另一只脚随后也跨过了门槛。“快点儿,小家伙!”那声音第三次催促,杜纳只好一点点挪了进去,玄关处一片昏暗。

门慢慢关上了,一个又高又壮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出现在杜纳眼前,他知道,自己已经掉入陷阱了。他能看到,那个男人右手依然握着自动手枪,此刻就放在腹部前面,枪口和杜纳的心脏在同一条线上。

“好,好,很好!”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嗡嗡的,语气似乎是在开玩笑,“原来是你啊!神奇小子,小侦探啊,这是过来拜访我们的吧。我们希望你带着名片哦,因为,你知道,我们都是老派作风了,总喜欢人们把名片留在大厅桌子上的托盘里。这样好歹也能记住大家!”

那个男人说完咯咯地笑了,很是残忍,然后又突然咆哮起来:“赶快上楼,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小浑蛋!”

杜纳整个人都已经吓坏了,几乎动弹不得,说话的男人不耐烦了,上前跨了两步,一把抓住杜纳的肩膀,把他拖到了楼梯口,用力一推。

“楼上还有一个朋友呢,要是看到你,他一定很高兴。”他一边说一边拿枪抵着杜纳的后背,逼着他上去。

杜纳在心里绝望地问自己:为什么不先找机会和加农炮见面,把一切都告诉他,为什么偏偏一个人跑过来?

“我那个朋友要是看到你,很可能会不停地和你拥抱,”杜纳身后的那个男人依然拿枪抵着他的后背,“他说他不喜欢我们这群人,不过,看到你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杜纳更加痛苦了,心里不停问自己:为什么有了线索大家总是不信呢?为什么他们总是说我在胡思乱想,而不仔细听我把话说完呢?

“他看到你一定会高兴的,就像我听到法官判我八年的刑期,表现好也不减刑的时候一样。”杜纳背后的男人阴险地笑了,他一直用枪抵着杜纳的后背,逼着他从二楼上到了三楼,然后沿着走道,进了最里面的那间屋子。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得到处都是,杜纳被推了进去。刚进去的一瞬间,他根本无法适应强烈的光线,眼睛什么也看不清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注意到屋子的另一边,一个人被绑在梯式靠背椅上,那样子可怜极了。

“胖坨!”杜纳低声感叹,很是震惊,因为眼前的胖坨像是从切片机里爬出来的一般,头发、衣服一片凌乱,黑色的眼睛周围红红的,还有擦伤,一只眼睛几乎睁不开了。

“你好,孩子,”胖坨盯着杜纳看了一会儿,让自己平静了一下,“他们也把你抓住了,是吗?”

“嗯,你们看到彼此应该很高兴吧?”身材健壮的男人说着把自动手枪放回到肩位枪套里,“我还以为你们在这里会合会高兴得发疯呢,也许换个地方见面会更好,嗯?”他扭过头,为自己的幽默狂笑了一阵,杜纳和胖坨面面相觑,有些紧张。

杜纳看了看胖坨伤痕累累的脸,又看了看他那双被死死绑在一起的手。这会儿杜纳倒是没有被绳子束缚住双手,只是跟绑起来没什么两样——脚踝紧靠在椅子前面两条腿上,动也不敢动。

杜纳一声不响盯着胖坨的手腕,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因为他注意到胖坨手腕上一圈圈的绳子已经松松垮垮——很可能是那个大块头的男人下去抓杜纳的时候,胖坨在拼命拉扯,他这么推测着。胖坨皱起了眉,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杜纳不要再盯着他的手腕。

“没错,”胖坨用依然能够睁开的那只眼睛瞪着面前的男人,“我们是想在没有你们的地方见面呢,你这坨大肥肉!”

大块头的男人因为生气,脸都成了紫色,他瞪着胖坨,手又一次伸到衣服里面,掏出了自动手枪,另一只手啪的一声抽在了胖坨脸上。

杜纳清楚地看到了胖坨脸上显现的手指印,吓得禁不住大叫起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整个身体使劲儿往前蹿。可是,那个男人反手一挥,又给了胖坨一耳光,并顺势抓住了杜纳的脑袋,给了他一拳。杜纳往后一个趔趄,就在他准备扬起手再给杜纳一巴掌的时候,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大块头男人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了,杜纳立刻意识到是胖坨在反击。他看到胖坨突然站起身,挪了几步,然后在大块头男人旁边趴倒了。

尽管杜纳被大块头男人打了一拳之后头有些发昏,但此刻看到胖坨就在大块头男人腿后,他的大脑依然在高速运转,他看到那把自动手枪的枪口正对着墙,于是大跨步向前,一头撞到了大块头男人的肚子上。

“哎哟!”那男人一声惨叫,接着便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趴在地上的胖坨差点儿被他压住。那把自动手枪则从大块头男人的手中滑了出来,砰的一声撞到了墙角。

胖坨匍匐前进,被绑着的双手在身体前面用力支撑着,当他右手握住自动手枪的枪柄时,大块头男人也已经蜷缩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此刻胖坨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还没等对方起身,对着那人的屁股就是一脚,大块头男人往前一冲,摔了个狗吃屎,胖坨顺势上前,一只脚踩在了对方的背上,说:“老实点儿,蠢货,否则,你给我准备的枪子儿可都要喂给你了!”

“好啦,孩子,”胖坨试着笑了笑,“我们只要合作,总会很出色!快帮我把手上的绳子解开。”大块头男人正准备抬起头,胖坨一脚搭上了他的后脑勺,使劲踩了踩,那家伙的脸又一次挤在了地板上。“老实点儿!”胖坨吼道,“再动弹,我就把你打成肉酱,你怎么对我的,我就一招一式全还给你!”

“哎呀!我还真想学学他打我的样子呢!”杜纳说。

“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别玩了,孩子,”胖坨接着说,“他们为什么抓你,怎么抓到你的,杜纳?”

“他们没有抓我,”杜纳说,“是我自己过来的,他只不过是拿着自动手枪在一楼撞见了我。”

“所以,”胖坨说,“他刚才就是为这个高兴地狂笑?我看到他站在窗边,发现有人沿着车道过来了,就对我说:‘有人来陪你了。’对了,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哎呀,说来话长,弗隆先生,”杜纳说,“我早晨本来打算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你的,结果,你不见了。”

“他们假装报社的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去法姆侯姆接受任务,”胖坨说,“然后当场抓住我,差点儿把我打死,后来就把我拖到这儿来了。快把那些结解开,我们得离开这儿,他们威胁我说要把我扔到伦敦河里呢。”

“我知道,胖坨,”杜纳说,“昨天晚上我也在这儿,听到了很多动静。我们——”

“你昨天晚上在这儿?”胖坨很是惊讶,“我跟你说了——”

“我知道,弗隆先生,”杜纳有些伤心,“回头我会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你听的。”他站起身,拿起了绑在胖坨身上的绳子。

“好的,拿着枪,”胖坨命令道,“如果他敢动一动,就给他一枪,要他的命!”他转过头,对杜纳眨了眨眼,“我们得把这头肥硕的‘亚伯丁安格斯牛’捆起来,然后赶紧开路。”

“我到这儿是来拿一样东西的,弗隆先生,”杜纳说,“我们走之前得找到那个东西,现在来不及跟你细说了,不过,我知道我要找的东西在哪儿。”

“现在什么也不能拿,杜纳!”胖坨一边说,一边用绳子捆住了那个男人的脚踝,然后又把他的双手捆在背后,让他趴在地上,“在他们把我们俩困住之前,我们得赶紧离开。”

“但我们必须拿到那件东西才行,胖坨!”杜纳十分急切,“这个东西至关重要,关乎一切,包括你要写的骗子的报道!”

“那好吧!”胖坨低声吼着,站起身来,“只要有利于报道,我们就去拿,东西在哪儿?”

“在地下室,”杜纳说着冲向门口,手里还拿着自动手枪,然后突然停下来,问胖坨,“他应该不会逃走的,对吧?”

“除非他有特异功能,”胖坨说,“把自动手枪给我,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去地下室,要是被他们包围了,可是怎么也逃脱不了的。”

“天哪,我不知道地下室在哪儿,”杜纳说,“我们得先到一楼,然后再找地下室的入口。”

两个人迅速冲下两层楼梯,来到了一楼,就在楼梯下面,他们发现了一扇门,门后就是通往地下室的台阶。胖坨按了一下门后墙上的开关,灯亮了,透过灯光可以看到蜘蛛网横七竖八,清晰可见。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下去,连脚步声都听不到,胖坨走在前面,手里紧紧握着那把自动手枪。

到了最后一级台阶,他们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整个地下室,发现里面被分成了很多小隔间:一间是洗衣房;一间里有燃煤的炉子;一间里有装在墙上的壁橱,上面用钢丝遮挡,放着很多罐装的食品;还有一大间放着一张很长的工作台,足足有一面墙那么长,台子上凌乱地摆放着一些工具。整个地下室是混凝土地面,石膏墙。

“天哪,如果他们发现我们,我们就会被困在这里的,不是吗?”杜纳小声说。

“是的,”胖坨说,“不过,有这个小家伙在,就够他们忙活一阵的了。”说着他亲切地拍了拍那把自动手枪。

“哪边是东墙?”杜纳迫不及待地问。

“我来看看,”胖坨说着转了个身,面朝着房子的前门,“那边。”他指向工作台后面的那堵墙。

杜纳朝屋子的东墙走去,胖坨说:“好了,孩子,你不觉得我应该知道咱们在找什么吗?”

“我的老天,弗隆先生,”杜纳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变了,“我们得一点一点敲击房子的东墙,听声音来判断石膏墙底下哪一块儿藏着保险箱。”

“保险箱!”胖坨惊叹,“我们要找的是保险箱!保险箱里有什么?”

“哎呀,弗隆先生,我们还是先找吧,看看在他们到来之前能不能找到。如果——”

“谁要到这儿来,杜纳?”胖坨听到这儿,似乎有些恼火。

“桑尼·格兰特和那个叫西罗的男人,”杜纳说,“他们早晨就想杀了我呢,弗隆先生。然后又派人跟踪我,好在出租车司机帮我甩掉了黑色轿车里跟踪我的那个人。他——”杜纳从工作台上拿起一把小锤子,然后爬上台面,开始轻轻敲击天花板底下的墙面,仔细辨别声音。

“他什么,杜纳?”胖坨说着也拿起一把小锤子开始轻敲墙壁。

“他?”杜纳重复了一遍,有些难为情,“抱歉我忘了刚才在说什么,我……我没办法一边说话一边听,弗隆先生。我是说,我没办法一边听敲击墙壁的声音,一边跟你聊天。我——”

“喂!”胖坨说着敲了敲东面那堵墙的中间部位,杜纳停了下来,仔细听了听胖坨敲击的响声。

“好像不一样!”杜纳很是兴奋,“说不定就在那儿了。给你,拿着錾子,把那块石膏凿掉。”说着他从工作台上的帆布兜里拿出一把中等大小的錾子,递给了胖坨。胖坨又敲了一会儿,然后才把錾子放在发出不同声音的那块墙壁的边缘,开始凿石膏。

一小块石膏脱落了,大概四分之一英寸厚,里面顿时露出了一抹金属的亮光,他们两个都看到了。

“一定就是它了,胖坨!”杜纳说着又从工作台上找了一把錾子,从另一端凿了起来。

昏暗老旧的地下室里,一片沉寂,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和錾子敲击墙壁的声音。不一会儿,两个人都已经满头大汗。

“是保险箱,孩子!”胖坨说,覆盖在嵌入式保险箱上以及保险箱正中间转盘上的石膏全被凿掉之后,他和杜纳一样兴奋,“我们怎么才能打开呢?开保险箱的话,錾子可帮不上忙了!”

“我知道该怎么办。”杜纳说完,双手颤抖着伸到海军衫底下,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那个小白象。

“你看!”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安妮姑妈的放大镜。他把放大镜递给胖坨,然后把小白象翻过来,“小象腿上有数字,肚子上还有一个‘0’!”

胖坨接过放大镜,仔细看着刻在小白象腿上的数字,杜纳激动地说:“你看,可能第一个数字是小白象肚子上的0,然后把保险箱转盘往左转向8,再往右转向5,然后是左3,右9。这样就能打开了!你看。我觉得就是这样,胖坨!”

“那就试试吧!”胖坨似乎没什么把握。他看着杜纳把转盘转向数字0,然后左8,右5,左3,右9。

这个时候,杜纳紧张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手放到了可以打开保险箱的横条上,他往右一拨,里面发出了咔嚓一声。

轻轻一推,保险箱果然开了!

“哎呀,我的天哪!”胖坨一边说一边和杜纳一起凑到保险箱跟前,瞪大眼睛往里瞅。里面是一只金属小盒子,有盖子,盖子上还有卡扣,盒子上面有一张折叠好的书写纸,上面整齐地系着一根淡蓝色的线。

胖坨解开蓝色的线,只见纸上写着:

阿尔瓦·O.格兰特

临终遗嘱

“就是这个!”杜纳说,“就是这个!”

“是的,就是这个,”地下室楼梯的最下面一级台阶上传来了另一个声音,“胖坨,你休想拿枪。如果你出来,立刻就会没命。”

杜纳迅速转身,可胖坨动作极慢,他把阿尔瓦·O.格兰特先生的临终遗嘱丢在了工作台上,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他看到桑尼·格兰特和托尼·西罗分别拿着自动手枪朝他走来,两个人脸上看不到哪怕一丝可以称为友好的表情。

“你好,桑尼,怎么回事?”胖坨说,“难道你也加入了依傍你的马戏团而生的杀手行列了?”

“恐怕确实如此,胖坨,”桑尼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他父亲的遗嘱,“你看,是我组织他们的。”

“放下,桑尼!”另一个声音从地下室的台阶上传来,“把枪也放下!不要转身……放下枪再转身!”

桑尼只好把枪放到了混凝土地面上,托尼·西罗一个急转身,一发子弹从石膏墙上弹了出去——他开枪了!幸好,在他动手之前,最下面一级台阶处的另一把枪已经响了两声,不是对准石膏墙壁,子弹击中了托尼·西罗,他顿时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摇摇晃晃倒了下去,趴在地上,虽然没死,可对杜纳他们来说,他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

杜纳赶紧捡起阿尔瓦·O.格兰特先生的临终遗嘱,放到了海军衫的里面,说:“你的枪法太准了,加农炮——哎呀,我真是太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