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童年篇 周恩来诞生
我国古代有一则美丽的传说:在“壮丽东南第一州”楚州境内的钵池山上,有一种与“凤凰”齐名的神鸟叫作“鸾”。鸾鸟的羽毛五彩斑斓,纹路隽美。这种鸟一出现,普天下太平无事,老百姓安居乐业。这当然不是真的,但它寄托着善良的人们一种美好的期盼。
就在钵池山南边不远处的山阳县城(今淮安市),一八九八年(清光绪二十四年)三月五日(农历二月十三日)那天,城内驸马巷的周家生了个头胎男孩。孩子呱呱落地时,就生得方面大耳,鼻梁高耸,面目清秀,特别是一双会说话的亮眼睛,可惹人喜欢呢!全家人在欢乐之余,想起了钵池山上的神鸟,于是就以“大鸾”这个吉祥的名字作为孩子的乳名,寄托了“神灵之精,见则天下安宁”的美好愿望。这个“大鸾”不是别人,就是后来为世界和平作出卓越贡献闻名全球的世纪伟人周恩来。
大鸾诞生的所在地山阳县城,古属楚州,位于京杭大运河和苏北灌溉总渠的交汇处,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城。在逝去的漫长岁月中,一直是州府所在地、苏北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它不仅是当时漕运、盐政的要津,而且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不仅是南北交通枢纽,而且是一个人文景观名胜古迹综汇之域,是古代物质文明、精神文明的储聚之所。它曾以自己独具魅力的形象,在中国东南部的江淮流域辉煌长达二十多个世纪。
大鸾诞生的年代,天下可不太平。那正是腐败无能的大清皇朝百孔千疮、东西列强猖獗地瓜分中国之际。一八九五年大鸾出生的前三年,李鸿章代表清政府,与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签署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明文规定清政府割让辽东半岛、台湾、澎湖列岛给日本;赔偿日本军费白银二亿两;开放沙市、重庆、苏州、杭州为商埠;允许日本在各通商口岸开设工厂等等;一八九七年,德国在沙皇俄国的怂恿之下,于十一月间占领了山东胶州湾。就在大鸾出生的一八九八年,也是灾难迭出的:二月,英国迫使清政府声明,不同意长江流域各省割让或租借给他国,变“利益均沾”为“利益独享”;三月,德国迫使清政府订立《胶澳租界条约》;沙俄迫使清政府订立《旅大租地条约》;四月,法国强租广州湾,迫使清政府宣布广东、广西不割让他国;日本迫使清政府声明,不将福建割让他国;六月,英国强租九龙半岛深圳河以南地区;七月,英国迫使清政府签订《租借威海卫专约》;……内忧外患,积贫积弱的祖国已濒临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的苦难深渊。严酷的现实,像火炙烤着无数志士仁人的心,使救亡图存一时成了资产阶级改良派的强烈要求。一八八八年康有为第一次上书清廷,请求变法,一八九五年旅京的十八省一千三百余名应试举人“公车上书”,一八九六年梁启超创办《时务报》,倡言“变亦变,不变亦变”。中国政治舞台上新旧两派一直进行着殊死的斗争。周恩来诞生三个月之后,北京紫禁城内发生的酝酿已久的“戊戌变法”,却以谭嗣同、林旭、杨锐、刘光第、杨深秀、康广仁“六君子”被戮和光绪皇帝幽禁瀛台告终,资产阶级改良派导演的一场短暂而悲壮的政治活剧,转瞬间便息鼓收场了。
这一年,黄河、淮河发大水,河堤决口,十几万人被淹死,数百万亩庄稼颗粒无收,举目荒凉,饿殍遍地,山阳县城中心有一个被称为“南北枢机”的镇淮楼,也未能把万恶的洪水猛兽镇压住。许多地方的老百姓缺吃少穿,卖儿鬻女,痛苦地煎熬在水深火热之中,哪里还有太平日子过啊!
大鸾诞生的那个封建仕宦之家,也处于破落衰败之中。大鸾的祖父周攀龙原是浙江绍兴人。他到苏北来是做官的,早年在淮安给县官当“师爷”(相当于现在的秘书)。但他并没有达到攀龙附凤的显赫地位,到晚年只“攀”上了一个小官的职位——山阳知县。不料他的前任偏偏是个有后台的人,长期拒不交印,到他正式上任的时候,已经病体奄奄,不久便去世了。周攀龙虽说当了一任知县,却没有发家,只不过用过去的一点积蓄,和他二哥周亥同合买了这处住宅;至于田产,除一块坟地外,是一亩也没有的。
周攀龙有四个儿子:贻赓,贻能,贻奎,贻淦。他们按照封建大家庭的规矩,叔伯兄弟间的大排行,分别是老四、老七、老八和十一。
老七周贻能,后来改名劭纲,字懋臣,为人忠厚老成。他也学过师爷,但没学成,只能做点小事。他的妻子是淮阴县知事万青选的第十二个女儿,小名冬儿,大家都叫她十二姑。她是个能干的女子。周攀龙去世以后,他们夫妇就住在靠驸马巷的那个院子里。
当万氏十二姑在这所北屋东侧的一间卧室里,生养大鸾的第二天,万青选在淮阴病危。老人在病榻上得知十二姑刚生小孩,于是对身边人员嘱咐说:“这孩子有出息!叫冬儿好好抚养他!”就在这一天,老人离开了人间。不料万青选临终的遗言竟成了巧合的预言。当然,万青选寄期望于这个“有出息”的外孙的,是要他将来重振周、万两家日趋没落的家业,为清王朝建功立业;而这个外孙呢,后来却反其道而行之,对封建统治阶级实行坚决的背叛和彻底决裂,成为埋葬旧世界的掘墓人!这是大鸾的外祖父所始料不及的。
大鸾在妈妈的抚爱下茁壮地成长。但是,在他不满一周岁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大鸾的十一叔病重了。
十一叔就是他父亲的四弟贻淦。他那时才结婚一年,刚刚二十岁。新嫁来的十一婶陈氏,是淮阴秀才陈源的女儿。
陈源的祖先也是浙江人,因为到苏北做官而落户在宝应。陈氏很焦虑丈夫的疾病,丈夫大口吐血,医生诊断为痨病,这几乎是宣判了他的死刑。新妇饮泣,老人忧心,全家人陷入痛苦之中。
有人提出了解救的方案:把大鸾过继给十一叔为子。企图以这样的喜庆仪式来为病人“消灾祛难”——用旧社会的迷信说法,叫“冲喜”。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至少可以使新妇得到一点安慰,使她那种不祥的隐忧稍加缓解。
这要征得万氏的同意。十二姑慷慨地应允了。为了挽救小叔的生命,她把大鸾抱给了十一婶。陈氏含着感激的泪水,接过婴儿,并为他请了一个贤淑善良的乳母——蒋江氏。
但这并没有改变病人的厄运。贻淦一天天衰弱下去,最后,他望着新妇和婴儿离开了人间。从此,大鸾就成了陈氏的唯一亲人。
陈氏带着大鸾住在西院第三进的两间亭子间里。亭子间一门面南,一门面北,北门东边是一眼水井。冷落的住所,使陈氏的寡居生活显得更加孤寂。但这对大鸾是没有影响的。他在生母、过继母亲和乳母的共同爱抚下,度过了他的摇篮生活。