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编号06 捉迷藏 第十六章 新案频发
两人上了甘凤池的车,路上甘凤池说:“我昨晚听了你的直播,挺有趣的,你很会炒气氛。”
“谢谢,可惜停播了,你没机会再听了。”
“那你的工作呢?”
“我请了一星期的假,先休息下,回头去做白天的节目,这样挺好的,省得老是昼夜颠倒,很容易老的。”
“王贵那件事后,有没有人再来电骚扰你?”
“没有,倒是有不少热线打进来问他的事,大家都有好奇心嘛,我就说是恶作剧,敷衍过去了。”
“那被跟踪呢?都发生在什么时候?”
“我说咱们能不能不聊这些?我昨天都跟你们科长说了,我不想相同的话再重复一遍。”
“就算每天的经历是重复的,也不代表一切都一样,总会有微妙的不同。”
甘凤池说得很认真,黄小敏只好想了想,说:“昨天我没感觉到被跟踪,大概是萧科长一直陪着我吧,我听说了,那位死者的儿子是我的铁杆粉,老天,希望不是他下毒杀人。”
“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听朋友说的,他说他以前做热门话题博主,遇过一些可怕的粉丝,比如暗中监视你啊,或是寄信到你家啊,为了引起关注,有些还偷偷进家安放窃听器,他遇到的最恐怖的事是养了几年的爱犬被粉丝下毒毒死了,他很伤心,在专栏写了悼念狗狗的文章,那人还留言说他终于关注自己了,我听说死者儿子的精神状态不正常,再听了朋友的提醒,就更害怕了。”
甘凤池也听过一些粉丝做的过激的事,不过凡事不能一概而论,王田只是智力稍弱,而不是精神有问题,见黄小敏表情紧张,拿烟盒的手略微发颤,为了缓解她的紧张,他说:“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彻查到底,抓住凶手,你想抽烟就抽吧,不用管我。”
黄小敏抽出一支烟,但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了。
“算了,我爸要是闻到烟味又要唠叨了,那个家伙也要唠叨。”
“那个家伙?”
“就是跟我说粉丝投毒的那个人,他是我朋友介绍的相亲对象,开了家IT公司,据说挺赚钱的,不过不来电。”
“肯定是颜值不高。”
黄小敏的手机响了,压过了甘凤池的嘟囔声,来电的头像是个很有气质的中年男士,黄小敏跟他聊了几句家常,又约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后挂了电话,甘凤池说:“这颜值挺高的啊,你不满意?”
“要是这个还好了,他只是介绍人,我的相亲对象是这个。”
黄小敏调出一张照片,甘凤池趁着等红灯看了一眼,坐右边的是刚才来电话的男人,黄小敏和另一个西装男坐另一边,西装男的头发打得油光锃亮,西装高档,三十靠后的年纪,以这个岁数来说他算是偏瘦的,长得没有特别帅,但也不丑,不过要说气质,还是右边那个男人比较好。
“他是我朋友的客户,我朋友说我和他岁数差得不大,他以前也做过博主,和我应该有共同语言,所以就介绍了,这哪叫差不多啊,他大了我整整十岁。”
“看起来还好啊,男人岁数大点比较有味道。”
“那还不如找我朋友呢,可惜他结婚了,唉……”黄小敏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岁数大就算了,聊也没话题聊,据说他是学化学还是数学出来的,理工男都那么个调调,木头似的。”
甘凤池觉得自己膝盖很痛,莫名其妙就中了好几枪,他咳咳了两声,说:“你别拿我家领导当基准哈,你拿他当基准的话,很难找到对象的。”
“如果不看脸,那我何必跟他交往呢,我找你这款不是一样的吗?”
为什么他不管是当保镖还是当男朋友都是替补的呢?
甘凤池问:“既然你觉得不来电,那为什么不拒绝见面呢?”
“因为是朋友介绍的嘛,不太好意思回绝,再说他也没那么差,就说处处看吧,他还挺喜欢讲一些离奇的案子什么的,我蛮感兴趣的。”
甘凤池的敏感天线立刻竖了起来,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接近黄小敏的人都可能有问题,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喜欢聊这些啊。”
“不仅是这些,其实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我都喜欢听,做我们这行的,随时都会遇到另类的提问,了解得多一些,便于现场发挥,欸,别光说我啊,你也聊聊你的经历呗,比如有什么离奇的案子或见闻。”
“哦,我们有纪律的,不能随便说。”
甘凤池婉言回绝了,还好黄小敏没多问,快到医院时,她去点心店买了一大盒点心,说是给父亲的。
黄小敏的父亲只是崴了脚,伤得不重,他住院主要是黄小敏的提议,觉得他年纪大了,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做个全面检查,刚好隔壁病床的病友和他岁数差不多,甘凤池陪着黄小敏进去时,两人正聊得开心,看到他们,那老人还跟黄父开玩笑说:“女儿有男朋友了,恭喜恭喜。”
“不是男朋友,是同事。”
黄小敏一边说着一边冲甘凤池使眼色,让他去外面等,甘凤池吃过一次亏,现在让他保护人,他都不敢离得太远,看看对面窗户,这里是三楼,心想黄小敏应该不会像上次那个记者一样避开自己逃跑吧,就算逃跑,三楼大概她也不敢跳,说:“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叫我。”
“这是医院,有事也是叫医生,你们警察的疑心病也太重了。”
黄小敏不理解他的苦心,把他推出去了,走廊上有座椅,甘凤池过去坐下,趁着等人给陈丰树的妻子陆瑗打了电话。
那个家庭电话果然打不通,甘凤池又打给老梁询问,老梁一听他已经着手调查陈丰树的案子了,高兴得不得了,把陆瑗的手机号给了他,又说她再婚了,让他问案子时说话注意一下。
甘凤池照他给的号码打过去,接电话的就是陆瑗,他简单说了自己的目的,问方不方便见面聊,对方同意了,两人约好时间,甘凤池刚放下手机,就见裴晶晶从对面走过来,惊奇地问:“凤梨仔你怎么在这儿?”
“我陪黄小敏来的,你这边呢?”
“问到不少情况,我刚跟科长汇报了,正要回去呢,就看到了你。”
“什么情况?”
裴晶晶拿出平板,调出问到的资料给他看。
“姑奶奶总算是开口了,不枉我浪费那么多口水开导她,喏,这就是绑架犯的样子,受害人提供的,说他下岗了,妻子又生重病,他是好人,是为了给妻子治病才会绑架的,妻子撑不了多久了,他很难受,什么伤心的事都跟她这个绑票说,把她当朋友,不仅没有为难她,还对她很好,要的也不多,才三十万,他们家也不缺这点钱,就不要了,让我们别太难为他,我觉得这女孩有点喜欢绑匪,真不知是该提醒她还是骂醒她。”
绑架犯戴着眼镜,脸盘消瘦,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甘凤池说:“这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吧,她是觉得绑架犯对家庭有担当,对自己有礼,所以就喜欢上了。”
“对,就是这种感觉,亏那女孩还认为这就是爱情,她喜欢玩塔罗牌,坚持说牌意就是这样指点她的,真是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裴晶晶随口一句话引起了甘凤池的警觉,问:“她也爱玩塔罗牌?”
“是啊,还是很着迷的那种,我发誓今后再也不玩塔罗牌了,我不想跟这样的人成为同类。”
“喔……”
甘凤池附和着,脑子里飞快运转起来,暗想怎么会这么巧呢,难道又是星月搞的鬼?
裴晶晶又说:“塔罗牌的牌意准不准确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绑架犯根本就是惯犯,他有诈骗前科,还有过两次骗婚记录,这才是真相。”
“这么快就查到他的身份了?”
“因为通缉在案啊,萧科有印象,一看他模样就知道了,现在司徒他们已经去抓人了,我们怀疑他是有目的地锁定目标,把这些处于青春期对爱情抱有幻想的少女作为绑架对象,他只要小额赎金是为了今后可以源源不断地骗钱,这种形式的诈骗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很难定罪的,够狡猾吧?”
“被绑架者都被虐待了还指望拿到钱?”
“是啊,就是一边是蜜糖一边是皮鞭的效果,在心理上让对方屈服,继而洗脑,希望这次能顺利抓住他,这样系列绑架案就可以结案了。”
黄小敏从病房出来,裴晶晶打住话题离开了,黄小敏看着她走远,问甘凤池:
“你女朋友?”
“同事,碰上了聊聊。”
甘凤池随口敷衍过去,黄小敏说要离开,他问:“你不用多陪一会儿?”
“不用,老爷子有病友陪,嫌我在这儿碍事,他说我有陪他的时间,不如多陪陪男朋友。”
她指指甘凤池,甘凤池急忙躲一边,黄小敏莞尔,又叹道:“自从我妈去世后,我的单身问题就成了他最大的心病。”
“所以你才会接受相亲?”
“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接触下也没什么不好,不过你……”
“放心,我不会当电灯泡,我站远点当保镖就行了。”
黄小敏先回了自己租的公寓,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说家离医院近,她搬回去住比较方便,反正放大假了,不用昼夜颠倒上班那么辛苦。
“你要不要睡一觉休息下?”
“不用,我都是下午才睡,直到晚上才起来,先去把事办完。”
所谓办事其实就是和相亲男见面,两人来到约好的咖啡厅,相亲男和黄小敏的朋友在闲聊,看到她,立刻站起来冲她招手,甘凤池站得比较远,觉得这男的比照片上要顺眼,和黄小敏还挺般配的,大概是不会聊天,所以被鄙视了。
想到这儿,甘凤池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同为理科男,他是不是也是因为不会聊天,才到现在都没把人追到手。
他在附近的座位坐下,点了饮料,黄小敏的朋友见她来了,起身告辞,经过他的座位时,突然坐下来,自我介绍说:“我叫方敏。”
甘凤池喝着饮料看他,又看看黄小敏,她已经和相亲男聊起来了,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看着甘凤池皱起眉,方敏急忙解释道:“你别怪她,是我看到她和帅哥在一起,还以为她有男朋友了,她才跟我解释的。”
“喔,那麻烦你不要再跟那位相亲对象解释。”
“不会不会,我有那个眼力见儿的,而且我跟小敏比跟杨旭英要熟得多,我们名字里都有个敏字嘛,八字挺合的,聊得来。”
他巴拉巴拉说了半天,一副交流八卦的表情,看他岁数也不小了,甘凤池没想到他这么能说,让他原本还不错的气质一下子都塌方了,甘凤池忍不住再次感叹照片就是照骗这句话,他还真被骗到了。
他不喜欢大嘴巴的男人,保持喝饮料的样子不说话,方敏大概自己也觉得无趣,半路闭了嘴,说了声打扰了站起来要走。
“等等!”
甘凤池的脑子突然转过来了,叫住他,问:“你说他姓杨?”
“是啊,怎么了?”
他们在调查的案子当事人不也是姓杨吗?王贵目睹杨跃杀妻,引诱王贵自杀的或许是杨昱书,王贵临死前打的电话是黄小敏接的,现在她的相亲对象也姓杨。
杨这个姓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真会这么凑巧吗?
“能说说他的情况吗?”
“不是吧,你们怀疑……”
听了甘凤池的话,方敏大叫起来,甘凤池急忙冲他打手势让他闭嘴,一把年纪了,怎么看起来比他还傻×。
甘凤池的鄙视表现得太明显,方敏慌忙坐下来,连连小声说抱歉,又看看黄小敏那边,他们聊得还挺投机的,没看到方敏和甘凤池搭上线了。
他又小声问:“你怀疑他?”
“这只是例行询问,你不要脑补太多。”
“理解理解,不过我和他也只是有工作联系,不是太了解。”
方敏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甘凤池。
“我开了家小印刷公司,主要印名片什么的,小杨是IT公司老板,我帮他们公司印名片,又刚好同是一个驴友团的,这一来二去就熟了,他人挺好的,很照顾我的生意,就是理科出来的吧不太擅长和人沟通,整天玩电脑,连爬个山都舍不得放下小电,所以快靠四十的人了还没成个家,他对小敏有意思,听说我和小敏很熟,就托我牵线,我也觉得他们挺般配的,就介绍了,你看他有多内向,和小敏都见过两次了,到现在还要拉着我一起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摇头,甘凤池脑子里开始飞快运转——岁数上和杨昱书对得上;喜欢聊案件事件什么的;长相嘛,过了这么多年虽然看不太出来,但气质上还是有点相似的,可是如果他是杨昱书的话,他接近黄小敏的目的是什么?
“他不会真有问题吧?”
甘凤池的表情太严肃,方敏担心地问,甘凤池摇摇头,问:“对他的家庭你了解吗?”
“他从来没提家里的事,我们也只是合作关系,私人的事平时也不会聊到,”说到这里,方敏眼睛放光了,往前探探身,问:“需要我去旁敲侧击一下吗?”
甘凤池看了他一眼,心想就你这样,一出马就被发现了好不。
“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问问,您忙吧,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真怕他好心办坏事,甘凤池做出无比诚恳的表情,方敏有点失望,说了句好吧,站起身要走的时候又提醒一句。
“名片上有我的手机号,你要是想问什么,可以随时联络我。”
“没问题,一定。”
甘凤池保持着微笑目送他走出去,扶额心想希望自己到了他这个年纪,不要像他这么啰唆又八卦。
他看看对面,两人还在聊,便在群里留了言,说了自己的发现,老白回应了,说马上调查杨旭英,让他等消息。
没多久,杨旭英又点了点心给黄小敏,他看起来还挺体贴的,及时递上餐具,又不时地为黄小敏倒饮料,甘凤池观察他的举止和表情,他眼神忽闪,表现紧张,餐厅里不热,他却不时地掏手绢擦汗,甘凤池越看越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他们终于吃完了,黄小敏起身告辞,杨旭英说要送她,她回绝了,甘凤池看着两人走过来,他故意将笔丢到了地上。
圆珠笔滚到了杨旭英面前,他捡起来递给甘凤池,甘凤池赶忙道了谢,等他们出去,他掏出夹链袋,将笔放进去。
他跟随两人出了咖啡厅,杨旭英的车停在门口的车位,他和黄小敏打了招呼,离开了,等他走远了,黄小敏才上了甘凤池的车。
“聊得不开心?”
看黄小敏脸上略带倦容,甘凤池问。
“还好,他又一直在聊杀人事件,一开始还觉得有趣,听多了就烦了,尤其是我最近不顺,很容易自我代入,就更觉得不舒服。”
“我看你们刚才聊得还挺投机的啊。”
“不然怎样,说你很吵请闭嘴吗?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他双商不够看不出来,有什么办法,”黄小敏自嘲完,说,“他想去旅游,居然不问我的意见就买了票,太大男人主义了吧?”
“不要去!”
杨旭英的身世还有待查明,这时候跟他出去玩太危险了。
甘凤池说完才发现自己的态度过激,还好黄小敏没注意,说:“才不会去呢,我最讨厌这种不尊重别人的人,什么都搞一言堂,好像女人是附属品似的。”
嗯,在杨跃家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变成这类人大概并不奇怪吧。
“其实我要求也不高,工资少点也无所谓,反正我自己也赚钱的,我爸赚得也不多,但对我妈特别好,我就想照着他那样的找,最好是像萧科长,长得好看又绅士,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咳咳,这个标准其实不低,真的。
甘凤池嘴上附和着,开车载黄小敏来到她父亲的家,这里的楼房比较旧了,但邻里间的关系不错,他们进去的时候遇到邻居,都很热情地打招呼,黄小敏说她从小就是在这儿长大的,母亲过世后,她原本想在交通方便的小区买房子,她父亲拒绝了,说在这里住久了,有感情,不想搬。
“你父母感情真好。”
“是啊,可惜我妈过世得太早,还好我爸喜欢摄影,否则他整天闷在家里,一定会闷病的,到了。”
黄小敏家在四楼,到了后,她掏出钥匙开了门,甘凤池陪她进去,来到客厅,看到里面的状况,他愣住了。
客厅一片杂乱,东西摔得到处都是,液晶电视的屏幕也被砸花了,书架上的书被翻得乱七八糟,花瓶落在地上,水流了一地,狼藉不堪。
甘凤池看看黄小敏:
“这……不是平常的样子吧?”
黄小敏一开始也呆住了,听了甘凤池的话,她回过神,气愤地说:“当然不是,这到底是谁,太混蛋了,为什么把我家搞成这样?!”
她跑过去把浸在水里的几本书捡起来,最下面是全家福合照,她要拿,被甘凤池制止了。
“什么都别动,报警吧。”
接到报警后,刑侦一科和鉴证科的同事很快就赶到了,黄小敏受了惊吓,在女警的照顾下去卧室休息,甘凤池配合冯震他们做调查,没多久现场勘查做完,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作案人是个老手,几乎没留下痕迹,”老羊说:“锁头被撬过,不留意的话很难发现,不知道是小偷作案,还是跟王贵的案子有关。”
“我不希望是后者啊,因为这个案子,这两天我们科的人都被搞得晕头转向了。”
冯震捂着头呻吟,陪黄小敏的女警过来说黄小敏检查了家里的贵重物品,丢了两千块钱和母亲的一些金饰,怀疑是不是小偷没偷到值钱的东西,才会借由打砸物品来泄愤。
司徒也回来了,他去上下层邻居那里询问,邻居家里都没人,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去上班了,一楼有位老太太在家,但她说没听到声音。
冯震拍拍墙壁,“这房子不怎么隔音,要是砸东西不会听不到啊,难道是大白天趁大家都不在家时砸的?可真够大胆的。”
“很有可能,白天大家都上班了,这里的监控镜头也不多,有经验的小偷要混进来挺容易的。”
甘凤池去外面转了一圈,看了小区的保安情况,回来跟大家汇报,小区的两名保安都说没见到可疑人出没,让他们调监控看,结果一台是坏的,另一台镜头偏了,只拍到了一半,一问才知道这片小区都是老住户,治安非常好,所以在管理上就懈怠了。
听了甘凤池的汇报,冯震摊摊手,叹道:“我还能说什么呢。”
甘凤池说:“既然都是老住户,有新面孔进来,应该挺扎眼的,大家都没注意到,说明他是伪装成快递或是电工什么的进来的,费这么多心思到这种看上去没多少油水的地方偷东西,好像说不过去啊。”
“所以有目的来报复的可能性很大。”
冯震给萧燃打电话说情况,甘凤池去隔壁黄小敏的房间,她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苦笑说:“还好今天有你,要是我一个人遇到这情况,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太担心,我们会尽快找出嫌疑人,”甘凤池安慰完,说:“你再仔细想想,最近还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人或事,比如你说的那些跟踪者啊,你觉得会不会是身边的人?”
黄小敏想了一会儿,摇摇头,甘凤池说:“没关系,我们会继续查的,在这期间会有警察全天保护你,对了,杨旭英这人你觉得怎么样?”
“你怀疑他?”
“不,只是例行排查,通常这种情况我们是从身边的人开始调查的。”
“他还好吧,我们总共也只见过三四次面,对双方的家庭了解得不多,他只知道我住电台附近的公寓,不知道这栋房子,至于其他朋友,大家平时来往得不多,我上夜班,时间上没法配合,还有同事……工作上是有些不合拍的人,不过倒不至于暗中跟踪我或是潜入我家搞破坏,这是犯罪吧?”
黄小敏说了半天,没有提供到明确的线索,又担心父亲,拜托他们不要将这件事告诉老人,甘凤池安慰了她一会儿,冯震从外面探进头,甘凤池走过去,冯震告诉他说萧燃科长会让裴晶晶全天陪黄小敏,他们去电台把这几个月黄小敏的节目录音都要来,看能不能从录音上找缺口,这么做就等于说刑侦一科把黄小敏作为调查王贵一案的主线了。
这样一来,甘凤池就不需要继续当保镖了,刚好老白的调查结果也传过来了,杨旭英出身单亲家庭,跟父亲住,毕业后来外地工作,没有犯罪记录。
甘凤池曾经遇过有人利用身份证冒名顶替的事,他对这种纸面上的记录不敢太相信,冯震问他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电台,他拒绝了,把沾有杨旭英指纹的笔给了冯震,说了自己的怀疑,让他转给鉴证科。
裴晶晶来了后,甘凤池从黄小敏家出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开车来到陆瑗住的地方。
在来之前,甘凤池通过老梁了解了一些关于她的情况——陈丰树遇害后,她带着孩子过了几年,后经人介绍和一个私人企业的小老板结了婚,后来又生了个孩子,她和陈丰树的儿子前两年结了婚,她现在退休没事,就每天和朋友打打麻将带带小孩,过得挺好的。
甘凤池到了她家按了门铃,她来开了门,一个小不点儿抱着她的腿探头看过来,叫:“叔叔好。”
甘凤池和他打了招呼,又做了自我介绍,陆瑗请他进来,笑着说:“现在的警察跟以前不一样了,走在街上,肯定看不出你们是做警察的。”
“是不是气场不够啊?”
“够够够,而且还都很帅。”
陆瑗染了头发,穿得也挺时髦的,比同龄人要显年轻,小不点是她孙子,仰头看着甘凤池,嘟囔说:“不如哥哥帅。”
“不如哪个哥哥帅啊?”
甘凤池逗他,小孩子跑进客厅,小手往前一指,对面挂了个鸟笼,一个男人正站在鸟笼前逗鹦鹉,他转过头来,甘凤池的嘴巴张大了:
“科长!”
甘凤池张张嘴想解释他怎么会来这儿,不过萧兰草笑眯眯的表情证明黄小敏那边的情况他都知道了,甘凤池挠挠头,苦笑着想老白还是低估科长了,他们都想到的线索科长怎么会忽略过去呢。
小不点还在一旁添乱,跑去萧兰草身边,指着他对甘凤池说:“不如这个哥哥帅。”
比起谁帅的问题,甘凤池更在意称呼——他比科长还小好多呢,凭什么科长是哥哥,到他这儿就变叔叔了。
陆瑗倒了茶过来,听到他们的话,笑着说:“萧科长也刚来,好多年前的事了,你们突然来问,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就聊聊鸟经吧,我可喜欢鹦鹉了。”
萧兰草一本正经地胡说,甘凤池负责在旁边翻白眼,陆瑗又笑了,让他们坐,说:“现在领导和下属的关系也不一样了,以前啊所长说什么,丰树绝对是百分百地响应。”
“喔,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那个年代不管什么都是比较严格的,不过这也跟丰树的个性有关,他就是那种一板一眼的人,做什么都特别认真负责,他是个好警察,不过不是个好丈夫,结婚好几年,他都没怎么在家里一起吃个饭,有时候回来得晚,我都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陆瑗的儿媳妇进来跟两人打了招呼,把小不点抱走了,让他们好好谈。
等他们走了,陆瑗叹了口气,说:“他出事时,孩子还没有大宝大,我那时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相信他的死是真的,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被人恨到那种程度呢,那阵子真是过得生不如死,想不开,一直想一直想到底是谁害他的,一定要抓到凶手给他报仇。”
她说得很平静,但是从颤抖的声线中不难品出内里压抑的感情,那段经历对她来说是终生难忘的,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的时光。
“后来……”气氛挺沉重的,甘凤池开口加以缓和,“后来还是挺过来了啊。”
“是啊,多亏有孩子,不是有句话说为母则强嘛,为了孩子,咬牙也得撑过来,时间慢慢过去了,我不再像一开始那么不甘心了,案子到最后也没破,他所里的同事都来安慰我,不过那时候我都想开了,再怎么恨,人也活不过来,我还有小孩,我要好好抚养他。”
陆瑗缓缓说完,半晌回过神,哑然失笑。
“你看我,你们是来问案子的,我却说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事。”
“不,你说的这些都对我们的查案有帮助,所谓魔鬼藏在细节里,任何一点细节也许都是查案的关键。”
萧兰草说话温柔,陆瑗放了心,说:“其实要说细节,当年我提供的笔录要比现在我说的详细得多,都这么多年了,哪能记得比当年更清楚啊,而且他工作那么忙,尤其是逢年过节的几乎不着家,我对他的了解还比不上他的同事呢。”
“我们去问过他以前的同事,都说他工作特别认真,不管多小的事都会仔细去做,比如下了班听说哪边有邻里纠纷啊,还特意跑过去劝解。”
“是啊是啊,他就是个热心肠,哪家的猫猫狗狗丢了他也去帮忙找,比失主还担心,捡猫捡狗还捡小孩,有次带了个孩子来吃饭,我还笑他下次是不是要带个女人回来,他就生气了,他是个老实人,不经逗。”
甘凤池心一动,看看萧兰草,萧兰草笑着问:“捡小孩又是怎么回事啊,没听他同事说过。”
“这种事他才不会说,好像是孩子的父母吵架什么的,孩子就离家出走了,被丰树遇到,带回来让他吃了饭,又送他回去,挺好的一孩子,白白净净的很懂礼貌。”
“那个年代的小孩也敢离家出走啊,见识到了。”
“大概八九岁吧,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像大宝这个岁数其实是最听话的,再大一大心思就敏感了,还好是个男孩子,女孩应该更头疼。”
“叫什么啊?我堂哥以前也住那片,他小时候也特别调皮,说不定就是他。”
“叫什么……”
陆瑗揉揉头,“想不起来了,他就去过我家两三次,丰树叫他小什么小什么来着,大概是小名,肯定不是你堂哥,他很文静,不怎么说话,不过很有眼色,我做什么都帮忙,丰树说他家情况挺特殊的,好像有家暴吧,但这事他妈妈不说,大家也没办法管,听说后来他妈妈忍受不了家暴跑走了。”
最后一点和杨家的情况不太一样,甘凤池有点混乱,心想难不成当初那片小区的家暴这么多?
萧兰草一拍手掌:
“我知道了,那不是我堂哥,是我堂哥的发小,姓杨,也是爸爸打妈妈,后来妈妈死了,他爸爸就带着孩子离开了,你还记得那孩子的情况吗?他后来去哪里了?我堂哥和他特别玩得来,一直想找到他,但一点消息都没有。”
“抱歉帮不到你,我跟他没有联络,他总共也来我家没几次,最后一次还吵起来了,好像是因为他妈妈跑了的事,他怪丰树不帮忙,丰树也挺无奈的,后来丰树的追悼会上他也来了,送玩具给我儿子玩,幸好有他,我儿子都没怎么吵闹。”
“那天他没跟你说什么?”
“说了,说我儿子现在和他一样了,说的时候样子特别可怜,我到现在都记得,他手背上还有伤,肯定是他爸爸打的,他妈妈跑了,他爸爸一定把火气都发在他身上,我当时就觉得他和我儿子一样可怜,这么小就没了亲人,我抱着他哭了好久,他也哭了,好多人在旁边劝才停下,后来他就再没来过了。”
陆瑗说到这里,掏出手绢抹眼泪,叹道:“不知道为什么,都过了这么久了,那天的记忆却特别深,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我有堂哥发小的照片,他一直让我带着,说有消息就打听,您帮我看一看。”
萧兰草调出杨昱书的照片递过去,陆瑗一看,立刻点头:
“就是他,就是这孩子。”
“你没记错?我堂哥说他母亲出意外过世了。”
“不会记错的,虽然名字记不住了,但他的长相我记得很清楚,他参加过追悼会啊,还照顾过我儿子,怎么可能忘记。”
接下来萧兰草又问了一些不相干的问题,陆瑗完全没怀疑,配合着答了,送他们出门时还直向他们道谢,搞得甘凤池都不好意思了,说:“您别这么客气,案子都还没破呢。”
“不管最后破没破,都要感谢你们帮忙,这么多年了,我都避免去想这件事,还以为都忘了,没想到原来记得这么深,希望这次的调查有结果,所以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随时来问。”
她说得很真诚,甘凤池心有所动,两人从陆瑗家里出来,他说:“我们揭开她旧年的伤疤,她应该很难受吧?”
“这是肯定的,但她同样期待案子侦破,不希望后半生留下遗憾,这也是属于警察配偶的坚强。”
“为什么要拐弯套话?”
“因为我们对当年真实的情况一无所知,我们所了解的都是通过资料掌握的,回忆对她来说没有经过任何修饰,很完整,但也易碎,假如我们像调查普通案件那样询问的话,她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记忆很可能会进行修改,这是人的本能,可能连她自己都不会觉察,所以让她在无防范的状态下讲出的回忆才是最真实的。”
甘凤池拿出笔想记下来,看看萧兰草,又放回去,说:“看来我们最初的设想没有错,杨家的案子和陈丰树被杀案有关,可是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是王春秀遇害的可能性很大,为什么陈丰树却说她跑了呢?科长,要不我们再去所里查下陈丰树当年处理的案件资料吧,也许可以找到什么。”
萧兰草不置可否,沉吟着慢慢往前走,甘凤池明白他的心情,说:“我知道资料留下来的可能性不大,否则当年地毯式的搜查不会查不到杨跃这条线上,根据陈大明和陆瑗所说的,我的推想是陈丰树可能从杨昱书那里听说了母亲逃走,希望他帮忙找回,但孩子的拜托不算是正式报案,所以陈丰树没有做报案记录,他是利用业余时间调查的,但他在调查中发现王春秀不是逃走而是遇害,杨跃担心事情败露,才会杀人灭口,杨昱书应该知道杨跃杀人,才心怀抱歉去参加陈丰树的追悼会吧?”
萧兰草的脚步突然顿住,甘凤池也跟着停下。
“我的推理有问题?”
“首先杨跃那晚没有作案时间,退一步说就算他伪造了不在现场的证据,可陈丰树既然知道他是凶手,又怎么会毫无戒备?陈丰树是好人,但同时他也是警察,不可能连基本的警惕心都没有,其次假设王春秀死亡,那尸体在哪里?还有,如果杨昱书知道是杨跃杀了陈丰树,那也会猜到他杀人的动机,也就是说他该知道母亲遇害了,又为什么在三十年后逼迫王贵自杀,重启尘封了三十年的旧案?”
“这……”
甘凤池想不通,挠挠头,萧兰草说:“如果陈丰树真的找到了王春秀遇害的线索,照他的性格会第一时间向上汇报,他没有汇报,还跟妻子说王春秀跑了,这要么是他撒谎,要么就是真相。”
“我们有保密纪律,就算是家人也不能透露案情,他直接这样说就行了,陆瑗肯定理解,他没必要撒谎,所以……”
“所以那就是他查到的真相——杨跃没有杀人,王春秀只是被虐待得受不了跑掉了,而王贵看到的仅仅是杨跃打人的画面,两栋楼之间有一段距离,他又喝醉了酒,看花眼很正常。”
“那这样就说不过去了啊,杨跃没杀人,他为什么要杀陈丰树?为什么要在陈丰树遇害后匆匆搬家?”
萧兰草看着他不说话,甘凤池心虚了,心想难道他又说错了,萧兰草说:“你第一时间想到杨跃杀人,其实是犯了和当年警察一样的错误。”
“哈……”
萧兰草快步向前走去,甘凤池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突然间反应过来,追上去,结结巴巴地说,“科长你不会是认为……不可能啊……他还是个孩子啊,而且陈丰树对他那么好……”
“这是我们推理到最后唯一一个合乎情理的答案。”
这样说也有道理,至少解释了杨跃有不在现场的证明还有他急于搬家的原因,可甘凤池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萧兰草见他表情纠结,拍拍他的肩膀。
“有些人有反社会人格,这跟他的年龄和阅历没有关系。”
甘凤池想到了“艺术家”,杨昱书给他的感觉很像“艺术家”,还好“艺术家”的岁数在四十靠后,杨昱书还不到四十,他松了口气,心想幸好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也希望他们两人没有遇到过,否则那就太可怕了。
“虽然希望不大,不过还是先去派出所找找陈丰树的记录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