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抗美援朝七年 五次战役抖雄风

一九五一年四月六日,我和杨得志到设在临津江西岸群山环抱的空寺洞的志愿军总部参加第五次党委扩大会议,研究和受领第五次战役的作战任务。

彭总的战役部署是:我十九兵团指挥所属各军及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配属炮八师三十一团为右翼突击集团;第三兵团指挥所属各军及配属两个炮兵团和一个防坦克歼击炮兵团为中央突击集团;第九兵团指挥所属各军和三十九军、四十军以及配属的六个炮兵营和一个防坦克歼击炮兵团为左翼突击集团。战役开始后“以一部分兵力(四十军)从金化至加平线劈开战役缺口,将敌东西割裂,断敌东西增援;与此同时,以第三兵团由正面突击,第九兵团和我十九兵团分从两侧突击并实施战役迂回,形成一把张开口的巨钳,首先集中兵力歼灭南朝鲜第一师、英军二十九旅、美军三师、土耳其旅、南朝鲜第六师,尔后再集中力量会歼美军第二十四师、二十五师。另以四十二军位于元山、阳德地区,三十八军位于肃川,四十七军位于平壤,人民军第二军团位于淮阳、华川地区,第六军团主力位于沙里院、载宁地区,准备待敌登陆后消灭之。”

彭总在部署后特别强调:“这个战役,必须把战役分割和战斗分割结合起来,敌人的战役纵深很小,只有战术纵深,敌人的增援主要是横的来,纵的来可能性很小,我们必须劈开一个缺口,将敌人东西分割。如果不能实行这个分割,我们就要失败。”“战斗分割是小块小块搞,大的包围迂回和小的迂回包围必须密切结合。”

四月九日,我兵团在笃庄洞召开师以上干部会议,传达志愿军总部会议精神。干部们一听说兵团担任西线主力突击任务,都表示要以打好出国第一仗的实际行动回答上级的信任。但是我并不满足于部队求战情绪的高涨,会后,即与政治部主任陈先瑞一起带领政治部的干部深入连队,了解思想情况,同各级政工干部研究深入战前动员,解决思想问题和实际困难的种种切实可行的措施。在了解情况的基础上,起草了以司令员杨得志、政治委员李志民、副司令员兼参谋长郑维山、政治部主任陈先瑞的名义向全兵团发出的《打好出国第一仗的战斗动员令》:“同志们!加紧准备,等待攻击的命令吧!你们大显身手的机会来到了。只要命令一下,上级指到哪里,就向哪里前进。人人奋勇当先,个个机智灵活,要攻就赛如猛虎,要守就稳如泰山,绝不轻易失去一个阵地;要追就拼命追赶,绝不放过一个敌人。要大胆穿插、分割敌人,要分割包围歼灭敌人。担任任何艰巨任务,不犹豫徘徊,碰到什么困难,也不叫苦叫累。不怕敌人的飞机、坦克、大炮,要打落敌人的飞机,炸毁敌人的坦克,夺取敌人的大炮。不管我们面前的敌人是美国兵、英国兵,还是李伪军,都要狠狠地打,痛痛地打,怎么打得重就怎么打,怎么打得狠就怎么打,怎么能彻底消灭敌人就怎么去消灭。”

“这是我们出国第一仗,我们要旗开得胜,全力打好这一仗我们要在第一仗中经受考验,要在第一仗中立功。”

这个动员令通俗生动,慷慨激昂,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有很强的鼓动性和号召力。动员令最后提出“打好出国第一仗”的口号,更是深入人心,成为整个兵团的行动口号。

我兵团党委根据志愿军总部的部署,经过反复研究,集思广益,确定了自己的作战方案:六十三军担任左翼突击,六十四军担任中央突击,配属的人民军第一军团担任右翼突击;六十五军为第二梯队,炮六师三十一团负责火力支援与掩护。任务是:在扫除临津江以西之敌后,在德岘洞、无等里地段上突破临津江敌巩固防线,首先歼灭绀岳山地区之英军第十九旅;尔后向东豆川里、旺方山、抱川方向突击,协同第三、第九兵团会歼美二十四、二十五师。与此同时,突破临津江后,以一个军从英二十九旅与美三师的结合部插出去,割断其联系,向议政府(地名)实施战役迂回,断敌退路,阻敌增援;得手后,以一部向汉城推进,并相机占领之。人民军第一军团首先歼灭开城、汶上地区之敌,尔后继续向高阳、汉城方向实施突击,占领汉城后担任该城守备。

二十二日拂晓,我兵团所属各部经一夜急行军,进抵至临津江北岸一线各预定的集结点。

临津江是朝鲜中部的一条大江。江面宽一百米左右,水深一米,有些地段可以徒涉;涨潮时海水涌入,水面增宽达三百米,水深达三米;但江南岸多系绝壁,不易攀登。临津江南北两岸,山形多为南北走向,山川沟壑纵横其间。距江岸约五公里的绀岳山、六公里的磨义山、二十公里的道乐山等是江南主要制高点,敌人依托有利地形,构筑有半掩盖掩体和断续堑壕,设有铁丝网、布雷区,以主力防守江南第一线高地及纵深诸要点,并以一部兵力控制江北麻田里、斗日场、金窟山诸点。在马浦山以北架有坦克浮桥一座,构通临津江南北,江中还布有铁蒺藜。其炮兵火力可控制江面和江北诸要点及道路,要突破临津江是相当困难的。

担任第一梯队左翼突击任务的六十三军一八七师,进行了深入的政治动员,广泛发扬军事民主,集群众的智慧,利用敌人自恃工事坚固,又有飞机侦察,万无一失,思想麻痹的弱点,在战斗发起之前的二十二日十六时即严格伪装,采取多路纵队,拉开距离,沿山间小道,抵近江岸。二十一时战斗发起后,该师四个团即以隐蔽突然的行动向敌防御阵地发起进攻。敌仓促应战。我五五九团第二营首先以迅猛的动作在新岱渡过临津江,攻占了滩头阵地,并迅速夺取了佳月里和一四四·七高地;第一营继第二营之后从右翼猛插,迅速攻占积城,击溃敌人反扑之后再攻占了一二九高地、智马里东山。同时第五六一团第二营于二十一时二十分在石湖突破敌江防,其第五连连克敌两个火力点,击溃敌一个排之后,攻占了一五二高地。此时,敌两岸炮火逐渐加剧,敌机也飞临江面扫射、投弹。但该师后续部队毫不畏惧,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越过敌人几道铁丝网,涉过齐腰深的江水,仅一个多小时,就胜利地突破敌临津江防线。杨得志和我在紧靠第一梯队的前线指挥所掩蔽部指挥强渡,获悉捷报后立即研究,通过报话机嘉奖一八七师,并鼓励他们乘胜前进,抢占制高点,向纵深发展。

六十三军一八八师第一梯队右翼第五六四团于二十一时三十分在伴随火炮的支援下,在石隐沼以秘密迅速的动作徒涉临津江,仅二十分钟即突破敌江防,楔入敌江南阵地,接着,连续夺取敌滩头各要点,粉碎敌人五次反扑,巩固了江南第一线阵地。与此同时,左翼五六二团前锋第一营二连一个班秘密徒涉临津江,攀登南崖绝壁,夺取了马浦里以北桥头堡,控制了敌浮桥,该团随即以徒涉和过浮桥同时前进,占领第一线阵地。该团一营二连占领的二五七高地,居高临下,直接控制敌马浦里浮桥和渡口,先后打退了敌二十余辆坦克支援下一个连至一个营的四次反扑,始终坚守阵地,保证后续部队顺利渡江。

二十三日拂晓,六十三军全部强渡临津江。各师先后乘胜穿插前进,穿越十五公里崎岖山路,冲破敌人十余次阻击,攻下了绀岳山,控制了临津江南第一个制高点,割裂了英军第二十九旅与美军第三师的联系。主力继续南进,二十五日十八时攻占二三五高地主峰,歼灭雪马里英军守敌一个营,突破了伪一师及英二十九旅主要防御地带,接着,分路追击逃敌,先后歼灭伪一师一部及英二十九旅大部计四千余人,于二十六日夺取道乐山,二十七日进占议政府。

但是,六十四军渡江攻占了长坡里、高士洞一线后,遇到了美一军坦克群的陆地封锁和飞机大面积轰炸的疯狂阻击,进展缓慢。特别是担任穿插分割任务的两个师,被敌人紧紧缠住,难以突破。兵团指挥部鉴于情况紧迫,遂令第二梯队六十五军前往增援,并要求六十四军以大部分兵力钳制敌人,以一部分兵力迅速突破,向纵深发展,一定要完成志愿军总部赋予的分割迂回任务。

六十四军广大指战员在陷入敌战术纵深,遭敌四面攻击,伤亡严重的困境中,仍以无畏精神奋力拼杀。一九零师五六九团三营与协同作战担任穿插任务的兵团侦察支队在正面攻击的同时,勇猛地向敌后突进。这两支部队二十个小时打垮敌人七次阻击,前进六十公里,占领了通向汉城的交通要道议政府附近的制高点——道峰山,炸毁了山下公路的铁桥,切断了敌人的退路。敌人为救援被我切断退路之敌,疯狂向道峰山炮击,仅第一天,道峰山上即落下数千发炮弹,但占领道峰山的指战员牢记动员令中“要守就稳如泰山,绝不轻易失去一个阵地”的要求,象插入敌人心脏的一把尖刀,坚守阵地三天四夜,监视着山下的敌人,夜间还派出小分队袭击敌人,打乱了敌人的纵深防御体系,为战斗的胜利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在这两支部队占领道峰山的同时,六十三军一八九师在土桥场也包围了二千余名敌人,激战一个小时,歼灭敌人一部后,由于我们仅有一个营断敌退路,敌人迅速调整队形,以八十余辆坦克为前导和外围,并派二十多架飞机空中掩护,将步兵夹在中间,突出包围,向南逃窜,未能全歼。

在六十四军进攻受阻时,六十五军的两个师奉命迅速渡江赶到了长坡里。但因六十四军攻击东文里受挫,加之缺乏突围穿插经验,敌人占据有利地形,阵地坚固,火力又猛,指战员们虽奋勇拼杀,一时亦难以突破,致使五个师拥挤在临津江南岸的二十平方公里的狭长地区里,遭到了敌炮兵、航空兵的火力袭击,伤亡很大。在此严重情况下,幸好五个师的指战员斗志未衰,互相鼓励,经过三天浴血苦战,终于突破了敌人阵地,继续向敌纵深推进,先后攻占国祀峰、梧琴里、白云台地区;人民军第一军团也在梧琴里歼灭李伪军第一师一个营大部,然而,毕竟已失去了三天时间,贻误了战机,使敌人逃遁。

四月二十九日,五次战役第一阶段结束,我志愿军与人民军七天共歼敌二万三千余人,战果可谓不小,但由于六十四军负责分割迂回的部队没有按时完成穿插任务,影响了战役迂回及会歼敌人,使这一阶段只打成了击溃战,没能给敌人以歼灭性打击。战斗刚结束,志愿军总部即来电追究责任。杨得志司令员和政治部陈先瑞主任急速赶往六十四军了解情况,回来向兵团党委汇报。我主持党委会研究总结经验教训。大家认为,六十四军两个师没能按时完成分割迂回任务,客观上是敌人占据有利地形,火力很强,较难突破。主观上是担任穿插任务的两个师没能很好掌握穿插、分割战术,在敌人部署无空隙可穿插时,不坚决突破,犹豫不前,以致失掉战机。事实上,五六八团三营和兵团侦察支队坚决果断突击,迅速插到道峰山,获得成功,如果该师主力能继续跟迸,是可望突破的。可是,这两个师在遇到敌人顽强阻击或突袭时,缺乏机动灵活的指挥,依然采取国内战争时期平推的战法,甚至出现了指挥机关与部队脱节、协同作战的炮兵部队滞留江北等严重问题,因而进展缓慢,造成拥挤。虽然部队打得很英勇,但也未能达到歼敌目的,反遭很大伤亡,教训是十分沉痛的。

第一阶段战斗,是我兵团出国的第一仗,在地形不熟、经验不足的情况下,各军能迅速突破敌人临津江的坚强防线,推进到汉江北岸的议政府一线,歼灭数千敌人,是一次胜仗;由于上述主客观原因未能取得更大的胜利,本来是可以谅解的。但党委认为,正因为这是出国第一仗,更应严格要求,赏罚分明,以鼓舞士气,教育干部,所以,决定给予六十三军一八七师以嘉奖,授予六十四军一九零师五六八团三营以“道峰山营”、兵团侦察支队“道峰山支队”的荣誉称号,给予坚守道峰山险地的“道峰山营”战士张宝富记一等功;授予坚守佛国山七昼夜、歼敌四百多人的六十五军一九五师五八三团九连以“佛国山大功连”荣誉称号,给予该连指导员郝玉忠记一等功,给予一人俘敌六十三名的六十三军一八七师五六一团二连战士刘光子记一等功。此外,还给予一些有功的单位和个人以记功或嘉奖。同时,根据六十四军党委的意见,兵团党委决定,给予两个先头师的师长、政委以降级或通令警告的处分。此后,每当回忆起这件事时,我都有无限的感慨,当时党委确是“挥泪斩马谡”,不如此严厉,就难以维护军纪的严肃性,也难保证此后战斗的胜利。

五月十六日,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战斗开始,我兵团担负在高阳至加平宽大正面上钳制西线美军主力,使第三、第九兵团在东线能大量歼敌的任务。战斗发起后,各军以“认真地积极地实施佯动”的姿态,分别向高阳、道峰里、退溪院里、金谷里、磨石隅里、清平川、上泉里之敌进攻,十七日攻占上述各地,并歼敌一部,把西线美军牢牢钳制住。十八日四时,六十三军一八七师、一八八师出敌不意南渡北汉江,连续突破敌北汉江、洪川江防线,插入敌纵深梅谷山、凤尾山一线,歼美军一个营和李伪军三个连的大部,在背水作战的情况下,有力地钳制了敌人,使其不能东援。二十日,西线敌军为策应其东线作战,向我展开全面反击。我兵团经过连续作战,粮弹将尽,后方供应一时接济不上,继续进攻已很困难,遂决定停止进攻,转入防御。

第二阶段战斗于二十一日结束后,兵团奉命转移至渭川里、涟川以北地区休整,留六十五军从议政府、清平川之线布防,利用豆川里、抱川、机山里南北有利地形,采取纵深配备阻击敌人,确保涟川、铁原一线的安全和兄弟部队北移休整的行动。

六十五军担任后卫掩护任务,先后在南峰岘、涟川东山二三三·二高地、玉女峰二零五高地和上三串里等地与敌展开激战。广大指战员以六十四军“道峰山营”的英雄为榜样,以顽强的斗志一次次击退敌人飞机、大炮、坦克掩护下成连成营的进攻,与敌人反复争夺阵地。守卫涟川东山二三三·二高地的五七七团八连在兄弟部队配合下,与敌人反复争夺,从五月二十九日五时开始,坚守阵地三昼夜,歼敌三百余人。

六月一日清早,三连接替八连防务后,敌人又以一个营的兵力继续向二三三·二高地发动进攻,先用十三架飞机、十七辆坦克和大量火炮轰击三连阵地达两小时,然后轮番发起冲击,但均被三连勇士击退。中午十二时,三连一排阵地只剩下四名轻、重伤员和新战士徐申。徐申立誓为死难烈士报仇,向党宣誓:“只要我徐申在,阵地决不能丢!”他把伤员背到大石崖后隐蔽,收集了阵地上的枪支弹药并向伤员学会使用轻重机枪、爆破筒等武器,在阵地上孤胆作战,英勇杀敌,在我炮火支援下,先后打退敌人四次冲击,直到十七时八班五个战友赶来增援,以突然火力和阵前冲击粉碎敌人的最后进攻,全天歼敌一百余人。战后徐申荣立一等功,志愿军总部授予他“二级独胆英雄”的光荣称号。五七七团坚守二三三·二高地及其附近要点达四昼夜,歼敌六百九十余人,胜利完成了阻击任务,黄昏后将阵地交六十三军部队接替。

虽然六十五军指战员浴血苦战,但由于敌人利用我军在第二阶段进攻七天后已弹尽粮绝,补给困难,急需后撤休整补充的弱点,采取“磁性战术”,集中四个军十三个师的兵力,死死“吸住”我后卫部队不放,有计划地多路向我实施反扑,六十五军伤亡很大,无法按原计划坚守十天至二十天。杨得志和我鉴于这严重情况,除命令六十五军克服困难,严格按要求阻击敌人外,立即调六十三军赶去支援,因六十三军突破临津江以来,已连续作战一个多月,除武器装备、军需给养不足外,减员也十分严重。防御正面上敌人有四万七千人,而六十三军全军仅二万四千九百余人,有的连队仅二三十人,除去勤务分队及必要的预备队,全军第一线展开两个师,仅有八千四百余人。敌人有各种火炮一千三百多门,坦克一百八十余辆,还有空军的支援,而六十三军包括六零炮在内仅二百四十门,既无坦克又无飞机。六十三军军长傅崇碧、政委龙道权和全军指战员虽有完成阻击任务的决心,但要阻击武器装备明显占优势、兵力多近一倍的敌人,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但在此时,兵团手中也无其它机动力量,为表达兵团党委和领导对六十三军指战员的关怀和支持,杨得志和我决定从兵团直属队中抽出五百人支援六十三军,数量虽少,但这一消息传到连队后,对全军同志精神上仍是很大的鼓舞。

我自己意识到,这次阻击战的胜败,关系到整个志愿军下一步的战略部署,责任重大,所以,我在电话里向龙道权再三叮嘱,要迅速整理好组织,健全党支部,发挥党支部的战斗堡垒作用和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要加强战场鼓动工作,人人开口,互相鼓励;要开展杀敌立功竞赛,及时宣扬英雄模范事迹,对表现突出的团员、群众可以选择典型,批准火线入党、入团。

党的坚强领导和广泛深入的政治工作,激励着部队的斗志,在战斗中涌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连队和英雄人物:六月四日,六十三军一八八师五六三团奉命接替一八九师五六七团防御法化洞、高台山地域的任务,该团八连接替兄弟连队防守高台山以南的二五五·一高地,这里是敌交通要道叉口,为敌主攻方向。八连在经过连续作战之后减员较大,包括加强的六零炮、重机枪分队仅五十八人,但士气仍很高昂,进入阵地后即冒雨昼夜抢修好工事。从五日开始,敌即用一至二个营的兵力在炮火、坦克配合下,向八连阵地发起轮番进攻。八连连续奋战两个昼夜,打垮了优势敌人一次次攻击,大量杀伤敌人。六日下午,敌从两侧迂回对八连形成了包围,八连的勇士们在连长、指导员指挥下,顽强抗击敌人,子弹打光了用石头砸,激战两小时,再次将敌击退。但被包围的形势仍未改变,而且敌人还在不断增兵,包围圈也逐渐缩小,与上级的联系又被切断。在这危急时刻,八连连长、指导员召开支委扩大会议,分析形势,研究了情况,作出突围的决定,接着,迅速搜集弹药,集中了全连仅有的十三发子弹、一颗反坦克手雷,然后,掩埋好烈士,作好转移伤员的准备,天黑之后,由连长指挥,三排排长打突破口,指导员后卫掩护,出敌不意,经过勇猛冲杀,从敌较薄弱的西南跳崖突围,转移到营的主阵地四零零高地。七日,八连又投入保卫四零零高地的战斗。该连三排前伸到二五五·一高地以北无名高地西侧阻击敌人,再次击退敌两个连的两次进攻,毙敌一百余人。这次战斗,八连五十八名干部、战士浴血奋战四昼夜,打垮了优势敌人十五次进攻,以伤亡十六人的代价,毙伤敌八百余人。战后,八连荣获“特功第八连”的光荣称号,连长郭恩志荣立特等功,评为“一级战斗英雄”,六月九日,敌约一个营向五七五高地我五六二团二连阵地进攻,据守在前沿阵地的曹俊福战斗小组,子弹打光了就用石头砸,连续打退了敌人多次冲击,最后在敌包围的情况下,毅然携反坦克手雷、手榴弹冲入敌阵,与敌同归于尽。在这场防御战中,坚守法化洞北山的五六三团一连二排的顽强战斗精神也很感人。

六月五日,二排在白天打退了约一个营的敌人两次正面进攻之后,入夜,敌人又以一个营的兵力向二排的侧后迂回攻击。午夜过后,全排八个人仅有十五发子弹,敌人又冲上来了。他们发扬革命战争年代“钢铁营”、“特功排”的光荣传统和顽强精神,用刺刀、枪托和木棒、石头与敌人展开殊死的搏斗,再次把敌人反击下去。这一天,二排先后毙伤敌一百多人,但此时子弹已全部打光了,只剩下几颗手榴弹,眼看着敌人又要冲上来,副排长李秉群对战士们说:“现在我们已被敌人三面包围,身后又是悬崖,我们八个人要突围没有可能,要打,没有子弹;要与敌人面对面地拼,他们人多,搞不好会被俘虏,我们是‘钢铁营特功排’的战士,不能给英雄部队抹黑,不能给伟大祖国丢脸,要让敌人知道中国人是硬骨头,志愿军战士是钢铁英雄汉。我提议,我们跳崖,死也不当俘虏。”战士们异口同声同意李秉群的意见。最后,他们留下一位党员班长带两个战士掩护,李秉群带领四个战士先跳下五丈多深的悬崖;留下的三位同志在完成掩护任务后,也跳了崖。这八名勇士中,李秉群等五名壮烈牺牲,一名负伤的班长带着两名摔伤的战士往我阵地方向爬行,后被部队派人找了回来。

从阻击战开始后,我就一直关心着六十五军和六十三军指战员浴血苦战的情况,时刻惦念着他们的安危,当我接到六十三军报告一个个感人肺腑的英雄事迹时,都激动得热泪盈眶;当我得知五六三团一连二排八名勇士跳崖只找到三个勇士的消息后,当即要求六十三军继续寻找失踪的同志。不久,六十三军经过反复搜寻,报来五名牺牲烈士和三名摔伤后归队战士的确实消息及其姓名,他们是:李秉群、翟国灵、罗俊成、侯天佑、贺成玉、崔学才、张秋昌和孟庆修。我看后含泪脱下军帽,面向法化洞北山的方向默哀致敬,并指示六十三军政治部尽快将二排和八勇士的事迹整理报来,给他们记功,在军里、兵团很好地宣扬,以表达全军同志敬佩烈士、尊敬勇士的一片心情。

六十三军和六十五军在极其艰难困苦的环境中,浴血奋战十三昼夜,胜利完成了阻击任务,为全局调整部署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第五次战役,十九兵团与兄弟兵团并肩奋战五十余天,共歼敌八万二千余人,取得了重大胜利,粉碎了敌人在我侧后登陆、夹击我军,将战线推向平壤、元山一线的狂妄计划,迫使敌人转入了阵地防御,并于六月三十日接受了苏联的停战谈判提议。此后,战争进入相持局面,敌我双方在三八线一带对峙长达两年,边打边谈,展开了尖锐复杂的军事斗争与政治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