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李莲英的脑袋系在慈禧的腰带上(2)

慈禧太后接过药以后,细细地把玩着。药是用一个极精致的琉璃瓶装着的白色药片。瓶子外面贴着标签,标签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德文。慈禧太后平时闲时虽也曾学过一点外语,但连一个词也认不出来。虽然慈禧好像在专注地看着这些,其实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她专注的只是是不是有人在药上面做了手脚,别让别人把自己给暗算了。慈禧太后看了以后,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便把他递给了身边侍立的御医。

"你们来看一看怎么样?"

御医们拿着药瓶看了看,也没有看出什么。他们也不认识上面写的德文。

"试试吧!"御医们最后对慈禧太后说。御医们说的试试,是指慈禧太后可以让别人先尝一下这种药了。慈禧每吃一种新药的时候,总是让别人先尝一尝,一方面可以检验药物是不是被掺进了有毒性的东西,另一方面也要以检验药物本身是不是具有毒性。

"你们下去找个人试试去吧!"慈禧对御医们挥一挥手说。

"慢着,还是由我来试吧。"李莲英抢先一步拦住正要往外走的御医,说道,"让别人试也不一定能说出个真实的滋味来。"

"小李子,这怎么能行呢?还几天你已经很辛苦的了,还是找别人来试吧?"慈禧太后首先说道。

"莲英,这万万使不得,你还要侍候老佛爷,让别人试吧!"

庆王也在旁边说道。

"还是由我试吧,你们都别说了,我的主意已定,"李莲英想了想又说,"我是小事,老佛爷的身体才是大事。国家离不了老佛爷啊!"

庆王在旁边听了李莲英的话,不禁暗暗佩服起他来,也似乎悟出了一点李莲英一直在慈禧太后得宠的原因。

不待别人同意,李莲英就自己走到茶几跟前,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然后从小瓶里取出五片药,喝了下去。因为刚才庆王说德璀林说过,这种药的用量是每日两次,每次五片。

"什么味道?"慈禧一开始总是问药是什么样的滋味。

"微甜中带些淡淡的清香,味道还可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慈禧又问李莲英道:"吃下药以后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尤其是头,感觉特别的清醒。并且也感觉特别舒服,好像有了活力似的。"

慈禧太后觉得这种药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便让李莲英倒来半杯开水。喝下了五片药片。

立竿见影!慈禧刚才还是冷得直打哆嗦,喝下药不一会就感到冷得不再那么厉害了,身上也感到有了些力气。

"您感觉怎么样了?"庆王走到慈禧太后面前,轻轻地问道。

"好多了!这药还挺管用的。"慈禧太后这才发现庆王还一直在屋里没有离去,"这都多亏了你呀!"

"替老佛爷着想,是做臣子的份内之事。"

"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休息了。"慈禧太后看着庆王说道。

"是!老佛爷您就安心养病吧。"庆王慢慢退了下去。

庆王走了以后,慈禧太后对身边的宫女、大监和御医也挥了挥手道:"你们也都退下吧,我也要一个人好好地歇歇了。"

"是,老佛爷!"

此后两天内,慈禧太后不间断地进药,病情慢慢地减轻了许多,到了第三天,已经不再忽冷忽热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又将养了一段时间,身体也慢慢地完全恢复了健康。

慈禧太后觉得自己大难不死,全靠李莲英的侍候和尝药以及庆亲王的药,因此,给他们大量的赏赐,余下的人也各有不同的赏赐。

慈禧太后在患病时受到李莲英的百般侍候,又见李莲英不顾性命危险亲自为自己尝药,因此在病好了以后对李莲英更是千般信任,万般宠爱,有什么好事全都想着李莲英一人。

而李莲英更是不遗余力地用尽各种手段对慈禧太后献媚、讨好。本来李莲英在升任太监大总管的位子时,底下的一些太监头头们就感到很不服气,认为无论从资格、阅历,还是从能力、条件等各方面,都比他强,太监总管的位子再往后轮一千年也轮不到他。这样一来,这一帮人就更不服气了,牢骚也更多了。

一天晚饭后,做完了各自要做的事情后,几个太监头头又聚在了一起,照旧喝酒解闷。他们都是上次该受到升迁而没有升迁的人,心中自有无限的苦涩和积闷。他们同病相怜,自然都最了解各自的心情。又加上几个人喝得大概也差不多了,话就自然而然地多起来了。

"他妈的,老子十五岁进宫,一干就三十年,吃尽了苦,受尽了累,然而升迁都没有我的份。"宁寿宫总管钟顺愤愤地说道。说完又呷了一口酒。

"你还说呢!老兄我自从进宫,掐指算来已经有三十五年了,也不是一样没我的份。这大概就是我们的命!"长春宫总管梁景才也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就不知道李莲英那小子他有什么能耐,能爬到太监总管的位子上去。"乾清宫大太监谢振昆一提起李莲英,就是一副咬牙切齿的面孔。

"还不是整天溜须拍马,向老佛爷献媚讨好,把老佛爷搞得晕晕乎乎的。要不,慈禧怎会力主把他提升为太监总管呢?"

钟粹宫副总管张志和夹起一颗花生米送到嘴里,边嚼边说道。

"提起李莲英向老佛爷献媚讨好,我想起了一件事。两个多月前,也就是宫里流行恶性疟疾传染病的前几天,我打慈禧太后寝室前经过,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储秀宫总管崔庚生吐出嘴里刚嚼过的鸡骨头,故作神秘地对其他几位说。

"你看到什么了?是不是你又看到他们两个那个?你小子可要小心你的脑袋,连东太后都因为这事把命给丢了。"其余几位七嘴八舌地接道,同时瞪大了一双双惊异的眼睛。

"不是!你们可别瞎猜!要不然丢了小命我找谁要去?"崔庚生故作不满地说道,"告诉你们吧。是李莲英在老佛爷面前装狗学狗叫唤。学得像的,叫你看了不得不佩服。"

"怎么学的,你学学看?"

"我学也学不像。叹,像不像还是给你们学学吧。"崔庚生也呷了一口酒,顿了顿又道,"李莲英先是趴在老佛爷面前,屁股蹶得老高,头昂着,然后就是头和屁股有节奏地来回地左右摇摆着。再后来就是李莲英不摇了,也不动了,但一会就对着老佛爷汪、汪、汪地叫了起来,当时我还真以为是条狗呢。这是我学的,要是你们看了他学的,那才叫精彩呢。"

"哎,我悔恨没有在储秀宫当差,没有眼福能看到那精彩的一幕。我要是看到了,就是现在死了也值了,听你刚才讲得那么好。"梁景才打诨道。他的话引起了大家的一阵哄笑。

"哎,庚生,李莲英学过以后,老佛爷有什么反应呢?"钟顺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老佛爷吗,当然是兴致极高了。先是默默含笑地看着李莲英,当李莲英学过狗叫以后,老佛爷竟然哈哈地大笑起来,还亲切地摸着李莲英的脑瓜子,直夸他学的像呢。"

"我看出来,我们不能得到升迁的主要原因是我们不能撕下我们那张脸皮,在老佛爷面前去学狗叫。"一直没有说话的永和宫总管王宝材说话了,从李莲英的所作所为中似乎悟出了一点自己未能得到升迁的原因。

"还有呢,"崔庚生吃完了一块鱼肉,咂咂嘴又说道,"你们知道吗,李莲英在上次老佛爷患病时,还亲自替老佛爷尝药呢。"

"尝什么药?"钟顺对这样的事情总是打听得特别详细。

"就是庆王爷送的药呗。老佛爷刚刚说完让别人去尝,李莲英就自告奋勇非要自己去尝不可,连老佛爷和庆王爷拦都拦不住。说实话,那种事让我做我真做不出来。不光是因为在那么多人面前不好意思表现自己,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毒药呢,并且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药。说实话,这件事发生时我就在现场,当时我还唯恐自己被挑选上替老佛爷尝药呢。"

"这大概也是你得不到升迁的原因,老兄。"王宝材的虽然说得少,但说出来总让人觉得发人深省。

"你一说老佛爷得病我也想起来了。上次老爷子派我去储秀宫探视老佛爷的病情,看到我们宫里的小太监玉山被李三顺叫去。李三顺可是李莲英最凶恶的狗腿子之一。不知道这些事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谢振昆若有所思地说道。老爷子是宫里太监对皇帝的称呼,老爷子指的就是光绪皇帝。

"这还不好办!玉山不是你们宫的吗?把他找过来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张志和说道。

"对呀,我他妈的怎么那么傻呢?"谢振昆不禁拍着自己的脑门说道,"糊涂,糊涂呀!"

"去,你去把玉山找来。"张志和对谢振昆说道。

谢振昆走后不久,就带着玉山回来了。

"玉山,坐!坐!"几个太监头头齐声招呼道,同时又打开了一瓶酒,放在玉山面前,"玉山,别客气,随便吃些喝些吧!"

"师傅,小的无功不敢受禄",玉山受宠若惊,复又站起来道,"不知师傅们叫小的来,有什么事?"

"你先坐下再说。"钟顺一把又把玉山按在座位上,同时夹了一大块鸡肉放在玉山面前。

"玉山,我问你,李三顺上次叫你是做什么事的?"谢振昆问道。

"不知师傅说的是什么时候?"

"大概两个多月前,也就是宫里流行传染病的时候。我隐隐约约记得当李三顺叫你时,你好像正在扫地。"

"噢,我记来了,"对这一件事,玉山是不可能没有一点记忆的,李三顺把我叫走以后,把我领到了李莲英的房间里。

李莲英便从一个小瓶子里倒出几片药片让我吃,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我是不想喝又不敢不喝。"

"药片?"崔庚生一听说药片就喊了起来,连嘴里一块肉都忘记了咀嚼,一滴馋涎顺着嘴角从脸边流下来,"是不是白色的药片?他是不是给你吃了五片?"

"是啊!"玉山迷惑不解地答道,"师傅您是如何知道的,是不是李莲英或李三顺他们谁向你说了?他们当时曾告诉我可是不让我往外说的呀!今天既然是师傅们问起,我就都给师傅们全说了。不过,师傅们可要给小的保密,不然的话,小的的命就保不住了。记得李莲英曾告诉小的说,如果我往外说出去此事,他们非打死小的不可。"

"放心吧。玉山!我们一定会替你严守秘密的。要是我们自己说出去,李莲英要是知道我们知道了这件事,不把我们一块打死才怪呢!"崔庚生答道。

"既然师傅这样说,那小的也就放心了。"玉山说道。

"玉山,我再问你,"崔庚生继续说道,"你喝下药片以后,李莲英又问了些什么?"

"我刚喝下去以后,李莲英问我药片的味道如何,又过了一会,他便问我喝下药片的感觉如何。"玉山答道。

"好了,玉山,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送走了玉山,这几个太监头头个又发了一通牢骚。

"李莲英这个狗娘养的,真是他妈的狡猾。明里替老佛爷亲自尝药,暗地里却又让小太监替他尝药。"崔庚生恨恨地说道,"这么多人全都被他骗了,这小子也够高明的。"

"是啊,居然做得天衣无缝,没留下一点破绽。要不是我们找到玉山问了问,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梁景才说道。

"是不是我们应该给他捅出去,要是让老佛爷知道了,不杀了他也不会再宠爱他了。"钟顺说道。

"算了吧,老弟。老佛爷现在只听李莲英一个人的。捅出去有可能弄倒他,而遭殃的却是我们。况且我们也没有什么真实凭据。"谢振昆说道。他还算有着比较清醒的头脑。

"那我们就这样算了,看到他在那里弄虚作假,受到老佛爷的百般宠爱,而我们自己却郁郁不得志。"崔庚生说道。

"凡事能忍就得忍着点。你们所说过这句古语吧:处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待人让三分,心平气和。我们还是别自找麻烦了。"又是王宝材说话了,还挺有水平的。

"好,今天咱们不说这个了。喝酒!"梁景才说道。

"喝!喝!今天让我们一醉方休!"六个杯子"噹"地碰到一块,便各人干了各人杯里剩余的酒。

六个太监头头虽然曾向玉山保证过不向外界透露玉山尝药这件事,他们自己也知道若是让李莲英知道了他们六位知道李莲英的秘密的话,李莲英也绝不会放过他们,肯定会采取诡计报复他们。但人心有不满,总想找个机会发泄出来,就像他们曾经发泄过的那样。对这件事,他们也未能守口如瓶,有时私下里忍不住就说了出来。

小道消息流传最快,李莲英在宫里的耳目又多,这件事当然逃不过李莲英的耳杂。

一次,李莲英手下的另一位得力干将李贵和慌慌张张跑来见李莲英。

"什么事?看让你慌的那个样子!"李莲英见他慌慌张张地跑得满头大汗,一见面劈头问道。

"回师傅的话,不好了,外面传说师傅在为老佛爷尝药之前,曾让小太监为师傅尝药!"李贵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什么,你说什么?"李莲英一听说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听谁说的?"

"反正外面有这样一种说法,小的也不知道具体从哪儿传过来的。"

"你说说,外面都传些什么?"

"小的不敢直说。"

"没事,你说吧。"

"他们说师傅为讨老佛爷的喜欢,自告奋勇为老佛爷尝药,又怕自己有什么事情,便抓住了小太监先替自己尝一下。"

"奇怪!"李莲英想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走漏了风声?

玉山替我尝药,但他只是尝了一下,对此是一无所知,况且自己又威胁过他,绝不让他往外说一个字。难道是玉山说出去了?即使说出去别人又怎么知道玉山为我尝的药就是我为老佛爷尝的呢?这里面一定有鬼。不行,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阻止它在宫里继续流传。不然的话,要是传到老佛爷那里,不但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将付诸东流,说不定只怕自己的命也保不住。"

李莲英越想越害怕,头上竟冒出了细细的一层冷汗。

"速传李三顺过来见我!"李莲英对手下的小太监说道。

"是,师傅!"小太监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一会儿,李三顺就过来了。

"小的李三顺拜见师傅。"李三顺见了李莲英,甩了一下袖子说道,"请问师傅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去做?"

"三顺,玉山那件事你听说了吗?"李莲英问道。

"是不是尝药那件事?小的还没听说什么。"李三顺不知道是真没听说,还是听说了不敢向李莲英报告,因为那件事是由李三顺经手干的。

"外界在流传我让玉山尝药。并还说我为老佛爷尝的药就是玉山为我尝的药。你真的不知道吗?"李莲英忽然大吼一声道。

"小的对师傅不敢撒谎,小的真的不知道。"李三顺磕头如捣蒜似的说。

"我限你们三天之内给我查个水落石出。"李莲英气急败坏地说,"三天查出来,我这里重重的有赏;三天查不出来,我拿你们的脑袋是问。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给我查出来就行。下去吧!"

"是,师傅!"李三顺和李贵和又磕了一个头道。

李三顺和李贵和两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又嘀咕上了。

"三天时间,这么紧,万一查不出来,我看是要非掉脑袋不可了。"李贵和说道。

"是啊,三天时间,也太紧了,能再宽限几天也行啊!"李三顺也不满地说道。

"唉,三天就三天吧,看他正在气头上,也不敢跟他争辩。"

"先查查再说吧,说不定真的查出来呢。即使查不出来,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他现在是让你到今天,你不能活过明天。"

"哎,三顺,上次那件事不是你经手办的吗?"

"是啊,还是我去找的玉山呢。玉山尝药时我也在场。"

"该不是他说出来了吧?"

"我看不会的。玉山那小子胆小怕事,放个响屁都得忍着。

师傅又对他说过,如果他说出来,就非要他的命不可,我看他没有那个胆量敢说出来。"

"我看也不一定,说不定有人逼着他说呢?"

"那就不敢说了。"

"还是先谈谈我们该如何下手去查吧。"

"我看还是咱们暗中听着,看谁说这件事就先抓过来拷问谁。"

"我看不行吧,那样未免太张扬了。听师傅的意思是赶快熄灭这件事,并不希望这件事再扩大。那样一来,闹得纷纷扬扬的,岂不是违反了师傅的本意。再说别人都是听说的,即使抓住了也不一定能问出个究竟来。况且我们只有三天时间,事不宜迟。"

"我看还只有先从玉山这里下手,说不定真是他说的,一下子就可查出个大概来。"

"我看也只有如此了。"

回到住处,李三顺和李贵和便带着几个太监直奔乾清宫而来,径直闯进玉山的住处。

"立山,请你跟我们走一遭。"李贵和客客气气地对玉山说,但眼睛里却露出一股凶光。

"是不是上次那件事让他们知道了。原以为过了两个多月,不会有什么事了,便说了出去,这下可坏了。"玉山看到这个架势,知道来者不善,便在心里想道,但脸上还是故作镇静地对来人说道,"什么事,师傅?"

"不要问什么事,跟我们走一趟便知。"李三顺恶狠狠地说。

玉山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不跟他们走也不行,便跟他们一块走了。

刚回到自己的住处,李三顺便对玉山喊道:"玉山,跪下!你可知罪吗?"

"小的不知有何罪过,请师傅明教。"玉山一看旁边站着四五个手持棍棒、五大三粗的家伙,吓得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你别装蒜了,你把上次那件事都向谁说了?"李三顺骂了一句道。

"果然是冲着这个来的,自己没有猜错。自己一定不能承认,那不但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他们几个。"玉山心里想道。

"冤枉小的啊!小的并没有向别人透露过那件事。"玉山大喊道。

"冤枉?绝对冤枉不了你,你不说,别人是怎么知道的?"

李贵和说道。

"小的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知道的,小人只知道自己从没说过。"玉山只是不承认自己说过此事。

"我看你的嘴就是硬。贵和,也不要和他说那么多了,"李三顺说道,"看样子不打这小子是不会把什么都招出来的。"

"对,不打是不行的。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李贵和喊道。

"喳!"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伙在旁边站着早就急得手痒痒,听李贵和这一声"打",便一齐向前抬起胳膊粗的大棍雨点般地向玉山身上打去。

玉山刚一开始还能忍住,打到二十多下的时候就快要动弹不得了。谁知这时李贵和喊了一声:"住手!"

几个人正打得起劲,这一声"住手"恨得他们牙直痒痒。

"怎么了,贵和?"李三顺问道。

李贵和向他摆一摆手说道:"怎么样,玉山?想好了没有,是说还是不说?说出来,也许还有一条活路;不说出来,便只有死路一条。"

"先打断你一条腿,怎么样?"李三顺见玉山没有吭声,便轻松地笑着对玉山说道。

"让我想想,"玉山有些动摇了。心想他们几个已把自己给出卖了,自己还何必担着一条命为他们守口如瓶呢?说不定说出来还能拣到一条活命。想到这儿,玉山便说道:"小的说了,全说了,只求师傅饶了小的性命,小的家里还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母等着小的去赡养,小的老母只有小的这一个独子,小的死了,小的老母就活不成了。"

"好,只要你把一切都说出来,我一定为你在上面求情,放你一条生路。"李贵和听他说的可怜,便说道。

接着,玉山便把钟顺、梁景才、谢振昆、张志和、崔庚生、王宝材六个太监如何喝酒,如何把自己请去,自己又如何说出来的这件事,以及他们六人是如何说的,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三顺和李贵和。末了,又请他们二位一定别忘了在李莲英面前替自己求情。

"好了,我们可以向师傅交差了!"李贵和对李三顺说道。

"好,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去见师傅。"

见到了李莲英以后,李三顺和李贵和一齐说道:"师傅,我们查到了谁向外说的。"

"好啊!你们办得很不错的嘛!"李莲英红光满面地说,"

是谁说的啊,我非宰了他不可。"

"是玉山。"

"我就知道是他说的,不是他向外说别人也不会知道。马上把玉山给我乱棍打死。"李莲英又转念一想,"不对吗,光是玉山说出去,别人也不知道玉山为我尝的药就是我为老佛爷尝的啊?"

"他都给谁说了?"

"总共六个人,他们是宁寿宫总管钟顺、长春宫总管梁景才、乾清宫大太监谢振昆、钟粹宫副总管张志和、永和宫总管王宝材、储秀宫总管崔庚生。"

"崔庚生?"李莲英想起来了:"一定是崔庚生这小子,自己为老佛爷尝药时,他作为储秀宫太监总管当时也在场,一定什么都是他说的。自己自从当了太监总管以后,他就一直对自己不服气。这几个狗娘养的,我迟早要收拾你们一下,叫你们知道我的厉害。"李莲英自言自语地说道。

"师傅,玉山怎么处理?"李贵和还没忘了给玉山求情。他知道李莲英刚才正在玉山的气头上,这时也许转到了六个太监身上。

"我刚才下是跟你说了吗?乱棍打死!"李莲英今天很奇怪李贵和今天怎么那么健忘,刚刚说过的话居然就忘了。其实,李贵和哪里忘了,他自有自己的打算。

"打死就打死吧,不过这可苦了他七十多岁的老母亲。"李贵和知道李莲英是个孝子,便自言自语地故意说道。

"贵和,你说什么?七十多岁的老母?谁的七十多岁的老母?"李莲英问道。

"玉山的呗。"李贵和答道。

"他家里还有七十多岁的老母?"李莲英听了以后,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是啊,他的老母只有他这一个独子,全仗他挣一些银子拿回家过活。这样一来,可就苦了她啦!"李贵和觉得火候到了,便统统说了出来。

"那就乱棍打出宫外,永不得再回宫里当差。另外,再给他二十两银子作为回家赡养老母的费用。"李莲英最后说道。

一天,慈禧太后起床以后,照旧由李莲英来梳头。

"老佛爷,奴才今天给您梳个新花样,保您老佛爷满意又满意。"李莲英说道。

"好啊!"慈禧太后说道。

李莲英便把慈禧太后的头发分成左、右两把,然后相交在头的前部,并让它高高突起,光泽明亮,既蓬松,又自然。

后面两缕头发分开,垂于脑后,如同燕尾,前面两鬓,头发略微向前弯,犹如凤尾低垂。再加上慈禧的凤眼丹唇,越发显出秀中生媚。爱美的慈禧个子不太高,由于头发的高高突起,倒好像又增高了不少,更显得又窈窕了几分。慈禧太后看后,赞不绝口:

"小李子,你真行,今天的发型格外漂亮,以后就照着这个发型好了。"

"还不是托老佛爷的洪福。"李莲英说道。

李莲英看慈禧太后今天特别高兴,便赶紧趁机说道:"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给老佛爷回报。"

"什么事?你只管讲来。"

"听说有几个人净身不太干净,他们常跟小太监散布一些淫秽下流的语言,是不是该对他们检查一下,以防在宫中闹出对不起祖宗家法的丑事来。"

"真有此事?"慈禧太后半信半疑地说,她也知道太监进宫要经过几道关,出现那种事是不大可能的,但经李莲英说出来,她倒有点怀疑了。

"奴才不敢有半句撒谎,请老佛你明察。"李莲英赶紧说道。

"既然如此,你去找钱王两家,再给他们查一查。如果确有此事的话,立刻再给他们净一次身。"

"是,请老佛爷放心,奴才会很快办好的。"李莲英听了,暗自高兴,便一本正经地说道。

下午,李莲英跑到西外大街马家胡同,找到钱家,见到了钱家掌柜钱洪。

"哎呀,不知总管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钱洪一见总管李莲英亲自驾到,赶忙起身相迎。

"长时间不来拜访,还望钱掌柜多多担待!"李莲英欠一欠身,说道。

"哪里话!哪里话!总管大人到来,确使寒宅篷筚生辉啊!"

钱洪继续客气道,"在下不知总管大人有何吩咐?"

"岂敢!岂敢!今天是我有求于你钱掌柜,"说完让随身小太监棒上五百两银子,"小意思,请钱掌柜笑纳!"

"唉,总管大人客气了,"钱洪又把银子推过来道,"有话总管大人尽管吩咐,在下无有不敢不尽力而为。只是这银子万万不能收,万万不能收。"

"那就是钱掌柜不给我脸面了。"李莲英故作脸色道。

"总管大人既如此说,那在下就笑纳了。"

"我有一事相求钱掌柜。有几个太监扫荐不好,请钱掌柜再检查一下,再扫一次荐。""扫荐"是太监对净身的称呼。李莲英说着递过一张名单,上面是六个太监头头的名字。

"不大可能吧,总管大人。进宫要经过几道把关,扫荐不好是进不了宫的。"钱洪迷惑不解地说。

"这几个人不老实,你只管扫就是了。"说完在钱洪身边又小声嘀咕了几句。

"嗨,总管大人放心,这事全都包在在下身上了,包准再给他们一个不剩地扫一次。"钱洪拍着胸脯保证说。

"拜托,拜托了!"李莲英一拱手便告辞回宫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莲英便派人把六个太监头头叫到自己屋里。他们六人已知道玉山因此事已被赶出宫外,只不知道将有什么祸事临到自己头上。这次听说李莲英找他们,更是吓得忐忑不安。

"奉太后懿旨,今天要送你们到钱掌柜那里去检查一下,如果有谁净身不好,还要进行第二次扫荐。"李莲英一见到他们,便阴险地冷笑着说道。

"求师傅开恩,求师傅饶命。"这几个太监一听全吓坏了,知道这是李莲英在有意收拾他们,一下子全都跪在地上求饶道,"小的以后再也不敢说师傅坏话了,再也不敢了。"有的还搧起了自己的嘴巴子。

"这是太后的旨意,我做不了主,有谁敢违太后的旨意?"

李莲英恶狠狠地道。

"小的不敢违抗太后的旨意,只求师傅在太后面前说几句好话,小的以后再也不敢随便乱说了,只求师傅放过小的这一次。"几个人磕头如捣蒜似地说,头上都磕出了殷红的血迹。

"早知尿床就不睡觉了。"李莲英就是不依不饶,坚持要第二次扫荐。

几个人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乖乖地跟着李莲英来到了钱家。

李莲英见钱洪,拱拱手道:"他们全来了,麻烦你动手给他们检查一下吧!"

"都过来!"钱洪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说道。

其实六个人全是光秃秃的,哪有什么净身不好呢?然而宣布检查结果却是:六个人全部净身不好,都得经过第二次扫荐。

这六个人一听全都傻了眼,但又全都无可奈何。只有钟顺喊道:"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怎么进行第二次?"

"我是奉总管大人的命令行事,"钱洪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有什么事你们跟总管大人说去,我只管扫荐。"

"还是忍着点吧,说不定还能少割下一点肉来。人在房檐下,不得不低头。"玉宝材说道,无可奈何地,但眼里射出的是两道愤怒的目光。

"扫荐"开始了。其实这并不能叫做扫荐,只是再向里挖下来一块肉而已。

听着六个太监的惨叫,李莲英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的冷笑。

"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李莲英又再一次恶狠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