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妈妈

漂亮妈妈妈妈

你很漂亮小时候的你

有一双圆的大眼

盈盈的透着一股忧郁那究竟是你吗

妈妈

我真的不敢相信可是照片的背后

分明有外公的亲笔

宝宝三岁三岁的妈妈

和我三岁的时候

一个模样哦,妈妈

漂亮的妈妈在你童年的生活里

还没有我那个时候

你梦见过我了吗青春的妈妈

是一枝清秀明媚的花理性和思考

给您的脸增加了一些特点不用看脸的全部

只要窥见那风雨和阳光的色彩我就知道了

那个女孩准会是你——我的漂亮妈妈漂亮的妈妈

让我忍不住想——如果那时候我是爸爸

也会走进你美丽的生命!可是在妈妈的青春里

也还没有我来参与有我的日子

一定是在热辣辣的夜晚风清月明的夜里

我会悄悄走近来啦一个生命

从爱和爱中开始妈妈

您多么漂亮当我看见您怀着我的照片

红润的脸挺大的肚子蓝的、碎花的裙子下面

深藏着我您甚至不敢

深深呼吸一下周围新鲜的空气生怕惊醒了

漂亮宝宝的好梦有我的日子

已经是您生命的夏天

艳的花落了

青的果

结了熟了当您的生命吹起秋风的时候

我才刚刚懂事哦,妈妈

我的漂亮妈妈!那个时候

您却一个人走了就像一只母燕子

飞出去衔泥只留下我

和一个被你寄养着我的老婆婆离开妈妈的日子——

三天就是三年

三年就是三百年!漫长的等待

漫长的孤独

漫长的猜测就连那只长满了皱纹的老猫

也在耻笑我

不怀好意地瞪我我拿毛线球掷它

然后哭我一个人

坐在

风中的小凳子上吃饭米粒

撒了一地那时候我真想把自己撕碎

让你回来的时候

不能诉说思念在陌生人的眼睛里

我找到了

自己孤独巢里

没有笑哦,妈妈

我漂亮的妈妈在

孩子的生活

怎能没有了妈妈然而我想竟然会有一天

当您的头上生满华发在您最需要孩子照料的时候

我竟会悄悄离开我也会是一只小燕子

飞出去衔泥在妈妈的生活里也将没有孩子——

三天等于三年

三年等于三百年哦,妈妈

我的漂亮妈妈您也将一个人

坐着在风里面一个人吃饭在思念和孤独里

您会渐变

变得和我小时候一样敏感和脆弱米饭或许撒在地上

或者随风撒在你的衣角您蓬乱的头发

无人梳理一只老狗对您望着

叫您和我小时候一样的害怕巢里

您的心已经不再强壮您那望着我的眼的眼睛

也不再黑亮昏沉沉的

没有热情燃烧您那握着我的手的双手

已经不再滑润老树皮似的

就像诗中常说的那样最后

哦,我的漂亮妈妈

您还剩下了什么在我生命的冬天

那个最寒冷的日子里的最惊心动魄的

某一时刻我将会彻底地失去你

哦,妈妈

我的漂亮妈妈春去冬来

永远永远

我将一个人孤独地走路巢里

只留下漂亮妈妈的回忆岁月无情

无论我们怎样希望、努力

都改变不了大自然残酷的规律在我以后永远都没有了你的日子

漫长的生活就像一条冰河我不知道能不能

独自捱过岁月的手怎样

无情地改变了您的容貌

也将怎样无情地改变着我的生活可是妈妈

我的漂亮妈妈

您却这样告诉我——当人们爱着

相拥着

生活中就会有新的爱人出现冬天的某一个时候

某一天

又会有一个圆眼睛孩子的照片留下三岁

美丽的三岁

黑亮的、活泼的眼睛我们就这样一代代

传承着春天漂亮妈妈这个词语

也将会

在我们的字典里永存哦,妈妈,漂亮妈妈

我永远也不会叫您过孤独的生活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妈老在问我一些问题。

我当时听不懂。

到近来才知道我妈妈那时候是在问我:你听到什么了吗?难道说你能够听见常人听不见的声音吗?

直到今天我妈妈都在疑神疑鬼,怀疑我小时候要么是有听力幻觉,要么就是像特殊的动物那样能够听见人的“耳朵之外”的声音。

比如大象听次声波和蝙蝠听超声波……

有时候我妈干脆想,这个孩子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于是,某个寂静的夜晚,三更半夜,静到没有任何声音的时候,我老妈会突然奔过来对我神秘兮兮比画着说:“刚才,不,就现在,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我很迷茫地聆听了一阵,说:“没。没有,什么也没有。”

每当这时我妈就一脸的遗憾。

我猜想,她老人家——是真的失望了……

甚至到了现在,我的耳聋已经十几年之后的今天,我的妈妈还不死心: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生错了?

难道听神经生成了专门听人们听不见的那些频率的?

或许就是药物令人体化学分子式改变?

我的耳朵可由我自由支配随意动弹,这一点就叫我妈妈疑神疑鬼。

因为,这一点是很少人能够做到的。

我妈妈甚至想,她这孩子可能是会聆听上帝的声音。

啊,上帝的声音,想来是多么美啊!

甚至到了今天,我妈妈仍然以这种荒唐的想法不肯接受我已经失聪的现实。

她真的不能够接受,永远都不能够……

痛啊!

我的失聪既没有任何先兆,即不能及时发觉,发觉后已经无法补救。起码,现在的科技水平无法补救。

原本,小孩子是不会说话的,更不会表达“听不见”这样高深和完美的概念。

小的时候,当我一个人待着总是一副聆听或者思考的样子。

我妈妈说我的这种样子更加叫人悲伤。

也令人感到神秘。

我妈时时刻刻都在为我操心。

这孩子将来会怎么样呢?

读书、工作、生活……啊,谁来爱她呢?谁会爱她呢?!谁会像她的亲生父母一样包容她呢?!

无尽的、没有答案的惆怅。

一个孩子的失聪对母亲的伤害有多么严重啊!

有一种心灵学者就常常说7岁以前的儿童通灵,他们是能够和某种神秘的力量交流的。我的妈妈,有的时候甚至把我的“复聪”寄托于这些渺茫的东西之上。

啊,上帝,帮帮这孩子!

啊,上帝,你有权力!

或许成年人由于对自己的幼年记忆很少,他们所接触到的幼儿又不能很好地向他们表述情感以及所见所闻所想。

这样反过来就会使大人们对孩子们纯洁幼小的心境有一种神秘的膜拜?

啊,上帝,我知道,我的孩子们就在你的神秘里头开启心耳!

是的。

后来,当我长大,阅读了很多书之后,我知道,这种膜拜其实在大人们的世界是普遍存在着的。

就连科学这么发达了也不能有所改变……

心灵学,脱离了常规的思考,让人们用不同的角度去关注生活。有些神秘的东西,比如人类的幼儿,不为人知的赤子之心,就像古老的金字塔,是门神秘的学问。

让对此领域有兴趣的人们经常神牵梦回……

小的时候,也就是幼儿的时候,感觉自己和母亲是一体的。

对了,幼儿就是和母亲一体的!

对此,你不应该怀疑。

起初,你就住在母亲的身体里。

可是,什么时候母子们就真正分离了呢?

是时间?

时间是痛苦的良药。

也是亲情的忘怀?

当我们长大,逐渐从母亲的精神里走了出去。

这一年,就快过春节了。

我爸从广州打电话回来说:“嗨!真的没有机票了吗?阿宏的儿子可是过了初一就要回上海了!恐怕来晚了就见不着了!”

阿宏的儿子叫“军”,和我一样失了聪。

听说他已经戴了助听器,效果还不错。所以我爸想让我妈带我去广州看看。临近春节,机票很难买到。公开售票的地方早就没有票出售了。

我妈也想和我外公外婆他们一起过个年。

定了年初二再走。

那年我大约三岁,记忆中冬天特别冷。当时我的失聪还没有被证实,我妈对我的病情也是一知半解,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买飞机票那天,我妈骑自行车驮着我,逆风而行,轮子特别沉。我妈感觉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扯着我们不让我们走似的。过年那天,我妈带我到外婆家吃饭。我的那个爱好占卜的大姨父,还专门给我妈算了一卦。大意好像是“出门遇难,早回有利”之类的吧!

我的外婆和大姨父都劝我妈说:“不要走了吧!”

可是不走,我的病情哪里诊断得清楚呢?

我们住的这个城市是个小地方。

医院设备不全,医生没有经验。

每一次我妈带我看耳朵,医生们总是敷衍:“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孩子聋哦!放心,你这孩子是语迟,晚开口——聪明!”

冬天。

无聊。

我在家里自己看着自己。依然是孤单。午后,我一个人孤单单地玩弄着自己的手、脚,自己和自己的影子做鬼脸。太阳斜斜地照着,花园的后墙拖下一条长长的影子。怅怅然的,像是有人脸藏着……

你看那斜阳,它曾经一整天都欢快地照耀着空落落的园子!

而现在它却要离去。

它就像一盏快要熄灭的灯。

红红的火苗,又长又无助。

夕阳的余晖在我家那张自制的浅绿色的茶几和奶白色的桌子之间游移。投下暗红色的、火一样的光环……好美。

但是这光环没有热量。

我的天呀!

夕阳的美!

悲伤、无言……

回想起来,这一切叫人多么压抑啊!

可是,那个时候我哪里会懂得痛苦呢?我很快乐,无聊和空白的生活都叫我快乐。或者,准确地说,是年少不知愁吧。

那时候的夜晚,冬季。窗外呈现出一片深不可测的黑压压的夜色。

我在昏暗的卧室里,躺在自己小床上辗转不已……很久之后,我还记得一颗星星,仿佛在梦里出现。

那好像是我遥远的前世。

小时候的日子是那么悠长,远到好像脱离梦境。

那一天……

那颗静谧的星星又在高空中从瓦缝里洒下清辉,月亮在窗口里一直俯视着我。

干吗要远远地俯视呢?

干吗不向我说一句话呢?

月亮,你说,我们要到哪儿去?

我们要去做什么呢?下午,太阳特别好。

到了机场,我妈望望天空,舒了口气。

记得我爸走的时候是秋天,多雨。飞机缓缓地降落。

脚下的城市就是广州。它逐渐变大,楼房和树木一点点扑过来,万物清晰、真实起来。

我觉得晃晃悠悠的,好像浮在水里……

这情景叫人忽然想起法布尔笔下的一种小小水生物——

石蚕……

石蚕就是生长在泥潭沼泽中的芦苇丛里的一种小虫子,许多时候,石蚕依附在芦苇的断枝上,随芦苇在水中漂泊……

石蚕有个小鞘,那小鞘就是它的活动房子。

石蚕旅行的时候总是随身带着它的简易房子。这活动房子其实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很精巧的编织艺术品。它的材料是由那种被水浸透后剥蚀、脱落下来的植物的根皮组成的。

听说在筑巢的时候,石蚕用牙齿把这种根皮撕成粗细适宜的纤维,然后把这些纤维巧妙地编成一个大小适中的小鞘,使它的身体能够恰好藏在里面。

呵呵,一个孩子的想象力多么丰富!

也许,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这小东西叫什么名字。

但是,当我学会语言,听见或者看见“石蚕”这个符号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这种小动物的全部信息:

石蚕会利用极小的贝壳七拼八凑地拼成一个小鞘,就好像一件小小的百衲衣;有时候,它也用米粒堆积起来,布置成一个象牙塔似的窝,这算是石蚕最华丽的住宅了。

石蚕靠着它们的小鞘在水中任意遨游,它们好像是一队潜水艇,一会儿上升,一会儿下降,一会儿又神奇地停留在水的中央。

它们还能靠着舵的摆动随意控制航行的方向……

石蚕的小鞘是不是有木筏那样的结构?或是有类似于浮囊作用的装备,使它们不至于下沉呢?飞机降落的时候就像石蚕的小鞘,所有浮囊都在放气?

晃晃悠悠的……

你要是不觉得你像只石蚕那就太无知了!

不过,你也可以闭起眼睛,想一想自己就是一片叶子,一片愚蠢到自以为是的、要脱离大树独自去漂泊的、可恶的叶子……

或许,这片叶子还是黄的……

漂亮的银杏叶子。

这些信息,有时候很难说是长大之后的书本知识还是小时候的经历,或许,二者混淆,成就了这些语言文字信息的实际意义吧?!

如果你不是正常学会的母语,或许,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啊,孩子!

你的头上,总有上帝给你的脑袋!

只要你不肯自己放弃,它总会是聪明善良的……

哈哈。

我妈带我到广州的医院检查耳朵的情况是这样的。

从第二天起,我妈催我爸一起带我到其他各大医院找最好的听力专家复查……但是,做了多少次努力,就打破多少次幻想。

我的失聪不仅是个铁的事实,而且不可逆转——因为被损坏了的听神经细胞再也无法康复了!也就是说,我这一生如果没有奇迹出现的话,就再也没有听力了!

这对我妈真是一个晴天霹雳!

我的妈妈,她还年轻啊!

难道,就要这样接二连三地接受命运的打击吗?

整个世界就像一个恐怖的庞然大物,恐怖到我妈妈毫无能力面对。我们的生活不但残酷无助,还经常遭到意外的恐吓。

你想过没有,生一个健康、聪明和漂亮的孩子,会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啊……不说聪明,起码是漂亮的吧?不说漂亮,起码会是健全的吧……

如果是你,你能不能够承受子女、丈夫、所有家人中的任何人,突如其来的就“残疾”了呢?

谁说生活只是鸟语花香,家庭只是爱的港湾?

家里也会发生很大的风险……

如果你不打算承担,那么,就别成家呀!

家,意味着相互承担家庭成员的风险;正如,相互分享家庭的快乐!我仿佛依然记得,那些岁月的味道:

太阳拖着长长的阴影,仿佛把面纱给我妈妈戴上。

我妈妈,忧愁地,温顺地,却又倔强地,用她的沉默的脚步,跟在太阳光的后边飞跑……青青的、涩涩的、苦苦的爱与恨的味道。

她的偶像在日暮中委散。经济的、健康的、政治的、法律的和道德的……风险。

你,准备好去承担了吗?

我妈妈深感忧郁、愤怒、孤独和无助,仿佛我们的生活从此就会永久脱离世界的正常轨道……

我们是多么需要健康啊!

一如我们曾经多么需要安全!

我们是怎样就突然地失去了健康啊!

健康的体魄是我们生存的唯一资本。

社会的安全是我们信赖的唯一依靠。

而现在,我的妈妈在默默忍受了失去安全感的大家庭之后,却要再次接受失去健康的打击,关于我的,不,准确地说,是我们全家的寄托了唯一希望的唯一后人的健康!

我失去了听力,这就好比是魔鬼夺走了我妈妈热切的爱和热烈的希望……

很多人,曾经把对子女的希望当做他们的上帝,而当他的希望遭到打击的时候……当人们觉得自己就快要胜利的时候他自己却失败了。

我妈妈说她当时真的是撑不住了,天塌地陷的感觉。

生活,一下子失去了许多颜色!

生命,你究竟是什么?

难道生活只是不断地给生活着的人们开着各种各样的玩笑么?

那一段时间里,我妈妈身体越来越差,必须不停地躺在床上休息才能够撑过在忙碌的南方显得并不算漫长的一天……

其实,一天是很快的,快到你经常感觉到时间不够用。

不是吗?

幸福的人,总是有“快”乐的时光。

其实,我那个时候的确是懵懵懂懂。

对于一个幼小的对“失聪”还很无知的孩子,反而并没有多少“痛苦”。

啊,灿烂的天穹,其实,你是可以让所有的生物,以他们独自的方式,好好地生存下去的……即便是残疾了的生灵,也有它独特的、强大的生命力。

有很多动物的首领,都是在残酷的生存中失去了肢体或者其他功能的。

然而,他们始终是首领。

这一点,是上帝给与生命的,最后的公平。

妈妈,多年之后,我们才共同明白了这一点。

呵呵。

南方,南方!

自由生存的南方!

难道,这个需要自己辛辛苦苦才能够讨到生活的地方,用这样的身心和这样的状态就能够撑得过去吗?

也许,明天你就得去当乞丐,放弃一切……

市场里讨生活,就是这样。

多少年以后,我爸爸说:老板是什么?

老板就是今天腰缠万贯,明天可能就得去当乞丐……两手空空。

我妈妈始终是个柔弱的女人,不善于把握生活。

或许一切都会过去。

但是,过去的决不是消极的等待;

或许明天会好,或许明天离“好”还远着呢……

人啊,该改变的时候你就得变啊!

而我妈妈却顽固地固守着“好人一生平安”的童话。

她“幼稚”地坚信:只有在这样的信念里,你才能走出一条光明大“道”来!

我妈妈……对吗?

她对吗?

……

我失聪的痛苦决不是小时候刚刚失去听力的打击,当世界寂静,我只当是另外一种状态……

长大到足以能够感知到“听力”、“语言”和我的失去“听力”和“语言”的困难的时候,我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子女是父母的希望、依靠和心的依托。

但是,现在这个依托“坏”了……

我想,我虽然饱受失聪之苦,但是,我妈妈同样要面对的,却是心灵的折磨……她病了,失望了。

她必须快步走出这样的心境。

关于我的幼年的最初的回忆只剩些片断,零零碎碎,恍如梦境。妈妈给我讲的事情也很不完整,

如果你听得莫名其妙,千万不要惊奇。

但是,它们绝不是毫无价值的东西。

或许我并不是怀着悲伤的感情回忆自己的幼年。

然而事实上,我的幼年每一时刻几乎都是悲伤的。

因为在我静静的贫瘠世界心灵还没有觉醒的时候,我的耳朵就先“遭难”了。当然,遭难的还有因此而万分痛苦的父母。

这整个事件简直就是九连环,一环套着另外一环……

比起我妈来,我爸就坚强很多了。

我爸爸是整个事件的直接的受害者。其次才是我,再其次就是我妈……我不知道一个人究竟要有多么大的意志力,才能够忍受生活接二连三的打击?!

就在不久前我的爸爸才一个人从囹圄中出来,怀揣着500元来到广州的啊!

现在,他面对的更是一大堆的麻烦。

但他却整天都是一脸的阳光。爸爸非常绅士式的气派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南方“富商”。

我真的认为,全世界的困难都在他这里他也不在话下。

有的人,在所有的时候都把痛苦深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我的爸爸就是这样的人。他生怕“痛苦”这东西跑出来伤害人,害他自己。

南方的天,整整一个春季都是潮乎乎的。

“谢谢上帝,我不是一个权力的轮子,而是被压在这轮下的活人之一。”

呵呵。

后来我妈就去打工了。

许多年后,我爸爸认为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愚蠢的,当时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打工”。创业才更适合我们的生活。

创业,就会自由很多。

会有很多时间给我做康复,生活水平也会好些等等。

可是我妈妈却总是摇头。

创业,真的那么简单吗?

做老板,就等于你下定决心:承受失败。

而有的时候,失败比死亡更加叫人恐惧。这就是为什么打工的永远都是多数!老板啊,老板,一小时前一掷千金,顷刻而来的,可能就是: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

……就连这条内裤,也不是他的了。

有人这样打趣说。

所以,当老板,除了有富贵的渴望,还要有当乞丐的准备。

壮烈的,视死如归的气概!

或者,你本身就是乞丐,本来什么都没有,失去的,只是贫穷和屈辱。

多少年后,我自己在网络游戏里当了国王。

才体会到当老板的感觉。

当国王也如此。

要承受覆灭。

我对此耻辱,曾深深恐惧……

我体会到了人们的生存状态,除了知识和能力,还要由勇敢与否来决定。选择的过程,是痛苦的,因为没有一件事情是有百分之百的确定性的。

确定的因素,只有你自己的决心。

这以后,我们自己想办法生存,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们吃的每一餐饭,走的每一步路,做的每一件事,都要我们自己想办法。

今天不挣钱明天就得饿死。

我的父母再也没有了政府工作人员的地位。

也就是说,再也没有了稳定的收入。

可怜我爸我妈混到如今,丢下有病的老父,拉扯个耳聋的孩子,两手空空,人生地不熟的,一切却要从头开始!

正如泰戈尔所说:闲愁啊,你早已经离我们而去!

世界在踌躇之心的琴弦上跑过去,奏出忧郁的乐声。

从那个时候起,我妈尝试着教我说话。

送我到老婆婆家,送我去语训中心……

奔波,搬家,做工,弄钱;

疼我,打我,把我一个人丢到外面……

艰难的康复,艰难的入学……

走过噩梦和好梦,走过昨天、今天,也将走过明天。

有快乐,也有辛酸。

百变人生,五味俱全。

我聋了,这是我家每天必须面对的功课,并且这一面对就是十年。

我家门口,有花花绿绿的夜总会。

无数的超市。

自由市场。

俊男美女。

中国当时最时髦的衣裙……

可是,我的妈妈却从不瞩目。我妈从来也没有为自己买过任何一件新衣裳。更别说是首饰之类的奢侈品。之所以妈妈看起来清秀,那完全是因为她还残留着那么一点点姑娘时代的高贵。

我的妈妈曾经是一个非常高贵的姑娘。

也许你会说,不对,在咱们中国从来就没有什么贵族!那么,我的妈妈就曾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精神贵族!

从她读过的书,她对艺术的爱好以及她的言谈、举止,她的所有的气质都表明她是,或者曾经是一个多么高贵的女人!

在她的内心,永远都没有生活的猥琐。

可是,现在她却对繁华的都市生活视而不见。

她是悲伤的!

每当夏日,夕阳西下,妈妈也许会怀念做姑娘时候的单纯,还有在政府单位工作的安定……贫穷却是稳定的安闲有靠的日子,如今仍然对大多数人充满着巨大的诱惑力。

嘿嘿,有很多日子都没有好好地看过书了吧?!

一杯清茶,一本旧书的快乐日子。

……

太多的变故。

让人悲伤!

我妈妈还没能从一个阴影中走出……

又要面对另一个阴影。

我站在猎猎风中。

庆幸的是,这里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城市……

没有人认得她,没人认得她就是我妈妈……

妈妈仿佛忽然生出另外一种身份和生活来。

也许,她可以变成卖菜婆;

也许,她可以变成流浪艺人……

呵呵,生活真的好新。

没有人知道她的“屈辱”,她的“不行”,没有人知道她的遭遇。也没人知道她生的唯一的小孩“聋”了,“哑巴”了。

还好,这一切都没有人知道……

就是知道了,也没有人惊奇,因为人们认识的是“现在”的妈妈,而“现在”的妈妈就是这种情况,仿佛就是从她的娘肚子里“带出来”的。

没有人会对这一切惊奇。

没有人知道我妈妈过去曾经“多么高贵”,同时也完全没有人知道她少女时代对生活有着多么美好的,浪漫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也许,我妈妈在少女的时代,曾幻想着自己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家,每一天都过着最好的、最充实的生活。

“当我们大为谦卑的时候,便是我们最近于伟大的时候。”

这是哪个名人所说?!

生如夏花,

死如秋叶。

好美的境界……

面对生活的困难,我爸爸我妈妈始终是幼稚的,简直是弱小到无法对付。事实上,多数时间我妈总是把一切弄得一塌糊涂。

可是,她却说这是艺术家的作派。

你别不信,我妈在生活上始终幼稚,至今也没有什么“成长”。

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生活里突然没有了爸爸,我妈会怎么应对……可是,我的妈妈却整天担心着我的未来。

我,她的——我妈妈的女儿,一个聋了的孩子,几乎没有多少残存的听力;语言呢?有的同学说是“奇怪的”、“乱七八糟”的。

她今后的学习、生活、工作会是什么样的啊?

她能够拥有事业吗?!

一个母亲真的希望,全世界都属于她的孩子!广东,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你完全可以没有过去;但是,却不得不面对今天的生活。

一切,完全可以从头再来,但是,一切又是连续的。这里太过寂寞幻想偏偏太多

男男女女正过路极美妙似探戈

我约你去到街边或者不需意思

寻求细致片段和语言

像放一次长的假追踪飘浮的一刻

如若心中有话就说吧

让这一刹那无牵挂感触必须深刻

如若身边有个人爱吧……大街上,忽然就飘过来这样的歌,寂寞而哀伤。

“剪不断,理还乱”,我们每天尽量勇敢而勤俭地生活。每一步路,走得都非常艰辛。遇到过无数困难。

如今回想起“坐着飞机来广东”,那些美好的展望只是当年一场虚幻的排场,一个好梦……

一个谎话,一个“魔鬼的诱惑”!

呵呵,你死过吗?

你有没有病到死的临头再重生过?

当你突然支持不住,一生的疲劳都爆发了……

死了。

也许,救你的是一位姑娘。

美丽的、温柔的脸,还有阳光一样的笑……

于是,你突然清醒过来。

小时候的明亮心情又被这片阳光呼唤回来了。

你又活了。

你死了,又活过来了……

这就是爸爸所说的在广东求生存的感觉。

这话在我妈妈嘴里则变成了恐怖。

她说,她老人家对我说:“来到南方、深圳,你就得蜕掉一层皮……真正地要在广东生存下去,其实要比你最先所想到的还要困难许多。”

也有人说:脱胎换骨啊!

真正的要在广东生存下去,其实要比你最先所想到的还要困难许多。每天,我的父母都要面对很多的生活、医疗费用和我的耳疾康复以及教育这两样功课。

这功课一下子就面对了十年。

因此,我们也在广东生存了十年!

如果,你也在广东,也是一个像我家这样的移民,请你说说你的故事,好吗?多么希望与你分享……

无论是快乐,或者是痛苦……

已经记不得每一件事情的细节了。

每一件事情又是那么相近。

历历在目。

春天,当南方的天气好像就要烧起一把火。

我爸爸会忽然对我妈妈说:“完了,我们那个厂子就要垮了,大概只能坚持二三个月吧……”

我爸爸一次次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妈妈总是惊讶地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倒闭。

失业。

在一个自由竞争的社会的确是很平常的事情。

好比战争的日子,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里太过寂寞,记忆偏偏太多。

谁人晚晚也在播,是那极老怨歌……呵呵。

问题是,过去我们生存在完全不同的状态。

那个时候,政府承诺了“职工”的所有保障,生老病死,你就是个幸福的、毫无后顾之忧和生存竞争的“公家人”了……

虽然,这些保证究竟怎样,谁人也不能明确知道。

但是人,的确又是一种盲信依赖的动物。

现在,法则完全不同。

社会,并不能给任何人承诺“保障”;因为,一个社会的保障系统,必须和“生产、财富”能力相适应……

事实上我的父母早已经用光过去的所有积累,失去了公职和原来生活的窝。这在我父母亲的内心是没有充分准备的。

他们总也舍不得彻底割舍过去……

可是,现在就不得不这样!

“任何一个时期结束,通常都有一个特别的早晨和特别的预感……”这句话是哪个“浑蛋”作家说的?

作家本来就是一些“好捣蛋”的家伙!

然而我,的确是一个敏感的小聋孩。

有时候,人的眼睛比人的耳朵更能够叫人独立判断。

我的预感来临的时候,往往就像天上翻卷过的乌云……你来过南方,天之涯、海之角那么远的南方么?

那里,强烈的暴雨,每次都会给我的心灵带来足够的预感。“我们的生命是天赋的,我们唯有献出生命,才能得到生命。”

深刻啊!

创业?

打工?

抑或是“空手套白狼”?

“白狼”是什么?一条洁白无瑕的“狼”?白无瑕的“狼”的确叫人喜欢,但是,如果是“白眼狼”呢?就叫人害怕……

你看看,那满街满世界跑的人,哪些是“白狼”,或者“白眼的狼”?

在广东,“白狼”这个字眼就连我们小孩子都常常听见。

为什么没有人写一个童话,关于“空手”和“套白狼”的童话……

呵呵。

童话。

小红帽走在大街上。

她没有去看外婆,因为人人都说等着她的是“狼外婆”。

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要不要去“套”。

因为所有人都没有详细地告诉她那只专门扮演“人”的外祖奶奶的“狼”是不是“白”的……小红帽想:我还是回家吧,因为听说“狼”都很“灰”……

一切都算完了……

……再也找不到原先的生活,这就是童话。

有的时候,你一觉醒来,就会感到一切都跟平常完全不一样了!你的身体失去常态,所有的生活都有所不同,但你却有了新的经验和新的智慧。

悲欢共,生死同。

在南方春夏是很难分辨的。晨的空气清新、柔和。阳台上的花沐浴在阳光里,有着一股红土地的气息。

太阳充满活力,窗子的窗帘没有拉住。阳光照进来,透过玻璃射到我的被子上,地板上也闪着许多亮晶晶的斑点。

天气已经像夏天的早晨那样热了。

这里的土是红色的,而家乡的土是黄的。

南方特有的植物,那些大大的蒲葵叶子,使我感到欢欣鼓舞。我非常喜欢蒲葵绿色的叶子……

它宽宽大大的,好像家乡的大芋头叶。

它藤蔓曲卷,忽然就叫你想起花之神或者什么爱之神的头发来……很柔软,很温馨,很有依靠的感觉。

神啊……

有的时候你会觉得人始终都不能失去精神的依托。

肚子要饱,脑袋也要饱。

肚子不饱,你饿;脑袋不饱,你不但饿,而且“烦”。

我们不要饿,而且也不要烦……

难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爱,还有什么“精神”是可以靠得住的吗?有场战争就在眼前,

斗志斗不过温暖棉被。

水龙头里流出眼泪,

又是残酷的美好一天。

眼前有一千件事正等着解决,

everybody想要改变。谁的歌,谁在唱,呵呵。

早晨,总在我身上引起一种新的希望,总叫我对人世间永无止境的争斗,俯首顺从……阳台外面有人喝茶,谈话。

父母的爱,是孩子幼年唯一的依靠。

“爱”使人不饿,不烦。

外面有人说:“赶快去找个工作吧,没钱了……”

老是有人这样谈话。

生活,真的需要老是找工作,老是需要钱吗?!

老家日子是多么遥远呵!

那些只需要进入“公家”的怀抱,就不需要为工作也不需要为生活再多担心的日子在哪里呢?!清贫的,服从却是在内心里有依赖和幻想的“有保障”的日子,你们在哪里呢?

难道说,现在的中国人就不需要保障了吗?

我们的内心焦躁不安,人,需要在土地上活着,土地就是农民的保障。而我们,没有土地或者失去土地的人们,保障到底是什么啊?

有人说,“土地钱,万万年”,我们的家园何在?!

现在,老是有人谈论孰是孰非?!

多年后,我玩网络游戏,一不去打劫,二不去暴富,而是选择了去西凉——祖国最荒凉的西部开荒种地。

我的大玩伴,西北大学中文系某教师说:“咱们种地吧,挖矿,再不然就挖红薯……”

嘻嘻。

好古老的生存方法。

“咱们建座房子吧,这样就可以有个家了。”

网上的老师就是小文。

我常常回忆过去,广袤的田野,麦子,黄土,诸葛亮……

想起老家的人们,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关心过我的人,访问过我家的人……有的是亲戚,我父母亲的至亲好友……

我总在寻找我生活的源头,怀着念念不忘的情绪把过去的事情记在心上。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总是不能清楚地把那些遥远的形象、遥远的事情清楚地想象出来……everythingwon'tbeOK,

七点的一杯咖啡八点的红绿灯斑马线。

abusygameeveryday,

活在疯狂世界活在美好的明天。

重重考验来到今天,

不知不觉改变远离每个昨天。

那些笑和眼泪没有时间说再见……

呼呼,这个世界已经改变规则。生活里的歌,总在疯狂,呵呵。

喜怒哀乐苦辣酸甜,终于了解这就是生活的滋味。

我的妈妈总说这十年过得就像一瞬间那样快。但是,在我,却是漫长的、冰冷的记忆……为什么人对时间的感受差别如此之大,如此之悬殊呢?

为什么在我们快乐或者紧张奋斗的时候时间就会缩短呢?难道,时间除了是物理的尺度还有心灵的尺度吗?

在我们的心中,时间的速度永远都不一样。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你们到底是谁?那些过去了的人和消失了的事物……仿佛过去的我也是从某一个地方虚构出来的人,一个随同无限遥远的时代从世界上消失过的影子。

生活难道真的能够回去吗?

回到曾经消失了的时代和地方……我常常这样想着;这样想的时候,我的脸色一定是:莫名其妙!

呵呵。

也许,生活和语言,就是这样行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