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治疗可怕的人类的痼疾

祂是--

真理--要被传述;

生命--要被经历;

亮光--要被点燃;

爱--要被爱;

道路--要被遵循;

喜悦--要被给予;

和平--要被散播;

牺牲--要被奉献。

噢!耶稣,请解除我--

被爱的向往,被夸奖的向往,

被尊崇的向往,被赞美的向往

被喜欢的向往,被请益的向往

被赞同的向往

被羞辱的恐惧

被责难的恐惧

被遗忘的恐惧

被讪笑的恐惧

被欢迎的向往。

被蔑视的恐惧,

被毁谤的恐惧,

被冤枉的恐惧,

被怀疑的恐惧。

--德兰姆姆和她的修女们每天念诵的祈祷文

治疗可怕的人类的痼疾

凡是看过电影『宾虚』的人,应该都知道麻风病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病症,在“宾虚”的时代,不管是一个贵族,还是一个平民,一旦得了麻风病,之后的遭遇是相差无几的,他们往往被赶出家门,赶出社会,被遗弃,被隔绝,绝大多数人最后都只能在荒无人烟的山洞,或野外,凄凉地等死。这个病是一个深渊般的噩梦。它给一个生命带来的巨大破坏,是有限的语言难以描述的。麻风病在民间还有一个名字:蜡烛病。顾名思义,就是说患了这种病的人,身体会像燃烧的蜡烛一样,一点一点地融化--一点一点地溃烂,直到死去。其情形非常地怪异可怕,令人不敢注目。所以,在麻风病滋生和蔓延的国家或地区,整个社会都会感到异常恐惧。

在耶稣的时代,麻风病也是一种常见病,<福音书>里就记载了耶稣为麻风病人治病的事:有一个长大麻风的来到耶稣跟前,跪下求祂说“你若愿意,就必能洁净我,”耶稣动了怜悯的心,就伸手抚摸他,向他说“我愿意,你洁净了吧!“大麻风立时脱离了他,他就洁净了。

耶稣抚摸那些请求洁净的人,并不单是为了治疗他们的身体,也是借此让他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厌弃他们,还有人愿意藉着身体的接触来给他们以爱和尊重,所以,英国作家狄更斯在《耶稣的故事》这本薄薄的小书里跟他的孩子们说: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谁比耶稣对穷人和病人更好的了。当然,到了今天,科学和临床医学已经非常发达,麻风病也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人们不必再像过去那样谈“麻”色变了。

但在20世纪中叶前后的印度,麻风病却非常地猖獗。

麻风病之所以在印度流行,是有其原因的。印度贫民区人口异常拥挤,却又缺乏基本的卫生设施:没有下水道,没有厕所。到了夏季,从印度洋上刮来的季候风,又使这片人口稠密的次大陆,不仅持续高温,还经常大雨倾盆,频繁的倾盆大雨将垃圾、粪便等脏物冲进贫民的陋室,使本来就非常恶劣的生存环境更加恶劣,从而导致了结核病、麻风病等传染性疾病的大量滋生和迅速蔓延。据统计,当时的印度,大概有500万麻风病患者,仅加尔各答就有8万之众。

印度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国度,但人们对待麻风病人的态度却惊人的一致。不管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富人,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人,只要染上了麻风病,就会立刻被当作垃圾丢弃,成为卑贱的不可触摸者--被迫流浪到荒郊野外,与社会完全隔绝。在这种被弃绝的孤独和痛苦中,每天都有麻风病患者因为忍受不了这巨大的黑暗而精神崩溃--发疯和自杀。

到1957年的时候,仁爱传教修女会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且渐成欣欣之势。而临终关怀院和儿童之家的运转也很顺利,所以德兰姆姆开始把她关爱穷人的目光投向麻风病人。

奇妙的是,就在这个时候,竟然有5个麻风病人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是一个清晨,这可怜的5个人用肮脏的头巾严严实实地蒙着自己的脸,在加尔各答朦胧的晨光中来到了下环路54号。他们畏缩地站在门口,嗫嚅着对姆姆说:“我们失去了工作,我们没地方住,我们不知道去哪里,我们……”没等他们说完,姆姆就说:“那么,你们当然应该来这里,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为了有效地照顾这5个人,继而照顾6个,7个以至更多的麻风病人,姆姆打算立即着手成立一个麻风病收容中心,但是,这个决定很快就遭到了市民们的强烈反对,而且修会内部也有一部分人认为不妥--年轻的修女们觉得现有的工作已经非常繁重,如果再开设一个麻风病收容中心,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她们都会感到力不从心。

姆姆只好忍痛搁下她的这个美妙计划。但麻风病人必须得到照顾,他们受伤的心灵必须得到抚慰。于是她用一笔捐款买了一辆医疗车,并把这个医疗车改造成了一个流动诊所。同时安排一些年轻修女前往巴特那的圣家医院,去那里接受有关麻风病治疗和护理方面的培训,为她正式开设麻风病收容中心做准备。

不久,就有一个印度医生闻讯而来,这位资历深厚的医生,是一个麻风病方面的专家,他告诉姆姆:“我来教你们如何照顾你们的病人,我们现在有了新的医术和新药,只要病人及时就诊,这种疾病就可以得到有效抑制。”

但事实上大多数病人都得不到及时的诊治,很多人因为形容改变,身体变得丑陋,而羞于见人;还有些人为了避免自取其辱,而把自己隐藏起来,因为大多数的健康人一旦见到他们,不是立即躲开,就是向他们投掷石块和棍棒。如果他们不幸被警察碰到,结果就会更惨,被驱逐还算是运气好的,运气不好的就有可能被投进集中营,还有些惊慌失措的家人因为恐惧和无知而把他们关起来--地下室、仓库,或后室,比活埋好不了多少;或者,被丢到荒郊野外--山洞,或别的荒僻地方,被困在那里,除了等死,再没有別的出路。

为了使每个麻风病患者都能得到及时的诊治,姆姆和修女们几乎走遍了整个加尔各答及其市郊,每一个可能被麻风病人用来藏身的地方都被她们搜寻过了,许多回,姆姆走进那些散发着恶臭的破烂屋子里,亲眼目睹那些患者因为得不到及时的应有的治疗,以致伤口溃烂,成为苍蝇叮食的对象,最后导致伤口生出蛆虫。同时,又因为被亲人和社会所抛弃,得不到最起码的关心和安慰,许多人变得非常敏感、自卑,甚至自暴自弃,只求一死,这使姆姆意识到,必须改变中世纪以来人们对麻风病的可怕成见,以及整个社会对待麻风病人的不友善态度,必须让人们明白,麻风病只是一种疾病,是人类所遭遇到的所有疾病中的一种,它决不是什么上天的惩罚和报应。

流动诊所开始在加尔各答的各个贫民区及其市郊走马灯似的穿梭,为麻风病人做露天治疗。同时也向加尔各答的市民宣传有关麻风病的防治知识。

姆姆也参与了流动诊所的工作,她和年轻的修女们一起,亲自为病人清洗、打针、包扎伤口,并像朋友一样地抚慰他们,鼓励他们。她总是说:“如果你们希望人们改变对你们的态度,那么,你们必须首先改变自己对自己的态度。”对修女们,她则说:“我们固然要做很多事,但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向他们表达我们的爱。”

对修女们来说,祈祷是不可或缺的最神圣的一件事。而每个饱含爱的行动,实际上就是一次神圣的祈祷。修女们透过这种行动的祈祷,使麻风病患者了解到,原来他们并不是完全没人要的垃圾。

除此之外,姆姆还成立了一个麻风病基金会,并规定一天为麻风病日,到了那天,修女们都要上街张贴标语。收受募捐,并对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厌其烦地说:请您对麻风病患者付出您的同情。请您对麻风病患者付出您的同情。

这样的行为和语言,以及所深含的慈悲与善良,深深地感动了许多本性淳厚的人,他们纷纷慷慨解囊。但捐款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它在感动人们的同时,也部分地改变了人们看待麻风病患者的眼光和姿态,并使他们明白:麻风只是身体的病症,并不是心灵的痼疾。

到了1957年的年底,印度政府终于同意德兰姆姆在加尔各答的郊外,一个叫哥布拉的地方,建立第一所麻风病收容中心。

收容中心正式为病人服务的那一天,德兰姆姆特地赶来与病人们--握手,亲切地抚摸他们溃烂的身体和变形的脸,以此来表达她的尊重与关怀,也是借此告诉他们:无论你们的身体和外貌变成什么样子,上主仍然爱你们;虽然这个世界抛弃标你们,但上主不会抛弃你们;而你们自己,更不能拋弃自己。

许多病人都感动得哭了。年轻的修女们更是受到震撼。

有一个因此而重新找回自尊与自信的病人说:“我们有麻风病但只是身体上的,并不是心灵上的。”这句话让姆姆深感安慰。姆姆说“今日世界最严重的疾病并不是肺结核和麻风病,而是被讨厌、被忽视、被遗弃的感觉。当代最大的罪恶不是别的什么,而是缺少爱与慈善,是对街角正遭受痛苦、贫乏、疾病伤害的人们,所表现的可怕的冷漠。”

是的,有的人虽然身体没有麻风,但有可能,心里长了麻风--冷漠。而冷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最可怕的一种疾病。因为它必然导致一个悲凉的结果,就是使你身边的人,感到不受欢迎、不被爱,感到被忽视,被遗弃。身体的麻风有传染性,心灵的冷漠更有传染性。所以姆姆一再强调:“绝对不要让任何人,尤其是你身边的人,感到孤单及不被爱,这是所有疾病中最糟糕的疾病。”

善谛纳家,亦即“和平之城”

然而,哥布拉的麻风病收容中心并没有存在多久,就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加尔各答市区不断拓展,不久,原本只是一块荒芜之地的哥布拉便被圈在市政建设的规划之中了。因此,这个收容中心不得不拆迁。世界上的每个城市都是这样,虽然已经足够庞大,但仍然要不断地拓展,仿佛非要把整个地球都变成城市的森林才肯住手。

姆姆只好另找地方。

这其间经历了多少挫折和失败,我就不--描述了。姆姆一直有一个很平衡的心态,因而那些数不清的小挫折、小失败,对她而言,就如同一阵轻风吹过而已。

比如说有一天,姆姆与同工安布莱克一起去找地方,在加尔各答郊外,她们发现了一个很好的处所。那里绿树成荫,青草遍地,还有一个水质清澈的湖泊。而且最主要的是,那里只有两三户人家。如果能在这个安静优美的地方建立一个麻风病康复中心,就再好不过了。但是,姆姆和安布莱克的言行很快就引起了当地居民的注意,他们立即举起棍棒驱赶她们,甚至毫不客气地向她们投掷石块。

但姆姆一点儿也不生气,对那些驱逐她的人,更没有半句怨怼。她对安布莱克说:“我想,这大概是神的意思吧,是神不要我们在这里成立康复中心。”

时间很快就到了1961年,印度政府终于同意拨给姆姆一块土地,这块土地归属铁路部门,紧靠一段铁路的路基,大约34亩,是一块荒地,在这块偏僻的荒地上,姆姆很快就建起了一间一间的小屋。而构筑那些小屋所用的建筑材料,都是一些废品或者相当子废品的东西,比如麻布袋、竹竿、铁皮、瓦片等等。当然,如果说还有一种建筑材料的话,那就是姆姆的聪慧和和她丰富的想像力。

这些用花花绿绿的废品和丰富的想像力堆砌而成的奇特小屋,在一段时间里,沿着铁路一点一点地向前延伸,成为麻风病患者心目中的安居之地。据统计,大概每个月都有1 400多个病人在这里得到治疗和护理。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这个由一间一间色彩斑斓的小屋构成的收容中心,就发展成了一个拥有医院、工场、学校、水池、菜园以及养鸡场的康复社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生机勃勃的小城市,或一个小农庄,不久,在这个小农庄的中央,还矗立起了一尊甘地的塑像,

1964年,教宗保罗六世访问印度。他在孟买发表演讲时说:“德兰修女爱的使命是普世性的,为了帮助她的工作,我要把我在这儿使用的轿车送给她。”

当这份令人惊喜的礼物送到姆姆手中时,姆姆却说:“这个轿车对我没用,我总是搭乘最便宜的交通工具,请教宗转送给别人吧。”

但保罗六世不愿意改变主意,他请德兰姆姆自行处理这辆车。他说:“为了你的穷人,好好地利用这辆车吧。”

这句话启发了姆姆,使姆姆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将这辆车拍卖掉。

由于是教宗所赠,其意义非同一般,所以很多有钱有身份的人纷纷前来竞购,致使这辆车最终以高出原价70倍的价钱卖出去了。之后不久,姆姆就用这笔拍卖所得的款项,在圣地那加尔修建了一所崭新的麻风病康复中心。

圣地那加尔位于加尔各答以北200公里处,是一个环境优美的地方。康复中心建在一个美丽的山坡上,那里空气清新,视野开阔,对病人的康复很有好处。

姆姆给这个康复中心取名叫善谛纳家。在孟加拉语言里,善谛纳家就是和平之城的意思。也有人叫它平安城。

一批受过特殊训练的修女来到了这里--在仁爱传教修女会里,修女们惟一可以拒绝去工作的地方就是麻风病医院,当时,即便是在修女身上,也能看到那种对这个疾病近平原始的恐惧。

平安城一开始就收留了400个麻风病家庭,大多数病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和护理后,病情都得到了有效的遏制,但这并不能消除人们对他们的歧视。许多病人在返回社会后,因为无法自立只好重新回来。有个来自德国的麻风病医生和她的助手,看到发生在这里的一些事情后大为震惊:有些病人为了继续留在这里接受保护,不惜将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撕破。

德兰姆姆必须面对一个严峻的现实:对于多年来深受社会轻视的麻风病人来说,仅仅对他们进行“药物治疗”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对他们进行“工作治疗”,也就是训练他们的自立能力,使他们在重返社会后能够过正常的人生,不必再度行乞街头,被人轻看。

于是姆姆成立了一个职业训[练中心,让那些病情已得到有效控制的病人,按各人的要求和能力接受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训练。比如印刷传单、报纸,纺织绷带,制造药囊等;还有些病人在康复中心的各种工场里工作,比如木工工场、制鞋工场、养殖场等;另有一部分病人甚至在农田里耕作,种植蔬菜、水稻和麦子。

这种“工作治疗“所收到的成效是惊人的,它不仅使病人的身体得到了康复,也使他们伤痕累累的心灵获得了痊愈,在这种能力的训练中,很多病人重新找回了自尊和自信,也找到了活着的快乐与意义。

他们终于明白:麻风病只是一种疾病,不是一种罪。而他们自己,也并不完全是无用的废人,更不是社会的溃疡和累赘。很多病人的新生活,就是从一台缝纫机或一台织布机开始的。而那些有勇气尝试做生意的病人,还能从修会里拿到一笔对他们来说非常有用的贷款。

也有一部分病人终生都无法痊愈,无法返回社会,那么,善谛纳家就成了他们永远的避难所,永远的家。他们在这里幸福地生活,被尊重,被爱护,直到有一天平安地死去。

在这个美丽的山坡上,病人们凭借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织布、制鞋、饲养、种菜,基本上实现了自给自养,甚至修女们穿的纱丽都是出自他们之手。在劳动的间隙里,姆姆还要安排他们学习一些文化知识,让他们在学习的过程中体验正常人的生活。当节日来临时,修女们还要组织病人们举办音乐会,演出话剧等。每年的圣诞节,姆姆都要为他们特别安排一个子夜弥撒,并给每个病人送去一份美妙的圣诞礼品。

在这里,每个人都是作为一个人,一个有尊严的人,而不是一个被社会抛弃的麻风病患者而活着的。他们在这里得到了平安,又自己动手,把这个美丽的善谛纳家,建设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平安城,在这个城里,姆姆是最受欢迎的人。只要她一出现,病人们便蜂拥向前,把她团团围住,而那些不能行走的病人,更是兴奋地高喊:“修女,修女。”每个人都希望姆姆坐到自己床边,与自己靠得最近。其实他们对她并没有什么物质上的需求,他们只是要看到她,与她保持某种联系。

因为只有在她面前,他们才感到自己不是一粒可有可无的尘埃,而是有尊严有价值的一个人。

姆姆深知他们内心的渴望,因此,她对他们每个人都关怀备至。姆姆说:“我不瞻顾众人,我只照料个体。”在她心中,这里的每个人都无比重要,值得她付出全部的爱。如果一个病人需要安慰,她可以长时间地搂抱他,不说一句话,直到他得到安宁为止。

有一个病人,全身溃烂,令人无法注目。姆姆在悉心照料他时,他却带着讥嘲的口吻说:“你为什么能够忍受我?是因为我这个样? 令你感到高兴吧?”姆姆回答他说:“跟你所受丝苦比起来,我所做的都算不了什么。”过了一段日子,这个古怪的病人终于被感动了,他对姆姆高喊:“愿你受光荣。”姆姆却真诚地对他说:“受光荣的应该是你,因为你与基督同受苦难。”

有个西方记者在采访过临终关怀院儿童之家以及麻风病康复中心后写道:“首先我感到带有怜悯心的厌恶,继而是纯粹的同情,最后产生了一种超于同情的感觉。这种感觉,我以前从未经历过。我感到这些一无所有的垂死的男女、手足残缺的麻风病人和被抛弃的婴儿,并不可恶,相反,我感到他们是可爱的,可敬的,就像我的兄弟和姐妹一样。后来,当我看到修女们喜悦地服侍他们时,我竟然也能够伸出手去抚摸那些可怜的贴着药膏的头颅,也能手握那残缺的肢体了,并将那些被人轻贱的小孩温柔地抱在怀里。因为这就是基督的头,基督的肢体,基督的婴儿。这时我终于理解了耶稣的那句话:你们接受他们,就是接受我。”

德兰姆姆以她瘦小单薄的身躯,几乎是以一个人的能量,在许许多多不同阶层的人中唤起了一种新的不同子以往的觉醒。这其中必然包含着一种巨大的奥秘,但我们很难透彻地了解。我们所能了解到的是:她参与了世界的苦难,她终生都过着一种深度的同情生活。而最重要的是,她不是是凭借一种超现实的神秘经验,而是爱每一个从她身边走过的人。

最坏的疾病,就是被遗弃

在德兰姆姆的感召下,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神职人员,也纷纷加入到为麻风病人服务的行列中来了。

有一个叫亨利的神父,是德兰姆姆最早的同事,他在回忆往事时说,在他度过的所有圣诞节中,没有哪一个比在保加利亚度过的那个更美好。那是他与麻风病人一起度过的一个圣诞节,神父回忆说。那真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弥撒,走得动的病人背着走不动的病人,腿瘸的病人扶着手残的病人,大家缓缓地走进教堂,有的人唱着赞美主的颂歌,更多的人则愉快地满足地笑着,那情景真是动人心魄。而那个所谓的教堂,不过是间破屋。夹在垃圾堆和污水沟之间,是麻风病人中的基督徒自己动手搭建的。

还有一个故事,我必须要讲。

在上个世纪的60年代,在阿拉伯也门共和国的荷台达,有120个麻风病人被强行隔绝在一个偏僻的村庄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远在加尔各答的修女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决意解救他们,让他们重获尊严。于是修女们来到了荷台达,但她们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进村的路,惟一的一条小道已被成堆的垃圾和废弃物所阻隔。如果她们一定要进村,那就只能从及膝的秽物中跋涉过去。

虽然如此,修女们还是进去了。当她们终于从令人恶心的污物中努力地走出来时,却发现所谓的村庄,只不过是人们在山坡上挖出来的一排洞穴。

而那些可怜的人们,一看见修女,就像看见了魔鬼一样,撒腿就跑,小孩子们更是跑得像逃命一样。因为一直以来,人对他们就意味着歧视、憎恨和迫害。从来没有人尊重过他们,更没有人关心过他们。

那些人一躲进洞里,就再也不肯出来了。此后,修女们花了整整3个星期的时间,才勉强获得他们的些许好感和信任。

然后,修女开始为他们盖房子,不仅如此,还为他们修建了一个宽敞的大花园。当这些可怜的人从阴冷潮湿的洞穴里搬出来时.泪流满面--这是他们被强行隔绝后第一次住进明亮干净的房子里。

从此以后,荷台达的这所麻风病人康复中心,除了照顾这120个病人外,还接待那些闻讯而来的其他地方的病人,大概每天都有六百多位病人在这里得到治疗和安慰。

因为修女们的及时出现.这些被遗弃的人才得以获得一些关注和爱护.其悲苦的命运才得到某种程度的改变。从那以后,不只是荷台达,整个阿拉伯也门共和国的麻风病人都得到了治疗和安慰。

对此,德兰姆姆说“人类所经历的最坏的疾病,就是被遗弃。今天,我们发明了治疗麻风病的药,麻风病人便能痊愈;也有了治疗肺病的药,肺病患者也能痊愈--对几乎所有的病症来说,都有药可治,并且可以痊愈。唯有那些被遗弃者,人虽然用双手去为他们服务,并用爱心去温暖他们,但我不认为,这种可怕的疾病有一天会治好。”

被遗弃的病症,是一种不治之症。一个人,一旦感觉到被遗弃,就很难有痊愈的那一天了。所以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们都不能让自己身边的人产生被遗弃的感觉。也就是,被忽视,被轻看,或者,不被在乎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一种不治之伤。

后来,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德兰姆姆终于在世界各地相继建立起了8所麻风病康复中心,以及更多的医疗所,她为病人制定的“工作治疗”计划,也越来越系统,越来越切近现实,越来越有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