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亭离奇命案 二十八

河野一只手拿着有血迹的短刀,注视着我们。突然间,我的大脑里接二连三地闪现出这把短刀的主人即犯罪嫌疑人的容貌。提皮箱的男人,旅馆的老板,长吉的那位主顾,拿手电筒的男人……最终留在我脑子里的,还是那个贪婪的湖畔亭旅馆老板。我确信河野即将说出来的凶手的名字就是他。然而万万没有想到,河野说出的名字,竟然是一个我认为根本不可能的人,因此一直将他排除在嫌疑犯之外。

“这把短刀是在浴室伙房角落的那个黑暗的隔板上找到的。那个搁板上堆放着很多三造的物品,积满了灰尘。里面藏着一只肮脏的白铁皮箱,放的地方很不起眼。箱子里装着许多怪异的物品。现在那些东西仍然原封不动地放在里面。有漂亮的女人钱包、金戒指、很多银币等,还有就是这把血腥的短刀……不用说,这把短刀的主人就是烧洗澡水的三造。”

村里的警官和我,都一声不响地等着河野继续往下说。仅凭这些证据,就断定那个傻子三造是凶手,显然很难让人相信。

“而且,凶手也是三造。”河野非常从容地继续说下去,“此案值得怀疑的人很多。第一嫌疑人就是拿手提箱的那两个男人;第二嫌疑人是那个叫松村的年轻人;第三个人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关于第一嫌疑人,警察已经展开了全力追捕,但现在依然去向不明。不过怀疑那两个拿手提箱的人,从根本上就错了。”

为此,河野再次就向我解释过的时间上的不合理性做了说明。

“关于第二嫌疑人松村,警方已调査取证过,没有发现任何疑点。因为他和艺伎阿治同乘一辆车回家后,没有任何可疑的行动。他没有处理尸体的时间,可以说明他不是凶手。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没有杀死自己喜欢的女人的作案动机。另外,那个可疑人丢失的钱包,确实是旅馆老板的,不过事情仅此而已。后来经过调査证实,那天出事时,他正在自己房间里睡觉。不但他的老婆及旅馆里的雇工口径一致,就连他的孩子也这么说。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对于前天夜里的那个奇怪的人影,河野也顺便进行了说明。

“总而言之,可以肯定我们怀疑的那些嫌疑人都不是真正的凶手。我们往往容易忽略近在眼前的东西。即使三造愚笨得近乎白痴,警方也不应该丝毫不曾怀疑过这个烧洗澡水的人啊。即便是个烧火的下人,却并非附属浴池的工具啊。澡堂有两个出入口,就是说从锅炉房同样可以自由地出入更衣室。而且,从十点三十分开始,在五到十分钟内可以处理尸体的,也只有三造才具备条件。他有可能先将尸体藏在锅炉房的煤堆后面,等到深夜从容地进行处置。”

河野越来越像是在演讲似的,扬扬自得地侃侃而谈。

“但是,三造简直就是傻瓜一个,而且一直给人老实巴交的印象,所以,我开始也没有往他那儿想。我开始怀疑他是最近的事。昨天我在浴室的后面碰到三造时,突然发现他手背上有一条黑道,自然就想到了凶犯手背上的伤痕。那是一条很粗的黑道,和你曾经说过的手背上的伤痕很相似。我非常吃惊,但还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他是怎么弄伤的,他只是憨厚地‘唉’了一声,不住地搓手背,可是不管他怎么搓,那条黑道也擦不掉。就像是被灶间里粘了煤灰的什么东西给用力碰了似的。”

此时,河野有必要再次向警官说明窥视镜的映像。

“这说明,其实镜子里看见的伤痕只不过是和他手背上的黑道一样的煤灰。因为图像非常模糊,把一道煤灰错看成伤痕也不是不可能的,你说呢?”

听到河野问我的意见,我稍稍考虑了一下,说道:“事件发生得太突然,也有可能看错了吧……”

但是伤痕的印象仍旧鲜明地留在我记忆里。因此,我只觉得那不是煤灰。

“你在镜子里看到的,不是这样的手吗?”

说完,河野猛然将他的右手背伸到我面前,只见他的手背上有一条很长的黑色斜线。这黑线与我在镜子里看到的伤痕太相似了,我不禁叫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的。你怎么也有这样的伤痕?”

“这不是伤痕,这是煤灰道,特别像吧。”河野很欣赏地端详着自己的手。“因此之故,我才怀疑起了三造。我査看了刚才提到的那块搁板,当然是趁三造不在的时候了。结果就看到了那只白铁皮箱子。里面都是短刀等与三造平时所用物品不相称的东西。搜査那个搁板时,那搁板有两层,上下之间的间隔很窄,手伸进下层最里面时,上层内侧的横梁会擦到手背,如果碰到拐角的话,那里积存的煤灰就会在手上留下这样的痕迹。”河野比画着继续说道。

“因此,我就越来越怀疑三造了。而且,我还了解到了三造一个不为人知的恶习。那还是很早以前了,我来这里不久的事。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三造是个不像外表那么老实的坏家伙。那家伙有个偷东西的坏毛病。有人把东西忘在更衣室里了,他便偷偷拿走。我曾经亲眼看到他拿别人东西。不过当时他偷的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我就没有揭发他。可是看了铁皮箱,让我大吃一惊。他可真的是一个大贼呢。看他老实巴交的样子,人们都不防着他,往往这种人最可恶了。可以说是大家对他不加设防成了把他引向邪路的原因。而且,一般说来,白痴什么的往往有偷窃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